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假脸骗男人打赏为生。
直到遇见个愿抵押房子追我的傻子。
当老板逼我榨干他最后一滴血时，我注销了价值百万的账号。
把汇款单塞进匿名快递：
「主播死了，别殉葬。」
却不知他早就认出那个真实的我——
01
我叫林真真，干这行三年了，早就麻木了。
每天晚上，我戴着变声器，对着屏幕里的自己笑得花枝乱颤。
「女神小鹿」就是我，我就是「女神小鹿」。
可我他妈的讨厌这个身份。
那些粉丝，一个个刷着火箭、游艇，嘴里喊着「女神我爱你」。
「感谢「孤独的狼」送的火箭」
变声器把我的声音调得甜腻发嗥，像掺了十斤糖精的劣质奶茶。
手指划过最新打赏列表。
用户「阿诚」送出嘉年华×1
用户「阿诚」送出嘉年华×2
用户「阿诚」送出嘉年华×3
……这个ID像疯了一样刷屏。
「哥哥别破费啦～」我机械地念着台本。
眼角瞥见后台数据——这家伙半小时刷了六万八。
「能...能看看你吗？」
公屏突然弹出条简陋的弹幕，连个特效都没有。
我差点笑出声。
现在谁还提这种土掉渣的要求？
正准备切到下个流程，对方突然发来段视频。
画面里是只瘸腿的土狗，正歪歪扭扭追着自己的尾巴。
「我家大黄。」就这四个字，配着个憨笑的表情包。
「女神小鹿，我家的狗可好玩了，你看它」
我差点没忍住笑出声，这种土味视频，谁会看呀！
但我还是装出一副感兴趣的样子。
「哇，好可爱呀」
说完才惊觉变声器被我不小心关掉了。
直播间瞬间炸锅。
「卧槽主播原声？」
「说好的甜美少女音呢？」
我慌忙打开变声器，余光瞥见运营发来的警告。
「林真真你他妈想死？」下播时那个ID又闪起来。
「女神你也喜欢狗啊？」
「我老家还有一窝小狗崽。」
配图是水泥地上挤作一团的毛团子。
我盯着照片看了太久，久到手机自动锁屏。
老板周慕雪的语音就在这时砸过来。
「明天阿诚会来公司线下见面。」
她声音里带着捕食者的兴奋。
「他抵押了老家房子。」
「这次我要榨干他最后一滴血。」
我摸出抽屉里的褪黑素。
瓶身上贴着「每日一粒」的标签。
我倒出三粒嚼碎，苦味在舌尖炸开。
窗户外，对面楼的网红正在阳台上拍变装视频。
她身上的亮片裙子在月光下像具会反光的尸体。
02
我盯着化妆镜里的「小鹿」，往眼皮上又糊了层亮片。
「这样够纯欲了吧？」
周慕雪从背后掐住我的下巴，指甲陷进肉里。
「记住，今天要让他签下终身打赏协议。」
她往我领口塞了张房卡，冰得我一哆嗦。
直播间灯光亮起的瞬间，我挂上标准笑容。
「阿诚哥哥来啦～」
镜头对面是个穿褪色格子衬衫的男人，手指关节粗大得不像话。
他紧张得把矿泉水瓶捏得咔咔响。
「我、我带了老家特产...」塑料袋里装着晒干的蘑菇，土得掉渣。
「谢谢哥哥～」
我捏着嗓子说话，余光瞥见运营举起的提示板：
【诱导他签协议】
阿诚突然凑近镜头，瞳孔黑得发亮。
「你昨天说喜欢狗，我拍了新的视频...」
我手一抖，打翻了化妆水。
凌晨三点，我切换成「人间清醒」小号。
「别给主播刷礼物了，她们只看钱。」
消息发出去就后悔了。
没想到阿诚秒回：「可我没别的能给她。」
屏幕的光照着我三天没洗的头发，在墙上投出个鬼影。
「写信吧。」
我咬着指甲打字。
「女孩子都喜欢手写信。」
其实是我抽屉里塞满了没人看的明信片。
阿诚发来个憨笑表情：「能教教我写什么吗？」
「就说...」我鬼使神差打下最羞耻的幻想。
「喜欢她煮泡面时哼跑调的歌。」
