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叫江晓雨，今年二十六岁，有个让全家人头疼的哥哥江志强。

说起我这个哥哥，真是一言难尽。三十岁的人了，除了吃喝拉撒睡，什么都不会。高中没毕业就辍学，在家啃老啃了十二年。

妈妈为了他愁白了头发，爸爸气得血压都升高了。我这个当妹妹的，更是被他连累得抬不起头来。

"晓雨，你哥又在网吧过夜了。"妈妈拿着手机，眼圈红红的，"昨天给他的生活费，全花在游戏上了。"

我正在厨房做早饭，听到这话，手里的铲子差点掉地上。

"妈，您别管他了。三十岁的人，还指望您养一辈子不成？"我没好气地说。

"话是这么说，可他毕竟是我儿子啊。"妈妈叹气，"要是他能争点气就好了。"

爸爸从客厅走过来，脸色铁青："争气？他要能争气，母猪都能上树。昨天又有人上门讨债，说他欠了三万块钱的网费。"

我心里一沉。三万块钱，对我们这个普通工薪家庭来说，不是小数目。

"爸，您别生气，身体要紧。"我赶紧给爸爸倒了杯热水，"要不，我去网吧找他回来？"

"算了，让他死在外面吧。"爸爸摆摆手，"我就当没生过这个儿子。"

妈妈在一旁抹眼泪，我看着心里难受。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们家这本经，全是我哥给念坏的。

正说着，门外传来脚步声。不用想，肯定是我哥回来了。

江志强推门进来，头发乱糟糟的，身上一股烟味。看到我们三个人的表情，他讪讪地笑了笑。

"爸，妈，晓雨，早啊。"他打招呼的声音有气无力。

"早你个头。"爸爸怒道，"你还知道回家？"

"爸，我这不是回来了嘛。"江志强缩着脖子，"那个，妈，我饿了。"

妈妈心软，立马去厨房给他盛粥。我看不下去了，放下手里的活儿。

"哥，您今年三十了，不是三岁。能不能有点自觉性？"

江志强撇撇嘴："妹妹，你别老教训我。我又没犯法。"

"没犯法？"我气笑了，"您欠网吧三万块钱，这叫什么？"

"我会还的。"江志强嘟囔着。

"拿什么还？您除了打游戏，还会干什么？"

江志强被我问得哑口无言，只好埋头喝粥。

我看着他这副德性，心里既生气又无奈。这样的哥哥，什么时候才能让家里人省心？

饭后，我去上班。在公司里，同事们总是羡慕我有个哥哥，说有哥哥疼的妹妹最幸福。每次听到这话，我都想苦笑。

疼我的哥哥？我家那位，别拖累我就谢天谢地了。

中午休息时，我接到妈妈的电话。

"晓雨，你哥不见了。"妈妈的声音很慌张，"早上你上班后，他就出门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我心里咯噔一下："妈，您别着急。他可能又去网吧了。"

"不是，我去网吧找过了，老板说他没来。"妈妈的声音都颤抖了，"会不会出什么事？"

我请了假，赶紧回家。一路上，各种不好的念头在脑海里闪过。虽然我嘴上总是埋怨哥哥，但血浓于水，真要出事，我也会担心。

回到家，爸爸妈妈坐在客厅里，脸色都很难看。

"找到了吗？"我问。

爸爸摇摇头："该找的地方都找了。这臭小子，该不会想不开吧？"

就在我们焦急万分的时候，门开了。江志强走了进来，不过这次不一样了。

他穿着一身崭新的西装，头发也打理得整整齐齐，手里还提着几个购物袋。

"爸，妈，晓雨，我回来了。"他的声音都变得有底气了。

我们三个人看傻了。这还是我那个废物哥哥吗？

"志强，你这是..."妈妈结结巴巴地问。

江志强神秘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妈，这里有一百万，您拿着花。"

客厅里瞬间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一百万？我哥哪来的一百万？

第2章

看着哥哥手里的银行卡，我们全家都懵了。

"志强，你这钱..."爸爸颤抖着声音问，"哪来的？"

"爸，您放心，来路绝对正当。"江志强把银行卡放在茶几上，"我中奖了。"

中奖？我更加怀疑了。我哥除了打游戏，什么时候买过彩票？

"什么奖能中一百万？"我忍不住问。

江志强从购物袋里拿出一张彩票，还有一份获奖证明："双色球，昨天开奖的。"

我接过彩票仔细看，号码确实对得上。获奖证明也盖着彩票中心的公章，看起来没问题。

妈妈激动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志强，你终于转运了。"

"妈，我以后会好好孝敬您的。"江志强难得地说了句像样的话。

爸爸虽然还有些怀疑，但看到实实在在的证明，也慢慢相信了。

"既然是正当来的钱，那就好。"爸爸点点头，"不过你要记住，钱来得容易，花起来也容易。别又败光了。"

"爸，我知道分寸。"江志强信誓旦旦地说。

当天晚上，哥哥请全家人去了市里最高档的酒店吃饭。看着他点菜时的豪爽劲儿，我都有些不敢相信。

"晓雨，你想要什么？哥哥给你买。"江志强破天荒地关心起我来。

"我什么都不缺。"我有些不习惯他的转变。

"别客气，咱们是亲兄妹。"江志强笑着说，"明天我就去给你买辆车，省得你每天挤公交。"

妈妈听了更加高兴："志强长大了，知道疼妹妹了。"

饭后回家的路上，我忍不住拉住哥哥："哥，你老实告诉我，这钱真的是中奖来的？"

江志强看了我一眼："当然是真的。怎么，不相信你哥？"

"不是不相信，就是觉得太巧了。"我说出心里的疑虑，"您以前从来不买彩票的。"

"人总是会变的嘛。"江志强拍拍我的肩膀，"妹妹，哥哥以后会让你们刮目相看的。"

第二天，江志强真的去给我买了辆车。十五万的小轿车，全款付清。

同事们都羡慕死了，纷纷问我哥哥是做什么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含糊其辞。

接下来的几天，江志强的变化更大了。他不再去网吧，而是开始看各种商业书籍。还报了个MBA培训班，说要学习管理知识。

"志强现在真是判若两人。"妈妈逢人就夸，"早知道中奖能让他这么上进，我天天给他买彩票。"

