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图书馆看书,校花带着富二代男友来炫耀。
“穷鬼,你一辈子都买不起我的手表!”
他抬手想拍我的脸,突然自己踩空滚下楼梯。
第二天他爸公司破产的消息上了头条。
校花哭着求我原谅,我低头翻书:“你挡我光线了。”
后来拍卖会上,富二代偷来的传家宝突然飞到我手里。
警察冲进来时他还在尖叫:“那是我家的古董!”
拍卖师颤抖着解释:“物品自己选择了主人。”
我无奈叹气:“我只想安静看书。”
转身却看到全球顶级富豪们集体起立向我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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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雨点砸在图书馆巨大的落地窗上。声音密集而沉闷。像一群失控的鼓手。空气里弥漫着旧纸张、灰尘和空调强行制造的凉意混合的气息。一种图书馆特有的、近乎凝固的安静笼罩着一切。
我坐在阅览区最角落的位置。面前摊开一本厚重的《量子场论导论》。书页边缘微微卷起,留下无数次翻阅的痕迹。指尖划过一行行抽象的公式。世界坍缩成纸页上的符号与逻辑。只剩下纯粹思维的流动。我沉浸其中。周围模糊成一片无关的背景噪音。
一阵刻意压低的娇笑声。还有沉重皮鞋敲打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打破了角落的宁静。像平静湖面投入的石子。一圈圈涟漪荡开。
我抬起头。视线从艰深的数学符号里艰难地拔出来。
校花苏晴。穿着一条剪裁精致的浅粉色连衣裙。裙摆恰到好处地勾勒出青春饱满的曲线。脸上妆容完美。像精心打磨过的瓷器。她身边紧贴着一个男人。王天豪。本地有名的富二代。一身名牌西装。手腕上那块劳力士迪通拿腕表。表圈在图书馆顶灯下反射出刺目的光。几乎能灼伤人眼。
他们停在我的桌子前。像两座精心雕琢的、移动的奢侈品橱窗。突兀地杵在陈旧的书架和朴素的学生中间。王天豪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在我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T恤和磨损的牛仔裤上扫过。嘴角勾起一个夸张的弧度。充满嘲弄的意味。
苏晴的笑容有些僵硬。眼神在我和王天豪之间快速游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她似乎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最终却只是更紧地挽住了王天豪的胳膊。
王天豪刻意地清了清嗓子。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响亮。带着一种表演式的浮夸。他抬起手腕。那只金灿灿的迪通拿再次炫耀般暴露在灯光下。表盘折射的光点跳动。
“哟,这不是我们系里出了名的‘书虫’林默吗?”他拖长了调子。每个字都像蘸了油。滑腻腻的。“这么用功?想靠啃这些破书翻身?”他嗤笑一声。下巴傲慢地扬起。“省省吧。看到没?”
他晃了晃手腕。金表的光芒刺眼。“就这块表。你这辈子不吃不喝。也买不起它上面的一颗螺丝钉!懂吗?这就是现实。穷鬼!”
周围的空气瞬间凝滞。几个埋头看书的学生抬起头。皱着眉。眼神里混合着惊讶、厌恶和一丝看热闹的意味。目光聚焦在我们三人身上。形成一片无形的压力场。苏晴的脸颊泛起明显的红晕。她轻轻拉了拉王天豪的袖子。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天豪…别这样…”
王天豪一把甩开她的手。那股邪火似乎找到了更直接的宣泄口。他向前跨了一步。庞大的身躯投下的阴影完全笼罩了我。带着一股浓烈的古龙水味。他脸上横肉抖动。表情变得狰狞。
“跟你这种下等人说话真是掉价!”他啐了一口。唾沫星子几乎要溅到我的书页上。眼神凶戾。“看到你这张穷酸脸就他妈来气!”
