我的男友是外星人啊精选章节

小说:我的男友是外星人啊作者:Timc更新时间:2025-07-06 15:21:27

我在公司洗手间被锁隔间,冷水泼门缝倒灌进来。

门外是主管苏蔓得意的笑:“实习生就该学会低头。”

绝望时,男友送的玩具戒指突然发光,宇宙星图在眼前展开。

“地球时间19点整,坐标锁定,殿下,需要启动行星级湮灭程序吗?”

苏蔓第二天跪在我工位前哭求原谅,身后站着整个集团董事。

同学会上,富二代嘲讽我:“林晚,听说你被开除了?”

我身后突然出现星际舰队投影,男友声音响彻全场:“介绍一下,我的王妃。”

院长剽窃我论文发表,国际学术会当天,我直接调出他大脑记忆数据全球直播。

家族最强老祖出关镇压我,反被男友的宠物一口吞了。

全球直播我登舰离开那天,苏蔓在人群里尖叫:“她只是个低贱地球人!”

我按下按钮,她的声音变成狗叫。

星舰升空时,男友轻笑:“现在,带你去炸几个星系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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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冰冷。

刺骨的冰冷,蛇一样顺着隔间门板底下那道狭窄的缝隙,猛地钻了进来。

哗啦——!

更多的水,带着一股公共厕所特有的、劣质消毒水和陈年污垢混合的刺鼻气味,毫无预兆地泼在门板外侧。水流凶狠地撞上门板,一部分溅起,大部分则顺从地贴着地面,争先恐后地从那道缝隙向里漫灌。

我的帆布鞋瞬间湿透,廉价的布料根本挡不住那透心的凉意,冰水贪婪地包裹住我的脚踝,迅速向上蔓延,小腿的皮肤激起一片鸡皮疙瘩。寒意像无数根细针,顺着毛孔狠狠扎进去,直刺骨髓。

“呃!”一声短促的惊呼被我自己死死咬在喉咙里。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撞得肋骨生疼,每一次搏动都带着冰冷的回音。

门外,高跟鞋踩踏瓷砖地面的声音,清脆,得意,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悠闲,不紧不慢地踱了过来。

笃,笃,笃。

声音停在了我的隔间门外。

“林晚?”一个刻意拖长了调子的、甜腻又冰冷的女声响起,每一个音节都像裹了蜜糖的毒针。

是苏蔓。

我的顶头上司,部门主管。

“滋味怎么样呀?”她的笑声像淬了毒的银铃,透过门板,清晰地钻进我的耳朵,“这空调水,够不够给你这实习生降降火?”

我背靠着冰凉潮湿的塑料门板,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牙齿死死咬住下唇,铁锈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压下了那股翻涌的酸涩和屈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那点尖锐的痛楚强迫自己冷静。

不能哭。绝对不能在她面前哭出来。

“苏主管…”我的声音干涩发紧,带着极力压抑的颤抖,“放我出去。我…我下午还有方案要交。”

“方案?”苏蔓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声更大了,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就你?一个三流大学出来的实习生?你那点东西,改一百遍也是垃圾。”

高跟鞋又往前挪了半步,鞋尖几乎抵住了门板。

“林晚,教你个乖。”她的声音陡然压低,带着赤裸裸的恶意和警告,像毒蛇吐信,“实习生,就该学会低头,学会夹着尾巴做人。懂吗?”

“不该是你的东西,别伸手。不该看的人,也别惦记。懂不懂?”

她最后那句“不该看的人”,咬得格外重,像淬了毒的匕首。

我瞬间明白了。是因为陈总监。昨天部门会议后,陈总监对我那个被打回来的策划案随口提了一句修改方向,语气温和。仅此而已。

嫉妒。赤裸裸的,毫无底线的嫉妒。仅仅因为总监的一句无心之言,仅仅因为我可能,仅仅是可能,在她眼里“碍了眼”。

绝望像门缝里涌进来的冰水,无声无息地,却带着灭顶的寒意,一寸寸浸透我的四肢百骸,要将我彻底淹没。肺里的空气好像都被这冰冷的绝望挤走了,每一次呼吸都变得艰难。黑暗狭小的空间,冰冷刺骨的水,还有门外那毫不掩饰的恶意,织成一张窒息的大网,死死捆住了我。

我该怎么办?

报警?谁会信?苏蔓有一百种方法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甚至反咬一口说我诬陷。

喊人?这个时间点,洗手间外面走廊空得吓人。就算有人听见,谁又会为了一个实习生去得罪手握实权的主管?

反抗?冲出去?这该死的门锁得死死的,外面肯定还被她用拖把之类的东西顶住了。

无路可逃。

冰冷的绝望感越来越沉,像水银一样灌满了我的胸腔,沉重得让我喘不过气。视线开始模糊,不是因为水汽,而是因为涌上眼眶的酸涩和无力感。

就在这时。

左手无名指上,一个极其轻微的、几乎被忽略的触感,猛地传来。

像被一根极细、极热的针,轻轻刺了一下。

我下意识地低头。

目光落在左手无名指上。

那里套着一个东西。

一个……玩具戒指。

廉价的塑料圈,细细的,做工粗糙得不行,表面还涂着劣质的、已经有些剥落的银色油漆。中间镶嵌着一颗米粒大小、黯淡无光的透明“玻璃”珠子。

这是上周,我那个总是笑得有点傻气、脑回路似乎和地球人不太一样的男友星澈送的。

“晚晚,看!我找到的宝贝!”他当时眼睛亮晶晶的,献宝一样把戒指塞给我,表情认真得不像开玩笑,“戴上!它有……嗯……神秘力量!能保护你!”

我当时被他逗笑了,觉得这家伙中二病又犯了。这玩意儿一看就是小学门口小卖部里五毛钱一个的儿童玩具,还是最劣质的那种。但看着他期待的眼神,我还是笑着戴上了,纯粹是觉得好玩,哄他开心。

此刻,在这个冰冷、绝望、散发着恶臭的狭小空间里,这枚被我视为孩童玩笑的塑料戒指,正发生着不可思议的变化。

那颗米粒大小、原本黯淡无光的劣质“玻璃”珠子,内部,毫无征兆地,亮起了一点极其微弱的蓝光。

像宇宙深空中,一颗孤独的星辰,在无尽的黑暗里,骤然苏醒。

**2**

那点蓝光,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异常坚定。

它在那颗劣质“玻璃”的内部,安静地燃烧着。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冰冷刺骨的污水还浸泡着我的脚踝,门外苏蔓那令人作呕的笑声似乎还在耳边回荡。但所有的感官,所有的思维,都被左手无名指上那一点骤然亮起的、完全违背常理的幽蓝光芒死死攫住。

惊愕。纯粹的、压倒一切的惊愕。

这不是幻觉。指尖传来的不再是塑料的冰冷触感,而是……一种奇异的、难以形容的微温。仿佛那点蓝光,正透过廉价的塑料外壳,将一种温和的能量传递出来。

就在我大脑宕机,无法做出任何反应的下一秒——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直接在我颅骨深处响起的嗡鸣!

眼前的世界,猛地被一片浩瀚无垠的深蓝色所覆盖!

不是光幕。

更像是我整个视野,整个意识,被瞬间强行拉入了一个……宇宙!

冰冷的厕所隔间消失了,脚下肮脏的污水消失了,门外苏蔓那令人窒息的恶意也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深邃到令人灵魂战栗的宇宙背景色。

在这片广袤无垠的深蓝背景上,无数璀璨的光点凭空出现,瞬间点亮!

它们并非杂乱无章。

光点与光点之间,被无数条纤细、流动、散发着柔和光晕的银白色光线精准地连接、勾勒。

一个庞大到难以想象的、立体的、精密运转的……星图!

就在我眼前,就在这片狭小的隔间空气中,无声地展开!

巨大的漩涡状星系缓缓旋转,拖着由亿万星辰组成的璀璨旋臂;密集的星团如同钻石粉末撒在深蓝天鹅绒上;遥远的星云散发着朦胧的光晕,瑰丽而神秘;甚至能看到一些极其微小、但结构异常复杂的几何体结构,在星图边缘若隐若现,散发着非自然的光芒。

这绝非地球人类已知的任何一种星图。它太庞大,太精密,太……超越想象。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充满压迫感的宇宙奇观震慑得完全无法呼吸,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停止了跳动。瞳孔因为极致的震惊而放大,倒映着那片旋转的、无声的、浩瀚的星辰大海。

时间仿佛凝固了。

在这个散发着恶臭的地球洗手间隔间里,我,一个卑微的实习生,正凝视着一片不属于这个维度的宇宙投影。

死寂。

绝对的死寂。

只有我自己疯狂的心跳声,在耳膜里咚咚作响,敲打着这诡异的寂静。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一个声音响起了。

不是来自耳朵。

它直接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冰冷。机械。毫无人类的情绪起伏,精准得像用最锋利的刀切割出来的代码。

每一个音节都带着金属的质感和宇宙真空般的寒意。

【地球标准时间校准:19点整。】

【坐标锁定:行星系第三悬臂,太阳系,类地行星,地表坐标……】

一连串复杂到我完全无法理解的、仿佛蕴含着空间和时间本质的坐标参数,如同瀑布流般瞬间在我意识中闪过。

那冰冷的声音没有丝毫停顿。

【检测到佩戴者生命体征异常波动:高度紧张,体温偏低,存在轻微脱水及受寒迹象。环境分析:低威胁性物理禁锢,低烈度生物性精神压迫源。】

【综合判定:威胁等级——尘埃级(可忽略)。】

【执行协议:最高优先级守护指令激活。】

【指令序列:1.解除环境禁锢;2.环境温度调节;3.精神压迫源标记与静默处理。】

【执行选项:】

【A. 启动标准威慑程序(非致命)】

【B. 启动行星级湮灭程序(彻底清除威胁源及关联环境)】

【请殿下示下。】

殿下?