我心里还是有疑虑，但看到哥哥确实在努力改变，也就没再多问。

一个星期后，江志强宣布要开公司。

"开什么公司？"爸爸问。

"贸易公司。"江志强说得头头是道，"现在电商发展得这么好，我想做跨境贸易。"

"你懂这些吗？"我问。

"不懂可以学嘛。"江志强自信满满，"我已经联系好合作伙伴了，下个月就能开业。"

看着哥哥的干劲，我开始相信他真的要洗心革面了。

然而，就在我们全家沉浸在喜悦中时，一个意外的访客打破了平静。

那天晚上，我们正在吃饭，门铃突然响了。江志强去开门，回来时脸色有些古怪。

"谁啊？"妈妈问。

"没什么，推销保险的。"江志强快速坐下，继续吃饭。

但我注意到，他的手在微微发抖。

吃完饭，我借口倒垃圾，悄悄下楼。在楼下，我看到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靠在车边抽烟。

"请问您找谁？"我走过去问。

男人看了我一眼："你是江志强的妹妹吧？"

"您认识我哥？"

"认识，很熟。"男人弹掉烟头，"回去告诉你哥，该还的钱还是要还的。装死没用。"

说完，男人上车离开了。

我心里一沉。看来哥哥的钱来路不明，这下麻烦大了。

第3章

回到家，我看到哥哥正在房间里打电话，声音很小，像是在和谁争执什么。

我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只听到几个词："...不是说好的吗...再给我点时间...我保证..."

门突然开了，江志强看到我站在门口，脸色一变。

"晓雨，你怎么在这？"

"我想跟你聊聊。"我直接说道，"刚才楼下的人是谁？"

江志强的脸更白了："什么人？我不知道。"

"哥，别装了。"我进了他房间，关上门，"那人让我转告你，该还的钱还是要还的。"

江志强一屁股坐在床上，双手抱着头："完了，完了..."

"到底怎么回事？"我追问。

江志强抬起头，眼里竟然有泪花："晓雨，哥哥闯祸了。"

"什么祸？"

"我欠了高利贷。"江志强声音颤抖，"五十万，连本带利。"

我感觉天都塌了："五十万？你拿什么欠的高利贷？"

"就是那个中奖的钱..."江志强说不下去了。

"所以根本没有中奖？"我明白了，"那一百万哪来的？"

江志强咬咬牙："我从放高利贷的那里借的。说是先给我一百万，让我做生意赚钱，半年后连本带利还一百五十万。"

我气得浑身发抖："你疯了？高利贷是那么好借的吗？"

"我当时想，反正已经是废人一个了，拼一把也许能翻身。"江志强苦笑，"没想到他们现在要提前收钱。"

"为什么提前收？"

"因为我借钱的那个老板出事了，被警察抓了。现在接手的人要立刻清算所有债务。"

我瘫坐在椅子上。五十万，对我们家来说是天文数字。就算把房子卖了，也不够还的。

"还有多长时间？"我问。

"一个星期。"江志强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如果还不上，他们说要..."

他没敢说完，但我知道后果会很严重。

"爸妈知道吗？"

"不知道，我不敢说。"江志强哭了，"晓雨，我该怎么办？"

看着三十岁的哥哥哭得像个孩子，我心里五味杂陈。愤怒、失望、担心、心疼，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哭有什么用？"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要想办法解决。"

"能有什么办法？我一个废物，谁会借钱给我？"

"你真是个废物。"我忍不住骂道，"这种事情为什么不跟家里商量？"

"我想着能赚钱，就不用家里操心了。"江志强抹着眼泪，"谁知道会这样。"

我深深吸了口气："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明天我请假，陪你去见那些人，看看能不能商量。"

"没用的，他们不会同意的。"

"试试总比坐以待毙强。"

当天晚上，我一夜没睡。五十万，我一个月工资才八千，不吃不喝也要五年多。更何况，这只是本金，还有利息呢。

第二天，我请了假，和江志强一起去了那个地方。

约定的地点是市郊的一个茶楼，看起来挺正规，但我知道这只是表面。

我们到的时候，昨天那个黑西装男人已经在等了。他身边还坐着一个中年女人，穿着得体，但眼神很冷。

"江志强，还带帮手来了？"女人开口，声音不大，但很有威慑力。

"这是我妹妹。"江志强声音发抖。

女人看了我一眼："小姑娘挺漂亮的。你哥哥欠我们的钱，你知道吗？"

"知道。"我尽量让自己显得镇定，"我想问问，能不能宽限一些时间？"

"时间？"女人笑了，但笑容很冷，"做我们这行的，最不值钱的就是时间。"

"我哥哥确实有困难..."

"困难？"女人打断我，"困难是他自己造成的。借钱的时候怎么不说困难？"

"那您说怎么办？"我问。

女人伸出一根手指："十天，这是最后期限。"

"可是我们真的拿不出五十万..."

"拿不出？"女人的表情更冷了，"你们家有房子，有车，还有你这个妹妹在公司上班。真的拿不出吗？"

听到这话，我心里发凉。他们连我的情况都调查清楚了。

"房子可以卖，但是需要时间啊。"我试图争取。

"我给你们十天时间，够了。"女人站起身，"记住，过了期限，后果自负。"

说完，她带着那个男人离开了。

茶楼里只剩下我和江志强两个人。他整个人都在发抖，脸色惨白。

"怎么办，晓雨？怎么办？"他不停地重复着。

我的心也在发抖，但我必须坚强。家里已经有一个崩溃的人了，不能再多一个。

"先回家。"我拉起他，"想想其他办法。"

回家的路上，我的脑子里乱成一团。卖房子？爸妈不会同意的，而且就算同意，十天时间根本办不完手续。

借钱？亲戚朋友加起来，最多也就能凑十万八万的。

我忽然想到一个人——我的前男友李明。他现在开着一家公司，应该有钱。但是我们分手已经两年了，而且当初分手闹得不太愉快。

可是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为了家人，我什么都愿意尝试。

第4章

当天晚上，我鼓起勇气给李明打了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李明的声音有些意外："晓雨？"

"李明，是我。"我的声音有些发抖，"我想见你一面，有急事。"

"什么急事？"他的语气有些冷淡，毕竟我们分手时闹得很不愉快。

"电话里说不清楚，我们见面聊好吗？"

