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现男友长生不死的秘密,是在富二代砸烂他车窗那天。
他笑着擦去对方脸上的血:“小朋友,你爷爷见我都得跪着说话。”
第二天,对方家族掌权人亲自登门,跪着献上全部家产求饶。
拍卖行嘲笑我送的破碗是假货,男友随手一指:“哦,那是我宋朝用过的漱口杯。”
国际专家鉴定为真品后,他转头送我去当拍卖行新老板。
当死对头绑架我逼他破产,他轻轻按下手机。
窗外突然悬停五十架武装直升机,舱门拉开全是千年间他收养的各国顶级战力。
“动她?”他轻笑,“我活了一千四百年,才刚学会害怕死亡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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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轮胎摩擦地面的尖锐啸叫撕裂了午后的宁静。
一辆嚣张的亮紫色跑车蛮横地斜插过来,死死堵住了林晚那辆小Polo的去路。
车门猛地弹开,陈宇,本地地产大亨陈建国的独子,顶着一头精心抓乱的黄毛钻了出来。
他脸上挂着自以为邪魅狂狷的油腻笑容,径直走向副驾。
“晚晚,下班了?赏个脸呗,今晚‘皇冠’顶层旋转餐厅,我包场!”
他刻意提高音量,油腻的目光黏在林晚脸上,手指还轻佻地想去碰车窗。
林晚胃里一阵翻腾,迅速锁上车门,声音冷得像冰:“陈宇,我说过很多次,离我远点。”
陈宇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被更浓的恼羞成怒取代。
“别给脸不要脸啊林晚!”他用力拍打林晚的车窗,玻璃嗡嗡作响,“那小破公司有什么好待的?跟了我,你要什么没有?那个姓沈的小白脸能给你什么?开个破国产车接你下班?”
他越说越气,猛地转身,目标转向停在林晚Polo后面那辆低调的黑色SUV。
那是沈川的车。
陈宇眼中戾气暴涨,几步冲过去,抬起穿着限量版球鞋的脚,狠狠踹向SUV宽厚的车门!
“砰!”
沉闷的巨响在停车场回荡,崭新的车门上瞬间凹下去一个刺眼的鞋印。
“开这破铜烂铁!废物!”陈宇边骂边踹,癫狂得像条疯狗,“让你缠着晚晚!让你缠着晚晚!老子今天就废了你这破车!”
“砰!砰!砰!”
每一脚都像踹在林晚心上,她气得浑身发抖,飞快解开安全带要下车阻止。
然而,一只骨节分明、异常稳定的手,轻轻按在了她的肩膀上。
力道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
林晚动作顿住,转头看向驾驶位。
沈川不知何时已经下了车,就站在她车门外。
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卡其裤,身形挺拔如修竹,脸上没什么表情,平静得近乎淡漠,仿佛眼前这场闹剧与他毫无关系。
他甚至没看自己那辆正被疯狂蹂躏的爱车一眼。
深邃的目光穿越喧嚣,稳稳落在狂躁的陈宇身上。
那眼神,平静之下,似乎沉淀着一种难以言喻、令人心悸的东西。
像无风的深海,表面平静,内里却蕴含着足以吞噬一切的浩瀚力量。
林晚心头莫名一跳,涌到嘴边的怒斥下意识咽了回去。她看着沈川平静的侧脸,一种奇异的安心感突兀地压过了愤怒。
沈川迈开步子,朝陈宇走去。
他的步伐不快,甚至称得上闲适,如同午后在庭院散步。
一步。
停车场刺目的灯光打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深邃的阴影。
两步。
陈宇踹累了,喘着粗气停下,一抬头,正对上沈川那双平静到诡异的眼睛。
陈宇莫名地打了个寒噤。
色厉内荏的嚣张气焰像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漏了大半。
他强撑着梗起脖子,虚张声势地吼道:“看什么看!小白脸!老子砸的就是你的车!怎么,不服气?有种动我一下试试!”
沈川在他面前站定。
两人身高相仿,但沈川身上那股无形无质的气场,却让陈宇感觉自己矮了一大截。
沈川没说话。
只是微微勾起唇角。
那笑意很淡,浮在表面,未及眼底分毫。
他缓缓抬起手。
动作不快,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
陈宇瞳孔骤缩,以为对方要动手打人,身体本能地想后退。
但他惊骇地发现,自己的双脚像是被无形的钉子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恐惧瞬间攫住了他。
沈川的手,最终落在了陈宇汗涔涔、油腻腻的脸上。
不是耳光。
那只手很干净,手指修长有力。
拇指的指腹,带着一种近乎温和的力道,轻轻擦过陈宇刚刚因为狂怒踹车而蹭到车门上的一点微不足道的、几乎看不见的油污。
动作轻柔得像拂去一粒尘埃。
陈宇浑身僵硬,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昂贵的T恤。
他无法理解这种诡异的平静。
这比直接给他一拳更让他毛骨悚然!
