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确诊为全球唯一的“活体导航”血型。
我的血滴在地图上,能自动流向我失踪的父母位置。
国家成立了顶级救援队,由我供血,一路追踪。
可随着离目的地越来越近,我开始日夜流鼻血,身体渐渐被掏空。
直到最后一次供血,我看见血液在地图上拼出了两个字。
“别来”。
1 血图惊魂
“快!按住她!许念,醒醒!”
耳边是医生惊慌的尖叫,刺眼的灯光晃得我睁不开眼,一股温热的液体正不受控制地从我鼻腔里喷涌而出。我被确诊为全球唯一的“活体导航”血型,我的血,能找到我失踪的父母。
可现在,我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一年前,我身为顶尖科学家的父母在一次极地科考中神秘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我哭干了眼泪,求遍了所有能求的人,得到的只有一次次失望。直到半年前,一次普通的体检,彻底改变了我的命运。
我的血型,HNV,全球唯一。
在国家最顶级的实验室里,我亲眼见证了奇迹。我的血滴在一张巨大的世界地图上,那滴鲜红的液体像是被赋予了生命,它颤抖、拉长,最后像一条微小的红色蠕虫,坚定地朝着某个方向爬去。
专家们疯了。他们说我的血液对直系血亲有着超乎想象的指向性,我就是一枚活生生的,用血肉驱动的罗盘。
这个发现震惊了高层,一个代号“寻亲计划”的专案组火速成立。我,许念,一个普通的大二学生,成了这个计划绝对的核心。国家派出了最顶级的特种小队,由传说中的兵王陈烨带队,全程护送我。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跟着我的血,找到我的父母。
我的人生,从那一天起,从无尽的黑暗,照进了一束光。
“许念,感觉怎么样?”
一只温暖干燥的大手覆上我的额头,是队长陈烨。他刚毅的脸庞上写满了担忧,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有着能让人安心的力量。他手背上有一道狰狞的旧疤,像一条盘踞的蜈蚣,据说是在一次境外任务中留下的。这道疤,是我心中英雄的勋章。
我虚弱地摇摇头,接过他递来的水杯,嘴里满是血腥味。“我没事,队长……地图呢?我的血……”
“别急,”陈烨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医生说你只是有点水土不服,加上高原反应。休息一下就好了。”
我们已经深入了戈壁无人区腹地,这里是地图上的空白,是生命的禁区。随队的李医生是个一丝不苟的中年女人,她推了推眼镜,看着我的各项生命体征数据,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陈队,她的血红蛋白指数在持续下降,再这样下去……”
“李医生,”陈烨打断了她,语气不容置疑,“我们没有时间了。许念的父母多失踪一天,就多一分危险。许念,你说呢?”
他看着我,目光里充满了鼓励和期待。
我怎么能说不?
为了找到爸妈,我什么都愿意。
我挣扎着坐起来,伸出已经布满针眼的手臂,“抽吧,我撑得住。”
冰冷的针头刺入血管,我看着自己的血液被抽入针管,然后被小心翼翼地滴在面前的军用地图上。那滴血像往常一样,在地图上短暂停留后,便开始坚定地向前流动,拉出一条细细的红线。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盯着那条生命的指引线。
红线穿过一片崎岖的山脉,最终停在了一个被标记为红色叉号的地方。
“就是这里!”一个队员兴奋地喊道。
陈烨的嘴角也勾起一抹笑意,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猫。“看见了吗,许念?就快了,很快就能见到你爸妈,一家团聚了。”
一家团聚。
这四个字像是一剂强心针,让我瞬间忘记了身体的虚弱。我用力地点点头,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火苗。
队伍立刻开始拔营,准备前往“那个地方”。我被安置在最舒适的越野车里,陈烨亲自开车。他一边开车,一边用他那富有磁性的声音给我讲着他以前在部队里的趣事,逗我开心。
“……那小子,愣是抱着一头羊睡了三天,说要跟它培养感情,结果第四天就被那羊给踹下山崖了,你说逗不逗?”