他猛地扬起那只戴着金表的右手。五指张开。带起一股小风。目标明确——想用带着侮辱性的力道拍打我的脸颊。动作迅猛。带着宣泄怒火的蛮横。
苏晴短促地惊呼出声:“不要!”捂住了嘴。眼睛瞪大。旁边几个学生也下意识地抽了口气。身体微微后倾。
我的身体没有动。甚至眼皮都没有抬一下。目光依旧停留在书页上那个未完成的推导步骤上。思维还缠绕在费曼图的某个节点。外界的风暴似乎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我只是感到一种被打扰的、纯粹的不耐烦。像宁静的湖面被投入了石块。
王天豪的手掌裹挟着风声。离我的脸侧只有不到十公分。
就在那一瞬。
他抬起的右脚。那只擦得锃亮的鳄鱼皮鞋。鞋底沾着一点点从外面带进来的、几乎看不见的湿痕。踩在了我座位旁光滑如镜的瓷砖地面上。一个极其微小的、刚刚被清洁工拖过的水渍区域。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王天豪脸上的凶悍瞬间冻结。扭曲成一个难以置信的惊愕表情。那只挥向我的手在空中滑稽地顿住。身体猛地失去平衡。像一座被抽掉了地基的烂尾楼。整个人以一种极其笨拙、完全失控的姿态向前扑倒。重心彻底偏移。他徒劳地挥舞着手臂。试图抓住什么。但只抓到了空气。
“呃啊——!”
一声短促而惊惶的怪叫从他喉咙里挤出。紧接着是沉重的、肉体与坚硬物体连续碰撞发出的闷响。
砰!咚!哐啷!
他的身体像个巨大的、失去控制的保龄球。沿着阅览区旁边那十几级光洁的楼梯一路翻滚下去。昂贵的西装被拉扯得变形。精心打理的发型乱成一团。昂贵的金表表盘在翻滚中狠狠磕在坚硬的金属楼梯扶手上。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表镜瞬间碎裂成蛛网状。几颗细小的钻石蹦飞出来。消失在楼梯缝隙里。
他最后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大”字型姿势。重重地摔在楼梯底部的缓冲平台上。脸朝下。一动不动。像一滩被丢弃的烂泥。
整个图书馆死寂一片。落针可闻。
只剩下中央空调低沉单调的嗡鸣。以及窗外持续不断的雨声。
几秒钟后。像被按下了播放键。倒吸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夹杂着压抑不住的、短促的惊呼。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楼梯下那堆昂贵的“垃圾”上。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苏晴呆呆地站在原地。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看着楼梯下那个狼狈不堪的男友。又看看依旧安坐在桌旁、连头都没抬的我。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茫然和一种被打败认知的惊骇。
我缓缓合上面前厚重的《量子场论导论》。书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在这片诡异的寂静中显得异常清晰。我站起身。动作平稳。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刚才发生的只是一幕无关紧要的背景杂音。
没有看楼梯下的人。也没有看呆若木鸡的苏晴。
我拿起桌角那把磨得发白的旧伞。撑开。径直走向图书馆大门。伞骨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推开沉重的玻璃门。外面潮湿的风裹挟着雨水的腥气扑面而来。我步入雨中。身影很快被灰蒙蒙的雨幕吞没。留下身后一片死寂的狼藉和无数道惊疑不定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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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隔天清晨。空气里还残留着昨夜暴雨冲刷后的清新水汽。阳光挣扎着穿透薄云。在图书馆巨大的玻璃幕墙上投下模糊的光斑。
我依旧坐在老位置。面前摊开的书换成了《弦理论与宇宙学》。指尖划过书页。试图抓住那些描述额外维度的复杂方程。世界在纸面上扭曲、折叠。远比现实更吸引人。昨晚楼梯间的混乱声响和惊叫。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涟漪早已平息。沉入意识的最底层。几乎寻不到痕迹。
一阵急促而尖锐的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仓惶。打破了角落的宁静。像一把生锈的锯子。反复拉扯着图书馆的寂静。
苏晴冲到了我的桌子前。她精心描画的眼妆糊了。眼线被泪水冲出两道狼狈的黑色溪流。在苍白的脸颊上蜿蜒而下。嘴唇上昂贵的口红蹭掉了大半。露出干燥的唇色。昂贵的连衣裙皱巴巴的。裙摆沾着几点可疑的污渍。整个人像是被暴风雨蹂躏过的残花。狼狈不堪。早没了昨日依偎在豪车旁、接受众人艳羡目光时的半点光彩。
她胸口剧烈起伏。喘息粗重。眼睛死死地盯着我。里面翻涌着恐惧、后怕和一种近乎绝望的祈求。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滚落。砸在她紧攥着桌沿、指节发白的手背上。
“林默…”她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浓重的哭腔。身体微微颤抖。“求求你…求求你放过天豪吧…放过他们家吧…求你了!”