行星级湮灭程序?

每一个词都像一颗重磅炸弹,在我本就一片混乱的脑海里轰然炸开!

巨大的星图在我眼前无声旋转,冰冷的机械音在脑中回荡。

解除禁锢?湮灭程序?

我的目光死死钉在那枚塑料戒指上。那颗米粒大小的“玻璃”珠子里,幽蓝的光芒稳定地亮着,像一颗遥远恒星的冷酷眼眸。

殿下?它在叫我?

荒谬感像潮水般涌上。星澈那张总是带着点迷糊、笑起来像个大男孩的脸在我眼前闪过。他送我这“玩具”时,那认真得有点傻气的眼神……难道……难道他说的“神秘力量”、“保护你”……不是中二病发作?

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比隔间里漫灌的冰水更冷。

湮灭程序……

这个词带来的毁灭性想象,瞬间压倒了所有的屈辱和愤怒。苏蔓是可恨,是恶毒,她泼我冷水,锁我门,用权势肆意践踏我的尊严……但……湮灭?

那意味着什么?抹掉她?抹掉这栋楼?还是……更多?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血液冲上头顶,又在瞬间被冰冷的恐惧冻结。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身体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不…不要!”我几乎是尖叫出声,声音嘶哑变形,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恐,“不要湮灭!什么湮灭都不要!”

脑子里那冰冷机械的声音停顿了半秒。

【指令接收。否决行星级湮灭程序。】

【启动标准威慑程序(非致命)。执行指令序列:1.解除环境禁锢;2.环境温度调节;3.精神压迫源标记与静默处理。】

嗡——

又是一声轻微的嗡鸣,比刚才更短促。

声音落下的瞬间,我左手无名指上,那枚塑料戒指的蓝色微光,骤然变得明亮了一瞬!

紧接着——

咔哒!

一声极其清晰、干脆利落的金属弹响,从我面前紧锁的隔间门锁位置传来!

那声音在寂静的洗手间里,显得格外突兀,响亮。

门外,苏蔓那令人作呕的、带着炫耀和施虐快感的说话声,像是被一把无形的剪刀,“嚓”地一下,从中硬生生剪断了!

戛然而止。

她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解锁声惊到了,停顿了那么零点几秒。

但随即,一股更加尖利、更加气急败坏的怒火取代了被打断的得意,猛地爆发出来!

“林晚!你敢弄坏门锁?!反了你了!你等着!我……”

她的咆哮只吼出了一半。

嗡!

戒指上的蓝光再次一闪,亮度比刚才更盛!

这一次,没有任何声音提示。

但我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无形的、温和却无可抗拒的力量,以我为中心,像水波涟漪般瞬间扩散开去,轻柔地拂过整个空间。

奇迹发生了。

前一秒还浸泡着我脚踝和小腿、冰冷刺骨的脏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抹去!

消失了!

彻彻底底!

我的帆布鞋、裤脚、袜子……所有被水浸湿的地方,瞬间变得干爽、温暖!仿佛刚才那场冰冷的折磨从未发生过!皮肤上残留的寒意被一股暖融融的气流驱散,舒服得让我几乎想要叹息。

整个狭小隔间里,那股潮湿、阴冷、带着霉味和消毒水混合的污浊空气,也在一瞬间被替换!

空气变得清新、干爽,带着一种……如同雨后森林深处、混合着阳光气息的、难以形容的洁净感。温度也恰到好处地回升到人体最舒适的状态。

身体上的不适被瞬间抚平,只剩下心灵上残留的巨大冲击和门外苏蔓那刺耳的咆哮。

“林晚!你聋了吗?!给我滚出来!弄坏公司财物,我看你怎么赔!你这个……”

苏蔓的声音还在持续输出恶毒的咒骂。

就在这时。

“呃……呃呃呃……”

她的声音突然变了调。

像是被人猛地扼住了喉咙,又像是一台老旧的收音机信号被强力干扰。

“呃……嗬……嗬……”

只剩下一种极其怪异的、像是破风箱在漏气、又像是被掐住脖子的母鸡发出的、短促而滑稽的“嗬嗬”声。

她似乎想用力喊出来,但无论如何挣扎,喉咙里只能挤出这些毫无意义的、带着惊恐和极度困惑的怪响。

骂声,消失了。

只剩下断断续续、徒劳无功的“嗬…嗬…”声,在门外徒劳地响着,显得无比滑稽,又透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

整个洗手间,陷入了一种奇特的寂静。

只有苏蔓那不成调的“嗬嗬”声,和我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解除禁锢。

环境调节。

精神压迫源标记与……静默处理。

那冰冷机械音在我脑中宣告的指令,正以一种超越我理解的方式,精确地、冷酷地执行着。

我低头,看着无名指上那枚静静闪烁着幽蓝微光的“玩具”戒指。

廉价的塑料圈,此刻在我眼中,却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来自遥远深空的威严。

星澈……你到底……是什么人?

**3**

洗手间死寂。

只有苏蔓喉咙里发出的、徒劳的“嗬嗬”声,像坏掉的风箱,一声比一声急促,一声比一声惊恐。

她还在门外。

我能想象到她此刻的表情——精心修饰的脸蛋一定因为憋气和极致的愤怒而扭曲涨红,那双总是带着刻薄的眼睛里,现在恐怕只剩下难以置信的恐慌。

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就像几分钟前的我一样。

但此刻,占据我内心的,不再是冰冷的绝望,而是一种……奇异的、带着寒意的平静。

戒指的温度熨帖着皮肤,那股暖意似乎也流入了四肢百骸,驱散了最后一丝残留的冰冷。舒适的环境,无声的静默,还有门外那滑稽又诡异的“嗬嗬”声,形成了一种荒诞而有力的对比。

力量。

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这个词的分量。不是来自职位,不是来自财富,而是来自……绝对的技术碾压。来自这枚小小的塑料圈背后,所代表的那个无法想象的文明层级。

它轻而易举地做到了我无法想象的事情。

我缓缓抬起手。

没有看门的方向,目光落在无名指那点幽蓝上。

“解除静默。”我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尝试性的命令口吻。

嗡。

戒指蓝光微闪。

“嗬……咳咳!咳!林晚!你……你搞了什么鬼?!”苏蔓那尖利刺耳、气急败坏的声音瞬间冲破阻碍,重新灌满了洗手间,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怒和更深的恐惧,“你用了什么邪术?!你……”

“闭嘴。”

我的声音不高,甚至没什么起伏,只是清晰地吐出两个字。

戒指再次响应。

蓝光一闪。

“呃——!”苏蔓的声音再次被硬生生掐断在喉咙里,只剩下急促而痛苦的吸气声。

世界清净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的掌控感,顺着指尖蔓延至全身。

我深吸了一口洁净温暖的空气,伸手,轻轻推开了面前那扇刚刚还牢不可破的隔间门。

吱呀——

门轴转动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门外,苏蔓就站在几步开外,背对着我,面朝着洗手台巨大的镜子。她的身体因为剧烈的情绪而微微发抖,双手死死掐着自己的脖子,仿佛想抠出那个阻碍她发声的无形之物。

镜子里,映出她那张妆容精致却因恐惧和愤怒而扭曲的脸。眼睛瞪得极大,瞳孔里充满了血丝,写满了“见鬼了”的惊骇。她的口红因为刚才试图尖叫而蹭花了些许,显得有些狼狈。

听到开门声,她像被电击般猛地转过身。

当她的目光对上我时,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有未消的刻骨怨毒。

有被冒犯权威的暴怒。

但更多的,是浓得化不开的、源自未知的惊惧!