发完立刻关机，把脸埋进发霉的枕头里。
第二天周慕雪把我拽进消防通道。
「你私下联系粉丝？」
她甩来的平板上正是我和阿诚的聊天记录。
「签了它。」
保密协议最后一页写着违约金：五十万。
我握笔的手抖得像得了帕金森。
「对了。」周慕雪临走前回头一笑。
「今晚直播内容是「读情书」。」
「记得哭得真情实感点。」
她高跟鞋的声音像把刀，一下下戳着我脊椎。
直播间里，我拆开阿诚寄来的信。
牛皮纸信封上还沾着木屑。
「亲爱的小鹿...」我念着他抄写我教他的每句话。
镜头外运营举着提词器：【哭！现在！】
我硬挤出两滴眼泪，突然看见信纸最下面有行小字：
「PS：你小号头像和我家大黄真像。」
场控突然切断直播。
周慕雪踩着我的手机走过来。
「玩双面人格很爽是吧？」
屏幕在她鞋跟下裂成蛛网。
「再敢坏我好事...」她弯腰在我耳边呼气。
「我就让全网看看你P图前的样子。」
我摸到口袋里的备用机。
阿诚的消息还在不断涌进来。
「信收到了吗？」
「我按你说的写了...」
最新一条是张照片：
他抱着只瘸腿狗，背景是家灯火通明的网吧。
定位显示：距我1.2km。
03
我缩在网吧的厕所隔间里，用备用机拍下自己浮肿的眼皮。
「这就是真实的我。」
手指悬在发送键上犹豫了三秒，最终删掉了照片。
转而发过去条消息：
「情书第二段要改，太肉麻了。」
阿诚秒回一张照片。
皱巴巴的稿纸上涂改得乱七八糟。
「这样行吗？」
他新加的那句「你笑起来眼睛像月牙」，正是我昨晚梦到的情话。
我咬着泡面叉子回复：
「还行吧。」
泡面汤滴在屏幕上，像滴没擦干的眼泪。
周慕雪的语音突然插进来。
「马上滚回来直播。」
背景音里阿诚的声音在问：
「小鹿今晚会连麦吗？」
我捏扁了泡面桶，汤汁溅到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上。
化妆师往我脸上糊了厚厚的遮瑕。
「哭丧着脸给谁看？」
她用力擦掉我嘴角的泡面油渍。
「人家榜一大哥等着呢。」
我盯着提词器上的台词，胃里翻江倒海。
「阿诚哥哥晚上好～」
我对着镜头比心，美甲片刮到了麦克风。
他穿着那件格子衬衫，背景是嘈杂的工地宿舍。
「我、我买了你推荐的泡面...」
他举起印着韩文的包装袋，显然不知道那是我随口胡诌的。
「谢谢哥哥的火箭～」
我机械地念着台词，看他笨拙地点击打赏按钮。
「能...能说句喜欢我吗？」
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弹幕开始刷「肉麻」「下头」。
周慕雪在镜头外举起写着【说】的牌子。
「最喜欢哥哥啦～」
我对着虚拟礼物飞吻，喉咙泛起血腥味。
下播时阿诚发来消息：
「你声音有点哑，记得多喝水。」
配图是便利店买的润喉糖。
周慕雪把一叠现金甩在我脸上。
「演技不错啊。」
纸币锋利的边缘划破我下巴。
「哭什么？」
她踩住我掉在地上的手机。
「你不是最会演吗？」
我蹲下去捡手机壳的碎片。
看见阿诚又发了条消息：
「其实我知道你不是她。」
「你教我的那些话...」
「都是你想听的吧？」
化妆间的门突然被踹开。
周慕雪拎着瓶红酒走进来。
「庆祝今天收入破百万。」
她故意把酒淋在我头上。
「敬我们最好的演员。」
暗红的液体顺着我发梢滴在阿诚的消息上，像一滩血。
我
摸到口袋里网吧的临时卡。
阿诚的定位还在那家网吧。
最新消息是一张照片：
他桌上摆着两桶泡面，其中一桶插着两支叉子。
04
我站在网吧后巷的垃圾桶旁，手指悬在注销账号的确认键上。
