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丈夫,在衣柜里藏了个死人精选章节

小说:我的丈夫,在衣柜里藏了个死人作者:孤山剑墓的夏云兰更新时间:2025-11-05 22:52:16

我叫姜宁,是个瑜伽教练,嫁给了身价百亿的顾言沉。

所有人都羡慕我,说我嫁进了天堂。

只有我知道,这里是地狱。

顾言沉有个死去的白月光,叫白月。

我因为长得像她,成了她的替身。

他让我穿她的衣服,用她的香水,学她的每一个动作,甚至在我耳边,叫的也是她的名字。

别墅里装满了摄像头,我的每一秒都在他的监控之下。

他像个顶级的工匠,要把我打磨成他最完美的艺术品。

我开始出现幻觉,总感觉衣柜里藏着一个人。

我去找心理医生,却发现事情越来越诡异。

我的记忆是假的,我的身份是假的,连我这张脸,都可能是假的。

直到有一天,我在那间锁死的画室里,发现了白月真正的死因。

我才明白,他不是在怀念一个死人。

他是在用我,镇压一个恶鬼。

疯子先生,你的新娘游戏该结束了。

现在,轮到我陪你玩了。

01.金丝雀的食谱

顾言沉的手指,轻轻划过我的锁骨。

很冰。

像一条蛇。

“宁宁,今天的裙子不合身。”

他声音很轻,贴在我耳边,热气吹得我耳朵痒。

但我没动。

我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裙摆刚到膝盖,很素净。

这是他早上亲自给我挑的。

“哪里不合身?”我问,声音控制得很好,没有一丝颤抖。

我是个瑜伽教练,最擅长的就是控制身体。

他没说话,手指顺着我的锁骨往上,停在我的喉咙上。

拇指和食指,轻轻地,虚虚地扣住。

力道不大,但压迫感像山一样压过来。

“腰线,高了一公分。”

他说。

“还有,袖口太紧,会勒出红印。她不喜欢。”

这个“她”,我知道是谁。

白月。

他死去的白月光。

一个只存在于照片和顾言沉记忆里的女人。

也是我这张脸的原主人。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一张和白月有九分像的脸。

这是我嫁给顾言沉的唯一资本。

“对不起。”我低下头,声音放得更软,“我明天会提醒张妈注意的。”

他似乎满意了,松开手,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

“乖。”

一个字,像是主人对宠物的奖赏。

晚饭摆上桌的时候,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清蒸石斑鱼、白灼芥蓝、冬瓜薏米汤。

全是我讨厌吃的东西。

我喜欢吃辣,无辣不欢。

但白月口味清淡,所以我也必须口味清淡。

这张餐桌上,永远不会出现红色的食物。

顾言沉给我盛了一碗汤,放到我手边。

“多喝点,去湿气。”

我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地喝。

汤很烫,但我没表现出来。

因为白月喝汤,从来不会发出声音,也从来不会嫌烫。

顾言沉坐在我对面,没有动筷子,就那么看着我。

他的目光像手术刀,一寸一寸地剖析我。

看我的坐姿是不是和白月一样,背挺得笔直。

看我拿勺子的手势是不是和白月一样,只用三根手指。

看我喝汤的嘴角弧度是不是和白月一样,永远保持微笑。

我是他最完美的复制品。

他花了两年的时间,把我从一个叫姜宁的躯壳里,一点点掏空,再装进一个叫白月的灵魂。

“下周是她的祭日。”他突然开口。

我喝汤的动作停顿了一下,零点一秒。

然后恢复正常。

“我知道。”我说,“需要我准备什么?”

“不用,你陪我去就行。”

他的眼神穿过我,看向我身后的某个虚空。

“穿那件她最喜欢的旗袍,戴那对珍珠耳环。”

“好。”

我答应得干脆利落。

吃完饭,张妈收走碗筷。

顾言沉上了二楼书房。

整个一楼客厅,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墙上巨大的婚纱照。

照片上的我,笑得很甜,眼睛弯弯的,像月牙。

但那不是我。

那个笑容,是我对着白月的照片,练了一千遍的结果。

胃里又开始难受了。

我走进厨房,打开冰箱。

在最角落的地方,藏着一小瓶红色的辣椒酱。

是我上次去超市,偷偷买的。

家里的摄像头无处不在,除了厨房这个小小的储物间。

我拧开瓶盖,用手指蘸了一点,飞快地塞进嘴里。

辛辣的味道在舌尖炸开。

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不再是白月的影子,而是姜宁。

我靠在冰冷的墙上,大口喘着气。

眼泪被辣得流了出来。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脚步声。

很轻,从二楼下来。

我猛地把辣椒酱藏到身后,胡乱擦掉眼泪。

顾言沉站在厨房门口,静静地看着我。

他很高,挡住了门口大半的光。

“你在干什么?”他问。

“没什么,喝口水。”

我的心跳得很快,一下一下,撞着胸口。

他走过来,一步一步。

停在我面前。

然后,他低下头,凑近我的嘴唇,轻轻嗅了一下。

我的身体瞬间僵硬。

完了。

“很香。”他说,眼睛里看不出情绪。

“什么?”我装傻。

“辣味。”

他吐出两个字。

空气仿佛凝固了。

我以为他会发火,会像上次我打碎白月的杯子那样,把我关进小黑屋。

但他没有。

他只是伸出手,用指腹擦掉我嘴角的红色酱汁。

然后,他把那根沾着辣酱的手指,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慢慢地,舔干净。

他的眼睛一直看着我,黑得像深渊。

“味道不错。”

他笑了。

“看来,我的宁宁,开始有自己的小秘密了。”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像一只被蛇盯上的青蛙,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02.监控下的呼吸

那天晚上,顾言沉没有回卧室。

我在巨大的双人床上,睁着眼睛,一夜无眠。

我知道,他在书房。

通过那个连接着全屋监控的电脑屏幕,看我。

看我是否辗转反侧。

看我是否会因为他的话而恐惧。

我没有。

我像一尊雕塑,保持着平躺的姿势,连呼吸都控制得极其平稳。

我是瑜伽教练。

我能控制我的心跳,我的呼吸,我每一块肌肉的反应。

这是我唯一能和他对抗的东西。

第二天早上,他像没事人一样,坐在餐桌旁看财经报纸。

桌上摆着我的早餐。

牛奶,全麦面包,还有一个水煮蛋。

旁边,还放着一小碟红色的东西。

是辣椒酱。

和我昨晚偷吃的那瓶,一模一样。

我的瞳孔缩了一下。

“尝尝。”他说,眼睛没离开报纸,“张妈新买的,看看合不合你胃口。”

我坐下来,拿起面包,蘸了一点。

然后放进嘴里。

辣味在口腔里蔓延。

很熟悉。

“怎么样?”他问。

“很好。”我说,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

他终于放下报纸,看向我。

“喜欢就好。”

他也在笑。

“以后,每天早上都给你准备。”

我看着他的眼睛,忽然觉得,嘴里的辣味,变成了一种灼烧的痛。

他不是在纵容我。

他是在告诉我:你的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你没有秘密。

你的喜好,你的厌恶,都由我来定义。

我可以给你,也可以随时拿走。

吃完早餐,司机送我去瑜伽馆。

这是我唯一被允许的,“工作”。

因为白月也喜欢瑜伽。

顾言沉盘下了市中心最好的瑜伽馆,让我当名誉馆长。

其实,馆里真正的管理者是他的心腹。

我只是个招牌。

一个活的,会呼吸的,长得像白月的招牌。

今天有一节私教课。

学生是个富太太,叫陈姐。

她人很好,话不多,每次来都只是安安静静地跟着我的节奏。

做完一组拜日式,她躺在瑜伽垫上休息。

“姜老师,你气色不太好。”她突然说。

我愣了一下。

“是吗?可能昨晚没睡好。”

“你太瘦了。”她说,看着我的手腕,“女人啊,还是要对自己好一点。”

我笑了笑,没接话。

对自己好?