她的嘴唇徒劳地开合着,却发不出任何有意义的声音,只有急促的、恐惧的喘息。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高跟鞋在地砖上敲出慌乱的声响,身体紧紧贴住了冰冷的洗手台边缘,仿佛想离我远一点,再远一点。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

我平静地迎着她的目光。

没有胜利者的得意,没有报复的快感。

只有一片冰冷的、深不见底的平静。仿佛在俯视一只曾经耀武扬威、此刻却被无形力量捏住喉咙的蝼蚁。

我的视线甚至没有在她身上过多停留,只是扫过她因为窒息感而微微发紫的脸颊,扫过她眼中那深不见底的恐惧,然后,便像掠过一件无关紧要的垃圾,移开了。

迈步。

湿透的帆布鞋踩在干燥洁净的地砖上,无声无息。

我径直走向洗手池。感应水龙头无声开启,流出温度适宜的水流。

我慢条斯理地冲洗着双手。水流冲刷着皮肤,带走最后一丝心理上的不适。

镜子里,映出我的侧影。

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异常清亮,甚至带着一种自己都陌生的锐利和……疏离。

苏蔓就僵在我侧后方几步远的地方,像一尊被恐惧定格的、滑稽的雕塑。她死死地盯着我洗手的动作,身体绷得紧紧的,连呼吸都屏住了,仿佛怕任何一点动静都会引来更可怕的“惩罚”。

我关掉水龙头。

抽出纸巾,仔细地擦干每一根手指。

做完这一切,我才再次抬眼,目光平静地投向镜子。

镜中,我和苏蔓的视线在冰冷的玻璃平面上短暂交汇。

她的身体猛地一颤,眼神里的恐惧几乎要溢出来。

我什么也没说。

只是对着镜子,极其轻微地、几不可查地勾了一下唇角。

一个没有温度、没有任何情绪、却足以让苏蔓如坠冰窟的弧度。

然后,我转身。

不再看她一眼。

迈步,走向洗手间出口。

哒、哒、哒……

我的脚步声在过分安静的空间里回响,不疾不徐,带着一种奇异的、掌控一切的韵律。

苏蔓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只能眼睁睁看着我走过她身边,走向那扇通往外界、此刻在她眼中却如同深渊入口的门。

当我拉开洗手间厚重的门,外面走廊的光线涌入时。

我清晰地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压抑到极致、带着剧烈颤抖的抽气声。

像是濒死的鱼,终于挣扎着吸到了一口带着铁锈味的空气。

门在身后合拢。

将那个狭小的、发生过诡异逆转的空间,和苏蔓那浓稠的恐惧,一同关在了里面。

走廊的灯光白得有些刺眼。

我抬起左手,看着无名指上那枚安静下来的戒指。幽蓝的光点已经隐去,它又变回了那个廉价的、不起眼的塑料玩具。

但我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

**4**

翌日。

九点整。

办公室的格子间像蜂巢般嗡嗡作响,键盘敲击声、电话铃声、同事间压低音量的交谈声混杂在一起,构成了再熟悉不过的背景音。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斜射进来,在光洁的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光影。

我坐在自己的工位上,面前电脑屏幕亮着,打开的文档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摩挲着无名指上那个粗糙的塑料圈。

昨晚的一切,清晰得如同烙印。星图的浩瀚,机械音的冰冷,还有苏蔓那惊惧扭曲的脸……每一个细节都在脑海里反复回放。星澈后来打来的电话,语气依旧带着他特有的迷糊和关切,对洗手间的事只字未提,只反复确认我有没有安全到家,有没有着凉,像个体贴得有点啰嗦的普通男友。

这巨大的反差,让我心绪不宁。

“哟,林大实习生,今天气色不错嘛?”一个刻意拔高的、带着明显幸灾乐祸的女声在斜前方响起。

是李莉,苏蔓的忠实跟班之一。她抱着胳膊,斜倚在隔断板上,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讥讽笑容,目光在我身上来回扫视,像在检查一件待处理的残次品。

“听说昨晚……在洗手间‘加班’到挺晚?”她刻意加重了“加班”两个字,引得周围几个竖起耳朵的同事发出几声压抑的嗤笑。

“苏主管亲自‘关照’,这待遇,啧啧,一般人可求不来。”另一个男同事阴阳怪气地接话,眼神里满是看好戏的促狭。

恶意像浑浊的空气,无声地弥漫过来。

如果是昨天以前,这种目光和言语会像细针一样扎得我坐立难安。但此刻,摩挲着指间那微凉的塑料圈,心底却奇异地升起一片冰湖般的平静。苏蔓的恐惧,像一层无形的铠甲。

我甚至懒得抬眼去看他们,指尖在键盘上随意敲了几下,发出清脆的声响,算是回应。

李莉见我毫无反应,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脸上有些挂不住,正要再说什么刻薄话。

就在这时——

办公室入口处,厚重的玻璃门被猛地推开!

力道之大,让门撞在旁边的墙壁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砰——!”

整个开放式办公区域的嘈杂声,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掐断!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惊得浑身一抖,齐刷刷地扭头看向门口。

下一秒,所有的目光都凝固了。

震惊!

无以复加的震惊!

只见平时只有在集团年会视频里才能远远瞥见的、那些掌握着庞大商业帝国命脉的巨头们——董事长、副董事长、几位核心董事——此刻竟一个不少,全部出现在了门口!

他们穿着价值不菲的手工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但脸上却毫无平日的从容威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形容的紧绷和凝重。

更让人眼珠子都要掉出来的是——

这群平日里跺跺脚都能让金融圈抖三抖的大人物,此刻如同众星拱月般,簇拥着一个身影。

一个穿着昨天那身廉价职业套裙、头发有些凌乱、脸色苍白如纸、眼睛红肿得像核桃、浑身筛糠般剧烈颤抖的身影。

苏蔓!

她几乎是被两个董事一左一右地“架”着,或者说,是半拖半拽地弄了进来。她的双腿软得像是失去了骨头,高跟鞋歪歪扭扭地踩在地上,发出杂乱无章的、令人心慌的哒哒声。每走一步,身体都晃得厉害,仿佛下一秒就要瘫倒在地。

她脸上精致的妆容早已被汹涌的泪水和汗水冲刷得一塌糊涂,眼线晕开,糊成两个巨大的黑眼圈。嘴唇哆嗦着,眼神涣散,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绝望,仿佛刚从地狱里爬出来。

整个办公区,死一般的寂静。

落针可闻。

只有苏蔓压抑不住的、破碎的抽泣声,和她高跟鞋在地板上拖出的、不成调的哒哒声。

所有员工,包括刚才还在嘲讽我的李莉等人,全都像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嘴巴无意识地张大,足以塞进一个鸡蛋。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困惑和惊骇,不明白这魔幻的一幕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群平日里高不可攀的董事们,架着他们部门那位跋扈嚣张的主管,如同押解重刑犯,径直穿过一条条惊愕的通道,目标明确地朝我所在的区域走来!

哒、哒、哒……

脚步声越来越近,如同踩在每个人的心尖上。

最终,他们在我工位前站定。

那股无形的压力,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董事长,那位以铁腕著称、头发花白的老者,此刻脸上却带着一种近乎谦卑的紧张。他深吸一口气,上前半步,微微弯下腰,用一种我从未听过的、甚至带着一丝恳求意味的恭敬语气开口:

“林…林小姐。”他的声音有些干涩发紧,“非常抱歉,打扰您工作了。”

他侧身让开。

几乎是同时,架着苏蔓的那两位董事手臂一松。

“噗通!”

一声沉闷的、膝盖狠狠撞击地面的声音响起!

苏蔓像一截彻底失去支撑的朽木,直挺挺地、重重地跪倒在我的工位前!

她的额头几乎要碰到我廉价的办公桌边缘。

“林晚!林晚我错了!!”一声撕心裂肺、混合着巨大恐惧和崩溃的哭喊猛地爆发出来,尖锐得几乎要刺破人的耳膜。

苏蔓猛地抬起头,那张糊满眼泪鼻涕的脸扭曲得不成样子,眼神里是彻底的崩溃和乞求。她完全不顾形象,也顾不得周围无数道几乎要烧穿她的震惊目光,双手胡乱地向前伸着,似乎想去抓我的裤脚,又在半途惊恐地停住,只能徒劳地在空气中挥舞。

“是我瞎了眼!是我猪油蒙了心!我不是人!我该死!!”她的哭喊声嘶力竭,带着破音的绝望,“求求你!求求你原谅我!饶了我这一次!饶了我吧!求你了!!”

她一边哭喊,一边开始用额头“咚咚咚”地用力磕向我桌腿旁边的地面!每一下都磕得结结实实,发出令人心惊的闷响。

“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你让我做什么都行!离开公司!我滚!我马上就滚!求求你…求求你了林晚…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生路吧…”她的声音已经彻底嘶哑变形,只剩下断断续续、不成语句的哭求和令人牙酸的磕头声。

整个办公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风暴眼般的死寂。

只有苏蔓那绝望的哭嚎和额头撞击地面的闷响,在死寂的空间里反复回荡。

所有员工都石化了。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震惊,变成了彻底的茫然和惊骇。李莉更是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抖得比苏蔓还要厉害,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眼里的幸灾乐祸早已被无边的恐惧取代。

我静静地坐在椅子上。

居高临下地看着脚下这个涕泪横流、尊严尽失、如同烂泥般瘫跪磕头的女人。

昨天,她还是那个高高在上、肆意泼我冷水、锁我隔间、用权势将我踩进尘埃的主管。

今天,她却像一条濒死的癞皮狗,匍匐在我这实习生的脚下,哭求着虚无缥缈的“生路”。

巨大的反差,带来一种冰冷的、近乎虚无的平静。

无名指上的塑料圈,安静地贴着皮肤,没有任何光芒,也没有任何温度传来。

但我知道,这无声的跪拜,这董事们谦卑的紧张,这整个空间凝固的恐惧……都是它带来的余波。

来自星图彼端的力量,在这小小的地球格子间里,投下了第一道沉重的阴影。

我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眸底深处那片冰封的湖面。

没有愤怒,没有快意。

只有一片漠然。

“苏主管,”我的声音响起,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苏蔓的哭嚎和磕头声,像一块冰投入沸腾的油锅,瞬间让周围死寂的空气都凝固了几分,“你弄脏我的地方了。”

我的目光,平静地落在她额头撞击地面时,蹭在我廉价办公桌腿边缘的那一小片模糊的、混合着泪水、汗水和……可能还有一丝血污的污渍上。

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

苏蔓的哭嚎和磕头声,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骤然僵住。

她猛地抬起头,脸上糊成一团的污迹下,那双惊恐放大的眼睛里,最后一丝强撑的力气似乎也被这句话彻底抽干了。只剩下无边的、死灰般的绝望。

她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周围的董事们,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董事长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眼神里的紧张几乎要化为实质。

“清洁。”我轻轻吐出两个字,目光依旧落在那片污渍上,没有看任何人。

“是!是!马上处理!马上!”董事长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声应道,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立刻转头,严厉地瞪向旁边一个早已吓傻了的行政部主管,“愣着干什么!快!叫保洁!立刻!马上清理干净!要一尘不染!”