「用户「人间清醒」将永久删除。」
屏幕冷光映着我三天没卸的睫毛膏，像两行干涸的泪痕。
阿诚最后一条消息还挂着未读红点：
「我在A区37号机。」
周慕雪的电话突然切进来。
「马上回公司。」
背景音里传来纸张翻动的哗啦声。
「你教他写的情书，现在全网都在笑。」
我挂掉电话点开热搜，#穷鬼才玩情怀#正在攀升。
直播间里，周慕雪捏着阿诚的手写信甩来甩去。
「这年头还有人用钢笔？」
她涂着猩红指甲油的手指划过信纸。
「想带你去老家看星星？」
弹幕刷过一片「土掉渣」「yue了」。
我盯着角落里阿诚送的蘑菇干，塑料袋上还沾着泥土。
「真真姐...」
新来的实习生偷偷拽我衣角。
「那个农民工在楼下等一天了。」
我掀开窗帘一角。
阿诚抱着个纸箱站在雨里，衬衫领子被雨水泡得发白。
周慕雪把一沓文件摔在我面前。
「看看你的榜一大哥多感人。」
抵押合同复印件上，阿诚的红手印晕开得像血。
「今晚就拍这个。」
她打开短视频脚本，标题写着《农村舔狗の福报》。
我抓起化妆台上的修眉刀。
「你敢发试试。」
刀片在周慕雪下巴前两厘米停住。
她突然笑出声，用手机怼着我脸拍了张照。
「P图前原片，值五十万吧？」
雨越下越大。
我冲下楼时，阿诚的纸箱已经湿透了。
「给你的...」
他掀开盖子，里面是只熟睡的瘸腿小狗。
「大黄生的，最像它...」
雨滴砸在小狗颤抖的肚皮上，像我的心跳。
「滚啊！」
我猛地推了他一把。
「谁要你的破狗！」
纸箱翻倒在积水里，小狗发出微弱的呜咽。
阿诚愣在原地，雨水顺着他的下巴滴在抵押合同上。
回到出租屋，我盯着热搜上的视频。
周慕雪尖利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
「家人们谁懂啊，穷鬼玩深情...」
画面定格在阿诚抵押合同的特写，身份证号都没打码。
我摔碎第三个玻璃杯时，备用机突然震动。
「狗我放在宠物医院了。」
阿诚发来张收据，缴费金额是他半个月工资。
下一条是段模糊的视频：
他蹲在马路牙子上啃冷馒头，背景音里工头在骂：
「借钱打赏主播的傻逼还有脸吃饭？」
我翻出抽屉里的安眠药。
数到第七粒时，门铃响了。
监控画面里，周慕雪的助理正往我门缝里塞信封。
拆开是张照片：
阿诚在工地扛水泥的背影，被画上红色箭靶。
05
我注册了新账号。
头像用的是全黑图片。
「主播是职业骗子。」
消息发出去不到三秒，阿诚的回复就跳出来：
「我知道。」
我盯着这三个字，指甲陷进掌心。
「那你还不跑？」
我用力敲着键盘。
「她连声音都是假的！」
阿诚发来段语音，背景是工地刺耳的电钻声。
「可陪我聊到凌晨三点的人是真的啊。」
我猛地合上笔记本，屏幕夹到了手指。
周慕雪的助理小吴开始「顺路」送我回家。
「真真姐最近气色不好呢。」
她假睫毛下的眼睛不停瞟我的手机。
我故意在便利店拿起最便宜的避孕套。
「要跟榜一大哥面基了？」
她兴奋的尖叫声引来路人侧目。
直播前化妆师往我脸上扑了厚厚的散粉。
「今天要拍求婚剧本。」
她在我锁骨贴上假纹身：
「阿诚哥哥の小鹿」。
我盯着镜子里陌生的脸，粉底液遮不住的黑眼圈像两个淤青。
「家人们今天有大事宣布～」
周慕雪突然闯入镜头，搂住我肩膀。
她指甲掐进我肉里：
「念。」
提词器滚动着粉色字体：
「哥哥送我嘉年华，我就嫁给你～」
我张开嘴，尝到唇釉的化学甜味。
「哥...」
第一个字就破了音。
弹幕开始刷「装什么纯」「价格谈不拢？」。