沈川微微倾身,靠近陈宇因恐惧而煞白的脸。
他的声音不高,低沉悦耳,清晰地钻进陈宇的耳朵,也飘进了不远处竖起耳朵的林晚耳中。
带着一种冰冷的、洞穿时光的漠然。
“小朋友。”
“火气这么大,伤身。”
他顿了顿,拇指在陈宇脸颊上那点油污处又轻轻抹了一下。
眼神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一种俯瞰蝼蚁的悲悯。
“你爷爷陈德彪当年在我面前,也得跪着说话。”
话音落下。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陈宇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惨白如纸。
他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嘴唇哆嗦着,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
爷爷陈德彪……
那是陈家真正的奠基人,早已作古多年。
是陈家祠堂里高高悬挂的黑白画像中人。
是父亲陈建国每每提起都敬畏有加的传奇!
这个小白脸……他怎么会知道爷爷的名字?!
还说什么……跪着说话?!
荒谬!
绝对的荒谬!
可为什么……为什么沈川那双平静的眼睛,让他从骨头缝里渗出寒意?
为什么那淡漠的语气,带着一种令人无法质疑的、仿佛来自历史尘埃深处的……真实?
巨大的恐惧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陈宇。先前的嚣张跋扈被碾得粉碎,只剩下筛糠般的颤抖和茫然无措的惊骇。
沈川收回了手。
仿佛只是掸掉了一点无关紧要的灰尘。
他不再看石化般僵立的陈宇一眼,仿佛对方只是一团碍眼的空气。
转身,走向自己的SUV。
车门上那几个刺目的凹坑清晰可见。
沈川的目光扫过,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又舒展开。
他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室。
发动引擎。
低沉有力的轰鸣声在死寂的停车场里响起。
黑色的SUV平稳地倒车,绕过挡路的紫色跑车和陈宇,稳稳停在林晚的小Polo旁边。
沈川降下车窗,看向还坐在车里、一脸震惊和茫然的林晚。
他脸上的冰冷漠然如潮水般退去,只剩下熟悉的温和。
“晚晚,”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朗,“吓到了?没事了。回家吧。”
林晚如梦初醒,看着沈川温润如玉的脸庞,再想想刚才那令人心悸的一幕,巨大的反差让她脑子乱成一团浆糊。
她下意识地点点头,启动了自己的小车。
两辆车一前一后,驶离了这片狼藉之地。
只留下陈宇一个人,像根木桩子般杵在原地。
晚风吹过,他猛地打了个巨大的寒颤,一股冰冷的尿意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裤裆瞬间湿热一片。
**2**
翌日清晨。
阳光透过落地窗,在沈川公寓光洁的深色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空气里弥漫着咖啡豆研磨后醇厚的香气。
林晚捧着一杯热牛奶,窝在宽大的沙发里,眼神却有些飘忽。
昨晚停车场沈川那判若两人的样子,还有那句石破天惊的话,在她脑子里反复回放。
“你爷爷陈德彪当年在我面前,也得跪着说话。”
这太魔幻了。
沈川端着两杯刚煮好的咖啡走过来,将其中一杯放在林晚面前的茶几上。
“还在想昨晚的事?”他声音温和,带着一丝了然的笑意。
林晚回过神,看着眼前这张年轻俊朗、毫无岁月痕迹的脸,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问起。
难道直接问:你是不是活了几百年的老妖怪?
太荒谬了。
她抿了抿唇,最终只是拿起咖啡杯,含糊地“嗯”了一声。
就在这时,门铃突兀地响了。
声音短促而尖锐,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林晚心头一跳,下意识看向沈川。
沈川神色如常,仿佛早有预料。
他放下咖啡杯,起身,步履从容地走向玄关。
门被拉开。
门外站着的人,让林晚瞬间屏住了呼吸。
陈建国!
那个经常出现在本地财经新闻头条、以手腕强硬著称的商界巨鳄!
此刻的他,哪里还有半分叱咤风云的枭雄气概?
一身昂贵的西装皱巴巴的,像是胡乱套上的。
平日里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凌乱不堪,几缕灰白的发丝黏在汗湿的额角。
脸色是骇人的灰败,眼窝深陷,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只剩下巨大的、无法掩饰的恐惧和绝望。
他身后,跟着两个穿着黑西装、保镖模样的壮汉。
其中一个壮汉手里,还拖着一个面如死灰、双腿发软、几乎是被架着的陈宇。
陈宇看到门内的沈川,身体猛地一抖,发出一声短促的、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鸡鸣般的呜咽,裤裆再次可疑地湿了一小片。
陈建国根本没理会儿子的丑态。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开门的沈川身上。
然后。
在沈川平静无波的注视下。
在玄关明亮的灯光下。
在保镖和儿子惊恐的目光中。
这位在商场上呼风唤雨几十年的巨头,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仿佛全身的骨头都在瞬间被抽走了。
“噗通!”
一声沉闷的、膝盖撞击实木地板的巨响。
陈建国双膝着地,重重地跪了下去!