李明沉默了一会儿："好吧，明天晚上七点，老地方的咖啡厅。"

第二天下班后，我赶到咖啡厅。李明已经在等我了，他看起来比两年前更加成熟，穿着合身的西装，显然事业发展得不错。

"坐吧。"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说吧，什么事？"

我深吸一口气，决定直接说："我想借钱。"

李明愣了一下，然后苦笑："我就知道，除了借钱，你不会主动联系我。"

"李明，我知道这样做很不合适，但我真的没办法了。"我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多少钱？"他问得很直接。

"五十万。"

李明的表情变了："五十万？你家出什么事了？"

我把江志强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包括高利贷的事。李明听完，脸色很难看。

"你哥哥真是..."他摇摇头，"算了，不说他了。五十万不是小数目，你准备怎么还？"

"我可以写借条，按银行利息给你。"我赶紧说，"房子也可以抵押给你。"

"晓雨，不是钱的问题。"李明看着我，"你知道我们为什么分手吗？"

我当然记得。当初就是因为我家的事情太多，他觉得我们性格不合，未来没有前景。

"我知道，但是现在不一样。"我恳求道，"这次解决了，我保证不会再有这种事。"

"你保证？"李明摇头，"你哥哥这种人，这次帮他还了债，下次呢？还会有下次的。"

"不会的，他已经意识到错了。"

"意识到错？"李明冷笑，"如果真的意识到错，就不会去借高利贷。"

我无言以对，因为他说得对。

李明看我的表情，语气软了一些："晓雨，不是我不想帮你，而是这种忙帮不得。你哥哥是个无底洞，你填不满的。"

"那我该怎么办？"我终于忍不住哭了。

李明递给我纸巾："报警吧，让警察处理。"

"报警有用吗？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高利贷是违法的，警察可以管。"

"可是钱已经花了，不还的话..."我不敢想象后果。

李明思考了一会儿："这样吧，我可以借给你十万，但是有条件。"

"什么条件？"我眼睛一亮。

"你哥哥必须离开这个城市，到外地去工作。而且这笔钱是借给你的，不是给你哥哥的。"

"这..."我有些犹豫。让哥哥离开家，爸妈肯定不会同意。

"你好好考虑考虑。"李明站起身，"我的条件就是这样，不接受就算了。"

"李明，十万不够啊。"

"我知道不够，但我只能帮这么多。"他的态度很坚决，"剩下的，你们自己想办法。"

回到家，我把和李明见面的事告诉了江志强，但隐瞒了借钱的事。我需要先和爸妈商量。

晚饭时，我试探性地问："爸，妈，如果志强到外地去工作，你们觉得怎么样？"

"外地？"妈妈立刻反对，"不行，他一个人在外面怎么照顾自己？"

"妈，他都三十岁了。"我耐心解释，"在家待着也不是办法，出去见见世面也好。"

"那不行，我就这一个儿子。"妈妈态度坚决。

爸爸倒是有些心动："出去也好，省得在家里闹心。"

"老江，你怎么能这么说？"妈妈不高兴了。

"他在家能干什么？"爸爸说，"出去工作，说不定还能学点本事。"

江志强一直在闷头吃饭，听到我们讨论他，抬起头："你们为什么要让我走？"

我看了他一眼，暗示他别说漏嘴。但江志强显然没理解我的意思。

"我不走，我要留在家里陪爸妈。"他说。

妈妈听了很感动："还是我儿子孝顺。"

我心里着急，但又不能明说。如果让爸妈知道江志强借高利贷的事，他们肯定会被吓坏的。

饭后，我把江志强拉到一边："哥，你必须走。"

"为什么？"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借到钱还债。"我把李明的条件告诉了他。

江志强听完，脸色变了："让我离开家？那些人怎么办？"

"你走了，他们找不到你，自然会来找我们谈判。"我分析给他听，"到时候我们就说你跑了，他们也没办法。"

"可是这样，你们会很危险。"江志强有些良心发现。

"现在不是考虑危险的时候，而是要解决问题。"我严肃地说，"你留在这里，只会让事情更糟。"

江志强犹豫了很久，最后点了点头："好吧，我听你的。"

"那你怎么跟爸妈说？"

"我说找到工作了，外地的，工资很高。"江志强想了想，"就说是朋友介绍的。"

"行，那就这么定了。"我松了口气，"你明天就买票，越快越好。"

"那钱的事？"

"我会处理的。"我虽然不知道剩下的四十万怎么办，但至少有十万是确定的。

当天晚上，我又给李明打了电话，告诉他我同意他的条件。

"考虑清楚了？"李明问。

"考虑清楚了。"我坚定地说，"明天我哥哥就走。"

"好，钱我会转给你。"李明说，"晓雨，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我保证。"

挂了电话，我看着窗外的夜空，心里五味杂陈。哥哥要走了，虽然是被迫的，但也许这对他来说是个新的开始。

只是剩下的四十万，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第5章

第二天，江志强跟爸妈摊牌说要去外地工作。

"什么工作？"妈妈追问。

"贸易公司的业务员。"江志强早就想好了说辞，"朋友介绍的，说我适合跑业务。"

"工资多少？"爸爸问。

"一个月八千，还有提成。"江志强说得有模有样。

妈妈还是不舍得："那么远，怎么照顾自己？"

"妈，我都三十岁了，不是三岁。"江志强难得说了句有道理的话，"总不能在家啃老一辈子吧。"

爸爸很支持："出去闯闯也好，男人总要有自己的事业。"

看到江志强要走，妈妈哭了。她忙前忙后给儿子收拾行李，恨不得把整个家都打包带走。

"志强，到了外地要好好工作，别让人看不起。"妈妈一边收拾一边叮嘱。

"妈，您放心，我会争气的。"江志强眼圈也红了。

不管怎么说，血浓于水。虽然江志强是个废物，但他毕竟是我们的家人。看到他要离开，我心里也不好受。

当天下午，我送江志强去火车站。

"哥，到了那边要好好工作。"我在站台上对他说，"不要再惹事了。"

"我知道。"江志强拖着行李箱，"晓雨，对不起，又给你们添麻烦了。"

"别说这些了。"我转过头，不想让他看到我的眼泪，"记住，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回来。"

"为什么？"

"因为回来就完了。"我严肃地说，"那些人不会放过你的。"