我连下一顿饭吃什么都决定不了。

下课后,我回到休息室。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想知道白月是怎么死的吗?】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

像被人狠狠攥了一把。

白月是怎么死的?

顾言沉告诉我的版本是,车祸。

两年前,雨夜,山路,一辆失控的卡车。

很完美的意外。

我盯着那条短信,手指有些发凉。

这是谁?

恶作剧?还是……

我回了三个字:【你是谁?】

对方很快回复:【一个能帮你的人。】

【下午三点,街角的猫眼咖啡馆,我等你。】

我的第一反应,是顾言沉在试探我。

他经常做这种事。

派人假扮星探、或者假扮我的旧友,来试探我是否安于现状。

每一次,我都处理得很好。

但这一次,我犹豫了。

“白月是怎么死的?”

这个问题像一根毒刺,扎进了我的脑子里。

去,还是不去?

去了,可能是个圈套,下场会很惨。

不去,这个疑问会像藤蔓一样,缠得我窒息。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脸色苍白,眼神空洞。

这张脸,这张属于白月的脸,此刻看起来如此陌生。

我到底是谁?

我存在的意义,难道只是为了当另一个人的影子吗?

我拿起手机,删掉了短信。

然后给司机打电话,让他提前来接我。

我选择了,不去。

回到家,别墅里很安静。

顾言沉还没回来。

我换了衣服,走进浴室。

打开花洒,热水冲在身上。

我闭上眼,努力把那条短信从脑子里赶出去。

就在这时,我听到门外有声音。

是我的卧室门,被打开了。

脚步声,很轻。

不是张妈,张妈走路声音很重。

也不是顾言沉,他从不屑于放轻脚步。

是谁?

我关掉花洒,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我裹上浴巾,悄悄地,拉开浴室门一条缝。

客厅里没人。

卧室里也没人。

是我听错了?

我松了口气,走出去。

当我走到衣柜前时,我停住了。

那扇巨大的,占据了整面墙的衣柜。

柜门,开着一条缝。

我记得很清楚,我出来的时候,它是关着的。

一股寒意,从脚底瞬间窜到头顶。

我感觉,那条缝隙里,有一双眼睛。

正在看着我。

03.衣柜里的鬼

我的手脚一片冰凉。

呼吸也停住了。

衣柜里面……有人?

这个念头让我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别墅里到处都是监控,除了佣人,不可能有外人进来。

那么,是谁?

我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条门缝。

里面很黑,什么都看不见。

但那种被窥视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我一步一步,慢慢地往后退。

直到后背抵在冰冷的墙上。

跑。

我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字。

可我的脚像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突然,衣柜的门,自己动了。

“吱呀”一声。

那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刺耳得吓人。

门缝,被推开得更大了一些。

我看到了。

缝隙里,是一片白色的衣角。

那是我的一件睡裙。

是风?

窗户没开。

空调也没开。

我的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我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叫出声。

我不能叫。

如果被顾言沉知道我在家里疑神疑鬼,他会觉得我疯了。

他会更高兴。

因为一个疯了的替身,才更好控制。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是姜宁。

我是瑜伽教练。

控制,呼吸,放松。

我慢慢地,朝着衣柜走过去。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终于,我走到了衣柜前。

我伸出手,手指颤抖得厉害。

我猛地一下,拉开了柜门。

里面,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排排挂得整整齐齐的衣服。

白色,米色,浅灰色。

全是白月喜欢的颜色。

我松了口气,身体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

是我想多了。

可能是门没关紧,自己滑开了。

我关上柜门,转身想离开。

就在转身的瞬间,我的余光,瞥到了衣柜最里面的镜子上。

镜子里,映出了我的身影。

也映出了……我身后,挂着的那排衣服。

其中一件白色的旗袍上,有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东西。

是一个摄像头。

红色的指示灯,正在一闪一闪。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衣柜里,也有监控?

为什么?

家里的监控,都是明面上装的。

顾言沉从不屑于隐藏。

他就是要让我知道,我时时刻刻都在他的注视之下。

可为什么要在衣柜里,装一个针孔摄像头?

他在防谁?

还是……他在监控什么别的东西?

一个荒唐的念头,毫无征兆地冒了出来。

他在监控的,不是我。

是这个衣柜。

或者说,是这个衣柜里的……鬼。

我猛地回头,再次看向衣柜。

这一次,我看到的,不再是一排排衣服。

而是一个巨大的,华丽的棺材。

里面躺着的,是白月。

而我,是守墓人。

不。

我不是守墓人。

我是她的……陪葬品。

我冲出卧室,跑到楼下。

张妈正在厨房准备晚餐。

“张妈!”我抓住她的胳膊,力气大得吓人,“楼上……楼上是不是有别人?”

张妈被我吓了一跳。

“夫人,您说什么呢?家里就我一个人啊。”

“不可能!”我声音尖利,“我刚才明明看到衣柜……”

我说不下去了。

我说我看到衣柜里有鬼吗?

张妈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担忧和一丝怜悯。

“夫人,您是不是太累了?要不要喝杯热牛奶,早点休息?”

她的眼神告诉我,她也觉得我疯了。

我松开手,跌跌撞撞地回到客厅。

我瘫坐在沙发上,抱着头,浑身发抖。

是真的吗?

还是我的幻觉?

那个短信……

【想知道白月是怎么死的吗?】

那个开着的衣柜门……

那个闪着红光的摄像头……

一切都像一张巨大的网,朝我罩过来。

我拿出手机,找到了那个陌生号码。

我的手指在屏幕上悬了很久。

最终,我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你是谁?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一次,对方没有立刻回复。

我等了十分钟,二十分钟,一个小时。

石沉大海。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别墅里的灯一盏盏亮起。

顾言沉回来了。

他脱下西装外套,递给佣人。

然后走到我面前,摸了摸我的脸。

“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他的手很凉,激得我打了个哆嗦。

我抬起头,看着他。

英俊的脸,深邃的眼。

这张我爱过的脸,此刻看起来,却像一张完美的面具。

面具下面,藏着什么?

“我没事。”我说,声音有些沙哑,“可能有点感冒。”

他皱了皱眉,用手背探了探我的额头。

“不烧。”

他收回手。

“晚上让张妈给你煮点姜汤。”

他表现得像一个体贴的丈夫。

但我知道,他在观察我。

观察我的每一个微表情,每一个眼神。

判断我今天,是不是“正常”。

晚饭的时候,我的手机震了一下。

我拿起来看了一眼。

是那个陌生号码。

只有一张图片。

图片上,是一间画室。

画架上,立着一幅未完成的油画。

画上的人……是白月。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旗袍,坐在窗边,眼神忧郁。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画的右下角,有一个签名。

签名的缩写是:X.Y.

徐。

徐医生。

我的心理医生。

04.徐医生的画室

我的手抖了一下,手机差点掉进汤碗里。

顾言沉的视线立刻扫了过来。

“怎么了?”

“没事,一条垃圾短信。”

我飞快地把手机屏幕按熄,放到一边。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

徐医生?

他怎么会有白月的画像?

他是谁?

那个给我发短信的人,是他?

