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里的敲门声精选章节

小说:半夜里的敲门声作者:爱吃香蕉紫薯球的卓父更新时间:2025-07-06 16:18:34

>第七夜,凌晨三点的敲门声准时响起。

>猫眼里,邻居张阿姨穿着寿衣对我笑。

>可我记得清楚,她七天前就去世了。

>我颤抖着打电话给殡仪馆,馆长却沉默片刻:“那晚抬走的尸体…不是你吗?”

>手机突然收到张阿姨短信:“开门,孩子,外面冷。”

>我死死抵住房门,屏幕又亮起:“别怕,我只是想告诉你…”

>“当年换掉你命格的人,就在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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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夜。

那声音又来了。

笃。笃。笃。

不是敲在门板上,更像是某种钝器,一下下,精准地凿在我的头骨深处。凌晨三点整,分秒不差。窗外沉得像凝固的墨,连一丝风的呜咽都没有,死寂中,只有这催命符般的声音在狭窄的楼道里回荡,黏腻地钻进我耳朵里。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收缩都牵扯着窒息的疼痛。冷汗瞬间浸透了薄薄的睡衣,冰凉的布料紧贴着后背,激得我一阵阵战栗。又是她。我知道是她。那股熟悉的、混合着廉价线香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陈旧木头腐朽气息的味道,正丝丝缕缕地从门缝底下顽强地渗进来,钻入我的鼻腔,缠绕着我的神经。

七天。整整七天。从那个噩耗传来的第二天起,这声音就像跗骨之蛆,准时准点,从未缺席。起初是试探般的轻叩,接着一天比一天沉重,一天比一天……执着。如同一个执拗的债主,在门外无声地催逼。

恐惧像冰冷滑腻的毒蛇,缠绕住我的四肢百骸。我蜷缩在冰冷的门后,身体僵硬得如同冻僵的石块。每一次敲门,都像重锤砸在我的神经上,逼迫我做出那个绝望的动作——踮起脚,屏住呼吸,将一只眼睛死死贴上冰冷的猫眼。

视野瞬间被扭曲的鱼眼镜头拉扯变形。昏黄、惨淡的楼道感应灯,吝啬地泼洒着微弱的光晕,勉强勾勒出外面那个佝偻、僵直的身影。

是她。张美娟阿姨。

她身上套着那件我再熟悉不过的深紫色寿衣,粗糙的缎面在昏光下反射着诡异的幽泽。盘扣一丝不苟地扣到脖颈,衬得那张脸更加蜡黄、僵硬。她的嘴角,正以一个绝对不属于活人的弧度,极其缓慢地向上拉扯着,形成一个凝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笑”。

那张脸,七天前我在灵堂的遗照上看过,肃穆而安详。可现在,这张脸就在门外,隔着一层薄薄的、该死的塑料镜片,对着我“笑”!一股寒气猛地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我记得清清楚楚。七天前的傍晚,楼下乱糟糟的,救护车刺耳的鸣笛撕破了小区的宁静。我站在自家阳台上,看着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抬着担架匆匆下楼,担架上盖着刺眼的白布。邻居们围在一旁,低语声嗡嗡作响。

“唉,张阿姨……太突然了……”

“说是心梗……才刚过六十啊……”

“下午还看她买了菜回来,有说有笑的……”

“听说她那个在国外的儿子,怕是赶不回来了……”

张美娟阿姨,那个总是笑呵呵、爱在楼道里塞给我一把花生或几颗糖果的独居老人,没了。就那样突兀地消失在了那个傍晚的喧嚣里。她的葬礼,我去了。小小的灵堂挤满了人,空气里弥漫着香烛纸钱焚烧后浓烈呛人的味道。遗照上的她,眼神温和,嘴角带着一丝惯常的、有些拘谨的弧度。那是我最后一次“看见”她。

可她现在,穿着下葬的寿衣,站在我的门外,敲着我的门!

“笃…笃…笃…”

敲门声再次响起,比刚才更重、更不耐烦。猫眼里,那张蜡黄僵硬的脸似乎又凑近了些,凝固的笑容在昏黄的灯光下扭曲放大,那双空洞的眼睛,仿佛穿透了猫眼的阻隔,直勾勾地“钉”在了我的脸上!寿衣宽大的袖口下,一只枯瘦的手抬了起来,悬在半空,似乎在酝酿着下一次更沉重的敲击。

“啊——!”