行政主管如梦初醒,连滚爬爬地冲向内线电话。

我收回目光,不再看脚下瘫软如泥的苏蔓,也不再看周围噤若寒蝉的董事和同事们。

指尖在键盘上轻轻敲击了一下。

嗒。

清脆的声响,在死寂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突兀。

屏幕亮起,光标在空白的文档上安静地闪烁。

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跪拜与哭求,只是一场荒诞的幻觉。

**5**

城市的霓虹在车窗外流淌成模糊的光带。

出租车内放着聒噪的电台音乐,司机师傅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着哼唱。

我靠在椅背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无名指上的塑料圈。白天苏蔓跪地哭嚎、董事们噤若寒蝉的画面,依旧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带来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力量。它太庞大,太轻易,也太……冰冷。

星澈发来的信息在手机屏幕上闪烁,是一个餐厅定位和几个开心的表情符号:【晚晚!等你!老地方!给你压惊!(*^▽^*)】

压惊?他大概以为我只是在公司受了点普通委屈吧。

心底泛起一丝复杂的涟漪。这个送给我“行星级湮灭程序”钥匙的男人,此刻正用着最地球人的方式,在“老地方”等我。

所谓的“老地方”,是大学城后街一家叫“转角”的小馆子。物美价廉,烟火气十足。以前囊中羞涩时,和星澈在这里分食一盘炒饭都觉得满足。

车子在略显拥堵的路段停下。远远地,已经能看到“转角”那熟悉的、有些褪色的招牌。

“师傅,就前面路口下吧。”我付了钱,推门下车。

初秋的晚风带着一丝凉意,吹散了车内浑浊的空气。我裹了裹身上普通的风衣,汇入人行道的人流。周围是放学的学生,下班的职员,喧嚣而充满生活的气息。

“转角”的玻璃门被推开,带起一阵清脆的风铃声。

喧闹的人声和食物香气扑面而来。馆子里几乎坐满了,大多是年轻的学生面孔。

“晚晚!这边!”

熟悉的声音穿透嘈杂传来。

靠窗的老位置,星澈站起身,用力地朝我挥手,脸上是毫无阴霾的灿烂笑容。他今天穿了件简单的白色连帽卫衣,像个刚出校门的大学生。

我的心,莫名地安定了一瞬。

快步走过去,刚坐下,一杯温热的、我最爱的蜂蜜柚子茶就被推到了面前。

“快喝点,暖暖。”星澈坐下,双手托着下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满是关切,“今天怎么样?那个…姓苏的没再找你麻烦吧?”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仿佛怕戳到我的痛处。

我端起杯子,温热的触感透过杯壁传来。“还好。”我含糊地应了一声,喝了一口茶,酸甜温润,熨帖着有些疲惫的神经。

星澈似乎松了口气,立刻兴致勃勃地开始点菜:“那就好!饿坏了吧?老板!老样子!糖醋里脊,麻婆豆腐,再加个蚝油生菜!两碗米饭!”

他点菜的声音清亮,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活力。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夸张、带着明显优越感的声音插了进来,像根不合时宜的刺。

“哟!这不是我们班花林晚吗?”

邻桌,几个穿着明显价值不菲的年轻人围坐一桌,桌上摆着精致的菜肴和红酒,与我们这桌的朴素形成鲜明对比。

说话的是个油头粉面的男人,梳着精心打理过的背头,手腕上露出一块亮闪闪的名表。是赵明宇,大学时的富二代,家里做建材生意,据说这两年做得风生水起。

他端着红酒杯,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我,嘴角勾起毫不掩饰的嘲讽弧度。

“林大班花,好久不见啊!听说……”他故意拖长了调子,目光瞟向我身上那件普通的风衣和略显素净的脸,语气里的轻蔑几乎要溢出来,“听说你被公司开了?啧啧,真可惜了这张脸。”

他身边的几个同伴立刻配合地发出几声低低的哄笑,眼神在我和星澈之间暧昧地扫来扫去,带着看好戏的意味。

“明宇,别这么说嘛,”旁边一个妆容精致的女人假意嗔怪,实则火上浇油,她是王璐,以前班里的活跃分子,据说嫁得不错,“林晚同学这是…嗯…回归平凡生活了?也挺好,清闲自在嘛。”她掩着嘴轻笑,目光却像刀子一样刮过星澈身上那件普通的卫衣。

“就是就是,”另一个男生帮腔,眼神瞟向星澈,带着毫不掩饰的轻佻,“这位…男朋友?看着倒是挺‘阳光’,挺‘质朴’的哈?在哪个工地高就啊?”

恶意像浑浊的油污,泼洒过来。周围几桌的食客也投来了或好奇或同情的目光。

星澈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眉头微微皱起,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悦,但更多的是一种……困惑?仿佛不理解这些人类为什么要说这些毫无意义又充满恶意的话。他放在桌下的手,似乎想动,被我轻轻按住了。

我抬眼,平静地看向赵明宇那张写满刻薄的脸。

没有愤怒,没有羞窘。

只有一片深海般的平静。

无名指上的塑料圈,传来一丝微不可查的暖意,仿佛在无声地询问。

就在这时——

嗡!

一声低沉到几乎无法被人类听觉捕捉、却仿佛直接撼动空间的嗡鸣,猛地从四面八方传来!

整个“转角”小馆,所有的声音——喧闹的人声、杯盘的碰撞、后厨的炒菜声——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抹去!

绝对的、令人心悸的死寂!

紧接着!

窗外,城市璀璨的霓虹夜景,骤然被一片强光彻底覆盖!

不是灯光。

是光幕!

巨大到无法想象、遮蔽了整个视野的光幕!

它并非实体,却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的威严和压迫感!

深蓝色的背景如同凝固的宇宙深空,无数精密复杂到超乎想象的几何结构、能量流线、以及庞大到难以形容的、如同星球般巨大的冰冷金属造物,在光幕上清晰地投影出来!

它们静静地悬浮在城市的夜空之上,如同神祇投下的目光!

整个小馆内,时间仿佛凝固了。

所有人——赵明宇、王璐、那些哄笑的同伴、其他食客、甚至连柜台后的老板——全都像被施了定身法,保持着上一秒的姿势,僵在原地。脸上的表情瞬间定格,从嘲讽、轻蔑、看好戏……瞬间切换为极致的、无法理解的、源自灵魂深处的震骇和恐惧!

赵明宇脸上的讥笑彻底僵死,瞳孔因为极致的惊恐而缩成了针尖大小,端着红酒杯的手剧烈地颤抖着,酒液泼洒出来,染红了雪白的桌布也浑然不觉。

王璐掩着嘴的手僵在半空,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精心描画的眼线下方,是瞬间涌出的生理性泪水。

死寂。

绝对的死寂。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在这片凝固的恐惧和死寂中,一个声音响起了。

并非来自某个方向。

它直接在每个僵立的人的灵魂深处共振,清晰无比!

那是一个男声。

低沉。醇厚。带着一种超越尘世的优雅和……不容置疑的威严。

每一个音节都仿佛蕴含着星辰运转的韵律。

“很抱歉打扰各位的…‘雅兴’。”

声音顿了顿,带着一丝冰冷的、几乎能冻结灵魂的玩味。

“但,诸位似乎对我的人,缺乏必要的尊重。”

所有人的心脏,在这一刻,几乎同时停跳!

那声音继续响起,如同宇宙法则的宣告:

“借此机会,向在座诸位,及这颗星球上所有能接收到此信息的存在——”

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宣告神谕般的、穿透一切的宏大力量:

“正式通告。”

“林晚。”

我的名字被清晰地念出,带着一种奇异的、被宇宙法则加持的郑重。

“是我,星海帝国第七顺位继承人,星澈·埃利乌斯·泰拉诺瓦——”

“此生唯一认定的伴侣。”

“帝国未来的——”

声音在这里做了一个极其短暂的停顿,如同为接下来的词句积蓄力量。

“王!妃!”

“王妃”二字落下,如同两颗星辰在灵魂深处轰然相撞!

嗡——!!!

整个光幕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光!深蓝背景上,无数冰冷的金属造物仿佛同时点亮了引擎,光芒流转,勾勒出一个庞大到令人窒息的、横亘于城市上空的星际舰队投影!其规模之巨,足以遮蔽星辰!

恢弘!

威严!

如同神罚降临!

光幕与舰队投影,仅仅持续了不到三秒。

强光骤然收敛!

如同从未出现过。

窗外,城市的霓虹夜景重新显现,车流声、远处模糊的市井声……重新涌入耳中。

死寂被打破。

“哐当——!”