江志强点点头："我明白了。"

火车进站了，江志强拖着行李上了车。我站在站台上，看着火车慢慢开走，心里空落落的。

虽然江志强是个废物，但家里少了一个人，总感觉不一样。

回到家，妈妈还在抹眼泪。

"妈，别难过了。"我安慰她，"哥哥出去工作是好事。"

"我就是舍不得。"妈妈擦着眼泪，"他从小就没离开过家。"

"正因为没离开过，才要出去锻炼锻炼。"爸爸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我看得出来，他也有些舍不得。

晚上，李明把钱转给了我。十万块钱到账，我心里踏实了一些，但还有四十万的缺口。

我想来想去，决定去找我的大姨。大姨家条件不错，大姨夫开着一家小工厂，应该能帮上忙。

第二天是周末，我去了大姨家。

"晓雨来了？"大姨很高兴，"吃饭了吗？"

"吃了，大姨。"我坐下，"我想跟您商量点事。"

"什么事？"大姨给我倒了杯茶。

我犹豫了一下，决定实话实说："我想借点钱。"

大姨的表情变了："借钱？多少？"

"四十万。"

大姨手里的茶杯差点掉地上："四十万？这么多钱做什么用？"

我只好把江志强的事情说了一遍。大姨听完，脸色很难看。

"你哥哥怎么能做这种事？"大姨气愤地说，"高利贷，那是要命的。"

"是啊，所以我们现在很着急。"我恳求道，"大姨，您帮帮我们吧。"

"晓雨，不是大姨不想帮。"大姨为难地说，"四十万不是小数目，我们也拿不出来。"

"那您能借多少？"

大姨想了想："最多十万，还得跟你大姨夫商量。"

我心里一沉。十万加上李明的十万，总共才二十万，离五十万还差得远。

"大姨，求您了。"我几乎要跪下了，"我们真的没办法了。"

"孩子，我理解你的心情。"大姨叹气，"但这个窟窿太大了，我们填不起。"

就在这时，大姨夫回来了。听说了我的来意，他直接摇头。

"小雨，你哥哥这是堵伯性质，帮了这次，还有下次。"大姨夫很理智，"这种忙我们帮不了。"

"大姨夫，我保证只有这一次。"

"保证？你拿什么保证？"大姨夫反问，"一个连高利贷都敢借的人，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我无话可说，只能失望地离开了大姨家。

接下来几天，我几乎找遍了所有的亲戚朋友。有些愿意借一两万，有些直接拒绝，但没有人能拿出大笔的钱。

眼看着十天期限越来越近，我却只凑到了不到三十万。

就在我绝望的时候，一个意外的电话给了我希望。

"请问是江晓雨吗？"电话里是个陌生的女声。

"我是，您哪位？"

"我是银行的工作人员，听说您需要贷款？"

我愣了一下："银行贷款？"

"是的，我们银行刚推出了新的个人信用贷款产品，额度最高五十万。"

我心跳加速："真的吗？需要什么条件？"

"您有稳定的工作和收入，符合我们的放贷条件。"女声继续说，"如果您有兴趣，我们可以约个时间详细谈谈。"

这简直是天降甘露。我立刻约了时间，准备去银行详细了解。

但就在我准备出门的时候，门铃响了。开门一看，是那个穿黑西装的男人，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江小姐，我们又见面了。"男人冷冷地说，"你哥哥呢？"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不在家。"

"不在家？"男人笑了，但笑容很冷，"去哪了？"

"出差了。"我努力让自己显得镇定。

"出差？"男人显然不信，"还有两天就到期了，他出什么差？"

"真的出差了，公司派他去外地谈业务。"

男人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然后说："既然他不在，那我们就跟你谈。钱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我撒谎道，"明天就能给你们。"

"明天？"男人摇头，"不行，今天就要。"

"可是钱在银行，今天取不出来。"我继续编理由。

男人的脸色更冷了："江小姐，别跟我们玩花样。我们的耐心是有限的。"

"我没有玩花样，真的是钱在银行。"

"那好，我们陪你去银行取。"男人说，"现在就去。"

我心里慌了。银行里哪有什么钱？更何况，就算有钱，我也不能现在就给他们，因为还没凑够。

"今天银行下班了。"我硬着头皮说。

"银行什么时候下班的？"男人看了看表，"现在才四点。"

我被逼到了绝境，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喂？"我接起电话。

"江小姐，我是刚才跟您联系的银行工作人员。"电话里的女声说，"关于贷款的事，我们可以今天办理，您现在方便来银行吗？"

我眼睛一亮，这是个机会。

"方便，我现在就去。"我大声说，让那几个人听到。

挂了电话，我对黑西装男人说："银行的人让我去办手续，钱马上就能取出来。"

男人思考了一下："好，我们陪你去。"

我心里发虚，但没有其他选择，只能硬着头皮跟他们一起去银行。

第6章

到了银行，我找到之前给我打电话的工作人员。她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看起来很专业。

"江小姐，您来了。"她热情地招呼我，"请跟我到贵宾室详细谈谈。"

黑西装男人要跟进来，被女工作人员拦住了："先生，这是银行的内部业务，外人不能进入。"

"我们是她朋友。"男人说。

"抱歉，银行有规定。"女工作人员态度坚决，"您可以在外面等候。"

男人只好在外面等着，我跟着工作人员进了贵宾室。

"江小姐，关于贷款的事..."女工作人员开始介绍。

"等等。"我打断她，"我想先问一下，今天能放款吗？"

"今天？"女工作人员摇头，"个人信用贷款需要审核，最快也要三个工作日。"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三个工作日？根本来不及。

"有没有其他办法？"我急切地问，"我真的很急用钱。"

女工作人员看了我一眼："您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我犹豫了一下，决定实话实说。也许银行能给我其他建议。

听完我的叙述，女工作人员脸色变了："江小姐，这种情况您应该报警。"

"报警有用吗？"

"当然有用。"女工作人员认真地说，"高利贷是违法的，暴力催收更是犯罪行为。"

"可是钱已经花了..."