我被他逗得咯咯直笑,连日来的疲惫和恐惧都消散了不少。有他在,我就觉得无比安心。他就是我的主心骨,我的精神支柱。
车队在颠簸中前行,傍晚时分,我们终于抵达了“红叉地点”的入口,一个峡谷。
夕阳将峡谷染成了诡异的血红色,嶙峋的怪石像是巨兽的骸骨,阴风从谷口吹出,带着呜咽的声响,让人毛骨悚然。
根据血液的指引,我父母的第一个营地就在峡谷深处。
陈烨安排好警戒,亲自带着我和几个核心队员徒步进入峡谷。他的手一直虚扶在我的背后,随时准备搀住我。
“别怕,有我。”他总是在我最害怕的时候,说出这句口头禅。
走了大概半个小时,我们果然在一个背风的石壁下发现了一个被遗弃的营地。帐篷还在,但已经被风撕扯得破破烂烂。
我冲了过去,疯了一样地翻找着,希望能找到爸妈留下的蛛丝马迹。
“爸!妈!”我嘶哑地喊着。
回应我的,只有峡谷里回荡的风声。
一个队员在营地外围有了发现。“队长,这里有搏斗的痕迹!”
我们围了过去,只见地面上有几道深深的拖拽痕迹,一直延伸到黑暗的峡谷深处。在痕迹的旁边,一块石头上,用一种暗红色的、像是干涸血迹的东西,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
那符号歪歪扭扭,像一只睁开的眼睛,又像一个无声尖叫的嘴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气。
我盯着那个符号,心脏猛地一缩。一种莫名的恐惧,顺着脚底板直窜脊梁骨。
这个符号,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是在哪里呢?
我拼命地回忆,头痛欲裂。
“别看了。”陈烨高大的身影挡在了我面前,遮住了那个诡异的符号。“只是一些涂鸦,可能是什么当地的古老传说。”
他不动声色地用脚将那块石头踢进了旁边的碎石堆里。
“天黑了,这里不安全,我们先撤回车上。”他下达了命令,语气沉稳,不容置疑。
队员们立刻开始收拾东西,护送我往回走。
我一步三回头,总觉得那片营地里,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窥伺着我们。
回到车上,李医生又给我做了一次检查,她的脸色比峡谷里的石头还要难看。
“不行!绝对不行了!”她拿着报告,声音都在发抖,“她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你们这是在谋杀!”
车厢里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陈烨接过报告,看了一眼,然后随手扔在了一边。
他转过头,看着我,目光灼灼。
“许念,我们只差最后一步了。你想放弃吗?”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
放弃?
我怎么能放弃?
我看着他手背上那道蜈蚣般的伤疤,想起了他为我讲述的那些英雄事迹,想起了他对我的所有照顾和鼓励。
他是英雄,是为了国家和人民可以流血牺牲的英雄。他这么做,都是为了帮我找到父母。
我深吸一口气,迎上他的目光,用尽全身力气说道:“我不放弃。”
李医生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陈烨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我看不懂的狂热。
“好,不愧是英雄的女儿。”
他拿出一个全新的采血器。
“那就……最后一次。”
我的血液,再一次滴落在地图上。这一次,它流动的速度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快,像是迫不及待地要奔向终点。
那条红线,穿过了“峡谷”,最终,指向了峡谷尽头,一个深埋在地下的巨大洞窟。
看着那个最终的目的地,我的心脏狂跳起来,是激动,也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恐慌。
爸,妈,我终于……要找到你们了。
可我为什么,一点都感觉不到喜悦,反而像是正一步步,走向一个精心为我准备的……刑场?
2 撕裂的警告
雪山,刺骨的寒风像是无数把小刀,刮在人脸上生疼。
我们已经离开了戈壁,进入了昆仑山的死亡地带。我的血液指引着我们翻过了这座雪山。我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流鼻血已经成了家常便饭,有时候甚至会在睡梦中被呛醒,满脸都是黏腻的血。
李医生几乎是声泪俱下地请求陈烨停止行动,她说我的造血功能已经出现了严重的紊乱,再这样下去,不用等找到人,我就会先死于器官衰竭。
“我的命不重要,”我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白茫茫的一片,声音轻得像羽毛,“能找到我爸妈就行。”
这不是什么豪言壮语,而是我当时最真实的想法。他们给了我生命,现在,就用我的生命去换他们回来。
陈烨给我裹紧了毛毯,递给我一杯热气腾腾的姜茶。“胡说什么呢,小祖宗?你和你爸妈,我们都要带回去。一个都不能少。”
他的话语总是这样,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和温暖,轻易就能击溃我心里所有的防线。
我捧着姜茶,小口地喝着,暖意从胃里散开,驱散了些许寒冷。我偷偷看着陈烨的侧脸,他的轮廓在风雪中显得愈发坚毅。这个男人,就像一座山,只要他在,天就塌不下来。
“队长,又发现一个营地!”对讲机里传来前哨队员的声音。
我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这是我们发现的第二个营地,在一处冰川的裂缝里,比戈壁那个更加隐蔽。
营地里同样空无一人,但这次,我们发现了更多的东西。
一个被撕成两半的笔记本,上面是我父亲的笔迹,字迹潦草而惊恐。
“……它在模仿……它在学习……我们错了……它不是神……是……”
后面的内容被撕掉了。
在笔记本的旁边,还有我母亲的一条丝巾,上面用口红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字:“不要来!快跑!”