“哗啦——!”

“噗通——!”

一连串刺耳的噪音猛地爆发!

赵明宇手中的红酒杯彻底脱手,砸在精致的餐盘上,碎片和酒液四溅!他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骨头,直接从椅子上滑了下去,重重地瘫软在地!身体筛糠般剧烈颤抖,裤裆处迅速洇开一片深色的、带着骚气的湿痕!

王璐发出一声短促到极致的、如同被掐断脖子的鸡一般的尖叫,双眼翻白,身体一软,直接晕倒在椅子上,碰倒了面前的高脚杯,红酒汩汩流出,如同鲜血。

其他同伴,有的惊恐地捂住耳朵蹲下,有的瘫在椅子上如同烂泥,眼神涣散,口中发出无意识的嗬嗬声。

整个“转角”小馆,瞬间乱成一团!尖叫声、哭喊声、桌椅碰撞声、呕吐声……此起彼伏!

只有我们这一桌。

星澈不知何时已站起身,绕到我身边。他脸上那种迷糊的大男孩气质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内敛的、如同星空般深邃的威仪。他微微俯身,动作自然而优雅,向我伸出了一只手。

那只手,骨节分明,干净修长。

我的指尖,还残留着塑料圈那微凉的触感。

看着眼前这只伸来的、代表着星辰大海的手,再看向小馆内如同末日降临般的混乱景象,以及窗外那恢复了“正常”、却再也无法平静的城市灯火。

尘埃落定。

王妃?

这个陌生的、沉重的、带着星辰光辉的称谓,第一次如此真实地砸落在我的肩头。

我缓缓抬起手,将自己的指尖,轻轻放入他温热的掌心。

他稳稳地握住。

一股坚实而温暖的力量传来。

“我们回家。”星澈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他牵着我,无视周遭地狱般的混乱和无数道惊恐呆滞的目光,如同穿过一片无意义的背景板,从容地走向门口。

风铃再次清脆地响起。

门在我们身后合拢,将那片崩溃的尖叫和失禁的恶臭,彻底隔绝。

**6**

帝国王妃的身份,并未立刻将我卷入星际漩涡。

星澈说,需要时间处理一些“继承序列上的微小障碍”,以及让帝国科学院准备“适宜碳基生命体长期居住的生态星舰环境”。

“简单说,”他当时揉着我的头发,笑容里带着点无奈,“就是怕你住不惯铁皮罐头,也怕那帮老古董吓着你。”

于是,生活似乎暂时回归了某种诡异的“平静”。

苏蔓消失了。据说是“主动辞职”,去了某个遥远的、信号不通的小国家。

赵明宇家的建材公司,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核心客户和银行贷款,濒临破产,他本人据说精神受了刺激,被送进了疗养院。

至于我,依旧住在那间租来的小公寓里。只是门口偶尔会无声无息地出现一些包装朴素、内里却装着超越地球科技的物品——比如一个能瞬间将房间温度湿度调节到最舒适状态、还能过滤掉所有有害物质的空气净化器;一个看起来像普通保温杯、却能将任何液体瞬间加热或冷却到设定温度、并保持口感完美的杯子。

星澈也依旧时常过来,穿着他的连帽卫衣,带着楼下买的糖炒栗子,像个热恋中的普通地球青年。

除了……我的学业。

毕业在即,那篇凝聚了我无数心血的论文——《高维数据流在混沌系统中的可视化建模与熵减应用初探》,是我叩开顶尖研究所大门唯一的希望。

提交、等待、然后石沉大海。

直到今天。

手机屏幕亮起,推送了一条国际科技新闻的标题,配图是一张意气风发、站在领奖台上的熟悉面孔:

【重磅!我国著名学者、寰宇科技研究院院长张振邦教授,于国际超算与复杂系统峰会(SCSS)上发表划时代演讲!其开创性论文《高维混沌熵减模型的可视化构建与跨领域应用》引发全球轰动!或奠定新一代人工智能核心基石!】

配图上,张振邦,我曾经的导师,正满面红光地高举着一座水晶奖杯,接受着台下如潮的掌声和闪光灯。

论文标题,只字未改。

内容摘要,与我提交的那份,核心框架、关键公式、甚至几个独创的命名术语……一模一样!

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愤怒!

一种远比被苏蔓锁在厕所、被赵明宇嘲讽时更炽烈、更纯粹的愤怒,如同岩浆在血管里奔涌!

学术!这是我视为净土、视为立身之本的领域!是我在泥泞中挣扎时,唯一能紧紧抓住的、证明自己价值的浮木!

现在,这根浮木,被我最信任、最敬重的导师,亲手斩断,据为己有!

剽窃!

赤裸裸的、毫无底线的剽窃!

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发抖,手指用力到几乎要将廉价的手机外壳捏碎。冰冷的恨意,如同毒藤,缠绕住心脏。

就在这时。

嗡。

左手无名指上,那枚安静的塑料戒指,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震动。

紧接着,一点幽蓝的光芒,在那颗“玻璃”珠子的核心,无声亮起。

一个冰冷的、毫无情绪的机械音,直接在我脑海中响起:

【检测到佩戴者精神核心领域遭受严重恶意侵害。目标锁定:张振邦。行为判定:高等智慧文明所定义的‘知识窃取’。威胁等级:低(对个体尊严及发展权构成根本性侵害)。】

【执行协议:知识守护指令激活。】

【建议行动方案:启动‘思维回响’程序,强制回溯并公开其思维核心中与该论文相关的所有记忆数据流,进行跨维度信息广播。】

【是否执行?】

思维回响?回溯记忆?全球广播?

冰冷的机械音,每一个词都带着超越伦理的恐怖力量。

我死死盯着屏幕上张振邦那张春风得意的脸,看着他站在聚光灯下,享受着本应属于我的荣耀。

愤怒的岩浆在胸腔里翻滚、咆哮。

“执行。”我的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冻原上刮过的寒风,带着毁灭一切的决绝。

【指令确认。启动‘思维回响’程序。目标思维核心链接建立中……链接成功。记忆数据流回溯开始……锁定关键时间节点……数据抓取完成……信息广播协议启动……】

【目标广播范围:行星级(覆盖当前星球所有联网及可接收电磁波设备)。】

【广播模式:强制覆盖。优先级:最高。】

【倒计时:3…2…1…】

【‘思维回响’,启动!】

与此同时。

地球另一端。

A国。

希尔顿国际会议中心,主会场。

SCSS峰会,全球超算与复杂系统领域的顶级盛会。巨大的水晶吊灯下,衣香鬓影,来自世界各地的顶尖学者、科技巨头、政府代表济济一堂。空气里弥漫着精英汇聚的矜持与期待。

巨大的环形舞台中央,张振邦教授正站在璀璨的聚光灯下。

他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洋溢着成功者特有的、志得意满的红光。他刚刚完成了对自己那篇“划时代”论文的精彩演讲,此刻正享受着台下如雷般的、经久不息的掌声。

主持人,一位德高望重的诺贝尔奖得主,正手持话筒,笑容满面地走向他,准备颁发象征最高荣誉的“未来基石”水晶奖杯。

“张教授,您的成果令人叹为观止!这无疑是本世纪人工智能领域最激动人心的突破之一!我谨代表SCSS组委会及全体与会同仁,向您致以最崇高的敬意,并授予您本届峰会的最高奖项——‘未来基石’奖!”

主持人的声音通过高保真音响传遍会场每一个角落,洪亮而充满激情。

台下,掌声更加热烈,闪光灯如同密集的星辰,疯狂闪烁,捕捉着这历史性的一刻。

张振邦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带着一种即将攀上巅峰的狂喜和自得。他微微欠身,伸出双手,准备迎接那象征着无上荣耀的水晶奖杯。

就在主持人即将把奖杯递到他手中的那一刹那——

嗡!!!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脏骤停、仿佛来自地核深处的巨大嗡鸣,毫无预兆地响彻整个会场!

不是音响发出的声音!

它直接作用于空间!作用于每个人的耳膜和神经!

所有正在进行的掌声、交谈、音乐……瞬间被这恐怖的嗡鸣彻底吞噬、抹平!

整个金碧辉煌的会场,陷入了一种令人窒息的、绝对的死寂!

紧接着!

会场前方,那三面巨大的、用于播放PPT和视频的环绕式LED屏幕,以及会场内所有联网的电视、笔记本电脑、甚至一些人的智能手表屏幕——

所有显示设备,无论大小,无论原本在播放什么内容——

画面猛地一黑!

下一秒!

所有屏幕,在同一毫秒,骤然亮起!

没有绚丽的特效,没有复杂的界面。

只有一片纯粹到极致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黑色背景!

在这片死寂的纯黑背景上,一行行、一段段、如同瀑布流般急速滚动刷新的文字信息,以最原始、最冰冷、最不容置疑的方式,铺满了每一寸屏幕空间!

那些文字,使用的并非任何一种地球语言!

而是由无数奇异的、仿佛蕴含宇宙规则的符号、几何图形、能量流线和冰冷的数据代码构成!

它们以一种超越人类视觉捕捉极限的速度疯狂刷新、滚动、叠加!

诡异!

死寂!