一声短促尖锐的惊叫猛地从我喉咙里挤出来,随即被我死死捂住的嘴巴堵住,化作沉闷的呜咽。巨大的恐惧像海啸般瞬间淹没了我,求生的本能压倒了僵硬。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门边向后爬开,冰冷的瓷砖地面摩擦着膝盖和手掌,火辣辣地疼。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蹦出来。我连滚带爬地扑向几步之外的沙发,抖得如同风中枯叶的手在沙发缝隙里胡乱摸索。

手机!我的手机!

指尖终于触碰到熟悉的冰凉金属外壳。我一把将它抓出来,屏幕被我的冷汗浸得湿滑。解锁的手指抖得不成样子,试了好几次才成功。通讯录在眼前模糊晃动,我用力眨掉因为极度恐惧而涌上的生理性泪水,疯狂地向下滑动。

找到了!那个名字像一根救命稻草——**市殡仪馆,李馆长**。张阿姨的后事,是他经手的。

拨号键按下去,等待音每响一下,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我蜷缩在沙发和茶几之间逼仄的缝隙里,背死死抵着冰冷的墙面,眼睛惊恐地瞪着那扇隔绝了门外恐怖存在的防盗门,仿佛下一秒它就会被某种无法抗拒的力量轰然撞开。

“嘟…嘟…嘟…”

终于,在令人窒息的漫长等待后,电话被接通了。

“喂?哪位?” 一个带着浓重睡意、略显沙哑的男声传来,背景音很安静。

“李、李馆长!是我!林晚!” 我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无法抑制的哭腔和剧烈的喘息,“救救我!求求你!张美娟阿姨!她在敲我的门!她在敲我的门啊!”

电话那头瞬间陷入了死寂。连那点残留的睡意似乎都被冻结了。我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粗重、紊乱的呼吸声,还有门外……那该死的、持续不断的“笃笃”声,像催命的鼓点,一下下敲在我的神经末梢上。

“谁?你说谁?” 李馆长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睡意荡然无存。

“张美娟!住我隔壁的张阿姨!她七天前去世了!是您那边处理的!可她……她现在穿着寿衣,就在我家门外!她在敲门!她还在笑!” 我语无伦次,巨大的恐惧让我几乎无法组织完整的句子,每一个字都带着崩溃边缘的颤抖。

电话那头的沉默更加深重,沉重得几乎能压垮我的神经。时间仿佛凝固了。我甚至能想象出李馆长握着电话,脸色在深夜的灯光下变得惨白的样子。

“林…林小姐……” 他的声音再次响起,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每一个字都吐得异常艰难,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你……你确定是她?”

“我确定!我亲眼从猫眼里看到的!就是她!穿着下葬那件紫色的寿衣!” 我几乎是嘶吼出来,眼泪终于失控地涌出,“求求您!想想办法!我该怎么办?她还在外面!她还在敲!”

门外的声音似乎停顿了一瞬,仿佛在倾听屋内的动静。这短暂的安静比持续的敲击更令人窒息。

“林小姐……” 李馆长的声音艰涩无比,像是从喉咙深处硬生生挤出来,每一个音节都透着彻骨的寒意,“你……你冷静听我说……”

他顿住了,似乎在积攒说下去的勇气,又像是在确认某个令人绝望的事实。

“张美娟女士……她的遗体,是七天前的晚上,大约九点半左右,由我们馆里的车接走的……这个流程,没错……” 他的语速慢得可怕,带着一种诡异的、令人心胆俱裂的迟疑,“但是……”

我的心跳骤然停止,血液似乎瞬间冻结。那个“但是”,像一把冰冷的尖刀,悬在了我的头顶。

“但是什么?!” 我失声尖叫,指甲深深掐进了手机外壳里。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极深、极沉的吸气声,仿佛要把所有的恐惧都吸进去。然后,李馆长用一种近乎耳语、却又清晰得如同丧钟的声音,说出了那句足以将我彻底拖入深渊的话:

“……那晚抬走的尸体……登记的名字……不是你吗?”

轰——!

大脑里像是引爆了一颗炸弹。瞬间一片空白,紧接着是尖锐的耳鸣,眼前阵阵发黑。手机从僵直的手中滑落,“啪嗒”一声掉在冰冷的地砖上,屏幕朝下。

是我?