她几乎是扑在桌子上。双手撑住桌面。才勉强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歇斯底里的味道:“昨天…昨天他从楼梯上摔下去…摔断了腿!刚送到医院打了石膏…他爸…他爸的公司就出事了!新闻…新闻都出来了!”
她抖得厉害。像寒风中的最后一片叶子。一只手慌乱地在昂贵的手包里摸索。手指哆嗦得厉害。几次都没能成功掏出手机。终于。她掏了出来。屏幕解锁后。手指颤抖着点开一个财经APP。将屏幕猛地杵到我眼前。
屏幕的亮光有些刺眼。
巨大的黑体标题横在推送栏顶端。带着触目惊心的冲击力:
**【突发!天豪集团股价闪崩!疑遭国际资本恶意做空!创始人王振东紧急回应!】**
下面紧跟着一行稍小的副标题:
**【天豪集团深陷债务危机!多家银行宣布冻结其信贷额度!供应商集体追讨欠款!大厦将倾?】**
配图是一张抓拍的王天豪父亲——王振东的照片。他站在一片混乱的闪光灯前。西装凌乱。领带歪斜。头发蓬乱。脸色是死灰一般的惨白。额头上布满冷汗。眼神空洞而绝望。对着无数话筒张着嘴。却似乎发不出任何有力量的声音。背景里天豪集团的巨大LOGO。此刻显得无比讽刺。
屏幕的光映在我脸上。我微微眯了下眼。视线扫过那行触目惊心的标题和图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看着一段与己无关的天气预报。
苏晴的哭声更大了。充满了崩溃和哀求。她似乎想伸手来抓我的衣袖。指尖离我还有几公分时。又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了回去。只剩下徒劳的哭求:“我知道…我知道昨天是王天豪不对!他混蛋!他该死!我替他向你道歉!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求求你…求求你高抬贵手!放过他们吧!他爸奋斗了一辈子…不能就这么毁了呀!求你了林默!你要我做什么都行!我…”
她的语无伦次被打断了。
我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摊开的书页上。那几行描述卡-丘流形拓扑变化的文字。比眼前的哭诉和财经灾难有趣得多。苏晴的身体靠得很近。挡住了从侧面窗户斜射进来的、宝贵的一缕晨光。正好落在我正在阅读的那一行关键公式上。光线被遮挡。字迹变得模糊不清。
被打扰的不悦感清晰地浮上来。像平静的水面被投入石子。
我微微蹙眉。头也没抬。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涟漪。清晰地穿透了苏晴的哭诉声:
“你挡我光线了。”
五个字。像五颗冰冷的石子。投入苏晴崩溃的情绪泥沼中。
她的哭声戛然而止。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扼住了喉咙。脸上糊掉的妆容凝固成一个极其怪异的表情。混合着难以置信、茫然和被彻底羞辱的刺痛。泪水还挂在睫毛上。眼睛却瞪得极大。死死地盯着我。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眼前这个人。
她僵在原地。像一尊被瞬间抽空了灵魂的、狼狈的雕塑。
我没有再理会她。伸出手指。轻轻将摊开的书页向旁边挪动了几厘米。让那缕宝贵的阳光重新落在清晰的字迹上。然后低下头。指尖沿着书页上那道被阳光照亮的公式。缓缓移动。沉浸回那个由多维弦构成的、超越眼前所有琐碎烦恼的宇宙模型之中。