就在所有人都被这诡异景象惊得魂飞魄散、大脑一片空白之时——

一个冰冷的、毫无情绪的、仿佛由无数金属摩擦合成的机械音,直接在所有与会者的脑海中响起!

【信息广播:思维核心记忆数据流强制回放。】

【目标个体:张振邦(地球人类,寰宇科技研究院院长)。】

【回溯时间锚点:地球历,2025年4月17日,15:08。】

滚动刷新的奇异符号骤然停止。

屏幕上,那些冰冷的外星符号和几何图形开始以一种符合人类理解逻辑的方式重组、变形、翻译……

一行行清晰无误的简体中文,伴随着一个冰冷平板的、毫无情绪起伏的AI朗读男声,在所有屏幕上同步显现,并通过会场音响清晰地播放出来!

AI朗读男声(冰冷,平板):“啧,林晚这丫头,倒是有点歪才。这篇东西…有点意思。框架搭得不错,就是太理想化,缺乏实际支撑数据…”

屏幕上文字:【(张振邦内心独白)林晚的论文初稿…核心模型架构新颖…潜力巨大…】

AI朗读男声:“…不过嘛,一个没背景的穷学生,拿着这种超前的东西,也是怀璧其罪。与其让她出去碰壁,不如…嗯,由我接手完善发表,对她,对学术界,都是好事。她应该感激我才对。”

屏幕上文字:【(张振邦内心权衡)此课题价值极高,远超其能力掌控范围。由其发表恐引发争议或埋没。由我署名,借助我的声望和资源,可更快推动应用,利大于弊。是为她好。】

AI朗读男声:“得改头换面一下…核心公式换个表达方式…那几个关键术语…嗯,‘熵减桥接点’改成‘张氏平衡枢纽’…‘高维流束可视化’改成‘振邦通径显影’…完美!哈哈!”

屏幕上文字:【(张振邦操作记录)复制源文件‘林晚_毕业论文终稿.docx’…重命名为‘张振邦_高维混沌模型_初稿.docx’…修改核心公式表达形式…替换独创术语命名…】

AI朗读男声:“林晚那边…得安抚住。嗯…就说她的论文方向太偏,创新性不足,建议她换个稳妥点的题目毕业。再给她个研究院边缘岗位的萝卜坑,堵住她的嘴。年轻人,有份工作就该知足了。”

屏幕上文字:【(张振邦计划)处理林晚:否定其论文价值,提供边缘岗位安抚。确保其无异议。】

画面再次切换!

屏幕上直接显示出一份清晰的电子邮件截图!发件人:张振邦。收件人:国际期刊《Complex Systems Frontiers》编辑。

邮件正文,赫然是他将那份改名换姓、改头换面后的论文,作为自己的“最新突破性成果”进行投稿的文字!

附件名称清晰可见:Zhang_Zhenbang_Groundbreaking_Work.pdf

时间戳:赫然在截稿日期的最后一天!

画面再切!

另一份邮件截图!是张振邦发给我的!

邮件正文,用词“恳切”又“惋惜”:“林晚同学,你的论文我仔细审阅了多次。坦率地说,想法过于天马行空,缺乏坚实的理论基础和实验支撑,创新性也略显不足…考虑到毕业的稳妥性,老师建议你更换一个更务实、更有把握的课题方向…当然,老师也理解你的付出,研究院这边正好有个数据分析助理的岗位空缺,虽然起点不高,但平台很好,你考虑一下?”

时间戳:就在他投稿给国际期刊的第二天!

AI朗读男声,配合着屏幕上铁证如山的邮件截图和内心独白文字,依旧用那冰冷平板的语调,毫无感情地、一句一句地复述着张振邦当时最龌龊、最精于算计的想法和操作。

整个会场,如同被投入了绝对零度的冰窖!

死寂!

比刚才更彻底的死寂!

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了。震惊!骇然!鄙夷!愤怒!

张振邦脸上的血色,如同退潮般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那志得意满的红光被一种死人般的惨白和极致的惊恐取代!

他伸向水晶奖杯的手,僵在半空,剧烈地颤抖着,如同得了帕金森。

他的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放大到极限,眼球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嘴巴无意识地张开,想要尖叫,想要辩解,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漏气般的、绝望的嘶声。

“不…不是…假的…这是黑客攻击…是…”他终于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丝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带着哭腔的辩解,身体摇摇欲坠。

“噗通!”

他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像一滩彻底烂掉的泥,直接瘫倒在冰冷光滑的舞台地面上!

身体蜷缩着,剧烈地抽搐。

一股浓烈的、无法掩饰的恶臭,瞬间从他身下弥漫开来——他失禁了。

台上,那位正准备颁奖的诺贝尔奖得主,脸色铁青,眼神里充满了被愚弄的愤怒和极致的厌恶。他猛地收回递出的水晶奖杯,仿佛那是什么肮脏的秽物。

台下,死寂被打破。

先是几声压抑不住的惊呼。

随即,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

“骗子!无耻!”

“学术界的耻辱!”

“把他轰出去!”

“报警!这是犯罪!”

愤怒的斥责声、鄙夷的唾骂声、震惊的议论声……如同海啸般瞬间席卷了整个会场!

闪光灯不再是荣耀的见证,而是变成了刺向丑恶的利剑,疯狂地聚焦在那个瘫倒在污秽中、如同蛆虫般抽搐的身影上!

一场全球直播的、本应属于他的巅峰荣耀,瞬间变成了他学术生涯、乃至整个人生的——公开处刑场!

**7**

小公寓的窗户半开着,初秋的夜风带着凉意吹拂进来,撩动着薄纱窗帘。

我赤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看着手机屏幕上不断刷新的、来自全球各地的新闻推送。

【惊天丑闻!SCSS峰会现场直播院长剽窃!张振邦身败名裂!寰宇研究院启动紧急调查!】

【外星科技介入学术争端?神秘信息广播引全球恐慌!】

【帝国王妃现身说法?剽窃者遭遇跨维度审判!】

标题耸动,配图无一例外,都是张振邦瘫倒在希尔顿会场舞台上、身下污秽不堪、被无数闪光灯钉死在耻辱柱上的定格画面。评论区早已被愤怒的声讨和猎奇的猜测淹没。

无名指上的塑料圈传来一丝稳定的温热感,仿佛在无声地回应着外界的喧嚣。

门锁传来轻微的电子音。

星澈推门进来,手里拎着一个印着可爱卡通图案的纸袋,熟悉的糖炒栗子甜香瞬间弥漫开来。

“晚晚,刚炒的,还热乎。”他笑容依旧,像个体贴的邻家男孩,仿佛刚刚在半个地球之外导演了一场打败学术界的审判的人不是他。

他自然地放下纸袋,走到我身边,目光扫过我手机屏幕上张振邦那张扭曲的脸,眼神里没有波澜,只有一丝淡淡的、如同拂去尘埃般的漠然。

“解决了?”他语气随意,像在问今天天气。

“嗯。”我关掉屏幕,将那些嘈杂隔绝,“谢谢。”

“谢什么,”星澈拿起一颗栗子,熟练地剥开,将金黄饱满的果肉递到我嘴边,“欺负你的人,就该付出代价。不管用什么方式。”

栗子的香甜在舌尖化开,带着烟火气的温暖。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干净澄澈的眸子,里面清晰地映着我的影子。这份纯粹的维护,驱散了心底最后一丝因动用超越性力量而产生的异样感。

就在这时——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来自洪荒远古的恐怖威压,毫无征兆地、如同实质的山岳般,猛地降临!

瞬间笼罩了整个房间!

空气凝固!

时间停滞!

窗户玻璃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呻吟!

桌上的水杯剧烈震颤,水面荡开密集的涟漪!

这股威压沉重、古老、霸道绝伦!带着一种睥睨众生、视万物为蝼蚁的漠然!仿佛沉睡万古的凶兽骤然苏醒,睁开了冰冷的竖瞳!

我的呼吸骤然一窒!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血液几乎冻结!身体完全无法动弹,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只有灵魂在本能地战栗!

星澈脸上的温和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猛地将我护在身后,动作快如闪电!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眸,此刻锐利如出鞘的绝世神兵,冰冷地射向威压传来的方向——紧闭的公寓大门!

“哼!”一声苍老、冰冷、如同金属摩擦山岩的冷哼,直接穿透厚重的防盗门,在房间内炸响!

声音不大,却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灵魂都在颤抖!

“孽障!”

“区区蝼蚁,也敢窃据高位,辱我门楣?”

“林家血脉,岂容你玷污!”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那扇坚固的合金防盗门,连同周围的墙体,如同被无形的万吨巨锤正面轰中!

瞬间扭曲!变形!然后如同脆弱的纸片般,轰然向内爆裂开来!

碎石、钢筋、粉尘……如同风暴般席卷而入!

烟尘弥漫中,一个身影,缓缓踱入。

那是一个穿着灰色古朴长衫的老者。身形枯瘦,头发稀疏,脸上布满深刻的皱纹,如同干枯的树皮。唯有一双眼睛,开阖之间,精光四射,如同两盏在黑暗中燃烧的鬼火,冰冷、漠然,不带一丝人类情感。

他周身没有任何光芒,却散发着比太阳更恐怖的压迫感!仿佛他自身就是一个坍缩的黑洞,吞噬着周围的光线和生机!仅仅是站在那里,空间都在微微扭曲!

林家老祖!