抬走的……是我?!

荒谬!彻头彻尾的荒谬!我还活着!我能感觉到心跳,能感觉到恐惧的冷汗,能感觉到瓷砖冰冷的触感!我怎么可能……是七天前就被抬走的“尸体”?!

李馆长最后那句话,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我的意识里,反复灼烧。那晚抬走的尸体……登记的名字……是你吗?……是你吗?……

“不……不可能……” 我瘫软在地,嘴唇哆嗦着,发出微弱的、连自己都听不清的呓语。喉咙像是被滚烫的砂砾堵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的铁锈味。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只剩下冰冷的地砖源源不断地将寒意传递上来,渗入骨髓。

我还活着!这具身体有温度,有痛感,有恐惧!这七天……吃饭、喝水、上班、睡觉……那些记忆清晰得如同昨日!如果我是“尸体”,那现在蜷缩在这里发抖、被门外厉鬼逼得崩溃的……又是什么东西?

荒谬感像毒藤一样缠绕住心脏,越收越紧,带来一阵阵尖锐的绞痛。现实被彻底撕裂了,露出底下狰狞、混乱的真相一角。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怀疑这七天经历的一切是否只是一场荒诞离奇的梦魇?或者……门外的“张阿姨”,才是某种扭曲现实的提示?

“笃……笃……”

敲门声又响了起来。这一次,声音变了。不再是那种执拗的、沉重的叩击,而是变得……轻飘飘的?像是指甲,或者某种更薄、更锐利的东西,在门板上极其缓慢地、带着某种令人牙酸的耐心,轻轻地刮擦着。

吱——嘎——

那声音尖锐地钻进耳朵,直抵脑髓。它不再是召唤,更像是一种冰冷的、带着嘲弄意味的抚摸,宣告着猎物的无处可逃。

就在我被这声音折磨得几乎要尖叫出来时,掉在地上的手机屏幕,猛地亮了起来!

幽白的光芒在黑暗中异常刺眼,瞬间攫取了我全部的注意力。心脏猛地一抽,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过去,一把抓起手机。屏幕上跳动着一条新信息的提示。

发件人:张美娟。

血液瞬间涌向头顶,又在下一秒退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冰冷的麻木。手指僵硬得如同生锈的机器,我颤抖着点开了那条信息。

一行字,清晰地跳入眼帘:

【开门,孩子。外面冷。】

冰冷的文字,却带着一种诡异的、属于张阿姨生前特有的那种带着点絮叨的关切口吻。一股难以形容的寒意瞬间包裹了我,比门外刮擦的声音更令人绝望。她不是在命令,更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一个我即将面临的事实?

我死死攥着手机,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身体筛糠般抖动着,不受控制地向后缩,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牙齿死死咬住下唇,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却丝毫无法缓解那灭顶的恐惧。开门?外面冷?那外面是什么?是穿着寿衣的邻居?还是……七天前就该被抬走的“我”?

混乱和绝望像两只冰冷的手,扼住了我的喉咙。我该信什么?猫眼里看到的“张阿姨”?李馆长那句如同诅咒的质问?还是这条来自“死者”的、带着伪善关切的短信?

就在这时——

嗡……嗡……

手机在我汗湿的手心里再次震动起来!屏幕瞬间又被点亮!

又是一条短信!依旧来自那个名字——张美娟!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了跳动。那条短信的预览文字,只显示了前面几个字,却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了我的眼球:

【别怕,我只是想告诉你……】

后面是什么?它要告诉我什么?!

巨大的恐惧混合着一种被逼到悬崖边的、病态的好奇,驱使着我的手指。我几乎是闭着眼睛,用尽全身的力气和仅存的勇气,点开了那条新信息。

完整的句子,如同地狱的邀请函,在刺目的手机荧光下彻底展开:

【别怕,我只是想告诉你……当年换掉你命格的人,就在门外。】

换……命格?