整个身体匍匐下去,额头死死抵在冰凉的地板上。
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
“沈…沈先生!”他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哭腔和极致的恐惧,在寂静的玄关里回荡,“孽子无知!冲撞了您!求您……求您高抬贵手!饶了我们陈家!”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全是乞求和绝望的泪水。
他颤抖着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个厚厚的、印着银行徽记的深蓝色文件夹,双手捧着,高高举过头顶,如同献祭般递向沈川。
“这…这是我们陈家……所有的产业!股权文件!不动产证明!银行凭证!都在这里了!市值……市值保守估计两百三十亿!”
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求您收下!只求您……放我们一条生路!”
“求您了!沈先生!”
空气死寂。
咖啡的香气似乎都凝固了。
林晚坐在沙发上,手指紧紧抠着温热的杯壁,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看着那个跪在地上、卑微如尘土的陈建国。
看着那个价值两百多亿、此刻却轻飘飘被举起的文件夹。
再看看门口,那个身形挺拔、神色淡漠、仿佛只是在看一场无关紧要闹剧的沈川。
昨晚那句“跪着说话”,如同惊雷,再次在她脑中炸响。
这一次,带着无比真实的、令人窒息的重量。
沈川垂着眼帘,目光落在陈建国高举的文件夹上,没有立刻去接。
那眼神里,没有贪婪,没有惊讶,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漠然。
像是在看一堆……毫无意义的废纸。
时间在压抑的沉默中缓慢流逝。
每一秒,对跪在地上的陈建国来说,都如同在油锅里煎熬。
冷汗顺着他灰白的鬓角滑落,滴在地板上。
他举着文件夹的手臂开始剧烈地颤抖,几乎要支撑不住。
终于。
沈川微微动了一下。
他伸出了手。
不是去接那个价值连城的文件夹。
而是随意地、用两根手指,轻轻拂了拂自己白衬衫袖口上,那根本不存在的、微不可查的灰尘。
动作优雅,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刻入骨髓的矜贵。
然后,他才将目光,真正地投向匍匐在地的陈建国。
薄唇轻启,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样刺入在场每个人的耳膜。
“东西,拿回去。”
陈建国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但那喜色瞬间又被更深的恐惧淹没。
果然,沈川的下半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
“管好你的种。”
他的目光淡淡扫过旁边抖如筛糠、裤裆湿透的陈宇。
“再有一次……”
沈川顿了顿,没有说下去。
但那未尽的话语里蕴含的冰冷杀意,让整个玄关的温度骤降至冰点!
陈建国如蒙大赦,又像是被抽干了最后一丝力气,整个人瘫软下去,额头再次重重磕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谢…谢谢沈先生!谢谢您开恩!谢谢您开恩!”他语无伦次,涕泪横流,“我保证!我保证!这孽子!我回去就打断他的腿!把他送到国外!一辈子不准回来!不准他再出现在您和林小姐面前!”
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起来,看都不敢再看沈川一眼,对着保镖嘶声低吼:“走!快走!”
两个保镖如梦初醒,赶紧架起已经吓瘫软的陈宇,几乎是连滚爬爬地退了出去。
门被轻轻带上。
隔绝了外面仓皇逃离的狼狈。
玄关里恢复了安静。
只剩下林晚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沈川转过身,脸上那种令人心悸的冰冷漠然已经消失无踪,又恢复了平日的温和。
他走向沙发,拿起自己那杯咖啡,浅浅啜了一口。
“吵到你了?”他语气轻松,仿佛刚才只是打发走了一个无关紧要的推销员。
林晚呆呆地看着他。
看着这个相处了快一年,温和、体贴、厨艺好、有点小神秘,但一直被她认为是普通人的男朋友。
看着这个刚刚让一个百亿富豪跪地献上全部身家、如同驱赶苍蝇般随意打发的男人。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近乎眩晕的冲击,让她一时失语。
“他……”林晚找回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厉害,“他叫你……沈先生?他爷爷……陈德彪……”
沈川放下咖啡杯,在她身边坐下。
阳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长长的睫毛阴影。
他沉默了片刻。
然后,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林晚有些冰凉的手。
掌心温暖而干燥。
“晚晚,”他看着她,眼神深邃,仿佛穿越了无尽的时光,“有些事,我本想晚一点告诉你。”
他的声音很平静,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但现在,似乎瞒不住了。”
林晚的心,猛地悬到了嗓子眼。
**3**
巨大的信息量冲击下,林晚请了几天假。
她需要时间消化。
沈川也给了她空间,没有过多解释,只是用一如既往的温柔包裹着她。
几天后,林晚公司的一个重要项目终于敲定,团队决定小小庆祝一下。
地点定在一家颇有格调的艺术餐厅,包间里还附带一个小型的私密拍卖预展。
林晚心情复杂地去了。
她特意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只想安静地熬过这场聚会。
项目组的“开心果”李莉,同时也是林晚大学时的室友兼闺蜜,端着酒杯凑了过来。
“晚晚!恭喜啊!这次项目头功是你的!”李莉笑嘻嘻地搂住她的肩膀,“诶,对了,你家那位神秘男友呢?今天这么重要的庆祝会也不来露个脸?”