阿诚的ID突然亮起来，安静地停在观众列表里。
「嘉年华来啦！」
周慕雪掐着我后颈强迫我看向屏幕。
特效烟花炸开的瞬间，我看见阿诚打出的弹幕：
「别勉强。」
三个字，淹没在狂欢的礼物特效里。
下播后我冲进洗手间干呕。
镜子里的人口红晕到下巴，像刚吃过生肉。
周慕雪靠在门框上抛接着什么。
「认识这个吗？」
她手里是阿诚的工地出入证。
「明天他就不用来上班了。」
我拧开水龙头拼命洗手。
热水烫得皮肤发红，却冲不掉恶心感。
备用机在口袋里震动。
阿诚发来张照片：
宠物医院的小狗戴着伊丽莎白圈，旁边摆着个啃了一半的馒头。
「它想你。」他说。
我放大照片，发现狗笼栏杆上倒映着个人影。
穿着我的旧卫衣，在玻璃门外徘徊。
凌晨三点，我收到医院监控截图。
阿诚蜷缩在走廊长椅上睡觉，怀里紧抱着我的备用机。
照片最下方有行小字：
「他知道你在看。」
06
我躲在公司储物间，透过门缝盯着周慕雪的办公室。
她正对着镜子撕下假睫毛，露出浮肿的眼袋。
手机镜头对准她松弛的素颜，按下录制键。
「把美颜参数调高点。」
她对助理吼着，粉底液糊在皱纹里像干涸的河床。
阿诚的转账通知就在这时跳出来。
「已汇款387600元」
附言写着「给小鹿买裙子」。
我盯着数字末尾的零，胃里翻涌起酸水。
这傻子连个收款码都不会要。
「真真姐？」
助理突然推开门，手里端着两杯奶茶。
我迅速把手机塞进内衣，冰得胸口一颤。
「雪姐找你拍视频呢。」
她递来的奶茶杯壁上凝着水珠，像谁哭过的脸。
周慕雪翘着二郎腿在刷阿诚的朋友圈。
「看看你的榜一大哥多痴情。」
她放大一张照片：
阿诚站在工地食堂窗口，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汇款单。
「明天最后收割一波，标题就叫《嫁给爱情》～」
我借口上厕所，反锁隔间门。
手机相册里周慕雪的素颜视频正在自动备份。
点开公司后台，鼠标悬在「账号注销」按钮上。
系统提示：「将永久删除所有打赏记录」。
我咬破嘴唇，血腥味在舌尖漫开。
「真真！」周慕雪在门外踹门。
「滚出来录视频！」
我按下确认键的瞬间，整栋楼突然断电。
黑暗中，手机屏幕幽幽亮着：
「注销成功」。
我用裁纸刀划开快递盒。
阿诚送的那些土特产还堆在工位下。
干蘑菇、腌菜、手编的草蚂蚱。
每样东西都塞了张钞票，最底下是张银行卡。
背面用铅笔写着密码：「大黄生日」。
「你干什么！」
周慕雪冲进来时，我正在封箱。
她抓起胶带枪抵住我喉咙。
「吃里扒外的贱人！」
我侧头看见她新做的水晶甲劈了，像只折断的鸟翅膀。
快递员取件时好奇地掂了掂箱子。
「这么沉，寄给谁的啊？」
我写下阿诚工地的地址，附言栏停顿许久。
最后只写了七个字：
「主播死了，别殉葬」。
回到公司时，周慕雪正在直播。
「家人们有人偷了公司账号！」
她哭花的眼线顺着法令纹流到嘴角。
我躲在消防通道里，看她粉丝群炸出无数条消息：
「内鬼IP查到了」
「就在员工宿舍」
配图是我晾在阳台的旧卫衣。
手机
突然震动。
宠物医院发来照片：
阿诚抱着康复的小狗站在门口，脚边放着那个快递箱。
他抬头看监控的眼神，像是穿透镜头直接看到了我。
凌晨四点，我收到条陌生号码的短信：
「你教我的。」
「喜欢一个人，就要接受她最丑的样子。」
附件是张照片：
周慕雪的通缉令被贴在工地公告栏，被人用红笔画了个大大的爱心。
07
我蜷缩在网吧最角落的机位，屏幕蓝光映着三天没洗的油头。
热搜第一#代播骗局#后面跟着爆字。