字迹的尽头,是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手印。
我的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这绝对是我妈妈的丝巾,是我十八岁生日时送给她的礼物。她有危险!她在向我求救,不,是警告!
我拿着丝巾,浑身发抖地看向陈烨,“队长,我妈……我妈她……”
陈烨从我手里拿过丝巾和笔记本,仔细看了看,然后将它们递给了身后的一个队员。“收好,是重要线索。”
他的表情很平静,平静得有些反常。
“别自己吓自己,”他按住我的肩膀,强迫我看着他的眼睛,“这很可能是你父母为了躲避什么危险,故意留下的迷惑信息。越是这样,越说明他们还活着。”
“可是……”
“没有可是。”他的语气斩钉截铁,“许念,相信我的判断。我们是专业的。”
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像是有魔力,让我不由自主地选择了相信。是啊,他们是专业的特种兵,经历过无数生死,他们的判断肯定比我这个被情绪冲昏头脑的普通人要准确。
也许,真的只是我爸妈的策略。
但那个在戈壁营地里看到的,一模一样的诡异符号,又出现在了这个冰川营地里。这一次,它被刻在了一个被丢弃的氧气瓶上,刻痕极深,仿佛刻的人带着滔天的恨意。
我死死地盯着那个符号,脑子里“嗡”的一声,一段被遗忘的记忆碎片闪现出来。
那是我很小的时候,大概五六岁,我生了一场大病,高烧不退。半梦半醒间,我看见几个穿着奇怪袍子的人来到我们家,他们自称是“家人”,是我爸那边的远房亲戚。
他们每个人都面无表情,眼神空洞,看我的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孩子,而是在看……一件物品。
其中一个人,就从袍子里拿出了一个挂坠,挂坠的形状,就和这个符号一模一样。
我当时吓得大哭,我爸妈冲了进来,跟我那些“亲戚”发生了激烈的争吵。我爸愤怒地吼着:“你们休想!她不是什么祭品!她是我的女儿!”
后来,那些人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我爸妈也叮嘱我,就当那是一场噩梦,永远不要再提起。
“祭品……”我无意识地呢喃出声。
“什么祭品?”陈烨敏锐地捕捉到了我的话。
我一个激灵,猛地回过神来。我该告诉他吗?这段连我自己都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的记忆?
我看着陈烨关切的眼神,又看了看他身后那些面容冷峻、如同雕塑般的队员们。他们是国家的力量,是正义的化身。告诉他们,也许能帮我解开谜团。
我张了张嘴,正准备把那段记忆说出来。
“咳咳!”李医生突然重重地咳嗽了两声,她走到我身边,给我量了量血压,然后对陈烨说:“陈队,许念的身体需要立刻休息,不能再受任何刺激了。”
她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对我摇了摇头,眼神里充满了警告和……一丝哀求?
我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为什么李医生不让我说?
我心中疑云丛生,但身体的极度虚弱让我没有力气去深究。陈烨命令队伍返回休整,我被他半扶半抱着,离开了那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冰川营地。
回去的路上,我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我又做梦了。
梦里,我又回到了那个冰川裂缝,营地里燃起了熊熊大火,我爸妈被几个穿着黑袍的影子拖拽着,拼命地向我伸出手。
“念念!快跑!别回头!”