林晚勉强笑了笑:“他……有点事。”
“切,什么事比我们晚晚还重要?”李莉撇撇嘴,随即又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哎,跟你说个八卦,看见那边那个穿香奈儿套装的没?‘宝德’拍卖行老总的千金,赵思思。”
林晚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不远处,一个妆容精致、下巴微扬的年轻女孩正被几个人簇拥着,如同骄傲的孔雀。
“她最近可得意了,”李莉语气带着点不屑,“仗着老爸是拍卖行老板,天天显摆她那点可怜的‘艺术鉴赏力’,鼻孔都快翘到天上去了。喏,看见她手里那个锦盒没?据说里面是她刚淘来的‘宝贝’,等着待会儿吃饭时‘不经意’地拿出来炫耀呢。”
林晚兴趣缺缺地“哦”了一声。
聚餐开始,觥筹交错。
气氛正酣时,赵思思果然“不经意”地拿出了她的锦盒。
“哎呀,让大家见笑了,”她故作矜持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只小巧玲珑、釉色莹润的粉彩小盅,“刚入手的小玩意儿,清雍正官窑的,请老师傅掌过眼,说是难得一见的‘桃花片’。”
小盅在灯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确实漂亮。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赞叹恭维之声。
“赵小姐真是好眼光!”
“这釉色,这画工,绝了!”
“宝德拍卖行后继有人啊!”
赵思思脸上得意的笑容几乎要溢出来,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角落里的林晚。
李莉翻了个白眼,凑到林晚耳边:“看吧,又开始了。晚晚,你家那位不是也喜欢摆弄些瓶瓶罐罐吗?下次让他也弄个真的来,杀杀她的威风!”
林晚心头一动。
她忽然想起,前两天在沈川那个堪比小型博物馆的书房里,他随手递给自己一个用旧报纸包着的、沉甸甸的碗。
“喏,晚晚,你之前不是说喜欢收集点小玩意?这个给你玩。厨房角落里翻出来的,看着有点年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用过的旧碗。”
当时她也没在意,觉得就是个老物件,挺有味道,就收下了。
念头一起,林晚鬼使神差地从自己带来的托特包里,拿出了那个用旧报纸裹了好几层的碗。
小心翼翼地剥开报纸。
一只造型古朴、釉色青灰、带着明显使用痕迹,甚至碗底还有几道裂纹的旧碗,出现在众人面前。
和赵思思那只精美绝伦的粉彩小盅一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噗嗤!”
不知是谁先没忍住笑出了声。
紧接着,包间里响起一片压抑的、带着明显嘲弄的轻笑声。
林晚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
赵思思更是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夸张地捂住了嘴,发出一声做作的惊呼:“天哪!林晚,你……你这是从哪个废品回收站淘来的宝贝?这……这也能拿出来?”
她身边的跟班立刻附和:“就是,赵小姐那只可是雍正官窑!你这……你这怕不是前清的破落户吃饭的家伙吧?还裂了?哈哈!”
“林晚,你这眼光……啧啧,真是独树一帜啊!”
“快收起来吧,别丢人了。”
嘲讽声如同细密的针,扎在林晚身上。
李莉气得脸都红了,正要拍案而起。
就在这时。
一个低沉温和,却带着奇异穿透力的声音在包间门口响起。
“晚晚?”
众人循声望去。
沈川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目光落在林晚手中的那只旧碗上。
他迈步走了进来,无视了所有人的目光,径直走到林晚身边,很自然地拿起那只被众人嘲笑得一文不值的旧碗。
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摩挲了一下碗沿那道显眼的裂纹。
然后,他抬眼,目光淡淡扫过赵思思手中那只精美的小盅。
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玩味的弧度。
语气随意得如同在谈论天气。
“哦,这个啊。”
他掂了掂手中那只灰扑扑的旧碗。
“是我宋朝时,在临安府用过几天的漱口杯。”
“后来搬家时,不小心磕裂了条缝,嫌晦气,就扔灶房角落了。”
“没想到,”他看向林晚,眼神带着点无奈的笑意,“被你翻出来了。”
包间里,瞬间死寂。
落针可闻。
所有的嘲笑声、议论声,戛然而止。
赵思思脸上的得意和嘲讽彻底僵住,像一张拙劣的面具。
宋朝?
临安府?
漱口杯?!
这比说它是明青花、元青花还要离谱一万倍!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赵思思像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尖利地叫了起来,带着被愚弄的愤怒,“宋朝的?!还漱口杯?!你知道宋朝的瓷器多珍贵吗!你当你是谁?!”
沈川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仿佛她的尖叫只是蚊蝇的嗡鸣。
他随手将那只旧碗放回林晚面前的桌子上,发出轻微的磕碰声。
“不信?”他语气依旧平淡。
他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随意点了几下,拨出一个号码。
电话几乎是秒通。
沈川对着话筒,言简意赅,用的是纯正的古英语腔调,语速很快。
“菲利普,是我。嗯。坐标发你了。有个小东西,帮我看看。”
“对,现在。叫上史密斯和藤原。视频。”
说完,他直接挂断。
整个过程不到十秒。
包间里的人面面相觑,一脸茫然,除了被他那口流利古英语震住,完全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赵思思更是气得浑身发抖,觉得对方在装神弄鬼。
沈川拉过一张椅子,在林晚身边坐下,姿态闲适。
“稍等几分钟。”他对林晚说,语气温和。
时间在一种诡异而尴尬的气氛中流逝。
仅仅过了大约七八分钟。
赵思思放在桌上的手机疯狂地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跃着“爸爸”两个字。
赵思思疑惑地皱眉,刚按下接听键。
她父亲赵宝德那变了调的、近乎嘶吼的声音就从听筒里炸了出来,响彻整个寂静的包间!