这两个字像带着倒刺的钩子,狠狠扎进我的脑海,瞬间翻搅起深埋的、模糊的童年记忆碎片。黑暗……潮湿……刺鼻的香烛味……一个穿着深色长褂、面目不清的佝偻身影……还有那种深入骨髓的、被强行剥离什么的冰冷感觉……

“嗡”的一声,头痛欲裂!仿佛有无数根钢针在脑子里疯狂搅动。一些被刻意遗忘、或者从未真正理解过的画面,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带着陈腐的尘土和阴冷的气息。

是了……小时候身体极差,好几次差点没挺过来。奶奶曾含糊地提过,请人“做过法”,说是“借”了点福气……当时懵懂,只当是老人家迷信的安慰。难道……难道那根本不是什么“借”?!

“换命格”……门外?!

一股冰寒彻骨的凉意,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我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住那扇薄薄的、此刻却如同地狱之门的防盗门!

门外的刮擦声不知何时停了。

死寂。

一种比任何声音都更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下来。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冷的胶体,沉重地压迫着胸腔。我僵在原地,连颤抖都忘记了,所有的感官都像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死死锁在那扇门上。

它……就在外面?

那个换掉我命格的人?那个造成我童年病弱、如今又引来这七日索命敲门的……始作俑者?它是谁?是猫眼里那个穿着寿衣的“张阿姨”?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混乱的记忆碎片和眼前极致的恐惧疯狂撕扯着我的理智。李馆长的话再次在耳边轰鸣:那晚抬走的尸体……是你吗?如果门外是换命格的人,那我……又是谁?一个占据了错误躯壳的……活死人?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声响,从门锁的方向传来。

像是……锁芯被拨动了一下?

我的头皮瞬间炸开!全身的汗毛根根倒竖!它……它在开锁?!

不!不能让它进来!无论门外是什么!无论是索命的厉鬼,还是换命的仇人!进来……就是万劫不复!

求生的本能如同火山般爆发!被恐惧压榨到极限的身体里猛地迸发出一股巨大的力量!我几乎是弹射而起,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带着凄厉的、不成调的嘶吼,狠狠扑向那扇门!身体重重地、不顾一切地撞在冰冷的金属门板上,发出“嘭”的一声闷响!双手死死地抵住门板,指甲因为用力而深深嵌入门框边缘的缝隙里,瞬间传来的剧痛反而让我更加清醒地意识到——我还活着!

“滚开!滚——!” 我嘶声力竭地咆哮着,声音因极度的恐惧和愤怒而扭曲变形,眼泪和汗水混合着流下,咸涩地刺痛着眼睛。

门外……没有任何回应。

没有敲击,没有刮擦,也没有试图转动门把的声音。只有一片死寂,沉甸甸的,压得人喘不过气。仿佛刚才那声轻微的“咔哒”只是我的幻觉。

但这片死寂,比任何声音都更可怕。它像一张无形的网,带着冰冷的恶意,缓缓收紧。它在等待什么?在欣赏猎物的徒劳挣扎?

我背靠着门板,剧烈地喘息着,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全身的疼痛。汗水浸透了衣服,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寒意。抵着门的身体因为脱力和持续的紧绷而剧烈颤抖,几乎快要支撑不住。

不能倒下……绝对不能倒下……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门外依旧毫无声息,那股混合着线香和陈腐木头的诡异气味却似乎更浓了,丝丝缕缕,无孔不入,缠绕着我,提醒着门外那东西的存在。

它没有走。它在等我崩溃。等我放弃。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漫上来,试图淹没最后一点挣扎的意志。

就在这时,地上的手机屏幕,又一次幽幽地亮了起来!

荧白的光芒在黑暗中像鬼火般跳跃。又是短信!

我死死盯着那光亮,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连呼吸都屏住了。恐惧和一种近乎自毁的好奇在疯狂撕扯。不要看……不能看……那一定是更深的陷阱……更恶毒的诅咒……

可是……它要说什么?门外的人?换命格的真相?我到底是什么?

颤抖的、几乎不受控制的手,还是慢慢伸了过去,指尖触碰到手机冰凉的边缘。

屏幕解锁。

发件人:张美娟。

内容只有一行字,简短,却带着一种令人血液冻结的笃定:

【门开了。】

轰——!

大脑一片空白!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逆流!我猛地扭头看向门锁——完好无损!门板依旧被我的身体死死抵住!

它骗我?!它在骗我开门?!

这个念头刚闪过,一股无法形容的、巨大的力量猛地从门板外侧传来!