“他们不是来救你的!他们是……”
后面的话,被风雪声淹没。
我猛地惊醒,出了一身冷汗。
车已经停了,外面一片漆黑。
“做噩梦了?”陈烨的声音从驾驶座传来。
我点点头,声音沙哑,“队长,我有点怕。”
“别怕,有我。”还是那句熟悉的口头禅。他从后视镜里看着我,黑暗中,他的眼神亮得惊人。“很快就结束了。我跟你保证,这是最后一段路了。”
他发动了车子,车灯划破黑暗,照亮了前方。
我看见,我们正行驶在一条狭窄的山路上,路的尽头,隐约能看见一个黑黢黢的洞口,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兽之口。
我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这里,就是地图上,我血液指引的最终目的地。
那个深埋地下的巨大洞窟。
3 狂热的盛宴
洞口,比我想象的还要巨大。
它像一道地球的伤疤,深不见底,黑沉沉的洞口里不断向外吹着阴冷潮湿的风,风里夹杂着一股难以形容的腥甜气味,闻之欲呕。
我们所有人,都站在洞口前,神色各异。
队员们一个个面无表情,眼神里却透着一种压抑不住的兴奋,像是即将奔赴一场期待已久的盛宴。
李医生脸色惨白,双手死死地攥着自己的衣角,身体在微微发抖,她不敢看那个洞口,也不敢看我。
而我,作为这场“世纪大救援”的核心,此刻却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推上断头台的死囚。身体里的血液在叫嚣,在沸腾,它们渴望着冲向那个洞口,而我的灵魂,却在疯狂地尖叫着,想要逃离。
“就是这里了。”
陈烨开口了,他的声音不再是平日里的沉稳有力,而是带着一种难以掩饰的、近乎癫狂的颤抖。
他转过身,面对着我。
他脸上的表情,是我从未见过的狂热和痴迷。那不是一个救援队长看到希望的表情,而是一个信徒,看到了自己信奉的神祇。
“许念,你知道吗?这根本不是什么科考失踪。”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你爸妈,是自愿来到这里的。”他微笑着,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手背上那道蜈蚣般的伤疤,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扭曲可怖。“他们是我们家族最虔诚的信徒,他们自愿成为‘养料’,来饲养洞窟里的‘圣物’。”
养料?
饲养?
我像被一道晴天霹雳击中,浑身冰冷,动弹不得。我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很惊讶,是吗?”陈烨似乎很享受我此刻的表情,他一步步向我逼近,声音里充满了蛊惑,“这是一场伟大的‘净化仪式’。每隔六十年,我们家族就需要献上最纯净的血脉,来换取家族的荣耀和永生。你的父母,很荣幸地被选中了。”
“不……不可能……”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抖得不成样子,“你骗我!我爸妈才不会……”
“他们会的。”陈烨打断了我,笑容愈发残忍,“不然,你以为你的血,为什么能指引我们来到这里?那不是血缘的指引,那是……祭品的召唤。你的血,是指引下一任‘祭品’,回家的信号啊。”
轰隆!
我脑子里最后一根弦,彻底断了。
原来,这场举国关注的“寻亲计划”,这场横跨戈壁雪山的世纪大救援,从头到尾,就是一场骗局!
一场……押送我这个祭品,回家的骗局!
我一直以来信任的英雄,我唯一的精神支柱,竟然是……一个要送我去死的疯子!
绝望,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
我想跑,可我的双腿软得像面条,根本不听使唤。
几个“队员”围了上来,面无表情地架住了我的胳膊,他们的力气大得惊人,我根本无法挣脱。
“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我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着问他。
“骗你?”陈烨笑得更开心了,“小傻瓜,不让你抱着希望,你怎么会心甘情愿地耗尽自己的血液,为我们指引回家的路呢?你的身体,已经被掏空了,现在的你,才是最完美的‘养料’啊。”
他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看向那个深不见底的洞窟。
“听,‘圣物’已经等不及了。它闻到了你的味道,新鲜的、纯净的、充满了生命力的味道。”
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两行滚烫的泪水滑落。
爸,妈,这就是你们留给我的宿命吗?
不!
我不信!
我绝不相信,我那视我如命的父母,会心甘情愿地把我送上祭坛!
那张被撕裂的笔记本,那条写着“快跑”的丝巾,那才是他们真正想对我说的!他们后悔了,他们想让我逃!
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瞬间充满了我的四肢。
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我猛地挣脱了钳制,用尽全身的力气,扑向了旁边放着医疗箱的越野车!
我一把掀开箱子,抓起里面最大的一袋备用血袋——那是我之前抽出来,以备不时之需的。
“你干什么!”陈烨脸色一变,立刻冲了过来。
已经来不及了!