“思思!你在哪儿?!视频!快!把视频打开!对准那只碗!快啊!快!!”
赵思思被吼懵了,下意识地举起手机,将摄像头对准了林晚面前那只灰扑扑的旧碗。
视频通话瞬间被接通。
屏幕上,赫然出现了三张激动到扭曲的老外面孔!
背景似乎是某个极其专业的实验室。
“Oh! My! God!” 一个头发花白、戴着金丝眼镜的西方老者(菲利普·莫里斯)几乎把脸贴到了屏幕上,声音尖利颤抖,“汝窑天青釉!开片!支钉痕!上帝啊!这器型……这绝对是北宋宫廷御用器!宫廷!!”
“釉面莹润如堆脂!宝光内蕴!看那裂纹,冰裂鱗片,浑然天成!完美!完美!”另一个秃顶微胖的老者(亨利·史密斯)激动地手舞足蹈。
“赵桑!镜头!请务必对准碗底!对!就是那道裂痕旁边的釉下!那个极其细微的、几乎被釉色覆盖的暗刻花押!看到了吗?!看到了吗?!那是北宋内府‘尚食局’的标记!专供皇帝御前器用的标记!天照大神在上!这……这是国宝级的重器啊!”一个穿着和服、留着山羊胡的日本老者(藤原清正)激动得老泪纵横,对着屏幕深深鞠躬。
三个国际顶级瓷器鉴定泰斗,此刻隔着屏幕,对着那只被林晚随意放在旧报纸上的“破碗”,激动得语无伦次,甚至互相争吵起来,只为更清晰地观察某个细节。
整个包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石化了。
赵思思举着手机的手抖得像帕金森,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父亲赵宝德那张因为极度震惊和狂喜而扭曲的脸,也挤在屏幕一角,对着沈川的方向,语无伦次地喊着:“沈先生!沈先生!误会!天大的误会!我们宝德拍卖行……”
沈川却连看都没看那手机屏幕一眼。
他微微侧过头,靠近已经完全懵掉的林晚。
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
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随意。
“晚晚,这破碗吵到你了。”
“要不……”
他顿了顿,目光淡淡扫过面无人色的赵思思,以及她屏幕上那几张激动到癫狂的老脸。
“这拍卖行,我买下来送你玩?”
**4**
宝德拍卖行易主的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本城掀起轩然大波。
交易细节秘而不宣,但赵宝德父女一夜之间销声匿迹,如同人间蒸发。
新老板的名字,更是讳莫如深。
只有内部极少数核心人员,才知晓那个只存在于最高权限文件上的名字——林晚。
林晚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朝九晚五的普通白领,一跃成为国内顶级拍卖行的幕后掌舵人。
巨大的不真实感笼罩着她。
好在沈川一直在她身边。
他从不直接干涉拍卖行的具体运营,只是在她偶尔遇到棘手难题时,随口点拨几句。
那寥寥数语,却往往直指核心,洞穿迷雾,如同照亮前路的明灯。
林晚在震撼中,如饥似渴地学习着,成长着。
这天傍晚,林晚处理完拍卖行一件棘手的跨国艺术品归属争议案,带着一身疲惫回到沈川的公寓。
刚进门,就闻到厨房飘来诱人的饭菜香。
沈川穿着家居服,围着围裙,正在灶台前忙碌。
暖黄的灯光勾勒着他挺拔的背影,烟火气十足。
这一幕,瞬间驱散了林晚心头的疲惫。
她放下包,走过去,从背后环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宽厚的背上。
“回来了?”沈川没回头,声音带着笑意,手上翻炒的动作不停,“洗手,准备吃饭。今天有你爱吃的松鼠桂鱼。”
“嗯。”林晚闷闷地应了一声,贪恋着他身上的温暖和让人心安的气息。
她看着他在厨房熟练而专注的身影,那些关于长生、关于他神秘过往的疑问,似乎都在这温馨的日常里被暂时冲淡了。
只要他在身边,就够了。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林晚在拍卖行位置上的迅速崛起,不可避免地触动了一些人的蛋糕。
最大的竞争对手,“瀚海国际”拍卖集团,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
瀚海的少东家,周天豪,一个行事狠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纨绔,更是将林晚视作眼中钉。
他动用了所有关系,试图挖出林晚的底细,却只查到一片空白。
她像是凭空出现,背后似乎有一股强大到可怕的力量在支持。
越是查不到,周天豪越是忌惮,也越是疯狂。
他认定,只要除掉林晚,或者逼她背后的力量现身,瀚海就能重新夺回霸主地位。
一个阴毒的绑架计划,在他扭曲的心中成形。
几天后。
林晚结束一场重要的商务晚宴,独自驾车返回市区。
夜色深沉,通往城郊的快速路上车辆稀少。
经过一段光线昏暗、两侧都是废弃厂房的僻静路段时。
突然!