"那不是您的责任，是您哥哥的责任。"女工作人员分析道，"而且，就算您还了这次的钱，也不能保证以后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

她说得有道理，但我不能不管家人。

"能不能这样，您先帮我办理贷款手续，我回去考虑一下。"我说。

"可以，但是您要想清楚。"女工作人员提醒我，"这种事情不能靠借钱解决。"

办完初步手续，我走出贵宾室。黑西装男人立刻迎上来。

"怎么样？钱呢？"

"需要等审核，明天才能拿到。"我撒谎道。

男人脸色一变："明天？不是说今天能拿到吗？"

"银行有程序，我也没办法。"我假装无奈。

男人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然后说："行，我们再给你一天时间。但是记住，明天下午六点之前，必须把钱准备好。"

"知道了。"

送走了那几个人，我瘫坐在银行的椅子上。明天下午六点，如果拿不出钱，后果不堪设想。

回到家，爸妈已经睡了。我一个人坐在客厅里，思考着对策。

报警？女工作人员说得对，但我担心会连累家人。

逃跑？带着爸妈离开这个城市？但是他们肯定不会同意，而且我们能逃到哪里去？

正想着，手机响了。是江志强打来的。

"晓雨，我到了。"江志强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那边的事情怎么样了？"

"还没解决。"我不想让他担心，"你好好工作就行，家里的事不用管。"

"真的不用我回去吗？"江志强有些内疚，"毕竟是我惹的祸。"

"不用，你千万别回来。"我强调道，"回来只会让事情更复杂。"

"那好吧。"江志强叹了口气，"晓雨，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了，好好工作吧。"我挂了电话。

第二天，我请了假，在家里坐立不安。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却想不出任何办法。

下午五点，我终于下定决心，拿起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

"您好，这里是110。"

"我要报警。"我的声音在颤抖，"有人要暴力催收高利贷。"

"请详细说明情况。"

我把江志强借高利贷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包括那些人的威胁。

"您现在在哪里？"警察问。

"在家里。"

"我们马上派人过去。"警察说，"您不要慌，注意保护自己。"

挂了电话，我松了一口气。不管结果如何，至少我已经寻求了法律的保护。

六点钟，黑西装男人准时出现了，身后还跟着几个人。

"江小姐，钱呢？"男人开门见山地问。

"还在银行审核。"我硬着头皮说。

"审核？"男人的脸色很难看，"你在耍我们？"

"没有，真的在审核。"

"够了。"男人失去了耐心，"看来你们是不想还钱了。"

他挥了挥手，身后的几个人开始往前逼。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了警车的鸣笛声。

男人脸色大变："你报警了？"

"是的。"我坦然承认，"高利贷是违法的。"

很快，几个警察上楼了。看到这些人，领头的警察立刻警觉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警察问。

"我们是来讨债的。"黑西装男人还想狡辩。

"讨什么债？"警察继续追问。

黑西装男人支支吾吾说不清楚，警察立刻要求他们出示相关证明。

当然，他们拿不出任何正当的证明。

"请配合我们的调查。"警察说，"都跟我们走一趟。"

就这样，那几个人被警察带走了。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江小姐，您不用担心。"警察对我说，"我们会依法处理这件事。关于您哥哥借高利贷的事，我们也会调查清楚。"

"谢谢警察同志。"我感激地说。

警察走后，我给江志强打了电话，告诉他事情的经过。

"真的解决了？"江志强不敢相信。

"暂时解决了。"我说，"但你还是不要回来，等风头过了再说。"

"我知道了。"江志强的声音里有了一丝轻松，"晓雨，谢谢你。"

"我们是一家人，不用谢。"

虽然暂时脱离了危险，但我知道这件事还没有完全结束。高利贷的钱还在那里，那些人早晚还会想办法。

不过，至少现在我们是安全的。有了这个缓冲时间，我可以好好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办。

第7章

接下来的几天，家里平静了许多。爸妈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以为我是因为想哥哥才情绪低落。

"晓雨，你这几天怎么了？"妈妈关心地问，"是不是工作太累了？"

"没事，妈。"我勉强笑了笑，"就是有点想哥哥。"

"我也想他。"妈妈叹气，"也不知道他在外面过得怎么样。"

江志强每天都会打电话回家报平安，听起来适应得还不错。他找了个小旅馆住下，还真的去找了工作。

"我在一家物流公司当搬运工。"江志强在电话里说，"虽然累一点，但是工资还行。"

我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个废物哥哥，到了外地反而老实工作了。

"那就好，好好干。"我鼓励他，"别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我知道。"江志强的声音听起来很认真，"晓雨，那边的事情真的没问题了吗？"

"没问题，警察都处理了。"我安慰他，"你安心工作就行。"

但是我知道，事情并没有真正结束。

一周后，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江小姐，我是王律师。"电话里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关于您哥哥的债务问题，我想跟您谈谈。"

"什么债务？"我心里一紧。

"高利贷的事情。"王律师说，"虽然警察抓了那些人，但是债务关系还在。我的当事人希望能够友好协商解决。"

"您的当事人是谁？"

"就是您哥哥借钱的那家公司。"王律师解释道，"他们现在愿意按照正常利息计算，只要还本金加银行同期贷款利息就行。"

我算了一下，本金一百万，银行同期贷款利息大概六万左右，总共一百零六万。虽然比之前的一百五十万少了很多，但对我们家来说，还是天文数字。

"我们没有这么多钱。"我直接说。

"可以分期还款。"王律师提出建议，"比如每个月还两万，五年还清。"

每个月两万，这基本上是我全部的工资。但总比一次性还一百多万要现实一些。

"我需要考虑一下。"我说。

"当然可以。"王律师很客气，"不过我建议您尽快决定，我的当事人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挂了电话，我陷入了沉思。

从法律角度来说，高利贷确实是违法的，但江志强确实花了人家的钱。如果对方愿意按正常利息计算，已经算是很大的让步了。

更重要的是，如果不解决这个问题，江志强永远不能回家，我们一家人也永远活在阴影里。

我决定接受这个条件。

第二天，我去见了王律师。他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看起来很专业。

"江小姐，考虑得怎么样？"王律师问。

"我接受分期还款的方案。"我说，"但是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哥哥不能回来。"我坚持道，"至少在还清债务之前，他不能回这个城市。"

王律师有些意外："为什么？"

"因为我担心他又会惹事。"我实话实说，"只有让他在外地，我才能安心还债。"

王律师点点头："这个条件合理。那我们签协议吧。"

协议很简单，就是确认债务金额和还款方式。我签字的时候，手在微微发抖。

一百零六万，每月两万，五年时间。这意味着我未来五年的收入，全部要用来还债。

但是没有办法，为了家人，我只能这样做。

签完协议，我给江志强打了电话，告诉他这个消息。

"什么？还要还一百万？"江志强简直不敢相信，"那么多钱，你怎么还得起？"

"慢慢还。"我尽量让自己显得轻松，"五年时间，总能还清的。"

"晓雨，我对不起你。"江志强在电话里哭了，"都是因为我，害得你..."