传说中闭关百年、早已不问世事、被视为家族擎天巨柱般的存在!他竟然为了我这个“辱没门楣”的“孽障”,破关而出了!

他那双鬼火般的眸子,无视了漫天烟尘,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瞬间锁定了被星澈护在身后的我。

那目光,带着审视垃圾般的极致厌恶和……冰冷的杀意!

“跪下!”老者开口,声音如同九幽寒风,每一个字都带着冻结灵魂的力量和不容置疑的命令!“自废修为!随我回族地领罚!或可留你一具全尸!”

恐怖的威压随着他的话语骤然增强,如同亿万钧重山,狠狠压向我的肩头!膝盖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一口腥甜涌上喉咙!

这就是地球修炼者的巅峰力量?果然如同面对天威!凡人根本无法抗衡!

就在我几乎要被这股蛮横霸道的威压碾碎灵魂、跪倒在地的刹那——

“嗷呜~~~~”

一声极其突兀的、带着浓浓睡意、甚至有点奶声奶气的……哈欠声?

不,更像是某种大型犬科动物刚睡醒时,慵懒地伸展身体发出的喉音?

这声音不大,却诡异地穿透了那恐怖绝伦的威压和漫天烟尘,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一片狼藉的房间里。

所有人,包括那位如同魔神降世般的林家老祖,动作都猛地一滞!

目光,不由自主地循声望去。

只见星澈脚边的地板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团毛茸茸的东西。

那东西……实在很难用地球上的生物来形容。

体型不大,也就一只成年柯基犬的大小。通体覆盖着极其蓬松柔软的、仿佛汇聚了整片星云般梦幻的银蓝色长毛,随着它的呼吸,毛发尖端还闪烁着细碎的、如同钻石星辰般的微光。

它的脑袋圆乎乎的,比例有点大,上面竖着两只同样毛茸茸、顶端却带着点金色尖尖的三角形小耳朵。此刻,那双耳朵还因为刚睡醒而微微耷拉着。

最引人注目的是它的眼睛。非常大,几乎占据了小半张脸,眼瞳是纯粹得如同液态黄金般的璀璨金色,此刻半眯着,里面还氤氲着一层朦胧的睡意水汽。

它似乎刚被巨大的动静吵醒,此刻正慢吞吞地、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四只同样覆盖着银蓝色长毛的小短腿尽力伸展着,露出了粉嫩嫩的、带着梅花形肉垫的爪垫。

伸完懒腰,它才慢悠悠地抬起那颗毛茸茸的大脑袋,用它那双璀璨的、带着刚睡醒懵懂感的黄金大眼,茫然地、好奇地看向门口那个散发着滔天凶威、如同魔神般的林家老祖。

歪了歪头。

“嗷?”(疑问音调)

仿佛在问:你谁啊?吵我睡觉干嘛?

这萌态可掬、甚至有点傻乎乎的样子,与现场剑拔弩张、毁天灭地的气氛,形成了宇宙级毁灭性的反差!

林家老祖那枯树皮般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愕然?

他纵横地球修炼界数百年,什么凶兽异兽没见过?眼前这团毛茸茸、傻乎乎的东西,身上没有丝毫灵气波动,更没有凶煞之气,怎么看都像是一只……长得有点奇怪的宠物狗?

荒谬!

他眼中鬼火般的厉芒瞬间暴涨!被这低贱蝼蚁和一只莫名其妙的宠物如此“怠慢”,简直是对他无上威严的亵渎!

“装神弄鬼!”老祖怒极,枯瘦的手掌猛地抬起!掌心瞬间凝聚起一团极度压缩、散发着毁灭气息的漆黑能量!空间在他掌心周围疯狂扭曲塌陷!“给我死!”

他不再废话,要将眼前一切碍眼之物彻底抹除!

那蕴含着足以一击轰平山岳的恐怖力量、带着湮灭气息的漆黑能量球,如同瞬移般,撕裂空间,朝着我和星澈,以及地上那团毛茸茸,悍然轰至!

速度快到超越了视觉捕捉的极限!

就在那毁灭黑球即将吞噬一切的瞬间——

地上那团毛茸茸的银蓝色生物,似乎终于被这扑面而来的恶意和能量波动彻底惊醒了。

它那双璀璨的黄金大眼,猛地睁圆!

眼中的懵懂睡意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

一种极其人性化的……

嫌弃?

对,就是嫌弃!仿佛看到了一只嗡嗡叫、试图靠近它食物的绿头苍蝇!

只见它极其不耐烦地、甚至带着点小脾气地,对着那毁天灭地的漆黑能量球——

“噗!”

不是吼叫,也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能量爆发。

真的就是……像人类吐掉一粒瓜子壳那样,极其随意地、带着点不耐烦地,朝着那恐怖的黑球,轻轻“噗”了一下。

一团小小的、粉红色的、如同草莓味棉花糖般的……气息?

从那毛茸茸的小嘴里吐了出来。

那团粉红色的“棉花糖”气息,轻飘飘的,软乎乎的,看起来毫无杀伤力,甚至有点可爱。

它慢悠悠地飘向那团撕裂空间、带着湮灭气息的漆黑能量球。

两者相遇。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没有能量的剧烈对冲。

那团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蕴含着恐怖力量的漆黑能量球,在接触到那团粉红色“棉花糖”的瞬间——

滋……

如同烧红的烙铁遇到了初雪。

无声无息。

就那么……融化了?

分解了?

消失了?

仿佛从未存在过!

粉红色的“棉花糖”气息,在“融化”了黑球之后,似乎还意犹未尽,又慢悠悠地、带着点好奇地,继续朝着门口那目瞪口呆、如同石化般的林家老祖飘了过去。

老祖脸上的惊愕,瞬间被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从未体验过的、足以冻结思维的极致恐惧所取代!

他纵横无敌数百年,第一次感受到了何为……蝼蚁面对天倾的绝望!

他想逃!

身体却在那粉红色“棉花糖”气息散发的、看似无害实则恐怖到无法理解的规则压制下,动弹不得!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弯曲!

他想吼!

喉咙却被无形的力量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眼球因为极致的恐惧而疯狂震颤!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团粉红色的、梦幻般的气息,慢悠悠地飘到他的面前。

然后,在他那双充满血丝、写满无尽恐惧和绝望的鬼火眼眸注视下——

那团粉红色的气息,轻轻地、温柔地……

包裹住了他的头。

没有惨叫。

没有挣扎。

甚至连一丝多余的能量波动都没有。

如同阳光融化薄冰。

如同橡皮擦抹去铅笔痕迹。

那位刚刚还散发着滔天凶威、视众生如蝼蚁、破关而出要清理门户的林家擎天巨柱——

就在那团粉红色气息的包裹下,从头部开始,寸寸分解!

头发、皮肤、肌肉、骨骼……如同被投入了强酸,又像是被更高维度的规则直接抹除!

无声无息。

迅速向下蔓延。

肩膀、胸膛、手臂、腰腹、双腿……

整个过程快得不可思议。

不到一秒钟。

原地。

空空如也。

连一丝灰尘都没有留下。

仿佛那位闭关百年、威震修炼界的林家老祖,从未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

只有空气中,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淡淡的……

草莓棉花糖的甜香。

以及,地上那团银蓝色的毛茸茸。

它似乎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金色的眼睛里又氤氲起睡意。它迈着小短腿,慢悠悠地踱回星澈脚边,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他的裤脚,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然后蜷缩成一团蓬松的银蓝色毛球。

秒睡。

房间内,死一样的寂静。

烟尘还在缓缓飘落。

破开的大洞外,吹来带着凉意的夜风。

我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连呼吸都忘记了。眼睛死死盯着老祖消失的地方,那里空无一物,干净得像被最高效的清洁工处理过。

秒杀?

不,这甚至不能称之为“杀”。

是……抹除。

像擦掉黑板上的粉笔字。

像删除电脑里的一个冗余文件。

超越认知的恐怖力量,以一种近乎荒诞的、可爱到惊悚的方式,展现在眼前。

星澈弯腰,动作轻柔地揉了揉脚边那团银蓝色毛球的脑袋。小家伙在睡梦中舒服地哼唧了一声,蓬松的尾巴尖无意识地晃了晃。

“球球有点起床气,”他直起身,语气带着点无奈的笑意,仿佛在解释自家宠物的小毛病,“最讨厌睡觉的时候被吵醒了。”

他看向我,眼神温和依旧。

“抱歉,吓到你了?”

**8**

林家老祖的“人间蒸发”,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投下了一块玄冰。

没有惊天动地的战斗余波,没有尸骨无存的惨烈现场,只有监控画面里那匪夷所思的、如同橡皮擦抹去痕迹般的消失过程,以及林家祖祠中骤然碎裂、化为齑粉的本命魂牌。

消息如同最疯狂的瘟疫,在极短的时间内席卷了全球隐秘的修炼界、顶尖的权力圈层,并最终不可避免地,泄露到了公众面前。

恐惧。

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超越了人类对核武器、对瘟疫、对任何已知灾难的恐惧。

因为未知。

因为无法理解。

因为那力量展现的方式,过于轻描淡写,过于……超乎想象。

一个被视为人间巅峰的古老存在,就这样无声无息、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抹去了,像拂去一粒尘埃。

而源头,直指那个租住在普通公寓、即将随“外星男友”离开的年轻女孩——林晚。

帝国王妃。

这个称谓,第一次在全球范围内,被赋予了神祇般的重量和……战栗。

登舰日。

全球直播。

没有选择隐秘的荒漠,没有选择无人的深海。

地点就定在——市中心,寰宇集团总部大楼前那片巨大的、足以容纳数十万人的世纪广场。

选择这里,星澈当时的解释带着一种冰冷的玩味:“让他们看着。看得清清楚楚。”

这一天,天空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在城市上空,仿佛凝固的铅块。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重和压抑。

然而,世纪广场,以及周围所有能俯瞰到这里的摩天大楼天台、窗户,早已被人潮彻底填满!黑压压一片,人头攒动,望不到边际!