“砰!!!”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整个门框都剧烈地震动了一下!灰尘簌簌落下。抵在门板上的身体被这股巨力狠狠撞开,后背重重砸在玄关的鞋柜上!剧痛传来,眼前金星乱冒!

门……开了?!

不!没有!锁还在!门板依旧紧闭!但那声巨响……那恐怖的撞击力……绝对不是幻觉!

它……它在撞门!它要强行闯进来!

“呃啊——!” 后背的剧痛和极致的恐惧让我发出一声痛楚的闷哼。但求生的本能压倒了痛楚!我手脚并用地想要爬起来,再次扑上去!

太晚了。

“咔嚓——”

一声清脆的、令人牙酸的金属断裂声!

门把手……连同里面的锁芯结构,竟被那股无法理解的巨力,硬生生地从门板上……扯了下来!

扭曲断裂的金属零件叮叮当当地掉在地上。一个碗口大的不规则破洞,赫然出现在原本是门锁的位置!昏黄的楼道灯光,带着一股阴冷刺骨的风,猛地从那个破洞里灌了进来!

风里,裹挟着那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线香和陈腐木头的气息!

一只枯槁的手……一只毫无血色、皮肤紧贴着嶙峋指骨、指甲青黑的手……正缓慢地、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从那个破洞外面……伸了进来!

那只手极其缓慢地在破洞边缘摸索着,青黑色的、带着污垢的指甲刮擦着粗糙的金属断口边缘,发出细微却令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它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又像是在感受着门内活人的气息。

“呃……呃……” 喉咙里发出不成调的、恐惧到极致的抽气声。后背撞在鞋柜上的剧痛此刻已感觉不到分毫,全身的感官都被那只从地狱探出的手攫取。我的身体本能地向后蹭去,手脚并用,徒劳地想要远离那个破洞,远离那只手。

它找到了。

那只枯槁的手猛地向内一探,精准地抓住了破洞内侧的门板边缘!五指如同铁钩般深深抠了进去!木屑簌簌落下!

然后,是令人牙酸的、木头被强行撕裂的声音!

“嘎吱——嘎吱——”

那个碗口大的破洞,在那只手的恐怖力量下,正被……硬生生地……向外撕裂、扩大!

木屑和断裂的木纤维如同雪花般纷飞落下。洞口越来越大,像一张正在咧开的、无声狞笑的巨口。昏黄的灯光更多地涌进来,照亮了玄关地面散落的金属碎片和木屑。光线也照亮了那只手的手腕——深紫色的、粗糙的寿衣布料!

是“张阿姨”!真的是她!

洞口越来越大,已经能勉强看到门外的景象了。那件深紫色寿衣的一角,还有……寿衣上方,那张正对着破洞的……脸!

蜡黄,僵硬。嘴角依旧凝固着那个诡异的、令人心脏停跳的“笑”。更恐怖的是那双眼睛——空洞,死寂,没有任何属于活人的光泽,却死死地、穿透了扩大的破洞,牢牢地“钉”在我的脸上!

没有眼白,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吞噬一切光线的……漆黑!

“嗬……” 我倒抽一口冷气,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极致的恐惧像冰水兜头浇下,四肢百骸瞬间麻痹。逃!必须逃!离开这个玄关!离开这扇门!

求生的意志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我猛地从地上弹起,顾不得后背的剧痛,转身就向客厅深处、卧室的方向冲去!

就在我转身的刹那——

“砰!!!”

一声比之前更加恐怖、更加沉闷的巨响在身后炸开!整个房子都仿佛随之震动!伴随着木料彻底断裂的刺耳悲鸣!

我下意识地回头。

只一眼,全身的力气瞬间被抽空,双腿一软,几乎瘫倒在地。

那扇坚固的防盗门……门锁连同周围一大片门板,被一股无法想象的巨力,从外面……彻底撕开了!