"别说这些了。"我打断他，"你好好工作，别再闯祸就行。"

"我一定好好工作。"江志强保证道，"我也会寄钱回家的。"

"你自己留着吧，在外面也要花钱。"我说，"只要你别再惹事，就是对家里最大的帮助。"

从那天开始，我的生活完全改变了。

为了每月能还两万块钱，我不得不开源节流。首先是节流，能省的都省。以前每月给自己买化妆品、衣服的钱，全部省下来。午饭也不在外面吃了，自己带饭。

然后是开源，我开始找兼职工作。晚上和周末，我去做家教，教小学生英语。虽然很累，但一个月能多赚三千块钱。

爸妈看我这么辛苦，很心疼。

"晓雨，你最近怎么这么拼命？"爸爸问，"是不是钱不够花？"

"没有，就是想多赚点钱。"我不能告诉他们真相，"现在房价这么高，我想早点攒钱买房。"

"买房不急，身体要紧。"妈妈劝我，"你看你都瘦了。"

确实，这段时间我瘦了不少。每天忙得脚不沾地，还要承受巨大的心理压力，不瘦才怪。

但是我不能停下来，一停下来就还不上钱了。

最难熬的是精神压力。一想到还要背负五年的债务，我就觉得喘不过气来。

有时候晚上躺在床上，我会想，如果当初不管江志强，会怎么样？也许他会被那些人打一顿，也许会被迫离开家，但至少我不用承受这样的压力。

但是我知道，我不可能那样做。他是我哥哥，是我的家人，我不能眼看着他出事而不管。

就这样，我开始了漫长的还债之路。

每个月月底，我都会按时还款。王律师每次都会给我开收据，并且告诉我还剩多少钱没还。

看着数字一点点减少，我心里既有成就感，又有无力感。

成就感是因为我真的在还债，离解脱越来越近。

无力感是因为这个数字减少得太慢了，仿佛永远也还不完。

就这样过了半年，我已经还了十二万。还剩九十四万。

江志强在外地过得还不错，不但有了稳定的工作，还交了个女朋友。

"她是个很好的女孩。"江志强在电话里说，"我想带她回家见见爸妈。"

"现在不行。"我立刻拒绝，"你忘了协议了吗？在还清债务之前，你不能回来。"

"可是我真的很想家。"江志强的声音有些委屈。

"我也想你，爸妈也想你。"我安慰他，"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等还清债务。"我说，"还有四年多。"

江志强沉默了很久，最后说："晓雨，我会努力赚钱的，尽快帮你还债。"

"你有这个心就够了。"我说，"好好工作，别让女朋友瞧不起你。"

挂了电话，我继续我的生活。工作、兼职、还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虽然辛苦，但很充实。

至少，我知道自己在为什么而努力。

第8章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我已经还债一年半了。

这一年半里，我的生活发生了很大变化。最明显的就是我变得更加坚强和独立。以前遇到困难，我总是想着依靠别人。现在我知道，最可靠的只有自己。

工作上，我也有了进步。因为需要还债的压力，我工作格外努力，得到了领导的认可，薪水也涨了一些。

但是生活还是很辛苦。每个月两万的还款，让我几乎没有任何存款。有时候遇到意外开支，比如生病或者家里需要钱，我就得想办法借钱周转。

最让我难过的是，我已经二十八岁了，同龄的朋友们都在谈论结婚生子，而我连恋爱的时间都没有。

"晓雨，最近有合适的对象吗？"妈妈经常问这个问题。

"没有，工作太忙了。"我总是这样搪塞。

我不能告诉妈妈，我不敢谈恋爱。因为我背负着巨额债务，哪个男人愿意跟我在一起？

而且，就算有人愿意，我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经营一段感情。

江志强在外地过得越来越好，不但工作稳定，还升了职。他的女朋友也很支持他，两个人准备结婚了。

"晓雨，我想回家结婚。"江志强在电话里说，"都在外地这么久了，爸妈一定很想我。"

"我说了，不行。"我的态度很坚决，"协议还在，你不能回来。"

"可是结婚是大事..."

"结婚可以在外地办。"我打断他，"把爸妈接过去就行。"

"那怎么行？"江志强不满，"我是家里的儿子，怎么能在外地结婚？"

"你现在没有选择的权利。"我冷冷地说，"如果你想回来，就把债还清。"

江志强被我说得哑口无言。他知道，以他现在的收入，想还清债务根本不可能。

"那我什么时候能回家？"他问。

"还需要三年多。"我算了一下，"如果你能多寄点钱回来，时间可以缩短。"

"我每个月都寄三千回家了。"江志强委屈地说。

"三千？"我苦笑，"杯水车薪。"

确实，江志强每个月寄三千块钱回来，虽然对还债有帮助，但作用不大。按照这个速度，还是要四年多才能还清。

"晓雨，我真的很想家。"江志强的声音有些哽咽，"有时候梦里都是家的样子。"

听到哥哥这样说，我心里也不好受。但是我不能心软，为了家庭的安全，江志强必须在外地待着。

"再忍忍吧。"我安慰他，"等债务还清了，你就可以回来了。"

"好吧。"江志强叹了口气，"我会继续努力的。"

就在我以为生活会这样平淡地继续下去时，一个意外改变了一切。

那天我正在公司上班，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

"请问是江晓雨吗？"电话里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我是，您哪位？"

"我是你哥哥江志强的老板。"男人说，"他出事了。"

我心里一紧："出什么事了？"

"车祸，现在在医院抢救。"男人的声音很沉重，"你快来吧，医生说情况不太好。"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请了假，立刻买票赶往江志强所在的城市。

在火车上，我一直在祈祷，希望哥哥能平安无事。虽然他给家里带来了这么多麻烦，但他毕竟是我的哥哥。

到了医院，我看到江志强躺在病床上，全身缠着绷带，还没有醒来。

"医生，他怎么样？"我焦急地问。

"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医生说，"但是腿部骨折比较严重，可能会留下后遗症。"