我撕开血袋的封口,将我那滚烫的、充满了生命力的血液,狠狠地泼在了摊开的军用地图上!
大量的血液,像是一盆红色的颜料,瞬间浸透了整张地图。
这一次,血液没有再指向那个洞窟。
它们像是疯了一样,在地图上疯狂地蠕动、汇聚、变形。那些红色的液体,仿佛拥有了独立的意志和生命,它们在挣扎,在咆哮,在用尽最后的力量,向我传递着最后的讯息。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那些鲜血,最终在地图的中央,拼出了两个巨大而扭曲的字。
“快逃”。
几乎是同时,我听到了身后传来一阵阵诡异的“咔哒”声,像是骨骼在错位。
我僵硬地回过头。
只见陈烨身后的那些“队员”们,一个个都摘下了脸上那层薄如蝉翼的伪装面具。
面具之下,是一张张和我有七八分相似的脸。
他们的眼睛里,闪烁着非人的、贪婪的绿光,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露出了尖锐的牙齿。
伪人!
他们……他们根本不是人!
而是一群披着人皮的怪物!
我的大脑已经无法思考,只能任由恐惧将我吞噬。
陈烨,不,或许我该叫他别的名字,他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脸上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笑容。
“哦,忘了做个正式的自我介绍了。”
他缓缓地摘下了自己的手套,露出了那只手。
那道蜈蚣般的伤疤下,还有一个纹身。
那个纹身,是一个符号。
一个我这辈子都忘不了的,像眼睛又像嘴巴的诡异符号。
“我叫许承业,”他微笑着,声音温柔得像地狱里的魔鬼,“论辈分,你应该叫我一声……亲叔叔。”
“我们整个家族,都在等你的血……”
“……来开启这场盛宴。”
我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碎成了粉末。
没有救援队,没有英雄,只有一群等着吃掉我的“家人”。
我,无路可逃。
4 叔叔的盛宴
“叔叔?”
我嘴唇哆嗦着,重复着这个让我遍体生寒的称谓。
那个从小就只存在于父母口中,被描述成一个混蛋、一个家族叛徒的亲叔叔,许承业。
他此刻就站在我面前,用我最信任的脸,说着最残忍的话。
“很意外?”许承业,或者说陈烨,他很满意我此刻的表情,那种从天堂坠入地狱的极致惊恐。“我亲爱的侄女,你不会真的以为,凭你父母那点微末的道行,就能摆脱家族的宿命吧?”
他踱着步,像一个优雅的猎手,欣赏着他即将入口的猎物。
“他们太天真了,以为把你藏在普通人的世界里,让你过上平凡的生活,就能让你逃过一劫。可他们忘了,你的血,是‘圣物’最完美的引路灯。无论你逃到天涯海角,只要你流一滴血,我们就能找到你。”
我懂了。
彻底懂了。
一年前,或许就是一次意外的受伤,让我流了血,暴露了我的位置。
于是,这场精心策划的“寻亲”大戏,便拉开了帷幕。
他们伪造了父母失踪的假象,动用家族潜藏的巨大能量,炮制出所谓的“HNV”血型,甚至“震惊世界”,引起“国家”的注意。这一切,都是为了把我这个“活体罗盘”,名正言顺地从那个安全的世界里,骗出来,押送到这个鬼地方。
而我,还傻乎乎地以为自己是救世主,是找到父母唯一的希望。
我真是……太可笑了。
“那些队员……”我看着那些和我面容相似,眼神却无比贪婪的“家人”,声音嘶哑,“他们都是……”
“没错,都是你的叔伯兄弟,你的堂姐表妹。”许承业笑得像个恶魔,“我们家族人丁兴旺,大家都等着你这份‘福报’呢。毕竟,只要吞噬了你,我们就能获得‘圣物’的恩赐,拥有更长的寿命和更强大的力量。”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动作充满了非人的欲望。
“而我,作为你的亲叔叔,作为这次计划的总指挥,将获得最大的一份。多亏了你啊,我亲爱的侄女,你这一路的‘供血’,让‘圣物’提前苏醒了。它现在,很饿,很饿。”
腥臭的风从洞窟里吹来,仿佛是在印证他的话。那风中,似乎还夹杂着某种低沉的、令人心悸的嘶吼声。
“那李医生呢?”我突然想起了那个一直想保护我的女人。
“哦,那个蠢女人啊。”许承业不屑地撇撇嘴,“一个被我们控制了家人,不得不听话的可怜虫罢了。不过她还算有点用,一路上都在帮你‘调理’身体,让你的血保持在最新鲜、最美味的状态。等仪式结束了,会给她一个痛快的。”
我的心,沉到了无底的深渊。
唯一的善意,也只是为了更好地将我推向死亡。
“我爸妈呢?”我死死地盯着他,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我血图上显示的‘快逃’,是怎么回事?他们是不是还活着!”