无数双眼睛,带着极致的恐惧、茫然、敬畏、好奇、狂热……无数种复杂的情绪,死死地盯着广场中央那片被强大能量力场隔绝出来的、直径数百米的巨大圆形空地。

空地边缘,临时搭建的媒体区,长枪短炮林立,来自全球的记者屏息凝神,镜头聚焦。

空地中央,只有我和星澈。

他今天换下了那身连帽卫衣,穿着一身剪裁极为合体的、材质奇特的深黑色制服,样式简洁流畅,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只在领口和袖口处,用极细的银线勾勒出一些难以理解的几何纹路。这身装束衬得他身姿挺拔如松,面容沉静,褪去了最后一丝地球青年的青涩,只剩下属于星海王子的深邃与威仪。

我穿着他送来的“登舰礼服”——一件同样材质奇特、流动着星云般光泽的银白色长裙,简约而庄重。

无名指上,那枚塑料戒指安静地贴着皮肤。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压抑的死寂笼罩着整个广场,数十万人的呼吸声仿佛都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

突然!

呜————!

一声悠长、低沉、仿佛从宇宙深处传来的号角声,毫无征兆地响彻天地!

这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它直接作用于每个人的灵魂!带着古老、苍茫、宣告新纪元降临的威严!

与此同时!

广场中央,那片巨大空地的正上方!

空间,开始扭曲!

如同平静的水面被投入巨石,荡开一圈圈肉眼可见的、巨大的、透明的涟漪!

涟漪的中心,空间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撕裂!

一道巨大到无法想象的“裂痕”,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硬生生地绽开!

裂痕内部,并非漆黑的虚空!

而是无穷无尽、奔涌流淌、散发着冰冷光芒的——数据流!能量流!

如同打开了通往另一个维度的门户!

紧接着!

一艘巨舰!

不,那已经不能用“舰”来形容!

它是一块大陆!

一块由纯粹的、泛着冰冷金属光泽的、结构复杂精密到令人头皮发麻的未知合金铸造而成的——移动大陆!

它的一角,缓缓地、带着碾碎星辰的磅礴气势,从空间裂痕中探出!

庞大!无边无际的庞大!

仅仅是探出的一角舰艏,就遮蔽了广场上空大半的天空!投下的阴影,瞬间将整个广场和周围数公里的街区,都笼罩在冰冷的黑暗之中!

舰体表面,并非光滑的金属。上面布满了无数巨大到难以想象的几何结构、能量导管、如同山脉般隆起的炮台基座、以及流淌着幽蓝色光芒的巨型能量矩阵!那些光芒流淌着,勾勒出无法理解的纹路,散发着令人灵魂冻结的威压!

阳光被彻底阻隔,只有舰体自身流淌的冰冷蓝光,如同探照灯般,投射在下方蝼蚁般渺小的人群身上。

死寂。

绝对的死寂。

数十万人,如同被集体石化,仰着头,张着嘴,眼神空洞,灵魂仿佛都被那遮蔽天穹的钢铁巨物抽走了。只有粗重到极致的、带着恐惧的喘息声,汇成一片压抑的海洋。

人群中,一个身影猛地向前踉跄了几步,挤到了警戒线的最前沿。

是苏蔓。

她比上次在公司跪地求饶时更加憔悴不堪,脸色蜡黄,眼窝深陷,昂贵的衣服皱巴巴,沾着污迹。她似乎混在人群中很久,此刻仰望着那如同神罚般的星舰,眼中没有敬畏,只有被恐惧和嫉妒彻底烧毁理智的疯狂!

她猛地指向广场中央,被星澈护在身边、沐浴在星舰幽蓝光芒下的我,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一声歇斯底里、如同夜枭啼哭般的尖叫,刺破了死寂:

“她凭什么?!!”

“她只是个低贱的地球人!!!”

“一个下贱的、被开除的实习生!!!”

“她配不上!!她不配!!!”

这充满了极致嫉妒、怨恨和恶毒的尖叫,在死寂的广场上显得无比突兀、无比刺耳!

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带着惊愕、鄙夷、还有一丝看疯子的怜悯。

星澈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如同万载玄冰。

我甚至没有回头去看苏蔓那张因为嫉妒而扭曲的脸。

我只是平静地抬起了左手。

目光落在无名指上那枚安静闪烁了一下幽蓝微光的塑料戒指上。

一个念头,清晰而冰冷地传递过去。

【让她安静。用她能理解的方式。】

戒指上的蓝光,微不可查地闪烁了一下。

【指令接收。目标:苏蔓。执行:信息态干扰。模式:认知映射(犬类基础发声)。】

没有任何能量波动。

没有任何光影效果。

苏蔓那充满恶毒的尖叫,在喊出“实习生”三个字之后,戛然而止!

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扼住了喉咙!

她张着嘴,脸因为用力而涨得通红,脖子上的青筋都暴突出来!

她拼尽全力,想要继续嘶吼,想要将心中最恶毒的诅咒喷涌而出!

然而——

“汪!”

一声短促、响亮、带着点愤怒意味的……狗叫?

从她喉咙里冒了出来。

苏蔓猛地瞪大了眼睛!那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惊恐和难以置信!

她不信邪,再次用力,脖子上的青筋跳动得更加厉害!

“汪汪汪!汪汪!”

更加清晰、更加连贯、甚至带着点犬类警告意味的吠叫声,不受控制地从她嘴里接连不断地爆发出来!

“汪汪!呜——汪汪汪!”

她试图捂住自己的嘴,双手却像是不听使唤,徒劳地在空中挥舞着。每一次试图说话,喉咙里冲出的都是清晰无误的狗吠!

“汪汪汪!(放我过去!)”

“汪汪!汪汪汪!(她是贱人!)”

“呜……汪汪!(凭什么!)”

人群死寂了一瞬。

随即,爆发出压抑不住的、如同海啸般的哄笑声!

“哈哈哈哈!狗叫!”

“疯了!这女的彻底疯了!”

“嫉妒使人面目全非啊!直接变狗了?!”

“拍下来!快拍下来!”

无数手机镜头瞬间对准了苏蔓,闪光灯疯狂闪烁,捕捉着她一边徒劳地挥舞手臂,一边不受控制地发出狗叫、脸上表情因羞愤和绝望而扭曲到极致的狼狈画面。

社死。

最彻底、最荒诞、最屈辱的公开处刑!

苏蔓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在无数道嘲讽、鄙夷、猎奇的目光和哄笑声中,终于承受不住这巨大的羞辱,双眼翻白,身体一软,直挺挺地晕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像一滩被扫进角落的垃圾。

星澈牵起我的手。

一道柔和却无可抗拒的牵引光束,无声无息地从上方那遮蔽天穹的星舰底部投射而下,精准地将我和他笼罩其中。

身体瞬间失重,又在下一秒被稳定住。

脚下的广场、黑压压的人群、晕倒的苏蔓、还有这座熟悉的、此刻却显得无比渺小的城市……都在视野中急速缩小、远离。

牵引光束带着我们,平稳而迅速地上升,投向那巨大星舰底部缓缓开启的一道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入口。

进入星舰内部。

身后的入口无声关闭,将地球的一切喧嚣彻底隔绝。

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巨大到仿佛没有边际的空间。柔和的光线不知从何处弥漫开来,照亮了充满流线型美感和精密几何结构的银灰色内壁。巨大的、透明的观景穹顶外,是深邃无垠的宇宙深空和那颗正在缓缓变小的、美丽的蓝色星球。

空气清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如同雨后森林般的生机感。

脚边,那团银蓝色的毛球——球球,不知何时也跟了进来,此刻正迈着小短腿,好奇地在这个新环境里嗅来嗅去。

星澈松开我的手,走到巨大的观景窗前,背对着那颗蔚蓝的母星。

他转过身,倚靠在冰冷的舷窗边缘,窗外是浩瀚的星海,细碎的光芒落在他深邃的轮廓上。

他看着我,唇角缓缓勾起一个弧度。

那笑容,不再有地球青年的青涩,而是属于星海王子的、带着掌控星辰力量的慵懒与……一丝野性的邀请。

他开口,声音低沉悦耳,如同星辰的低语,清晰地回荡在这片属于星海的殿堂:

“地球的琐事,结束了。”

他微微偏头,目光投向舷窗外那无垠的、点缀着无数璀璨星光的黑暗深空,眼神里跳跃着一种近乎孩童般纯粹的、却令人心悸的兴奋光芒。

“那么现在……”

他向我伸出手,掌心向上,姿态优雅而充满力量。

“我亲爱的王妃。”

“准备好,去炸几个星系玩玩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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