一顿饭,我吃得食不知下咽。

脑子里一团乱麻。

徐医生,全名徐远洲,是我半年前通过一个线上平台找的心理医生。

我很谨慎,每次咨询都是用的加密软件,而且从来没透露过我的真实身份和住址。

我只说我是一个生活在巨大压力下的家庭主妇。

徐医生很专业,他总是能一针见血地指出我的问题,给我提供有效的情绪疏导。

我一直以为,他是我的救命稻草。

可现在……

他到底是谁?

他为什么会有白月的画?他和白月是什么关系?

他接近我,是有什么目的?

无数个问题在我脑子里盘旋。

我看着对面慢条斯理吃饭的顾言沉。

他知道徐医生的存在吗?

如果他知道,那之前的一切,都是一个局?

一个由我丈夫和我最信任的心理医生联手布下的局?

这个想法让我不寒而栗。

晚上,我借口身体不舒服,早早上床睡了。

我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

在黑暗的掩护下,我再次打开了那张照片。

那间画室……

看起来很眼熟。

墙上的砖,窗户的形状……

我忽然想起来了。

在我家别墅的三楼,有一间常年锁着的房间。

顾言沉说,那是白月以前的画室,里面放着她的遗物,他不想让人打扰。

所以,这张照片,是在我家拍的?

徐医生来过我家?

什么时候?

不可能。

别墅的安保系统是顶级的,除了顾言沉允许的人,谁也进不来。

除非……

除非他本来就是这里的人。

我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一个更大胆,更可怕的猜测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徐医生,会不会根本不是什么心理医生。

他的真实身份……

我不敢再想下去。

我掀开被子,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

我把耳朵贴在门上。

外面很安静。

顾言沉应该还在书房。

我悄悄地拧开门锁,溜了出去。

走廊里的感应灯亮起,照亮了我苍白的脸。

我光着脚,踩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朝着三楼走去。

通往三楼的楼梯口,有一道密码门。

我试了我的生日,不对。

试了顾言沉的生日,不对。

试了我们的结婚纪念日,还是不对。

最后,我鬼使神差地,输入了白月的生日。

门,“嘀”的一声,开了。

我的心沉了下去。

我推开门,走了进去。

三楼只有一个房间。

就是那间锁着的画室。

画室的门是那种很老式的木门,用一把黄铜锁锁着。

我没有钥匙。

我蹲下身,看着那个锁孔。

突然,我想起了电影里的情节。

我从头上拔下一根发夹,弄直,小心翼翼地伸进锁孔里。

我没什么开锁的经验,只是胡乱地捅了几下。

没想到,“咔哒”一声。

锁,竟然开了。

我的手顿在半空中。

这也……太巧了。

巧得像有人故意把一个打开的机会,摆在我面前。

是圈套吗?

是在等我自投罗网吗?

我犹豫了几秒钟。

然后,我一咬牙,推开了门。

门后,不是我想象中布满灰尘的房间。

而是……

一间一尘不染的心理咨询室。

房间正中,放着一张躺椅,旁边是一张单人沙发。

墙边立着一个巨大的书柜,上面摆满了心理学相关的书籍。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这里根本不是什么画室。

这里是徐医生的……咨询室。

他把咨询室,开在了我家里?

这怎么可能?

我慢慢走进去,感觉自己像在梦游。

我看到了墙上的那幅画。

就是照片里的那幅。

画上的白月,眼神哀伤,仿佛在看着我。

画的右下角,确实有“X.Y.”的签名。

我的目光,落在了那张单人沙发上。

沙发上,放着一个笔记本。

我走过去,拿起来。

封面上,写着“病人档案”。

我翻开第一页。

上面贴着一张一寸照片。

照片上的人,是白月。

而在病人姓名那一栏,清清楚楚地写着她的名字。

白月,是徐医生的病人?

我继续往下翻。

里面是徐医生的笔迹,记录着他和白月的每一次咨询内容。

日期,是从三年前开始的。

“……病人情绪极度不稳定,有严重的焦虑和被害妄想症……”

“……她反复提到,她的丈夫顾言沉,在监视她,控制她,想把她变成另一个人……”

“……她说,她丈夫的心里,住着一个‘完美’的爱人。而她自己,只是那个‘完美’爱人的赝品。她做得不够好,所以要被惩罚……”

我看得手脚冰凉。

白月说的……不就是现在的我吗?

顾言沉对她做的事,和现在对我做的一模一样!

所以,顾言沉爱的,根本不是白月。

他爱的,是他想象中,那个完美的,不存在的女人。

白月也好,我也好,都只是他用来实现这个幻想的工具。

我翻到最后一页。

那是两年前,白月车祸前三天的记录。

“……病人今天情绪突然崩溃,她说她发现了一个可怕的秘密。”

“……她说,顾言沉根本不是爱她,而是在进行一场……‘实验’。”

“……她说她在书房的暗格里,发现了很多女人的照片和资料。那些女人,都和她长得很像。”

“……她说她要逃走,她一分钟都待不下去了。”

“……我建议她立刻报警,但她很害怕。她说顾言沉会杀了她。”

“……我约了她三天后在城外的咖啡馆见面,帮她安排离开。”

下面,没有了。

因为三天后,她就死了。

我合上笔记本,浑身都在颤抖。

这不是意外。

是谋杀。

顾言沉杀了白月。

因为她发现了他的秘密,因为她想逃走。

就在这时,我身后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嘀——”

是楼下密码门的声音。

有人上来了!

05.第二个替身

我吓得魂飞魄散。

手里那本档案,像一块烙铁,烫得我几乎要扔出去。

脚步声,正不紧不慢地,沿着楼梯上来。

是顾言沉。

这么晚了,他来这里干什么?

我环顾四周,这间咨询室没有任何可以躲藏的地方。

完了。

我死定了。

脚步声停在了门口。

我能听到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

“咔哒。”

门开了。

我背对着门口,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忘了。

我等着他质问我,等着他暴怒。

但是,身后一片寂静。

过了几秒钟,我听到了一个温和的,熟悉的声音。

“你怎么在这里?”

我猛地回头。

站在门口的,不是顾言沉。

是徐远洲。

我的心理医生。

他穿着一身休闲的家居服,手里还端着一杯热牛奶。

脸上带着一丝惊讶,但并不慌张。

“徐……徐医生?”我声音都在发抖,“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我的诊所,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他走进来,顺手关上门。

“你的诊所?开在我家?”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把牛奶递给我。

“准确地说,是开在顾言沉家。我每周会来两次,给他做心理疏导。”

他指了指那张躺椅。

“他才是我的病人。”

我的大脑彻底宕机了。

顾言沉……是徐医生的病人?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那白月……”我指着墙上的画。

“她也是我的病人。”徐远洲叹了口气,坐在单人沙发上,“一个很可怜的女孩。”

“那封短信,是你发的?”

他点了点头。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看到第二个白月出现。”他看着我,眼神很复杂,“姜宁,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疑问。坐下吧,我们慢慢谈。”

他的声音有一种让人安定的力量。

我端着牛奶,在他对面的地毯上坐了下来。

“所以,顾言沉到底怎么了?”我问。

“他有很严重的偏执型人格障碍和替代性幻想症。”徐远洲说,“在他的世界里,存在一个‘完美爱人’的模板。这个模板,可能源于他的母亲,或者他童年的某个幻想。他一生都在寻找这个模板的现实投影。”

“白月就是他找到的第一个投影?”

“是。但白月是个活生生的人,她有自己的思想和喜好。她不可能完全符合顾言沉的模板。所以,他开始‘改造’她,控制她,试图把她打磨成他想要的样子。这个过程,让白月非常痛苦,最终导致了她的崩溃。”

“所以……她想逃走,然后顾言沉就杀了她?”