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的破口赫然洞开!像一张狰狞的、通往地狱的巨口!断裂的木茬如同野兽的獠牙,森然外翻着。

昏黄的楼道灯光,毫无阻碍地涌了进来,照亮了玄关里飞舞的尘埃。

而那个穿着深紫色寿衣的身影,就静静地、直挺挺地……站在那个破口的中央。

寿衣在穿过破口的微风中纹丝不动,如同裹在石膏像上。那张蜡黄僵硬的脸,正对着我。嘴角凝固的诡异笑容,在光影的切割下,显得更加阴森可怖。那双没有眼白的、黑洞般的眼睛,穿透尘埃,如同两个冰冷的漩涡,牢牢地吸住了我所有的感官和灵魂。

她……进来了。

没有跨步,没有移动。她就那样站在破口处,仿佛她一直就在那里,只是门板曾经挡住了视线。

死寂。绝对的死寂。

连时间都仿佛凝固了。只有我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和绝望。

那黑洞般的眼睛锁定了我。然后,那张凝固着笑容的嘴,极其缓慢地、以一种完全不符合物理规律的僵硬方式,一点一点地……张开了。

没有声音。

但一股冰冷刺骨的、带着浓烈腐朽气息的阴风,猛地从那张开的嘴里喷吐出来,直直地吹拂在我的脸上!风中似乎夹杂着无数细碎、怨毒的耳语,听不真切,却像冰冷的针,扎进我的耳膜!

“呃……” 我喉咙里发出濒死的呜咽,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撞在客厅的沙发扶手上,才勉强没有倒下。逃?往哪里逃?卧室的门?阳台?窗户?在这东西面前,还有任何意义吗?

那双黑洞般的眼睛,似乎闪过一丝……冰冷的嘲弄?

她的头,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向左侧歪了一下。黑洞般的眼睛依旧死死盯着我,但那个歪头的动作,却像是……在示意我看什么?

看她的身后?门外?

楼道里空荡荡的,感应灯昏黄的光晕下,只有冰冷的墙壁和邻居紧闭的房门。她让我看什么?

不!不对!

我的视线猛地钉在她深紫色寿衣的右肩后方!那里的光线似乎……有些不对劲?不是纯粹的黑暗,也不是灯光,而是一种……模糊的、扭曲的……阴影?

那阴影紧贴着她僵硬的身体,几乎融为一体,却又隐隐约约地……勾勒出另一个轮廓的边界!一个更加佝偻、更加瘦小、更加……令人心悸的轮廓!

仿佛感应到我的注视,那团紧贴着“张阿姨”的、模糊扭曲的阴影,极其轻微地……蠕动了一下。

一个念头,带着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瞬间劈开了我混乱的脑海:

换命格的人……就在门外……

它不是一个人来的。

它……一直就“在”她身上!或者说,它……才是本体?!

“张阿姨”那张凝固着诡异笑容的脸,猛地向前一探!脖子如同没有关节的木偶般骤然伸长!那张开的、喷吐着腐朽寒气的嘴,瞬间逼近到离我的脸不足半尺的距离!

“嗬嗬……” 非人的、如同破旧风箱抽动的声音,终于从那张嘴里溢了出来。

冰冷的、带着尸臭的气息扑面而来!我甚至能看到她嘴里黑洞洞的一片,没有任何舌头和牙齿的痕迹!

极致的恶臭和濒死的恐惧让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眼前发黑。身体最后的防御机制启动,我猛地抬起颤抖的胳膊,试图格挡那近在咫尺的恐怖!

就在我的手臂抬起,袖口滑落的瞬间——

一道幽暗的、几近于无的微光,极其微弱地一闪。

是我手腕上那个东西!

一个用褪色发黑的细红绳系着的、只有小指甲盖一半大小的、极其古旧的暗金色小锁片!锁片边缘磨损得厉害,表面刻着模糊不清、完全无法辨认的扭曲纹路。它是我奶奶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趁我睡着偷偷系在我脚腕上的。后来我长大了,嫌碍事,就解下来随手套在了手腕上,这么多年,几乎成了身体的一部分,从未留意过。

就在刚才,在我抬起手臂格挡那扑面而来的尸气时,袖口滑落,露出了它。它……竟然在发光?!虽然那光芒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在昏暗中几乎难以察觉,但在这绝对黑暗的绝望中,却像一道微弱的闪电,劈开了我混沌的思绪!

记忆的闸门被这道微光猛地撞开!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至!