一辆没有牌照的黑色面包车从斜刺里猛地冲出来!
“砰!!”
一声巨响!
狠狠撞在林晚座驾的侧面!
巨大的冲击力让安全气囊瞬间弹开!
林晚被撞得头晕眼花,胸口剧痛!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
面包车门哗啦拉开!
几个戴着黑色头套、只露出凶狠眼睛的彪形大汉跳下车,动作迅猛!
他们粗暴地砸碎驾驶座车窗!
浓烈的乙醚气味扑面而来!
一块带着刺鼻气味的湿布死死捂住了林晚的口鼻!
“唔——!”
林晚只挣扎了几下,强烈的眩晕感便如潮水般袭来,眼前迅速陷入黑暗。
意识彻底沉沦前,她最后的念头是:
沈川……
……
不知过了多久。
林晚在一阵剧烈的颠簸中恢复了些许意识。
头痛欲裂,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
她感觉自己的双手被粗糙的绳索反绑在身后,双脚也被捆住。
嘴里塞着破布,一股机油和灰尘混合的恶心味道。
耳边是引擎的轰鸣和车辆行驶在崎岖路面上的颠簸声。
她似乎被扔在一辆车的后备箱里。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
绑架!
她真的被绑架了!
对方是谁?瀚海?周天豪?
他们要干什么?
沈川知道了吗?
无尽的恐慌几乎要将她吞噬。
车子似乎行驶了很久,终于停了下来。
后备箱盖被粗暴地掀开!
刺眼的手电筒光束直射在她脸上!
林晚被强光刺激得眯起眼。
一个戴着黑色头套、只露出狞笑眼睛的男人出现在上方。
“林老板,醒了?”声音嘶哑难听,“委屈您了,我们老板想请您看场好戏。”
她被像拖麻袋一样拖出后备箱。
外面是一片废弃的烂尾楼工地。
四周荒凉,只有夜风呜咽。
她被推搡着,踉踉跄跄走进一栋只浇筑了框架、四面透风的毛坯大楼。
空旷的水泥楼层中央,点着一盏刺眼的汽灯。
灯光下,放着一把椅子。
一个穿着骚包粉色西装、翘着二郎腿的年轻男人,正慢条斯理地摇晃着手中的红酒杯。
正是瀚海国际的少东家,周天豪!
他看到被推过来的林晚,脸上露出一个夸张而残忍的笑容。
“哟!林大老板!幸会幸会!用这种方式请您来,真是不好意思啊!”他假惺惺地说着,眼神却像毒蛇一样在林晚身上逡巡。
林晚嘴里的破布被扯掉。
她强忍着恐惧和眩晕,怒视着周天豪:“周天豪!你想干什么?绑架是重罪!”
“重罪?”周天豪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毛坯楼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林晚,你以为你是谁?没了背后那个藏头露尾的家伙,你算个什么东西?”
他猛地收起笑容,眼神变得阴鸷狠毒。
“少废话!给你背后的人打电话!立刻!马上!”
他旁边的打手立刻将一部老式按键手机粗暴地塞到林晚被反绑的手中。
“告诉他!”周天豪的声音带着歇斯底里的疯狂,“瀚海国际看上了你们宝德!让他立刻签字,把宝德拍卖行无偿转让给瀚海!还有他名下所有资产,全部!立刻!转到我的账户!”
“否则……”
他站起身,走到林晚面前,用冰冷的酒杯边缘,用力抬起林晚的下巴。
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淫邪和残忍。
“这么漂亮的脸蛋……这么细的脖子……啧啧,我这些兄弟,可都憋了很久了。这荒郊野岭的,发生点什么意外,毁尸灭迹,很容易的。”
周围几个头套男发出淫邪的哄笑,目光肆无忌惮地在林晚身上扫视。
林晚浑身冰凉,屈辱和愤怒让她身体剧烈颤抖,但更多的是深入骨髓的恐惧!
“打!!”周天豪猛地将酒杯砸在地上,玻璃碎片四溅!
他揪住林晚的头发,恶狠狠地咆哮:“现在就打!让他破产!让他一无所有!否则,老子让你生不如死!!”
头皮传来的剧痛和死亡的威胁,让林晚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
她颤抖着,凭着记忆,按下了沈川的号码。
每按一个数字,心都像被刀割一下。
她不想连累沈川!
可是……
电话拨通了。
只响了一声,就被迅速接通。
仿佛电话那头的人,一直在等待着这个铃声。
“晚晚?”沈川温和依旧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听到他声音的刹那,林晚所有的恐惧和委屈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沈川……”她带着哭腔,声音破碎。
“别怕,我在。”沈川的声音瞬间沉静下来,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一切的力量,“告诉我位置。”
“位置?”周天豪一把抢过手机,凑到嘴边,狞笑道,“姓沈的!想听你女人的声音?好啊!”