点开是九宫格对比图：
我P图前后的照片被做成搞笑表情包。
配文「照骗判几年？」。
手机不断震动。
前同事发来消息：
「雪姐说要告到你倾家荡产」
附了张律师函照片，赔偿金那栏被红圈着重标记：
「50万元整」。
我点开相册里周慕雪的崩脸视频。
她浮粉的鼻翼和下垂的眼角在4K镜头下无所遁形。
手指悬在发布键上发抖。
身后突然有人咳嗽。
网管端着泡面经过，汤汁溅到我键盘上。
「要包夜吗？」
他指着墙上「实名制上网」的告示。
我掏出最后一张皱巴巴的现金。
「再加桶泡面」
付款码扫到第三遍才成功。
视频上传成功的提示音响起。
我狼吞虎咽地吃着泡面，看转发量从0飙升到999+。
「卧槽这是周慕雪？」
「玻尿酸都流到嘴角了吧」
评论里突然冒出个熟悉ID：
「她煮泡面会哼歌吗？」
泡面叉子戳到了我上颚。
血腥味混着香精汤底涌进喉咙。
阿诚的头像亮起来，是那只瘸腿的大黄狗。
「我在网吧门口」
「带着你落在我这的卫衣」
屏幕突然跳出视频通话请求。
周慕雪狰狞的脸占满整个显示器。
「你以为这就完了？」
她身后的LED屏正循环播放我的身份证照片。
「林真真，23岁，家住——」
我猛地站起来，凳子发出刺耳的声响。
网吧厕所的镜子里，我撩起刘海露出额头的疤。
那是十岁被同学骂「丑八怪」时撞墙留下的。
手机在兜里震动。
阿诚发了条视频：
他站在网吧门口的雨中，手里举着件洗得发白的卫衣。
「你第一次教我写情书时」
「穿的就是这件」
我打开前置摄像头。
闪光灯亮起的瞬间，厕所隔间有人冲水。
镜头里突然闯入半张脸——
是周慕雪的助理，她正在发语音：
「找到她了」
我翻出窗户时，手机又震了。
阿诚发来张老照片：
工地黑板报上贴着我的直播截图。
旁边是他歪歪扭扭的字迹：
「今天也要努力」
「为了能配得上她」
雨越下越大。
我蹲在巷子口的垃圾桶后，看见阿诚抱着小狗在网吧门口张望。
他脚边放着个保温桶，热气在雨中形成一小团白雾。
身后突然传来高跟鞋声。
周慕雪举着手机直播：
「家人们看啊」
「这就是诈骗犯的真面目」
镜头转向我的瞬间，阿诚突然冲过来。
他手里的保温桶被打翻，滚出几个煮破的饺子。
「小心！」
他护住我的同时，我听见周慕雪助理的惊呼：
「卧槽直播没关！」
手机屏幕亮起最新推送：
#周慕雪直播事故#
画面定格在她狰狞的素颜特写。
08
城中村出租屋内，我用胶带把手机裂纹一道道粘好。
房东的骂声从楼下传来：
「再不交租就滚！」
手机突然震动，是阿诚发来的定位：
距我328米。
我掀开窗帘一角。
他果然站在巷口的电线杆下，怀里抱着那只瘸腿狗。
月光把他影子拉得很长，像道裂在地上的缝。
「滚啊！」
我隔着窗户吼。
声音哑得自己都吓一跳。
阿诚抬头，准确找到我窗口。
他从兜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纸，对着月光展开。
我抓起玄关的伞冲下楼。
雨水顺着伞骨流进衣领，冻得牙齿打颤。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攥紧伞柄，指节发白。
阿诚的睫毛上挂着水珠：
「你说过...」
「住在有梧桐树的地方。」
他递来那张纸。
是我半年前在小号发的牢骚：
「城中村的梧桐絮快把我逼疯了」
配图角落露出半块褪色的门牌。
「我早认出你了。」
阿诚的手冻得通红，信纸却一点没湿。
我抢过来撕得粉碎：
「看清楚！」
扯下口罩指着脸上的痘印和疤：