黑暗……潮湿……刺鼻的香烛味浓得化不开……摇曳的烛火映照着一张布满深刻皱纹、如同风干橘子皮般的脸……浑浊的双眼闪烁着一种狂热而诡异的光芒……一个穿着深色、油污发亮的长褂的佝偻身影……奶奶跪在一旁,低声啜泣着,紧紧抱着年幼的我……那个佝偻的身影伸出枯枝般的手,指甲又长又黄,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腥气,冰冷地按在我的额头上……剧烈的、仿佛灵魂被撕裂的剧痛和冰冷……然后,就是那个细小的、带着奶奶体温的、被匆匆系在我脚腕上的暗金色小锁片……

“锁……锁住……锁住你的魂儿……别让它……跟别人跑了……” 奶奶当时含糊不清、带着巨大恐惧和悲痛的哽咽话语,如同惊雷般在脑海中炸响!

锁片!是锁片!它锁住的……不是我的魂儿!它锁住的是……那被强行换走的命格?!所以它还在我身上?所以我……还是“我”?那个被抬走的“尸体”登记……是假的?是某种障眼法?为了掩盖换命格的真相?而门外这个……才是当年被换走命格后、本该死去却因某种邪术滞留人间的……东西?!它和张阿姨的遗体纠缠在一起……现在……它要拿回本该属于它的……“命”?或者……它的“容器”?!

电光火石间,无数混乱的线索被这道微光和炸开的记忆强行串联起来!一个扭曲、黑暗却逻辑自洽的恐怖真相,瞬间在我眼前展开!虽然依旧迷雾重重,但核心的轮廓——换命格的本质、门外邪物的目的、以及我手腕上这可能是唯一生机的小锁片——骤然清晰!

“呃啊——!”

就在我因这瞬间的明悟而心神剧震的刹那,一声非人的、混合着极度痛苦与暴戾的尖啸,猛地从“张阿姨”那张逼近的嘴里爆发出来!那声音尖锐得如同无数玻璃碎片刮擦金属,瞬间刺穿耳膜!

她那双黑洞般的眼睛,死死地、怨毒地盯住了我手腕上那个发出微弱幽光的暗金色小锁片!锁片上那微弱的光芒,仿佛对她造成了某种难以忍受的灼伤!

伴随着这声尖啸,“张阿姨”那伸长的脖子如同触电般猛地向后一缩!那张开的、喷吐着尸臭的嘴也瞬间闭上!她整个僵硬的身体都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寿衣发出簌簌的摩擦声。贴在她身后的那团模糊扭曲的阴影,更是如同沸腾的墨汁般疯狂涌动起来,发出无声的、却仿佛能震荡灵魂的愤怒嘶鸣!

有戏!这小锁片……能伤到它?!

这个念头如同强心剂,瞬间注入我因恐惧而濒临崩溃的身体!求生的火焰从未如此炽烈地燃烧起来!我猛地将抬起格挡的手臂横在胸前,手腕上那个暗金色的小锁片正对着破口处的两个恐怖存在!微弱的光芒在黑暗中倔强地闪烁着。

“滚开!” 我嘶声咆哮,声音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剧烈颤抖,却带着一种豁出一切的决绝,“你的命……早就没了!滚回你该去的地方!”

“嗬嗬嗬……” “张阿姨”的喉咙里发出更加愤怒和痛苦的、如同砂纸摩擦般的低吼。她僵硬的身体微微前倾,那双黑洞般的眼睛死死盯着锁片,充满了怨毒和一种……贪婪的渴望?她身后的阴影蠕动得更加剧烈,仿佛随时要脱离“张阿姨”的躯壳扑过来!

不能僵持!锁片的光太弱了!撑不了多久!

我的目光猛地扫向玄关被撕开的巨大破口。楼道!外面是楼道!只要冲出去……只要冲到有光、有人的地方!

机会只有一次!

就在“张阿姨”和她身后的阴影因锁片的光芒而短暂迟滞、微微后退了半步的瞬间!我动了!

积蓄了全身所有的力量,如同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猛地释放!我弓身、蹬地,像一支离弦的箭,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猛地朝着那个巨大的门洞冲去!目标不是那两个恐怖的存在,而是破洞边缘、靠近墙壁一侧那个相对“安全”的狭窄空隙!

“吼——!”

震耳欲聋的、混合了“张阿姨”尖锐嘶鸣和她身后阴影那无声灵魂咆哮的恐怖声响在身后炸开!一股冰冷刺骨、带着浓烈腐朽腥臭的阴风如同实质般从背后袭来!

快!再快一点!

我的身体擦着冰冷粗糙的、布满木茬的门洞边缘冲了过去!断裂的木刺瞬间划破了胳膊和肩膀的皮肤,火辣辣的疼痛传来,却丝毫无法减缓我的速度!