徐远洲沉默了。

“我没有证据。”他缓缓地说,“警方当年的结论是意外。我只能说,她的死,疑点重重。”

“那……那些照片呢?她说的那些长得像她的女人的照片?”

“我找过,没找到。”徐远洲摇了摇头,“可能被顾言沉销毁了。白月死后,他消沉了很久。我以为他会就此罢手。没想到一年后,他找到了你。”

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第二个实验品。”

“是。”徐远洲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愧疚,“对不起,姜宁。我作为顾言沉的医生,早就发现了他的计划。但我有我的职业操守,我不能泄露病人的隐私。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你……走进这个牢笼。”

“所以你现在告诉我这些,是为什么?良心发现了?”我语气里带着嘲讽。

“是因为,他最近的情况,越来越不稳定了。”徐远洲的表情严肃起来,“他对你的‘改造’,已经进入了最后阶段。你模仿得越像白月,就越会激发他内心深处的矛盾。”

“什么矛盾?”

“杀死‘赝品’,让‘真品’永存的矛盾。”

他的话,像一把冰锥,狠狠刺进我的心脏。

“他想杀我?”

“我担心,他会在白月的祭日那天动手。”徐远洲说,“那是他执念最深的一天。他可能会通过某种方式,让你‘意外’死亡,完成这场替代仪式的最后一步。这样,在他扭曲的世界里,你就和白月真正地,合二为一了。”

我感觉浑身的血都凉了。

白月的祭日……就在下周。

“那我该怎么办?”我声音颤抖地问,“报警吗?”

“没用的。”徐远洲摇头,“他不会留下任何证据。就像白月的死一样。你现在跑,也跑不掉,他很快就能把你抓回来。”

绝望,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

没有证据,跑不掉,只能等死。

“只有一个办法。”徐远洲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

“什么办法?”

“让他,主动露出破绽。”

“怎么让他露破绽?”

“白月死前,给我留了一样东西。”他说,“她说,如果她出事了,就把这个东西交给警方。我一直没动,因为我没有别的证据,这个东西也说明不了什么。”

“是什么?”我急切地问。

徐远洲从书柜的一个暗格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录音笔。

“这是她最后一次咨询时,偷偷录下的。里面,有她对顾言沉的指控,还有……她提到那个秘密书房的片段。”

我的眼睛亮了。

“只要找到那个书房,找到那些女人的资料,我们就有证据了!”

“没错。”徐远洲点头,“但是书房很隐秘,我找了两年都没找到。只有顾言沉自己知道在哪。”

“所以,你的计划是……”

“刺激他。让他以为,白月的‘鬼魂’回来了。让他以为,你知道了他所有的秘密。人在极度恐惧和愤怒的时候,会失去理智,会犯错。”

“你要我……扮鬼?”我难以置信。

“不是扮鬼。”徐远洲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是从现在开始,你要变成真正的白月。不是他改造出来的那个,而是死前那个,想要挣脱他,甚至有点恨他的白月。”

“我要怎么做?”

“我会告诉你白月的一切,她的口头禅,她的小动作,她和顾言沉之间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的秘密。你要在不经意间,把这些东西,一点一点地,展现在顾言沉面前。”

“他会起疑心的。”

“不,他不会。”徐远洲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他只会觉得,你被白月‘上身’了。”

“而我,会以心理治疗的名义,不断地,向他强化这个暗示。”

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冷静,缜密,甚至有些可怕。

他真的是在帮我吗?

还是,他也有自己的目的?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我问出了心底的疑问。

徐远洲沉默了片刻。

“因为,”他抬起头,看着墙上白月的画像,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我从未见过的温柔和悲伤。

“因为,白月是我的亲妹妹。”

06.魔鬼的耳语

白月,原名徐月,是徐远洲同父异母的妹妹。

这个真相,比顾言沉的变态行径更让我震惊。

“我父母很早就离异了,她跟了母亲,改了姓。”徐远洲的声音很低沉,像是在回忆一件很遥远的事。

“她从小就漂亮,也很有艺术天分,但性格很内向,也很缺爱。顾言沉追她的时候,她很快就陷进去了。我劝过她,我说顾言沉这种人,控制欲太强,不适合她。她不听。”

“后来,她开始向我求助。我才知道,她过得那么痛苦。我让她离开,她又舍不得。直到最后,她想逃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闭上眼,脸上是深深的自责和痛苦。

“我查了两年,什么都查不到。顾言沉太谨慎了,他把一切痕迹都抹掉了。直到他找到了你,我才看到了机会。”

“所以,你主动接近他,成了他的心理医生?”

“是。”他睁开眼,里面的悲伤已经褪去,只剩下冰冷的理智。“我要留在他身边,观察他,寻找他的破绽。同时,我也要保护你。”

“保护我?”我自嘲地笑了笑,“你就是这么保护我的?眼睁睁看着我被他折磨了两年?”

“对不起。”他没有辩解,“我知道这很残忍。但如果我一开始就介入,顾言沉会立刻警觉。我只能等,等一个最好的时机。现在,时机到了。”

我沉默了。

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

他的故事天衣无缝,他的动机也合情合理。

但直觉告诉我,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

可我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

没有了。

我像一个溺水的人,而他,是唯一伸向我的手。

哪怕这只手可能把我拖向更深的漩涡,我也只能抓住。

“好。”我说,“我跟你合作。”

徐远洲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明智的选择。”

接下来的几天,我没有再去三楼。

我表现得和以前一样,温顺,听话,像一个没有灵魂的娃娃。

顾言沉似乎也忘了辣椒酱那件事,对我的态度恢复了以往的冷淡和掌控。

但我知道,平静的湖面下,暗流正在涌动。

我开始执行徐远洲的计划。

第一步,是气味。

白月生前最喜欢的一款香水,叫“林中月光”,是顾言沉找法国的调香师为她特调的,全世界独一无二。

我每天都在用。

徐远洲告诉我,白月在后期,开始厌恶这个味道。

因为这个味道,像一个标签,时刻提醒着她,她是谁的私有物品。

她开始偷偷地在香水里,混入一点点别的味道。

一种很冷冽的,像雪松的木质香。

那天晚上,顾言沉回来的时候,我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书。

他走过来,像往常一样,习惯性地在我颈边嗅了一下。

他的动作,突然停住了。

“你换香水了?”他皱起眉。

“没有啊。”我抬起头,一脸无辜地看着他,“还是‘林中月光’。”

他凑得更近了些,又闻了闻。

“不对,有别的味道。”

“是吗?”我把手腕递到他面前,“你闻闻,是不是我的错觉?”

他抓住我的手腕,放在鼻尖。

空气,在那一刻仿佛静止了。

我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这味道……”他喃喃自语,“很熟悉……”

“我想起来了。”我突然说,语气带着一丝恍然大悟,“我今天下午在花园里修剪松树了,可能是沾上了松枝的味道。”

一个完美的,合情合理的解释。

他松开我的手,眼神里充满了怀疑。

他盯着我看了很久,久到我几乎要撑不住。

最后,他什么也没说,转身就上了楼。

但我知道,第一颗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了。

第二天,是第二步,习惯。

徐远洲告诉我,白月有个不为人知的小习惯。

她思考问题的时候,喜欢用左手的中指,无意识地敲击桌面,三下一次,很有节奏。

晚饭的时候,顾言沉在谈一个跨国并购的案子。

他在说,我在听。

我的左手放在桌下,中指,开始轻轻地,在我的大腿上敲击。

一下,两下,三下。

停顿。

一下,两下,三下。

顾言沉说着说着,突然停了下来。

他看向我。

“你在干什么?”