「这种丑八怪也配你抵押房子？」
雨突然变大。
阿诚怀里的狗呜呜叫着往他胳肢窝钻。
他忽然抓起我粘满胶带的手机。
镜头对准我们淋成落汤鸡的样子：
「这下不用P图了。」
闪光灯亮起的瞬间，我下意识闭眼。
「笑一个。」
他声音带着鼻音。
照片里的我瞪着眼睛，像只受惊的土拨鼠。
阿诚却笑得见牙不见眼。
雨水顺着他下巴滴在屏幕上。
「神经病...」
我转身要走，却踩到水坑滑倒。
阿诚一把拽住我，卫衣袖子「刺啦」裂开条口子。
我们齐齐摔进积水里。
那只小狗趁机舔我脸上的雨水，舌头糙得像砂纸。
「房东要赶我走了。」
我坐在马路牙子上拧衣角。
阿诚从裤兜掏出张银行卡：
「先还你钱。」
卡背面贴着小纸条：
「大黄生日是密码」
远处突然传来引擎轰鸣。
两辆面包车堵住巷口，下来几个扛摄像机的人。
「在那儿！」
周慕雪的声音刺破雨幕。
她撑着透明雨伞，高跟鞋踩进水坑：
「直播诈骗犯的真面目——」
阿诚突然把狗塞进我怀里。
他冲向那帮人时，拖鞋都跑掉了。
我听见肉体撞击的闷响，和摄像机落地的碎裂声。
周慕雪的尖叫混着狗吠：
「疯子！他咬人！」
我摸到口袋里的手机。
相册里那张未P的合照还在。
阿诚的私信突然弹出：
「跑！」
「带着大黄的孩子跑！」
巷子另一端，警笛声由远及近。
我抱起小狗冲进雨里时，听见周慕雪歇斯底里的喊声：
「她偷了我五十万！」
雨水把她的妆容冲成抽象画。
转过三个路口，我喘着气蹲在报亭屋檐下。
小狗在发抖，我这才发现它项圈里塞着东西。
展开是张工地请假条：
「去追老婆，批半天」
背面用圆珠笔画了颗歪歪扭扭的爱心。
手机突然收到陌生号码短信：
「我是网吧网管」
「那个憨批被警察带走了」
「走之前非要给我看你们的合照」
附图中阿诚鼻青脸肿地举着拘留单，笑得像个傻子。
09
我抱着小狗躲在24小时自助银行里，玻璃门外闪过手电筒的光。
「林小姐，请配合调查！」
穿制服的人影拍打着防弹玻璃。
小狗冲外面龇牙，发出奶凶的呜呜声。
手机震动，是阿诚工友发来的视频：
审讯室里，他正笨拙地比划着：
「她真的把钱还我了...」
警察敲桌子：
「那为什么周慕雪指控她盗窃？」
阿诚突然抓起纸笔画起来。
镜头推近——
是张歪歪扭扭的汇款单，每个数字都描了十遍。
天刚亮时，我溜回出租屋拿证件。
推门就看见周慕雪翘着二郎腿坐在我床上。
「哟，诈骗犯回来了？」
她脚边堆着我珍藏的漫画书，封皮都被撕了。
「要么赔五十万...」
她踢了踢脚边的汽油桶：
「要么我帮你上社会新闻。」
我转身要跑，楼道里却堵着三个壮汉。
周慕雪点燃打火机：
「选吧。」
火苗映着她新补的玻尿酸，额头泛着诡异的青光。
「钱在这！」
阿诚突然从消防栓后面冲出来。
他手里举着张皱巴巴的存折，封皮还沾着水泥渍。
「取出来正好五十万...」
他喘得厉害，袖口沾着拘留所的编号章。
周慕雪一把抢过存折。
「早这样多好。」
她翻到余额页突然变脸：
「这他妈是五万！」
存折被摔在阿诚脸上，他鼻子又开始流血。
我抓起桌上的矿泉水瓶砸过去。
「去你妈的！」
水花溅到插座上，火花噼里啪啦炸响。
周慕雪尖叫着后退，打火机掉在汽油桶旁边。
阿诚抄起板凳挡在我前面。
我哆嗦着摸出手机，点开直播：
「今天教大家卸载美颜...」
镜头里，我浮肿的素颜和周慕雪扭曲的脸同框。
弹幕瞬间爆炸：
「卧槽这是周慕雪真容？」
「旁边小哥袖口污渍好像爱心！」
在线人数从3跳到3000只用了十秒。
周慕雪扑过来抢手机。
阿诚用板凳腿别住她高跟鞋。