他猛地一脚踹在林晚的小腹上!
“啊——!”林晚痛苦地蜷缩下去。
“听见了吗?”周天豪对着手机狂笑,“你女人在我手上!不想她变成一堆烂肉,就按老子说的做!立刻!马上!把宝德拍卖行、把你所有的钱,统统转给老子!否则……”
他顿了顿,语气阴森如毒蛇吐信。
“每隔十分钟,我就剁她一根手指!手指剁完了,就轮到别的地方!老子有的是时间陪你玩!”
电话那头。
陷入了一片死寂。
可怕的寂静。
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周天豪脸上的狞笑僵了一下,随即变得更加疯狂:“装死?不说话?好!老子现在就……”
他话音未落。
电话里,沈川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
那声音,彻底变了。
不再是温和。
不再是平静。
而是一种……仿佛来自九幽地狱深处,带着万年寒冰般的、纯粹的、令人灵魂冻结的杀意!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凿在骨髓上!
“周天豪。”
“你,很好。”
“你周家,很好。”
沈川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人类情感。
“动她?”
“呵。”
一声极轻的、仿佛来自深渊的冷笑。
紧接着,是清晰无比的、按下手机按键的短促提示音。
“嘟。”
像是一个无形的开关被按下。
周天豪脸上的狂笑彻底凝固,一种莫名的心悸毫无征兆地攫住了他!
他下意识地抬头。
透过毛坯楼巨大的、没有玻璃的窗户,望向外面漆黑的夜空。
不只是他。
楼里所有的绑匪,包括蜷缩在地上、痛苦而绝望的林晚,都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然后。
他们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5**
“嗡——!!!”
“嗡——!!!”
“嗡——!!!”
低沉、狂暴、如同远古巨兽咆哮般的引擎轰鸣声!
毫无征兆地撕裂了死寂的夜空!
由远及近!
速度惊人!
不是一架!
是几十架!上百架?!
那声音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带着金属的冰冷和毁灭性的力量感,瞬间塞满了整个废弃工地!
震耳欲聋!
脚下的水泥地面都在微微颤抖!
“什么声音?!”周天豪脸上的狞笑彻底僵住,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惊骇!
他猛地冲到窗边,探出头向外望去!
下一秒!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
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如同见了最恐怖的鬼魅!
只见漆黑的夜空中!
四面八方!
密密麻麻!
如同蝗虫过境!
一架架涂装着不同迷彩、造型各异、充满了冰冷杀伐气息的武装直升机!
如同钢铁巨兽般,撕裂夜幕,悬停在烂尾楼工地周围!
巨大的旋翼搅动着狂暴的气流,掀起漫天沙尘!
刺眼的探照灯光束如同死神的凝视,从四面八方交叉投射下来!
将这片废弃的工地!
将毛坯楼里的每一个人!
都笼罩在惨白刺眼、无所遁形的光柱之下!
如同白昼!
舱门,在同一时间,猛地拉开!
露出里面……
肃杀!彪悍!散发着浓烈血腥气和战场硝烟味的……身影!
他们穿着不同国家的制式作战服,佩戴着不同的臂章,肤色各异!
但眼神却惊人地一致!
冰冷!锐利!如同出鞘的利刃!
充满了毁灭性的力量!
每一个身影,都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其中一架体型最为庞大、如同空中堡垒般的重型武装直升机,悬停在林晚所在楼层的正前方!
舱门处。
一个身材魁梧如铁塔、脸上带着狰狞刀疤、穿着俄式迷彩、肩扛单兵火箭筒的光头巨汉,咧开嘴,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用带着浓烈西伯利亚口音的俄语吼道:
“老板!‘西伯利亚狼群’全员!就位!”
紧接着!
另一侧舱门,一个身形矫健、眼神锐利如鹰、穿着美式沙漠迷彩、脸上涂着伪装油彩的白人狙击手,声音冷硬如铁:
“‘三角洲之眼’!目标锁定!”
斜上方!
一个穿着德式斑点迷彩、气质如同精密仪器的金发男人,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GSG-9’,待命!”
更远处!
一个穿着法式迷彩、眼神带着贵族般傲慢与冷酷的男人,轻轻抚摸着手中的战术匕首:
“外籍兵团第2伞兵团!为您效劳!”
还有!
以色列的“翠鸟”突击队!英国的SAS!甚至……几名穿着黑色劲装、气质阴冷如蛇、带着明显东方忍者气息的身影!
不同的语言!
不同的装束!
但汇聚成同一个意志!
如同钢铁洪流!
如同来自地狱的军团!
将整片区域,围得水泄不通!
冰冷的枪口!重武器的炮管!在探照灯下闪烁着死亡的光泽!
全部!
精准无误地!
指向毛坯楼里!
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如同烂泥般瘫倒在地的周天豪!
和他那些同样抖如筛糠、屎尿齐流的打手!