“没干什么啊。”我一脸茫然。

“你的手。”

我把手拿到桌上,摊开给他看。

“手怎么了?”

他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他肯定听到了那种熟悉的,只属于白月的节奏。

但他没有证据。

因为他什么也没看见。

“没什么。”他移开视线,继续刚才的话题。

但他的语速,明显乱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变本加厉。

我会在看电影看到一半时,突然说出白月当年说过的吐槽。

我会在他弹钢琴时,指出一个只有白月才知道的错音。

我甚至在他喝咖啡时,给他加了两块糖,而不是他习惯的一块。

“你不是不爱吃甜的吗?”他问我,眼神像在看一个怪物。

我歪着头,笑得天真烂漫。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就突然想喝甜的了。感觉……好像很久以前,我也很喜欢喝这么甜的咖啡。”

顾言沉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

他开始失眠。

我半夜醒来,会发现他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眼神里,有恐惧,有迷茫,还有一丝……兴奋。

他在害怕。

害怕那个已经被他“杀死”的灵魂,正在回归。

同时,他也在兴奋。

兴奋这个他亲手打造的,完美的复制品,竟然开始有了“灵魂”。

一个属于白月的灵魂。

周五,白月祭日的前两天。

我接到了徐远洲的电话。

他的声音很急促。

“鱼,上钩了。”

“他找你了?”

“对。他今天来找我,说你最近很不对劲。他说他怀疑……你被附身了。”

我握着电话,手心全是汗。

“他信了?”

“信了。而且,我加了一把火。”

“你说了什么?”

“我告诉他,根据我的专业判断,这是一种‘纪念日效应’引发的心理暗示。简单来说,就是因为祭日快到了,你过于投入‘扮演’白月的角色,导致潜意识和人格出现了混淆。甚至可能,会接收到一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信息。”

“他什么反应?”

“他很激动。他说他要亲眼确认一下。”

“确认什么?”

“他约了今晚,在这里,给你做一次催眠治疗。”徐远洲的声音压得很低,“姜宁,今晚,是成败的关键。”

“我要做什么?”

“你什么都不用做。”

“你只要,在催眠中,说出那句话就行了。”

07.催眠游戏

晚上九点,我跟着顾言沉,再次走进了三楼的“画室”。

徐远洲已经等在那里了。

他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边眼镜,看起来专业又疏离。

他看到我,只是公式化地点了点头。

好像我们只是普通的医患关系。

顾言沉的表情很凝重,甚至有些紧张。

他扶着我,在躺椅上躺下。

“别怕,宁宁。”他握着我的手,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徐医生是最好的催眠师,他会帮你的。”

我看着他,点了点头。

心里却是一片冰冷。

帮我?

还是帮你确认,你的玩具是不是真的“活”了?

徐远洲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怀表。

“顾先生,催眠过程中,请保持绝对的安静,不要发出任何声音,以免影响病人的状态。”他对顾言沉说。

顾言沉点头,退到了一边的阴影里。

我知道,他正死死地盯着我。

“好了,姜女士,我们现在开始。”徐远洲的声音放得很轻,很有磁性,“放松,看着我的怀表……”

“想象你走在一条长长的走廊里,走廊的尽头,有一扇门……”

他的声音像魔咒。

我的眼皮越来越重。

我不是在抗拒,我是在配合。

我是瑜伽教练,我知道怎么让自己的身体和精神,进入最放松的状态。

很快,我感觉自己“睡着”了。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徐远洲问。

“很舒服,很困。”我的声音变得有些含糊,像是梦呓。

“很好。现在,告诉我,你是谁?”

这是第一个关键问题。

我不能回答“姜宁”。

也不能回答“白月”。

我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能听到顾言沉在阴影里,那压抑不住的粗重呼吸声。

“我……不知道……”我终于开口,声音里充满了迷茫,“我好像是她,又好像不是……”

“她是谁?”

“白月……”

我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感觉顾言沉那边的气压,瞬间降到了冰点。

“你为什么会觉得你是白月?”徐远洲继续引导。

“我不知道……我脑子里,有很多不属于我的记忆……”我说,“我记得,有人在我耳边说,要乖,要听话,要笑得和他喜欢的一样……”

“他是谁?”

“我……看不清他的脸……”

“除了记忆,还有别的吗?”

“有……我总是做一个噩梦。”

“什么样的噩梦?”

“我梦见,我被关在一个很黑很黑的房间里。房间里有很多人……她们都穿着白色的裙子,都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清晰地听到,顾言沉那边传来一声倒吸冷气的声音。

我知道,我刺中他了。

白月档案里提到的,那些和他长得一样的女人的照片。

是真的。

“然后呢?”徐远洲问。

“然后,有一个男人走进来。他说,我们都是失败品。他说,完美的艺术品,只能有一个。”

“他说,不听话的娃娃,就要被处理掉。”

“然后……他就开始……一个一个地……把我们撕碎……”

我的声音开始颤抖,充满了恐惧。

这是徐远洲教我的。

把白月最深的恐惧,用我的嘴,说出来。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我甚至能听到顾言沉的心跳声。

一声,一声,像是擂鼓。

“好了,我们不聊这个了。”徐远洲的声音适时地响起,打破了恐怖的气氛。

“我们聊点开心的事。”

“你记得,你最快乐的一天,是什么时候吗?”

我沉默了。

这是徐远洲计划里的最后一步。

也是最危险的一步。

成败在此一举。

“我记得……”我慢慢地说,“那天,天气很好。”

“我们在山顶的画室里。他给我画画。”

“他说,等画好了,就带我离开这里,去一个谁也找不到我们的地方。”

“他说,他受够了顾言沉。”

“他说,他爱我。”

我能感觉到,顾言沉的呼吸,停住了。

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凝固成了冰。

徐远洲的声音,冷静地响起。

“他是谁?”

我没有立刻回答。

我在等。

等顾言沉的理智,被嫉妒和愤怒,彻底烧毁。

然后,我一字一句地,清晰地,说出了那个名字。

“他叫……”

“徐远洲。”

话音落下的瞬间。

阴影里,顾言沉猛地冲了出来。

他一把推开徐远洲,猩红着眼睛,死死地掐住了我的脖子。

“你胡说!”

他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面目狰狞。

“你这个贱人!你和他……你们早就有一腿了!”

“我杀了他!我现在就杀了他!”

他吼着,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

我感觉空气被一点点抽离。

窒息感,死亡的恐惧,将我笼罩。

就在我以为自己真的要死的时候。

徐远洲动了。

他没有去拉顾言沉。

而是从他的白大褂里,拿出了一支注射器。

他绕到顾言沉的身后,毫不犹豫地,把针头,扎进了顾言沉的脖子。

顾言沉的身体,猛地一僵。

掐着我脖子的手,瞬间松开了。

他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徐远洲。

“你……”

他只说出一个字,就两眼一翻,软软地倒了下去。

我捂着脖子,剧烈地咳嗽起来。

新鲜的空气涌进肺里,呛得我眼泪直流。

徐远洲扶起我,把那杯已经凉了的牛奶递给我。

“没事了。”他说,声音依然很平静。

我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顾言.

再看看一脸冷静的徐远洲。

一个更可怕的念头,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这一切……

是不是太顺利了?

顺利得,像一场排练了无数次的戏。

而我,是不是只是戏里,那个被操纵的,最重要的棋子?