冲出来了!

双脚重重地踏在楼道冰冷的水泥地面上!感应灯因这剧烈的声响猛地亮起,刺目的白光瞬间驱散了部分令人窒息的黑暗和阴冷!

我没有丝毫停顿,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身后门洞里那两个被锁片光芒暂时逼退、却爆发出更加恐怖凶戾气息的存在,拔腿就向楼梯下方狂奔!

身后,是如同海啸般汹涌而来的、冰冷刺骨的怨毒气息!那扇被撕开的门洞里,深紫色的寿衣和蠕动的阴影正疯狂地涌出,带着要将我彻底吞噬撕碎的暴怒!

“砰!砰!砰!”

沉重的、如同重物坠地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疯狂回响,紧紧咬在我的身后!越来越近!带着死亡的腥风!感应灯随着这恐怖的追逐疯狂地明灭闪烁,光影在墙壁上拉出扭曲晃动的巨大鬼影!

快!再快!楼梯!快下楼梯!

肺部像着了火,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双腿沉重得如同灌铅,楼梯的台阶在眼前扭曲晃动。身后的脚步声和那非人的咆哮几乎贴到了后颈!

冲下最后一层台阶,单元门那冰冷的铁质门把手就在眼前!

我猛地扑上去,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一拉!

吱嘎——

单元门……纹丝不动!

锁着的?!从里面反锁了?!物业晚上会锁单元门?!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灭顶!身后的恐怖已经追至楼梯拐角!深紫色的衣角和那沸腾的阴影在闪烁的灯光下清晰可见!

完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绝境!

“嘀呜——嘀呜——嘀呜——”

尖锐刺耳、划破死寂夜空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如同天籁般骤然响起!红蓝两色刺目的光芒,穿透楼道单元门上方狭窄的气窗玻璃,疯狂地旋转闪烁,瞬间将昏暗的楼道入口染成一片诡异而充满生机的光海!

警车!警察来了?!是李馆长?!他报警了?!

巨大的希望如同爆炸般在胸膛里炸开!求生的意志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我猛地转身,背死死抵住冰冷的铁门,面对着楼梯上方那汹涌而下的、散发着滔天怨毒的恐怖存在!手腕上,那个暗金色的小锁片被我高高举起,对准了它们!微弱的光芒在警灯的红蓝光芒映照下,几乎难以察觉,但我能感觉到它在我掌心传来的、一丝微弱却坚定的暖意!

“滚——!” 我用尽生命中最后的力气,发出撕心裂肺的咆哮,“警察来了!你们……跑不掉了!”

楼梯上方,裹挟着深紫色寿衣的恐怖身影和那沸腾的阴影,在疯狂闪烁的警灯光芒和我高举的锁片前,猛地顿住了!

“张阿姨”那张蜡黄僵硬的脸在红蓝光芒的交替闪烁下,如同碎裂的面具般扭曲变形。黑洞般的眼睛死死盯着我高举的手腕,又转向单元门外那越来越近、越来越响亮的警笛声和刺目的灯光。她身后的阴影剧烈地翻涌着,发出无声的、充满不甘和暴戾的尖啸!

就在这一顿的瞬间——

“砰!!!”

一声巨响从单元门外传来!是硬物猛烈撞击金属门的声音!

“里面的人!退后!警察!” 一个中气十足、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吼声穿透铁门!

紧接着,是钥匙插入锁孔、急速转动的声音!

“咔嚓!哐当!”

单元门内侧的锁被打开了!

沉重的铁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从外面拉开!

刺目得让人几乎睁不开眼的警用强光手电光束,如同利剑般瞬间刺入昏暗的楼道!几道穿着深色警服、荷枪实弹的挺拔身影,如同坚实壁垒般出现在门口的光影之中!

“不许动!警察!” 数道威严的喝令同时响起!

“救……救命……” 紧绷到极限的神经骤然松弛,巨大的脱力感和劫后余生的虚脱瞬间将我淹没。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顺着冰冷的铁门向下滑倒。在意识彻底陷入黑暗之前,我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颤抖的手,指向楼梯上方那团在强光手电光束下骤然变得模糊扭曲、发出无声尖啸的恐怖阴影……

“它……它们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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