图书馆角落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苏晴压抑不住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以及窗外偶尔传来的、遥远模糊的车流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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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几天后的傍晚。城市华灯初上。霓虹在渐深的暮色中流淌。汇聚成一片光的海洋。市中心的地标建筑——云顶国际艺术中心。此刻灯火辉煌。巨大的玻璃幕墙倒映着璀璨的城市夜景。如同镶嵌在夜色中的一枚巨大钻石。
一场备受瞩目的顶级艺术品拍卖会正在这里举行。安保级别极高。穿着黑色制服、佩戴耳麦的安保人员如同沉默的雕塑。守在各个出入口和通道。眼神锐利地扫视着每一个进入者。空气中弥漫着名贵香水、雪茄的余味和一种属于上流社会的、不动声色的金钱气息。
我坐在拍卖大厅一个非常靠后的角落。几乎被阴影笼罩。毫不起眼。身上依旧是那件洗得发白的灰色连帽衫。与周围那些穿着高定礼服、佩戴着闪亮珠宝、低声谈笑的富商名流们格格不入。像个误入异世界的流浪者。但我的存在。似乎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忽略掉了。连最警惕的安保视线扫过这个角落时。都会下意识地滑开。
我的目光落在摊开在膝盖上的一本厚书——《高能天体物理学》。书页有些旧。但很干净。手指轻轻划过描述伽马射线暴能量释放机制的段落。周围的一切喧嚣——拍卖师洪亮的报价声、此起彼伏的举牌动作、人群压抑的惊叹低语——都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显得遥远而模糊。如同背景噪音。
拍卖会已进入高潮。一件件天价拍品被成功拍出。气氛热烈而紧绷。空气中弥漫着金钱滚动的灼热气息。
拍卖师清了清嗓子。脸上带着职业化的激动。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整个大厅:“女士们。先生们!接下来。是今晚万众瞩目的焦点!第27号拍品——明永乐青花缠枝莲纹梅瓶!”
灯光骤然聚焦在展示台上。一只器型端庄、釉色莹润的青花梅瓶在特制的玻璃罩内静静矗立。瓶身上青花发色浓艳。缠枝莲纹流畅舒展。笔触细腻。透露出跨越数百年时光的雍容华贵。瓶底清晰可见“大明永乐年制”的六字双圈楷书款。泛着岁月沉淀的温润光泽。引来全场一片低低的惊叹和吸气声。
“起拍价。八千万!”拍卖师的声音带着煽动性的力量。锤子轻轻敲了下台面。
竞价瞬间白热化。价格像坐了火箭般飙升。数字在巨大的电子屏上疯狂跳动。
“八千五百万!”
“九千万!”
“一亿!”
“一亿两千万!”
……
在拍卖师洪亮的报价声浪和此起彼伏的竞价牌中。一个身影在角落的阴影里微微晃动。动作僵硬而鬼祟。正是王天豪。他坐在轮椅上。一条腿打着厚厚的石膏。露出的脚踝苍白肿胀。脸上带着一种病态的苍白和难以压抑的戾气。眼神死死盯着展台上的梅瓶。充满了孤注一掷的疯狂和一种被逼到绝境的扭曲光芒。
他身边没有家人。也没有往日的跟班。只有两个神情冷漠、穿着廉价西装的男人。像是临时雇来的帮手。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周围。透着一股底层打手的粗粝感。
“一亿八千万!第一次!”拍卖师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目光扫视全场。等待着最后的角逐。
就在这短暂的、落锤前的寂静间隙。
王天豪猛地吸了一口气。脸上肌肉扭曲。突然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嘶哑的、近乎破音的吼叫。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显得异常突兀刺耳:
“一亿九千万!”