08.书房的秘密

“你给他注射了什么?”我看着地上不省人事的顾言沉,声音还有些沙哑。

“强效镇定剂。”徐远洲扶了扶眼镜,蹲下身探了探顾言沉的脉搏,“放心,死不了。只是让他睡一觉,大概能睡十个小时。”

十个小时。

足够我们做很多事了。

“现在怎么办?”我问。

“找书房。”徐远洲站起身,目光扫视着这间咨询室,“白月说,书房的入口,就在这间屋子里。”

我们开始分头寻找。

书柜,墙壁,地板……

每一处可能藏着机关的地方,我们都仔细地敲了一遍,摸了一遍。

一无所获。

这里看起来,就是一间普普通通的屋子。

“会不会是她记错了?”我有些泄气。

“不可能。”徐远洲很肯定,“她对方向和位置的记忆力超群,绝不会记错。”

他走到那幅白月的画像前,停下了脚步。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画上白月的脸。

“她说,他把她画进了画里,也把她关进了画里。”

他喃喃自语。

我看着他的侧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我突然发现,我一点都不了解这个男人。

他真的是为了给妹妹报仇吗?

还是……另有所图?

“画……”我看着那幅画,一个念头闪过,“机关会不会就在画后面?”

徐远洲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们合力,把那幅巨大的油画,从墙上取了下来。

画的背后,是光秃秃的墙壁。

什么都没有。

“看来不是。”我失望地说。

徐远洲却死死地盯着墙壁,或者说,是墙壁上,因为挂画而留下的那个钉子。

他走过去,伸出手,试着转动了一下那个钉子。

钉子纹丝不动。

他又试着往里按了一下。

突然,“咔嚓”一声轻响。

我们身后的那个巨大书柜,竟然从中间,缓缓地向两边移开了。

露出了后面一条幽深的,向下的通道。

找到了。

我的心跳开始加速。

徐远洲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率先走了进去。

我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通道很窄,只能容一个人通过。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陈腐的,混杂着福尔马林的味道。

很刺鼻。

走了大概二三十级台阶,我们来到了一个地下室。

这里,才是顾言沉真正的“书房”。

或者说,是他的……标本陈列室。

房间不大,但四面墙壁上,都挂满了东西。

不是书。

是照片。

无数张女人的照片。

黑白的,彩色的,一寸照,生活照……

她们的脸,全都和白月,和我,有七八分的相似。

每一张照片下面,都有一个标签。

上面写着名字,年龄,职业,还有……编号。

“失败品001”,“失败品002”……

一直排到“失败品017”。

她们就像流水线上的产品,被挑选,被观察,然后,被贴上不合格的标签。

我的目光,在那些脸上扫过。

她们有的在笑,有的在哭,有的表情麻木。

她们都曾经是活生生的人。

现在,却成了这面墙上,冰冷的符号。

她们后来都怎么样了?

是被顾言沉用钱打发了,还是……

我不敢想下去。

在房间的正中央,有一个玻璃柜。

柜子里,放着一些女人的私人物品。

发卡,日记本,手链……

像是一个变态杀人犯的战利品陈列柜。

“找到了。”徐远洲的声音,从房间的角落传来。

我走过去。

那里有一个保险柜。

“密码。”我看着那个复杂的密码盘。

“我知道。”徐远洲说。

他走上前,毫不犹豫地输入了一串数字。

是白月的死亡日期。

保险柜的门,应声而开。

里面,放着十几个档案袋。

徐远洲拿出一个,打开。

里面,是厚厚一沓资料。

第一个女人的详细信息,家庭背景,社会关系,甚至还有……一份详细的“改造计划书”。

计划书上,详细地列出了,要如何通过穿着、谈吐、兴趣爱好等各个方面,把这个女人,改造成他心中“完美爱人”的模样。

而在计划书的最后一页,有一个红色的印章。

上面写着两个字:

“销毁”。

我的手脚一片冰凉。

销毁,是什么意思?

是物理意义上的……销毁吗?

“这些,就是证据。”徐远洲把所有的档案袋都装进一个背包里,“有了这些,就足够让他下地狱了。”

“现在走吗?”我问。

“走。”

我们关上保险柜,把一切恢复原样。

书柜缓缓合上,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们走出咨询室,锁上门。

顾言沉还躺在地上,睡得很沉。

我看着他那张英俊的脸,第一次,感觉不到任何爱意,只有彻骨的寒冷和恶心。

我们没有走正门。

徐远洲带着我,从别墅后面的一个佣人通道,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外面,停着一辆不起眼的大众车。

我坐上副驾驶,车子很快发动,汇入了城市的车流。

我回头,看着那栋越来越远的,灯火通明的别墅。

那座我住了两年的金色牢笼。

我自由了。

我靠在椅背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谢谢你。”我对开车的徐远洲说。

这是真心话。

不管他有什么目的,他都救了我。

他没有看我,只是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

“不用谢。”他说,“我只是在完成我妹妹的遗愿。”

车子开得很快,很稳。

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感觉一切都像一场梦。

不知不

觉,我竟然睡着了。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是被一阵颠簸弄醒的。

我睁开眼。

车窗外,不是城市的灯火。

而是一片漆黑。

两边,是高大的树木,看起来,像是在一条荒无人烟的山路上。

我的心,猛地一沉。

“这是哪里?”我问,声音里带着一丝警惕。

“快到了。”徐远洲说,语气很平淡。

“到哪里?”

“我们的新家。”

他转过头,对我笑了笑。

那个笑容,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无比诡异。

“你不是一直想逃离顾言沉吗?”

“现在,我带你走了。”

“你应该高兴才对。”

我看着他,感觉浑身的血液,在一瞬间,全部冻结了。

他不是要带我去报警。

他要……囚禁我。

09.笼中鸟,画中人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我的声音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嘘。”徐远洲把一根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车子又开了一段路,停在一栋山间别墅前。

这里很偏僻,周围没有任何邻居,只有无尽的黑暗和树林。

他拉着我下车,打开了别墅的门。

里面的装修风格,和我之前住的那栋,竟然有七八分相似。

奢华,冰冷,像一个没有生气的样板间。

“从今天起,你就住在这里。”他把我带到客厅,让我坐在沙发上。

“你疯了!”我站起来,想往外跑。

他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力气大得惊人。

平时的温文尔雅,荡然无存。

“姜宁,别逼我用强硬的手段。”他的声音冷了下来。

“你和顾言沉有什么区别!”我冲他喊,“你们都是疯子!”

“区别?”他笑了,笑声里充满了嘲讽,“区别就是,他爱的是一个虚假的幻影,而我,”

他凑近我,眼睛里闪烁着狂热的光。

“我爱的,是你。”

“或者说,是现在的,这个融合了姜宁和白月的,独一无二的你。”

我的大脑一片混乱。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不懂?”他松开我,走到墙边,按下一个开关。

墙上,一幅巨大的幕布缓缓降下。

投影仪亮起,开始播放一段视频。

视频里,是我。

是我在瑜伽馆上课的样子,是我在咖啡馆喝咖啡的样子,是我在公园里散步的样子……

全是我嫁给顾言沉之前,作为“姜宁”时的生活片段。

全是偷拍的。

我的心,一点一点地,沉入了谷底。

“你……你从什么时候开始……”

“从我哥……不,从顾言沉找到你的那一刻起。”他纠正了自己的称呼,脸上带着一丝病态的迷恋。

“你以为,顾言沉是怎么找到你的?这个世界上,长得像的人有很多,为什么偏偏是你?”

“是我。”

“是我把你的资料,匿名送到了他的办公桌上。”

我的身体晃了一下,几乎站不稳。

“为什么?”