我松了一口气。只要人没事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江志强的女朋友小雅也在医院陪护，她是个很文静的女孩，看起来很善良。

"晓雨姐，志强经常提到你。"小雅红着眼睛说，"他说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妹妹。"

听到这话，我眼泪差点掉下来。

江志强醒来的时候，看到我就哭了。

"晓雨，你来了。"他虚弱地说，"我以为再也见不到家人了。"

"别胡说。"我握着他的手，"医生说你会好起来的。"

"我的腿..."江志强担心地问。

"会好的，就是可能需要很长时间恢复。"我安慰他。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直在医院照顾江志强。小雅也很用心，两个人轮流照顾他。

在照顾哥哥的过程中，我对小雅有了更深的了解。她是个很好的女孩，真心爱着江志强，而且知道江志强以前的情况，但并不介意。

"志强虽然以前不太懂事，但他本质不坏。"小雅对我说，"而且现在他变了很多，很有责任心。"

我点点头，确实，江志强在外地这两年，确实成熟了很多。

一周后，江志强的情况稳定了，我准备回家。

"晓雨，你要走了吗？"江志强有些不舍。

"嗯，我要回去工作。"我说，"你有小雅照顾，我放心。"

"那...债务的事..."江志强欲言又止。

"你安心养病，债务的事我来处理。"我拍拍他的手，"等你好了，继续工作就行。"

"我会努力的。"江志强保证道。

回到家，我把江志强出车祸的事告诉了爸妈。他们听了很着急，想要去看儿子。

"现在情况稳定了，不用特别着急。"我安慰他们，"等他恢复得差不多了，我们再去看他。"

"那孩子在外面不容易。"妈妈抹着眼泪，"要是在家里就好了。"

看到妈妈这样，我心里也很难受。但是我不能让江志强回来，至少现在不行。

江志强因为车祸，不能工作了，每个月的三千块钱也没有了。这意味着还债的速度会更慢。

我算了一下，按照现在的情况，可能需要五年以上才能还清债务。

五年，我都要三十三岁了。

但是没有办法，路是自己选的，再难也要走下去。

第9章

江志强养伤期间，不能工作，生活费都要小雅承担。我心里过意不去，每个月给他们寄两千块钱。

这样一来，我每月的负担更重了。还债两万，给哥哥寄钱两千，我的收入几乎全部花光。

为了增加收入，我又找了一份兼职，晚上去便利店做收银员。虽然每天只有四个小时，但一个月能多赚两千块钱。

现在我的生活完全被工作填满。白天上班，晚上兼职，周末做家教。几乎没有休息时间。

"晓雨，你这样下去身体会垮的。"妈妈心疼地说，"钱慢慢赚，身体要紧。"

"妈，我没事。"我强撑着笑容，"年轻人就应该多奋斗。"

但实际上，我已经感觉到身体的疲惫。经常头痛，食欲不振，体重也下降了不少。

有一天晚上在便利店工作时，我突然晕倒了。同事赶紧叫了救护车，把我送到医院。

医生检查后说是过度疲劳导致的，建议我多休息。

"你最近工作压力很大吗？"医生问。

"有一点。"我不敢说实话。

"年轻人要注意身体，钱是赚不完的。"医生叮嘱道，"如果再这样下去，可能会出更严重的问题。"

从医院回家后，我开始反思自己的生活。这样下去确实不行，我需要找到更好的解决办法。

正巧这时，公司有个升职的机会。如果能升职，薪水会增加不少，我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为了这个机会，我更加努力工作。每天第一个到公司，最后一个离开。所有的项目我都主动承担，加班也从不抱怨。

终于，我的努力得到了回报。三个月后，我被提升为部门主管，薪水增加了五千块钱。

有了这五千块钱，我的生活轻松了很多。可以把便利店的兼职辞掉，专心做好本职工作。

江志强的腿也逐渐康复了，可以重新工作。但是因为留下了后遗症，只能做一些轻松的工作，收入比以前少了很多。

"我现在一个月只能赚四千块钱。"江志强在电话里很沮丧，"寄给家里的钱也少了。"

"没关系，你能工作就很好了。"我安慰他，"身体健康最重要。"

"可是这样还债的速度会很慢。"

"慢就慢吧，总会还完的。"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我心里也着急。按照现在的进度，可能要六年以上才能还清债务。

就在我为此烦恼时，一个意外的好消息让我重新看到了希望。

那天下班回家，妈妈兴奋地对我说："晓雨，你姥姥家的房子要拆迁了。"

"拆迁？"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是啊，政府要修地铁，那一片都要拆。"妈妈解释道，"你姥姥说，补偿款大概有一百多万。"

一百多万！这可是一笔巨款。

"那太好了。"我激动地说，"姥姥总算可以过好日子了。"

"你姥姥说，她年纪大了，要那么多钱也没用。"妈妈继续说，"准备给每个孙子孙女分一些。"

我心里一动。如果姥姥愿意借我一部分钱，债务问题就能一次性解决了。

但是我不好意思直接开口。毕竟这是姥姥的钱，她想怎么分配是她的自由。

一个星期后，姥姥请所有的子女和孙辈吃饭，商量分钱的事。

"我年纪大了，要这么多钱也没用。"姥姥说，"我决定把钱分给你们。"

大家都很高兴，纷纷表示感谢。

"我的想法是，每个孩子分十万，剩下的钱我留着养老。"姥姥宣布了分配方案。

十万块钱，对我来说是个不小的数目。虽然不能一次性解决债务问题，但也能减轻不少压力。

"姥姥，您太好了。"我感激地说。

"晓雨最辛苦，工作这么努力。"姥姥慈爱地看着我，"这钱你拿去买房子或者结婚都行。"

听到姥姥这样说，我心里五味杂陈。如果她知道我要用这钱还债，不知道会怎么想。

拿到十万块钱后，我立刻去找王律师，提前还了一部分债务。

"江小姐，您这是..."王律师有些意外。

"我想提前还一部分。"我说，"这样可以减少利息。"

"当然可以。"王律师很爽快，"还有多少没还？"