全场的目光“唰”地一下聚焦过来。惊讶、疑惑、审视…各种复杂的视线落在这个坐在轮椅上的年轻人身上。窃窃私语声瞬间响起。如同无数细小的蜂鸣。王振东破产的消息早已传遍圈子。王天豪此刻的疯狂竞价。显得格外诡异和不自量力。
拍卖师也明显愣了一下。随即职业素养让他迅速恢复:“这位先生出价一亿九千万!还有更高的吗?一亿九千万第一次…”
王天豪喊完价。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死死抓着轮椅扶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急促地喘息着。眼神里混杂着疯狂和一丝病态的得意。似乎在享受这片刻的聚焦。仿佛这能洗刷他这些日子承受的所有屈辱。他微微侧过头。用只有旁边人能听到的、咬牙切齿的声音对那两个帮手低吼:“快!按计划行动!东西到手立刻从应急通道走!钱…钱我爸会想办法!他还有路子!”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走投无路的颤音和不顾一切。
两个帮手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身体绷紧。眼神锐利地扫向展示台和最近的安保人员位置。手指在衣兜里握紧了什么。像即将扑出的猎豹。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展示台上。那件被严密防护在特制玻璃罩内的明永乐青花梅瓶。瓶身突然极其细微地震颤了一下!极其微弱。微弱到只有最靠近展台、一直紧张盯着它的拍卖师助理似乎捕捉到了什么。瞳孔猛地收缩。脸上瞬间血色褪尽。露出极致的惊骇。他下意识地想要惊呼出声。嘴巴刚张开——
“砰!!!”
一声沉闷而巨大的爆裂声!如同平地惊雷!炸响在寂静得落针可闻的大厅里!
保护梅瓶的特制高强度防弹玻璃罩!毫无征兆地!从内部向外炸裂开来!瞬间化为无数细小的、晶莹的碎片!如同被炸开的冰晶瀑布!向四面八方激射!在聚光灯下反射出无数道炫目而致命的光芒!
“啊——!”
“天啊!”
“怎么回事?!”
巨大的惊恐尖叫瞬间撕裂了拍卖大厅的寂静!人们本能地抱头蹲下。或惊慌失措地向后退缩!场面瞬间陷入极度的混乱!
就在这漫天飞舞的玻璃碎片中。那只明永乐青花梅瓶。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温柔而坚定的巨手轻轻托起。瓶身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润如玉的微光。它无比平稳地、悠悠然地悬浮起来。如同摆脱了重力的束缚。无视了混乱的人群。无视了飞溅的碎片。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而诡异的弧线。
在全场几百双惊恐、呆滞、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它稳稳地、轻轻地。落入了坐在最后排角落阴影里。那个穿着灰色连帽衫、膝盖上还摊着一本厚书的年轻人——我的手中。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尖叫停止了。
混乱凝固了。
所有的目光。从惊恐到呆滞。最终化为一片死寂的茫然和极致的震撼。死死地钉在我身上。钉在我手中那只散发着温润光泽、仿佛找到了归宿的梅瓶上。
拍卖大厅里。只剩下玻璃碎片落地时发出的、细碎而清脆的“噼啪”声。如同冰雹砸落。敲打在每一个人的神经上。
我低头。看着怀里这只突然造访、温润如玉的古董。它安静地躺着。青花纹路在灯光下流淌着幽深的光泽。仿佛几百年的时光只是它身上一层薄薄的釉。指尖触碰到冰凉的瓷壁。一种奇异的、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如同沉睡的记忆被唤醒了一角。极其微弱。一闪即逝。
我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不是因为震惊或狂喜。而是一种被打断阅读的、纯粹的麻烦感。像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碍眼的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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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
整个拍卖大厅如同被投入了绝对零度的冰窖。时间、空气、所有人的思维。都被冻结了。只剩下那只静静躺在我怀中的青花梅瓶。散发着跨越时空的、幽微而温润的光泽。成为这凝固世界中唯一流动的存在。
几百道目光。如同几百道无形的探照灯。灼热、惊骇、茫然。死死地聚焦在我身上。聚焦在我手中那只本应被严密保护、此刻却安然“自投罗网”的国宝上。每一道目光都像带着实质的重量。几乎要将角落的阴影刺穿。
“嗡——!”
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如同撕裂夜空的利爪。瞬间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声音急促、尖锐。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迅速逼近云顶国际艺术中心的大门。
“砰!砰!砰!”