她摔倒时假发片飞出去，挂在电风扇上转圈。
直播间人数突破10万+。
「家人们看清楚了！」
我扯掉口罩对着镜头：
「这才是真实的我！」
弹幕突然刷过一排：
「小姐姐别哭」
「你男朋友鼻血滴成爱心了」
阿诚抹了把脸，血手印在T恤上像朵花。
他弯腰捡起存折塞给我：
「密码是大黄生日...」
「其实只有五万...」
「我会继续攒...」
警笛声由远及近。
周慕雪突然爬起来往外冲。
她撞翻的汽油桶洒在地上，形成个丑陋的污渍。
直播镜头记录下她落跑的背影——
假屁股垫移位了，在包臀裙下歪成两座小山。
当天热搜：
#周慕雪人设崩塌#
#真实情侣直播爆火#
我刷着手机，突然看到阿诚工友新发的视频：
他蹲在派出所门口啃馒头，鼻子里还塞着止血棉。
警察出来递给他张纸：
「对方撤诉了」
阿诚愣了半天，突然对着镜头比耶：
「她说我像爱心！」
我低头看怀里的小狗。
它正啃着阿诚落下的存折，口水糊满了「结婚专用」四个字。
10
我盯着新工作室的招牌，油漆还没干透。
「真诚测评实验室」
落款画着只瘸腿小狗的爪印。
阿诚蹲在门口打磨木牌，刨花沾满了他的旧工装裤。
「第一支视频拍什么？」
我调整三脚架角度。
阿诚举起手工刨：
「教大家分辨实木和密度板？」
他鼻梁上还贴着创可贴，是上周被飞溅的木屑划的。
开机五分钟，状况频出。
阿诚手抖锯歪了木料。
我忘记按录制键。
瘸腿的小狗突然闯入镜头，叼走了测光板。
「重来！」
我抹了把额头的汗。
粉底液蹭到袖口，露出底下淡淡的烫伤疤。
阿诚突然凑近，用拇指擦我脸颊：
「沾到锯末了。」
他呼吸喷在我耳根，带着薄荷糖的味道。
第三次开机，阿诚终于流畅地讲解起来。
「看年轮纹路...」
他粗粝的手指抚过橡木截面。
弹幕突然增多：
「小哥耳朵红了！」
「背后小姐姐笑得好甜」
我凑到监视器前看回放。
镜头里的自己没开美颜，眼角笑纹清晰可见。
阿诚的格子衬衫洗得发白，袖口还沾着昨天煮面的油渍。
这画面太平凡，平凡得让我鼻酸。
「最后一个镜头！」
我突然对准自己：
「对了...」
「我煮面真的会哼歌。」
画面外立刻传来阿诚荒腔走板的附和：
「睡～吧～睡～吧～」
弹幕瞬间爆炸：
「举报！这里有人贩卖真情实感！」
「建议查查，不像演的」
直播间人数突破五万时，阿诚偷偷牵住了我的手。
下播后整理设备，发现摄像机一直没关。
录下了我们没察觉的片段：
阿诚弯腰给小狗换药。
我偷偷把他锯歪的木料藏进包里。
窗外夕阳把两人影子拉长，在地板上粘成一片。
「明天拍什么？」
阿诚边洗碗边问。
我翻出周慕雪当年给我的台本：
「拆穿网红美食造假？」
他甩着湿手跑过来，洗碗泡沫蹭到我脸上：
「我老家有种蘑菇...」
「吃了会看见小人跳舞那种！」
夜里查看账号，发现粉丝自发剪辑的视频上了热门。
标题是《电子榨菜届的清流》。
画面定格在我们手忙脚乱关摄像机的瞬间。
热评第一：
「建议严查，他俩眼里有光」
我翻身看熟睡的阿诚。
他怀里搂着小狗，手机屏幕还亮着。
搜索记录显示：
「求婚戒指用什么木材做」
「女方有疤戴戒指会不会疼」
「怎么把存折粘成爱心」
窗外早春的梧桐絮飘进来，落在未完工的木戒指上。
我打了个喷嚏。
阿诚在梦里嘟囔：
「别怕...」
「这次我锯直了...」
手机突然弹出推送：
「您关注的「周慕雪」发布新视频」
缩略图是她浮肿的素颜，标题写着：
《向所有女孩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