这是我最后的希望。如果他们还活着,如果他们在反抗,那我所做的一切,就还有意义。
提到我的父母,许承业的脸色第一次沉了下来。
“哼,两个叛徒!”他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们的确在最后一刻后悔了,甚至想摧毁‘圣物’。可惜,他们太弱了。现在,他们正作为‘养料’,被‘圣物’慢慢消化着,在无尽的痛苦中,为自己的背叛忏悔。”
他顿了顿,又恢复了那副戏谑的笑容。
“不过你放心,你很快就能见到他们了。在‘圣物’的肚子里,你们一家人,就能真真正正地……团聚了。”
“你这个魔鬼!”我再也控制不住,用尽全身的力气朝他扑了过去,张嘴就想咬他。
他轻易地侧身躲过,反手一巴掌,将我狠狠地抽倒在地。
我的脸颊火辣辣地疼,嘴角溢出了鲜血,脑袋嗡嗡作响。
“省点力气吧,我的小祭品。”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就像在看一只蝼蚁,“盛宴,马上就要开始了。”
他一挥手,两个“家人”走上前来,像拖死狗一样,把我拖向那个黑沉沉的洞窟。
我拼命地挣扎,用脚蹬着地面,指甲在沙石上划出了一道道血痕。
“放开我!你们这群怪物!放开我!”
我的哭喊和挣扎,在他们看来,只是助兴的节目。他们甚至发出了低沉的、兴奋的笑声。
就在我被拖到洞口,即将被推入那无尽黑暗的瞬间。
异变突生!
“轰——!”
一声巨响,我们来时的那条狭窄山路,竟然发生了剧烈的爆炸!
巨大的气浪将所有人都掀翻在地,碎石和烟尘铺天盖地而来。
我被那两个“家人”压在身下,虽然没有受伤,却也被震得七荤八素。
“怎么回事!”许承业又惊又怒地吼道。
烟尘中,一个身影缓缓地走了过来。
那个人,穿着一身破烂的防护服,戴着防毒面具,看不清脸。但她的身形,我无比熟悉。
是李医生!
她手里,还握着一个引爆器。
“李……李医生?”我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陈队,不,许承业!”李医生摘下了面具,露出一张沾满灰尘却异常坚毅的脸,“你们这群疯子!我早就将这里的坐标和你们所有的计划,发给了真正该知道的人!他们马上就到!”
“你找死!”许承业的脸瞬间扭曲了,他没想到,这只他一直没放在眼里的蝼蚁,竟然敢反咬一口。
“我早就该死了!”李医生凄然一笑,“从我的丈夫和孩子被你们控制的那天起,我就已经死了!我帮你们,是想保住他们。但我现在明白了,跟你们这群魔鬼做交易,根本不会有好下场!”
她看向我,眼神里充满了歉意和决绝。
“许念,对不起。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快跑!不要回头,有多远跑多远!”
说完,她毅然决然地按下了手里另一个按钮。
她身上绑着的炸药,瞬间被引爆。
“轰隆!”
又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李医生用自己的生命,在洞口制造了一场剧烈的塌方。无数的巨石滚落,瞬间将那个黑色的洞口,堵死了一大半!
“吼——!!!”
洞窟深处,传来一声愤怒而不甘的咆哮,整个山体都在为之震动。
“圣物”被困住了!
趁着所有“家人”都被爆炸和塌方吸引了注意力的瞬间,我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爬起来,用尽了这辈子所有的力气,转身就跑!
我不知道该往哪里跑,我只知道,要远离这个地狱!
“想跑?抓住她!”
许承业愤怒的咆哮声从我身后传来。
我不敢回头,疯了一样地在崎岖的山地里狂奔。寒风灌进我的喉咙,像刀子一样割着,我的肺部火烧火燎,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但是,我看到了希望。
李医生用生命为我创造的,一丝逃生的希望!