我算了一下，已经还了三十八万，还剩六十八万。加上这十万，还剩五十八万。

看着这个数字，我终于看到了曙光。按照现在的还款速度，最多再有三年就能还清了。

三年，我能坚持下去。

回到家，我心情轻松了很多。三年后，江志强就能回家了，我们一家人也能团聚了。

"晓雨，你最近怎么这么高兴？"妈妈注意到了我的变化。

"没什么，就是工作顺利。"我笑着说，"感觉生活很有希望。"

"那就好。"妈妈也很高兴，"你这个年纪，就应该积极向上。"

晚上，我给江志强打电话，告诉他债务又减少了。

"真的？太好了。"江志强很兴奋，"这样我就能早点回家了。"

"是啊，再有三年左右就行了。"我说，"你要继续努力工作，争取多赚点钱。"

"我一定会的。"江志强保证道，"晓雨，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我们是一家人，不用谢。"我说，"你好好过日子，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

挂了电话，我躺在床上，想着三年后的生活。

到那时，我三十一岁，江志强也能回家了。也许我们可以一起为他和小雅办个婚礼，一家人团团圆圆。

想到这里，我心里充满了温暖。

这么多年的辛苦，终于要有结果了。

第10章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又过了两年。

这两年里，我的生活渐渐步入正轨。工作上越来越顺利，不但薪水又涨了一次，还被评为公司的优秀员工。

更重要的是，债务只剩下最后的十几万了。按照现在的还款速度，最多半年就能全部还清。

江志强在外地也过得不错，虽然腿有些后遗症，但工作很稳定。他和小雅也已经在外地领了结婚证，只等债务还清就回家办婚礼。

"晓雨，我真的要回家了。"江志强在电话里激动得声音都颤抖了，"五年了，我终于要回家了。"

"是啊，我们都等这一天很久了。"我也很激动，"爸妈知道后一定会很高兴。"

"我想给爸妈一个惊喜。"江志强说，"你先别告诉他们，等我回去再说。"

"好，我保守秘密。"

其实不用江志强说，我也不敢告诉爸妈。这五年来，我一直瞒着他们还债的事。如果现在说出来，他们肯定会很震惊。

我决定等债务完全还清后，再考虑要不要告诉家人真相。

就在我满怀期待地等待最后时刻时，一个意外的消息打乱了所有计划。

那天我正在公司开会，接到了小雅的电话。

"晓雨姐，志强又出事了。"小雅哭着说。

我心里一沉："又怎么了？"

"他被车撞了，现在在医院抢救。"小雅的声音都哭哑了，"医生说情况很严重。"

我立刻请假，买了最近的一班飞机票赶过去。

在飞机上，我一直在祈祷，希望哥哥能平安无事。上次车祸他都挺过来了，这次一定也会没事的。

到了医院，我看到小雅坐在走廊里哭泣。

"怎么样了？"我急切地问。

"还在抢救。"小雅抬起头，眼睛红肿，"医生说脑部受伤很严重，可能..."

她没有说完，但我明白她的意思。

我们在手术室外等了六个小时，医生终于出来了。

"家属在吗？"医生摘下口罩，表情很沉重。

"我是他妹妹。"我紧张地说，"他怎么样？"

"我们尽力了。"医生摇摇头，"病人脑部受伤太严重，已经脑死亡了。"

我感觉天塌了。

脑死亡，这意味着江志强永远不会醒来了。

"不可能，一定是弄错了。"我不敢相信，"他前几天还跟我打电话，说要回家..."

"很抱歉。"医生同情地看着我，"我们已经尽力了。"

小雅听到这个消息，直接昏倒了。我虽然没有昏倒，但整个人也像丢了魂一样。

江志强死了，就这样死了。

五年来，我为了让他回家而努力还债，眼看着就要成功了，他却永远回不来了。

后面的事情我已经记不太清楚了。签署放弃治疗的同意书，联系殡仪馆，通知爸妈...

爸妈接到消息后立刻赶了过来。看到儿子的遗体，妈妈当场昏倒，爸爸也老了十岁。

"我的儿子..."妈妈哭得撕心裂肺，"你怎么就这样走了？"

我站在一旁，眼泪早就流干了。

江志强的葬礼很简单。除了我们家人，就是小雅和一些同事朋友。

下葬那天，小雅对我说："晓雨姐，志强生前一直想回家，现在他终于回家了。"

是的，他回家了，但是以这种方式。

处理完后事，我们回到了家。整个家都笼罩在悲伤的气氛中。

妈妈每天以泪洗面，爸爸也变得沉默寡言。我虽然表面上坚强，但心里的痛苦不比他们少。

一个星期后，王律师打电话给我。

"江小姐，关于债务的事情..."他小心翼翼地说。

"我知道，我会继续还的。"我打断他，"债务不会因为他的死亡而消失。"

"实际上，按照法律规定，债务人死亡后，债务可以免除。"王律师解释道，"我的当事人考虑到您的情况，愿意免除剩余的债务。"

我愣了一下。免除债务？这意味着我不用再还钱了？

"真的吗？"我不敢相信。

"真的。"王律师说，"您已经还了大部分，剩下的就算了。"

挂了电话，我坐在沙发上发呆。

五年来，我为了还债而拼命工作，牺牲了自己的青春和健康。现在债务免除了，但江志强却再也回不来了。

这算什么？一场荒诞的交易吗？

接下来的日子，我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工作没有了动力，生活失去了目标。每天都像行尸走肉一样，机械地重复着日常的动作。

朋友们都劝我要坚强，要向前看。但只有我自己知道，失去江志强对我意味着什么。

不仅仅是失去了一个哥哥，更是失去了五年来支撑我前进的动力。

一个月后，小雅来看我们。她已经走出了悲伤，准备重新开始生活。

"晓雨姐，志强临死前一直念叨着你。"小雅对我说，"他说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妹妹，他很感谢你为他做的一切。"

"他知道我还债的事？"我惊讶地问。

"知道一些。"小雅点点头，"他说你为了他牺牲了太多，他很内疚。"

听到这话，我的眼泪又流下来了。

"他还说，希望你能好好生活，别为了他而毁掉自己的人生。"小雅继续说，"他希望你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小雅走后，我想了很久。

也许她说得对，我应该重新开始生活。江志强已经走了，我不能跟着他一起死。

我还有爸妈要照顾，还有自己的人生要过。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