“因为,我需要一个棋子。一个足够聪明,足够坚韧,能潜伏在他身边,帮我拿到证据的棋子。”

“而你,姜宁,你是最完美的人选。”

“你看着柔弱,骨子里却很倔强。我知道,你不会甘心当一辈子的替身。你迟早会反抗。”

“这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中。”

他像一个导演,在欣赏自己最得意的作品。

“催眠是真的,镇定剂是真的,他想杀你的动机,也是真的。”

“我只是在合适的时候,推了你一把,让你把这一切,都引爆了而已。”

“现在,顾言沉的罪证在我手里。他很快就会身败名裂,锒铛入狱。”

“而你,也成功地逃离了他。”

“我们,才是天生一对。”

他向我伸出手。

“忘了顾言沉,也忘了白月。从今以后,你只是我的姜宁。”

我看着他,只觉得一阵阵地反胃。

我逃出了一个牢笼,又掉进了另一个。

一个更可怕,更深不见底的牢笼。

“你休想。”我咬着牙说。

“你会同意的。”他似乎一点也不生气,反而笑得更开心了。

“因为,你没有选择。”

他转身,走进一个房间。

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幅画。

画上,是一个女孩。

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坐在窗边,眼神忧郁。

是那幅,我在顾言沉家三楼看到的,白月的肖像。

“你知道吗?”他抚摸着那幅画,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这幅画,不是我画的。”

“是我妹妹,白月,她亲手画的。”

“画上的人,也不是她自己。”

我愣住了。

“那……那是谁?”

“是她的双胞胎姐姐。”

徐远洲转过头,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

“那个一出生,就被诊断出有严重心脏病,从小在国外疗养,所有人都以为她已经死了的,双胞胎姐姐。”

“也是你,姜宁。”

“或者,我应该叫你,徐宁。”

10.我是谁

我的大脑,像是被一颗炸弹,炸得粉碎。

徐宁……

我是白月的……双胞胎姐姐?

“不……不可能……”我摇着头,一步步后退,“我叫姜宁,我是在孤儿院长大的……我有记忆的……”

“记忆?”徐远洲笑了,笑声里充满了怜悯,“记忆是最容易被篡改的东西。”

“你五岁那年,心脏病发作,几乎死掉。医生说,你活不过二十岁。我父亲,也就是你的亲生父亲,为了让你能有一个相对正常的人生,也为了不让这个家的希望彻底破灭,他做了一个决定。”

“他找到了当时最顶尖的催眠师和心理学家,给你进行了一场长达一年的记忆移植。”

“他们抹掉了你前五年的所有记忆,给你植入了一段全新的,伪造的记忆。让你以为,自己是一个被父母抛弃的孤儿,在一个叫‘阳光’的孤儿院长大。然后,他们把你送到了另一座城市。”

“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你,远离这个病态的家族,远离顾言沉。”

“顾言沉?”我抓住了这个名字,“他……他也参与了?”

“他当然参与了。那时候,他已经表现出了对你近乎疯狂的占有欲。我父亲很害怕,怕他会毁了你。所以,他只能把你送走。”

“而白月,也就是你的妹妹徐月,她留了下来。成为了你的……替代品。”

我感觉天旋地转。

白月,是我的替代品?

“顾言沉真正迷恋的人,一直都是你。白月只是因为长得和你一模一样,才被他当成了影子。”

“我父亲去世后,顾言沉就彻底失控了。他开始变本加厉地‘改造’白月,想把她变成你小时候的样子。白月受不了,她想逃,结果……”

徐远洲没有说下去。

“所以,你做这一切,不是为了给白月报仇……”我的声音干涩,“你是为了……夺回我?”

“是。”他承认得坦荡,“你本来就该是我的。顾言沉那个疯子,不配拥有你。”

“我才是最了解你,最爱你的人。从我们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是。”

他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是两个襁褓里的婴儿,一模一样。

旁边,站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正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着其中一个婴儿的脸。

那个男孩,是徐远洲。

而那个婴儿,是我。

“疯子……”我看着他,只能吐出这两个字。

他们都是疯子。

一个偏执地想把我变成他想象中的完美爱人。

一个偏执地想把我从另一个人手里抢回来,据为己有。

我的人生,从头到尾,就是一场骗局。

一个谎言,套着另一个谎言。

我是谁?

姜宁?徐宁?

白月的影子?还是顾言沉的幻想?

我的头疼得快要裂开了。

无数的记忆碎片在我脑子里冲撞。

孤儿院的阳光,瑜伽垫的触感,顾言沉冰冷的手指,白月哀伤的眼神……

哪个是真的?

哪个是假的?

“啊——!”

我抱着头,痛苦地尖叫起来。

徐远洲走过来,想抱住我。

我猛地推开他。

“别碰我!”

我跌跌撞撞地,冲向门口。

门被反锁了。

我发疯一样地砸门,踢门。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徐远洲就站在我身后,静静地看着我。

不阻止,也不说话。

眼神里,是那种让我毛骨悚然的,包容和宠溺。

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我终于没了力气,瘫坐在地上,绝望地哭了起来。

他走过来,脱下外套,披在我身上。

然后,他蹲下来,轻轻地,把我抱进了怀里。

“哭吧。”

他在我耳边说。

“把一切都哭出来,然后,就忘了。”

“从今以后,有我。”

他的怀抱很温暖。

但我只感觉,掉进了一个更深的,冰冷的深渊。

11.最后的祭日

我在山顶的别墅里,被关了三天。

三天里,徐远洲对我很好。

好得让我害怕。

他会亲自下厨,做我喜欢吃的菜。

他会陪我看电影,给我讲我“忘记”的童年趣事。

他甚至在别墅的花园里,给我搭了一个秋千。

他看我的眼神,温柔,专注,充满了爱意。

好像我不是他的囚犯,而是他失而复得的珍宝。

但我知道,这都是假的。

他的温柔,和顾言沉的掌控,本质上是一样的。

都是一张网。

一张要把我牢牢困住,让我成为他们私有物的网。

我没有反抗,也没有绝食。

我每天都按时吃饭,甚至会对他笑。

因为我知道,硬碰硬,我没有胜算。

我要活下去。

我要逃出去。

我必须,先让他放松警惕。

第四天,是白月的祭日。

也是徐远洲计划中,顾言沉的“死期”。

早上,他穿上一身黑色的西装,准备出门。

“我要去处理一些事情。”他走到我面前,帮我理了理头发,“你乖乖在家等我,晚上我带你最喜欢的蛋糕回来。”

“你要去……见他?”我问。

“嗯。”他点了点头,“是时候,送他上路了。”

他的语气,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你要杀了他?”

“不。”他笑了,“我不是疯子。我只是把那些证据,交给了警方而已。顺便,再附上一份,他精神状态极度不稳定的诊断报告。”

“他会怎么样?”

“下半辈子,在监狱或者精神病院里度过吧。”

他说完,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

“等我回来。”

然后,他转身离开了。

我听到门外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

声音越来越远,直到消失。

我走到窗边,看着空无一人的院子。

机会来了。

我开始在别墅里,疯狂地寻找可以逃跑的工具。

窗户都被钉死了。

门是密码锁,我不知道密码。

我找到了工具箱,想把门锁撬开。

但那把锁是特制的,根本撬不动。

一个小时过去了,我满头大汗,一无所获。

我瘫坐在地上,绝望再次涌上心头。

难道,我真的要在这里,被关一辈子吗?

不。

我不能认命。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

徐远洲是个极度自负和谨慎的人。

他把我关在这里,肯定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物理上的逃脱,几乎不可能。

那么,我只能……智取。

我需要一个帮手。

一个能从外面,帮我打开这扇门的人。

谁?