拍卖大厅厚重的门被从外面猛地撞开!力道极大!发出沉闷的巨响!门板撞击在墙壁上。又反弹回来。
一群荷枪实弹、穿着黑色作战服的特警如同黑色的潮水般迅猛涌入!动作干净利落。训练有素。瞬间就控制了所有出入口。枪口平举。警惕地扫视着混乱未消的现场。眼神锐利如鹰。
“警察!所有人原地不动!保持冷静!”为首的警官手持扩音器。声音洪亮威严。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瞬间压下了刚刚重新泛起骚动苗头的人群。
警方的行动目标极其明确。几名特警在指令下。如同精准的箭头。分开惊惶失措的人群。迅速包围了展厅前方那个轮椅上的人影——王天豪!
王天豪还保持着刚才嘶吼竞价时的前倾姿势。脸上的疯狂和戾气尚未完全褪去。就被眼前这雷霆般的变故彻底打懵了。他坐在轮椅上。那条打着石膏的腿显得格外笨拙可笑。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看着黑洞洞的枪口指向自己。看着瞬间包围上来的警察。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瞬间淹没了他。
“不…不是我…我没有…!”他徒劳地挥舞着双手。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尖锐变调。语无伦次。“是它!是那个瓶子自己飞过去的!你们看到了!你们所有人都看到了!它自己飞过去的!是那个家伙搞的鬼!是他!林默!他是灾星!碰了他的人都会倒大霉!我爸!我家…都是他害的!”
他猛地扭过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瞪向我所在的角落。那只打着石膏的腿在轮椅上徒劳地蹬踹着。指向我的手剧烈地颤抖。声音因为歇斯底里而破音。充满了绝望的控诉和一种陷入疯狂边缘的诅咒:“是他!就是他!那个穿灰衣服的!他手里的瓶子!那是我家的传家宝!是我爸的!是他偷的!是他用了妖法!警察!抓他!快抓他啊!”
他的嘶吼在寂静的大厅里回荡。带着一种荒诞的悲怆。周围的富豪名流们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厌恶。如同在看一个彻底失心疯的可怜虫。没人相信一只价值连城的古董会自己飞走。更没人相信什么“灾星”、“妖法”的无稽之谈。在他们看来。这只是王家彻底垮塌后。这个不成器的败家子穷途末路、意图盗窃国宝、失败后精神崩溃的拙劣表演。
两名特警面无表情。动作利落地将挣扎嘶吼的王天豪从轮椅上架了起来。冰冷的手铐“咔嚓”一声。清脆地锁住了他的手腕。将他所有的疯狂和控诉都粗暴地打断。只剩下徒劳的呜咽和绝望的挣扎。他像一滩烂泥一样被拖向出口。那条打着石膏的腿在地上拖曳。发出沉闷而刺耳的摩擦声。留下一条狼狈的痕迹。
混乱被迅速控制。但大厅里的气氛却更加诡异。无数道目光。带着更深的探究、敬畏和无法理解的震撼。再次聚焦到角落。聚焦到我身上。聚焦到我怀中那只安静得不可思议的梅瓶上。
这时。那位刚才一直站在拍卖台旁、脸色惨白如纸、仿佛刚从噩梦中惊醒的拍卖师。似乎终于找回了一丝职业素养。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几乎跳出胸腔的心脏。身体还在微微发抖。他颤巍巍地拿起麦克风。声音嘶哑干涩。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虚弱和无法掩饰的惊悸。清晰地传遍了鸦雀无声的大厅:
“女…女士们…先生们…”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积聚勇气。目光复杂地投向角落。“关于…关于这件明永乐青花梅瓶…”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根据…根据我们拍卖行最核心的、传承百年的信条…当一件艺术品…尤其是一件凝聚了非凡历史与灵性的珍宝…在特殊情况下…展现出…展现出自主的意愿…”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喉结滚动。额头上冷汗涔涔。仿佛在背诵一段禁忌的箴言。每一个字都重逾千斤:
“它…它自己选择了它的归宿。我们…我们无权质疑。更…无权干涉。物品…物品选择回归它真正的主人。”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异常缓慢。异常清晰。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话音落下。大厅里死一般的寂静。比刚才警察闯入时更加深沉。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了。惊骇、茫然、难以置信…最终化为一种面对无法理解之物的、本能的敬畏。如同目睹了神迹。或者说。目睹了某种超越常识规则的显现。
无数道视线。如同实质的射线。交织在我身上。带着灼人的温度。
我坐在角落的阴影里。怀里是价值连城却又麻烦透顶的青花梅瓶。膝盖上还摊着那本《高能天体物理学》。书页在混乱中被风翻动了几页。
巨大的麻烦感。如同实质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比任何复杂的物理公式都令人头痛。比任何宇宙深空的谜题都更让人烦躁。
我深深地。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声音很轻。却在这片死寂中显得异常清晰:
“唉。我只想安静地看书啊。”
声音里充满了纯粹的、毫不作伪的厌倦和困扰。像被一群吵闹的蜜蜂包围。只想找个清静地方继续自己的研究。
我将怀里的梅瓶随意地放在脚边冰冷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仿佛那不是一件价值数亿的稀世珍宝。而只是一个暂时无处安放的、碍事的包裹。动作自然得没有一丝犹豫。然后。我低下头。手指重新抚上摊开的书页。目光试图重新聚焦在那些描述宇宙弦振动的方程上。仿佛周围那些灼热的目光、凝固的空气、刚刚发生的惊天动地的一切。都只是恼人的背景噪音。干扰了我追寻宇宙本质的宁静。
就在我低下头。指尖即将触碰到书页的瞬间。
拍卖大厅紧闭的、厚重无比的双开雕花大门。再次被无声地、缓缓地推开了。
没有警笛的喧嚣。没有粗暴的撞击。只有门轴转动时发出的、极轻微而悠长的“吱呀”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庄重感。
光。从门外倾泻而入。
不是警灯刺目的红蓝光芒。而是门外走廊上柔和却明亮的灯光。勾勒出门口出现的几个身影。
站在最前方的那位老者。身形清瘦。穿着一身看似极其普通、却剪裁得一丝不苟的深灰色中山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乱。银白的发丝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面容儒雅。眼神却深邃得如同蕴藏着星辰大海。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历经沧桑、洞察世事的绝对威严。他静静站在那里。目光穿透整个大厅的距离。精准地落在了角落阴影里。那个低头看书的年轻人身上。
他的身后。恭敬地侍立着几位同样穿着低调、气质却卓尔不凡的人。有男有女。年龄各异。但无一例外。他们的脸上都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绝对的肃穆和敬畏。眼神灼热地追随着老者的目光。投向同一个角落。
老者抬步。向大厅内走来。步伐沉稳。落地无声。却仿佛踏在每个人的心跳节拍上。带着一种无形的、足以让整个空间都为之低头的磅礴气场。
随着他的步入。如同某种无声的信号传递开去。
大厅里。那些原本惊魂未定、或坐或站的全球顶级富豪、收藏家、财阀巨擘们。仿佛同时收到了一个无声的指令。
他们的身体。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猛然绷直!
脸上残余的惊骇、茫然、看热闹的表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肃然。一种发自内心的、甚至带着一丝惶恐的恭敬。
如同风吹麦浪。从靠近门口的位置开始。迅速向后蔓延。一排接着一排。一片连着一片。
无论男女。无论国籍。无论他们平时在各自领域是何等呼风唤雨、不可一世的存在。
在这一刻。
所有人。动作整齐划一。如同经过无数次排练。
微微垂首。躬身。
向着拍卖大厅最后方。那个灯光暗淡的角落。
向着角落里。那个依旧低着头。手指停在书页上。眉头微蹙。似乎只关心着书页上某个未解方程的年轻人。
向着那个只发出一声无奈叹息的身影。
深深地。鞠下躬去。
整个大厅。只剩下数百人整齐划一鞠躬时衣料摩擦的细微窸窣声。汇成一片低沉而震撼的海洋。淹没了所有。
灯光璀璨。映照着这无声而恢弘的一幕。如同信徒在朝拜他们唯一的神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