林晚蜷缩在地上,忘记了疼痛,忘记了恐惧。
她呆呆地看着窗外那片遮蔽了星空的钢铁洪流,看着那些如同神话中走出的战争机器。
大脑一片空白。
就在这时。
周天豪手中那部一直处于通话状态的破旧手机里。
沈川的声音,再次清晰地传了出来。
那声音,依旧冰冷。
但此刻,却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
一种跨越了无尽岁月长河,终于找到了归途的疲惫。
穿过直升机引擎的狂暴轰鸣,穿过冰冷的枪炮丛林。
清晰地,钻进林晚的耳朵里。
也钻进周天豪彻底崩溃的灵魂里。
“动她?”
沈川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近乎叹息的意味。
“我活了一千四百年……”
他顿了顿。
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叹息,砸在凝固的空气中。
“才刚学会……”
“……害怕死亡这件事。”
话音落下的瞬间。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
不是枪声!
是周天豪!
他再也承受不住这超越认知极限的恐怖!
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
双膝重重砸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地上!
整个人彻底瘫软下去!
裤裆下迅速洇开一大片深色的、散发着恶臭的湿痕!
他眼神涣散,口吐白沫,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着。
彻底吓疯了。
林晚仰着头。
看着窗外那片为她而来的、遮蔽星空的钢铁与火焰。
滚烫的泪水,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
顺着她沾染了灰尘的脸颊,汹涌滑落。
**终章**
一个月后。
太平洋深处。
一座地图上未曾标记、被翠绿植被覆盖的私人岛屿。
洁白细腻的沙滩如同柔软的绸缎,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
清澈见底的海水温柔地拍打着岸边。
林晚赤着脚,踩在微凉的海水里。
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吹拂起她白色的裙裾和柔软的发丝。
远处,沈川穿着简单的亚麻衬衫和短裤,正蹲在浅滩处,专注地用一根自制的鱼叉,试图叉起一条色彩斑斓的热带鱼。
动作笨拙,带着一种与他千年阅历格格不入的生涩。
像个初学捕鱼的少年。
阳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渡上一层温暖的金色。
林晚看着他的背影。
看着那笨拙却无比认真的样子。
一个月前那场惊心动魄的绑架,那片遮蔽星空的钢铁洪流,那个冰冷如九幽的声音……都仿佛成了遥远而不真切的噩梦。
而眼前这个笨手笨脚叉鱼的男人,才是她触手可及的真实。
沈川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
他回过头,朝她露出一个干净纯粹的笑容,扬了扬手中空荡荡的鱼叉。
“这里的鱼太狡猾了!”他抱怨着,语气里却带着轻松的笑意。
林晚也笑了。
她提起裙摆,蹚着水朝他走去。
海浪温柔地冲刷着他们的小腿。
沈川丢开鱼叉,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
十指相扣。
掌心温暖而干燥。
两人沿着海岸线,漫无目的地走着。
谁也没有说话。
只有海浪的低语,海风的轻吟,还有彼此的心跳。
走了很久。
林晚停下脚步,抬起头,望向沈川深邃的眼眸。
那里面,映着碧海蓝天,也映着她小小的身影。
“沈川。”她轻声唤道。
“嗯?”沈川低头看她,眼神温柔。
“那一千四百年……”林晚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很孤独吧?”
沈川脸上的笑容微微凝滞了一瞬。
他移开目光,望向海天相接的远方。
那里,一片浩瀚无垠。
沉默了片刻。
他重新低下头,将林晚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
“见过王朝更迭。”
“看过沧海桑田。”
“拥有过……也失去过太多。”
他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叙述别人的故事。
“财富、权势、知识……时间能赋予的,我都拥有过。”
“也厌倦过。”
“像个旁观者,看着历史长河奔流不息。”
“直到……”
他顿了顿,目光重新落回林晚脸上,那深邃的眼眸里,翻涌起林晚从未见过的、浓烈到化不开的情绪。
“直到遇见你。”
他抬起手,温暖的指腹,极其珍重地、轻轻拂过林晚的脸颊。
动作轻柔,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小心翼翼。
“晚晚。”
他唤她的名字。
声音低沉而郑重。
“这一千四百年……”
“所有的等待……”
“所有的跋涉……”
“所有的……”
他微微倾身,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额发。
一个轻柔如羽毛的吻,珍重地落在她的眉心。
“……都只是为了走到你面前。”
海风温柔。
浪潮声声。
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在金色的沙滩上紧紧依偎,仿佛要融进这亘古的海天画卷里。
不远处,那座掩映在热带丛林中的现代别墅露台上。
一个穿着考究燕尾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气质如同古老贵族管家的银发老人(菲利普),正动作优雅地擦拭着一套极其精美的古董茶具。
他看了一眼沙滩上相拥的身影,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个欣慰而温和的笑容。
他轻轻放下手中光可鉴人的银质茶壶。
拿起一个小巧的、闪烁着幽蓝光泽的通讯器。
声音低沉而恭敬,带着跨越时空的忠诚。
“各单元注意。”
“先生和夫人正在日落区。”
“保持一级静默。”
“重复,保持一级静默。”
“让这夕阳……”
“……再久一点。”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