我的脑子里,闪过无数张脸。

最后,定格在了顾言沉的脸上。

这个想法很疯狂。

向一个囚禁我,想杀我的人求救?

但现在,他是我唯一的希望。

徐远洲以为他已经掌控了一切。

但他算错了一件事。

他对顾言沉的恨,和顾言沉对我的占有欲。

哪一个,更疯狂?

我不知道。

但我愿意赌一把。

我跑进书房,打开了徐远洲的电脑。

电脑有密码。

我试了我的生日,不对。

试了白月的生日,不对。

试了徐远洲的生日……我不知道。

我看着那个登录界面,脑子飞速地转动。

徐远洲,他最在乎的是什么?

是他的计划。

是他把我从顾言沉手里夺回来的这件事。

我输入了我们逃离那栋别墅的日期。

“嘀”的一声。

电脑,解锁了。

我找到了他的邮箱。

在已发送邮件里,我看到了他发给警方的匿名举报邮件。

附件里,是那些档案,还有顾言沉的诊断报告。

邮件的发送时间,是一个小时前。

也就是说,现在,警察可能已经去找顾言沉了。

我必须,赶在警察找到他之前,联系上他。

我该怎么联系他?

我没有他的电话号码。

突然,我想起了一件事。

顾言沉的书房里,有一台专门用来处理最高机密事务的电脑。

那台电脑,是直接连接到他私人服务器的,任何人都无法监控。

他曾经当着我的面用过一次。

他说,那是他最后的,也是最安全的堡垒。

他还说过一句话,他说,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想他了,就去那里找他。

当时我只觉得是句玩笑话。

现在想来……

我打开电脑的视频通话软件。

在通讯录里,只有一个联系人。

没有名字,只有一个黑色的,王冠的头像。

我的手,放到了呼叫键上。

我不知道,这个电话打过去,会是救赎,还是更深的地狱。

我只知道,我不想再当任何人的笼中鸟,画中人。

我,是姜宁。

我要,为自己活一次。

我深吸一口气,按下了呼叫键。

12.自由的代价

视频接通得很快。

屏幕上,出现了顾言沉的脸。

他好像在车里,背景在飞速地移动。

他的脸色很差,眼下有浓重的黑青,眼神里布满了血丝。

看起来,他昨晚睡得并不好。

当他看到我的那一刻,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眼神里,是震惊,是狂喜,还有一丝不敢相信。

“宁宁?”他声音沙哑地叫出我的名字。

不是白月,是宁宁。

“是我。”我说,声音很平静。

“你……你在哪里?徐远洲那个混蛋把你带到哪里去了?”他激动地问。

“我在他的别墅里。”

“地址!把地址发给我!”

“来不及了。”我说,“他已经把所有证据都交给了警察。现在,警察应该已经在去公司的路上了。”

屏幕那头,顾言沉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猛地一拳砸在方向盘上。

“该死!”

“顾言沉,”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你现在,只有一个选择。”

“什么?”

“来救我。”

他愣住了。

似乎没想到,我会向他求救。

“只要你来救我,我就告诉你,怎么洗脱你的罪名。”我说。

这是一个谎言。

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帮他洗脱罪名。

我只是在赌。

赌我的自由,在他心里,比他自己的命更重要。

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挣扎。

我知道,他在权衡。

一边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一边是,他偏执了一生的,唯一的猎物。

“好。”

他终于开口,只说了一个字。

“把你电脑的控制权交给我。”他说,“我需要定位你的地址,同时,帮你黑掉这里的安保系统。”

我按照他说的做了。

屏幕上,开始飞速地闪过一串串我看不懂的代码。

“好了。”他说,“门锁已经解开了。现在,去车库,那里有一辆黑色的保时捷,钥匙就在车上。从后山的小路下山,不要走大路,徐远洲的人可能在盯着。”

“你呢?”我问。

“我?”他突然笑了,笑得有些苍凉,“我去帮你,引开他们。”

“十五分钟。”

“十五分钟后,我在山下的那个废弃加油站等你。”

“如果我没到,你就自己走,永远别回头。”

说完,他直接挂断了视频。

我愣在原地,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o。

他要去……自首?

不。

他不是那种会束手就擒的人。

他要去和徐远洲,做个了断。

我没有时间多想。

我冲出别墅,跑到车库。

黑色的保时捷,静静地停在那里。

钥匙,就插在上面。

我发动车子,冲出了别墅。

我开得很快,轮胎在山路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十五分钟。

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我终于看到了山下那个废弃的加油站。

但那里,空无一人。

没有顾言沉。

我的心,一点点地往下沉。

他不会来了。

我拿出手机,想报警。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号码。

我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传来了徐远洲的声音。

他的声音,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笑意。

“宁宁,游戏结束了。”

“你把他怎么样了?”我厉声问。

“他很爱你。”徐远洲说,“他为了给你争取时间,一个人,开车冲下了悬崖。”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

“连人带车,都掉进了海里。”

“我想,这一次,他是真的,尸骨无存了。”

我握着手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顾言沉……死了?

“现在,轮到我们了。”徐远洲的声音,像魔鬼的耳语,“别跑了,好吗?回到我身边。”

“你休想!”

“是吗?”他笑了笑,“那你猜猜,你现在开的那辆车上,我给你准备了什么礼物?”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

我低头,看向副驾驶的座位。

那里,放着一个计时器。

红色的数字,正在飞速地倒数。

还剩下,十秒。

九。

八。

……

我猛地踩下刹车,推开车门,连滚带爬地跳了出去。

在我身后,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火光,冲天而起。

巨大的气浪,把我掀翻在地。

我趴在地上,看着那片燃烧的火海,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一切都结束了。

顾言沉死了。

徐远洲,也以为我死了。

我自由了。

可是,为什么,我一点都感觉不到高兴?

我捂着脸,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

直到一辆警车,在我身边停下。

一个警察走过来,扶起我。

“小姐,你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

他看着我,又看了看那辆车的残骸,眼神里充满了疑惑。

“我们接到报警,说这里有爆炸。这是你的车?”

“不是。”我说,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

“那你……”

“我是姜宁。”

我抬起头,看着他,看着远方的天空。

“一个,刚刚获得新生的人。”

……

后记。

一年后。

我在一个南方的小城,开了一家小小的瑜伽馆。

日子过得很平淡,很安宁。

我剪了短发,也不再穿白色的裙子。

我努力地,想把过去的一切,都埋葬。

那天,我收到一封没有署名的信。

信里,只有一张剪报。

是关于徐远洲的。

他因为涉嫌多起绑架和谋杀案,被国际刑警组织全球通缉。

据说,他名下的一个秘密实验室被查获。

里面,进行着惨无人道的,关于记忆移植和人格改造的实验。

而那些所谓的“失败品”,都不是失踪,而是成了他实验台上,冰冷的尸体。

我把剪报,扔进了垃圾桶。

这些,都与我无关了。

晚上,我关了店门,准备回家。

走到巷子口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人。

他靠在墙上,背对着我,正在抽烟。

身形很高,很瘦。

有点眼熟。

我停下脚步。

他似乎感觉到了我的视线,转过身来。

路灯昏黄的光,打在他的脸上。

那是一张,被火烧得面目全非,几乎看不出原来样貌的脸。

只有那双眼睛,黑得像深渊。

死死地,看着我。

他没有死。

他来找我了。

他朝我,咧开嘴,笑了笑。

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

“宁宁,”

他哑着嗓子说。

“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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