我不能辜负她!
身后,那些“家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们不是人,他们的速度和耐力都远超常人。
我快要被追上了!
就在我绝望之际,远方的天际,突然亮起了几道刺眼的光柱!
是直升机的探照灯!
同时,一阵阵巨大的轰鸣声由远及近。
真正的救援,来了!
我心中涌起狂喜,用尽最后的力气,朝着光亮的方向挥舞着手臂。
“救命!我在这里!救命!”
然而,下一秒,我的喜悦就凝固在了脸上。
我看见,那些直升机上,并没有国家的标志。
机身上,印着的,是一个我无比熟悉的符号。
那个像眼睛,又像嘴巴的诡异符号。
它们……不是来救我的。
它们是来……抓我的!
一架直升机悬停在了我的头顶,放下了绳梯。
许承业,带着几个“家人”,从绳梯上迅速滑下,稳稳地落在了我的面前,挡住了我所有的去路。
他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脸上又恢复了那种胜券在握的戏谑笑容。
“我亲爱的侄女,你跑得还真快啊。”
他朝我身后努了努嘴。
“看到了吗?我们家族的力量,远比你想象的要大得多。什么国家,什么救援,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才是规则的制定者。”
我的心,再一次,坠入了冰冷的深渊。
原来,连最后的那一丝希望,都是假的。
都是他们……演出的一部分。
李医生的牺牲,毫无意义。
我,终究还是……插翅难飞。
5 血的遗言
“游戏结束了。”
许承业一步步向我走来,他身后的那些“家人”散开,形成一个包围圈,将我牢牢困在中央。他们的脸上,都带着嗜血的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我被吞噬的场景。
我瘫坐在地上,剧烈的奔跑耗尽了我最后一丝力气。
绝望,像最粘稠的沼泽,将我死死困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结束了吗?
我的人生,就要以这样一种荒诞而恐怖的方式,成为一场家族盛宴的开胃菜?
不。
我不能就这么认命。
就算要死,我也要像李医生一样,咬下他们一块肉来!
我的目光,扫过周围的环境,寻找着任何可以利用的东西。
石头?树枝?
不,这些对他们来说,和玩具没什么区别。
我的视线,最终落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那里,有被针头扎出的无数个细密的针眼,也有刚刚在逃跑时被碎石划破的伤口,鲜血还在郁郁地往外渗。
我的血。
我唯一拥有的,也是他们最渴望的“武器”。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我脑海中形成。
既然我的血能指引他们找到我,能唤醒那个所谓的“圣物”,那它……是不是也能做点别的?
比如,伤害他们?
我看着步步紧逼的许承业,突然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叔叔,你不是一直想要我的血吗?”
我一边笑,一边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手腕上的伤口,对准了我自己的嘴!
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我狠狠地咬了下去!
“噗!”
动脉被咬破,鲜血像喷泉一样涌出,我仰起头,大口大口地吞咽着自己的血液!
腥甜、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带着生命最后的温度。
“你疯了!”
许承业脸色剧变,他没想到我会做出如此决绝的举动。他猛地冲上前来,想要阻止我。
但已经晚了。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正在被点燃。
那是我自己血液中蕴含的,被他们称为“神性”的力量。这股力量,本该是滋养“圣物”的养料,但现在,它被我以最极端的方式,灌注回了我自己的身体!
“啊——!”
我发出一声痛苦而尖锐的嘶吼,我的皮肤开始变得滚烫,血管在皮肤下像蚯蚓一样凸起、游走。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在我体内横冲直撞,撕扯着我的每一个细胞。
这是……回光返照?还是……同归于尽的前兆?
“快!按住她!别让她把血都喝光了!那是圣物的祭品!”许承业惊怒交加地吼道。
几个“家人”扑了上来,想要制住我。
然而,当他们的手触碰到我的身体时,却像是碰到了烧红的烙铁,发出了“滋啦”一声的轻响,冒起了一阵青烟。
“啊!”
他们惨叫着缩回了手,手掌上已经被灼烧得一片焦黑。
他们……怕我的血!
或者说,他们怕被我的血“污染”的身体!
我明白了!
我的血是纯净的“祭品”,一旦被我这个“容器”自己吸收,就不再纯净,甚至会对他们这些“不洁”的同族,产生巨大的排斥和伤害!
这才是真正的……同归于尽!
“哈哈……哈哈哈哈……”我狂笑着,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我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意识也渐渐涣散,但我能感觉到,那些“家人”看我的眼神,从贪婪,变成了恐惧。
他们不敢再靠近我。
“叔叔,这顿盛宴,看来你们是吃不成了。”我看着脸色铁青的许承业,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就是死,也要拉着你们整个肮脏的家族……一起下地狱!”
说完,我用尽最后的意识,将体内那股狂暴的力量,全部引向了我的心脏!
与其被那个未知的“圣物”吞噬,不如,自我了断!
“不!”
许承业发出了不甘的怒吼。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
我以为我会死。
但当我再次恢复意识时,却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
周围是纯白色的墙壁,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这里是……医院?
我猛地坐了起来,检查自己的身体。
我的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身上穿着干净的病号服。除了身体还有些虚弱,并没有任何不适。
我没死?
这是怎么回事?
“你醒了?”
一个温和的声音传来。
我抬起头,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看到我醒来,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你已经昏迷三天三夜了。”
“你是谁?我这是在哪?”我警惕地看着他。
“别紧张,我叫苏文,是这里的负责人。”男人微笑着说,“这里是国家最高级别的秘密医疗基地。你安全了。”
安全了?
我愣住了。
“那……许承业呢?那些怪物呢?”
提到许承业,苏文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们跑了。”他叹了口气,“当我们赶到的时候,那里只剩下昏迷的你,和一地……奇怪的灰烬。我们动用了所有的力量,正在全力追捕他们。”
“许承业,或者说许氏家族,是一个隐藏极深的,信奉邪神的古老组织。他们渗透了各行各业,能量超乎想象。你的父母,曾经也是他们的一员,但他们为了保护你,选择了背叛。”
苏文递给我一杯水,缓缓地讲述着。
“根据我们破解的,你父母留下的加密信息来看,你的‘HNV’血型,并非天生,而是他们在你小时候,通过一种秘术改造的。他们本想用这个方法,来掩盖你真正的血脉气息,让你能像个普通人一样生活。没想到,却被许承业反向利用,成了追踪你的信标。”
“至于最后,你为什么没死。”苏文推了推眼镜,眼中闪烁着研究者的光芒,“我们分析了你血液的样本,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你的血液在被你自己吸收后,产生了一种奇特的‘湮灭反应’。它不仅没有杀死你,反而摧毁了你体内属于‘祭品’的那部分特质,同时,也让你变成了一个……对许氏家族来说,剧毒无比的存在。”
“简单来说,”苏文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你现在,是他们唯一的克星。你的血,不再是他们的‘养料’,而是能够彻底杀死他们的……毒药。”
我的大脑,嗡嗡作响。
从唯一的“活体导航”,到完美的“祭品”,再到……唯一的“克星”?
我的人生,就像一出跌宕起伏的荒诞剧。
“那我爸妈……”
“我们还没有找到他们。”苏文的表情很沉重,“但我们有理由相信,他们还活着。那个被堵住的洞窟,我们正在全力挖掘。许承业当时急着抓你,很可能还没来得及处理他们。”
他还活着。
这个念头,像一束光,瞬间照亮了我灰暗的世界。
“我能做些什么?”我看着苏文,眼神无比坚定。
苏文看着我,沉默了片刻,然后递给我一份文件。
“许念同志,鉴于你情况特殊,以及你表现出的坚强意志。国家正式邀请你,加入‘守夜人’计划。成为我们对抗许氏家族,最锋利的一把尖刀。”
我打开文件。
第一页,就是我的照片。
下面写着我的新身份。
【代号:毒血】
【任务:清除所有在逃的许氏家族成员,找到并解救失踪的科学家许建国与罗云(我的父母),彻底摧毁邪神‘圣物’。】
我看着那份文件,看着“毒血”这个代号,突然笑了。
眼泪,再一次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但这一次,不是因为恐惧和绝望。
而是因为,新生。
我合上文件,抬起头,看着苏文,也看着窗外照进来的,久违的阳光。
“我加入。”
我的声音,平静而有力。
从今天起,我不再是猎物。
我是,猎人。
许承业,我的好叔叔。
你们的盛宴结束了。
现在,轮到我,请你们品尝……绝望的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