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沈微恋爱五年,亲手为她戴上订婚戒指。
她总说男闺蜜周屿只是兄弟,直到我在监控里看见他深夜穿着睡衣出现在我家客厅。
“他只是心情不好来聊天。”沈微护着他,拒绝断绝来往。
第一章
五年。
时间这东西,有时候像水,流过指缝,悄无声息。可当它凝结在指尖,变成一枚沉甸甸的铂金戒指,套进沈微纤细的无名指时,我才猛地惊觉,原来已经这么久了。
戒指是我亲自挑的,设计简洁,内圈刻着我和她名字的缩写缩写:L&W。灯光下,戒圈闪着冷硬又温润的光,圈住了她白皙的手指,也圈住了我过去五年的所有念想。
“真好看。”沈微抬起手,对着餐厅顶灯细细地看,嘴角弯起的弧度像浸了蜜糖,眼底映着碎钻般的光点,“江临,你眼光真好。”
她叫我名字的时候,尾音总是微微上扬,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像羽毛轻轻搔过心尖。这是独属于我的特权。至少,在今晚之前,我一直这么认为。
我握住她戴着戒指的手,掌心包裹着她微凉的指尖,试图用自己的温度去暖热那圈金属。“喜欢就好。”我的声音有点哑,是刚才求婚时太过用力喊的,也可能是别的什么情绪在喉咙里堵着,“以后,就是江太太了。”
“嗯!”她用力点头,长发滑落肩头,蹭过我的手背,痒痒的。她倾身过来,在我脸颊上飞快地啄了一下,带着她惯用的栀子花香水味。“江太太,这称呼听着真顺耳。”
餐厅里流淌着舒缓的钢琴曲,烛光摇曳,映着她明媚的笑脸。一切都完美得像精心布置的电影场景。我看着她,心里某个角落却像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不尖锐,但存在感极强。
是周屿。
这个名字,像个不请自来的幽灵,总会在这种最甜蜜的时刻,不合时宜地浮现出来。
沈微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就放在她手边。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手指动了动,似乎想拿起来,又忍住了,重新看向我,笑容依旧灿烂。
“怎么了?”我问,目光扫过她那只最新款的手机。我知道是谁的信息。除了周屿,没人能让沈微在和我约会时,还分出一丝心神。
“没什么,”她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红酒,嫣红的液体染上她的唇瓣,“周屿发了个搞笑段子,无聊死了。”她语气轻松,带着点嫌弃,像是在谈论一个无关紧要的远房亲戚。
“哦。”我应了一声,没再追问。追问显得小气,显得我不够信任她。五年来,我扮演着最完美的男友角色:包容、体贴、信任。信任她和那个从小一起长大、号称“铁瓷”的男闺蜜周屿之间,只是纯粹的、比矿泉水还干净的兄弟情。
沈微不止一次地解释过:“江临,你放一百个心!周屿?那就是我穿开裆裤时就认识的哥们儿,熟得跟左手摸右手似的,能有什么火花?要有早有了,还轮得到你?”
她说这话时,眼神坦荡,语气笃定。我也曾试图说服自己,是我多心,是我占有欲作祟。毕竟,周屿确实像个影子,无处不在。沈微加班晚了,是他开车去接;沈微想吃城东那家老字号的生煎,是他排队去买;沈微心情不好,一个电话,他就能出现在楼下,陪她压马路、喝酒、聊天到深夜。
我曾委婉地表达过我的介意。那是在一次朋友聚会上,周屿很自然地拿起沈微喝了一半的果汁,直接灌了下去。沈微只是笑着拍了他一下,骂了句“脏死了”,没有任何不自在。
聚会散场,我送沈微回家。车里气氛有些沉闷。
“怎么了?不高兴?”沈微侧头看我,带着点酒意,眼神迷蒙。
“微微,”我斟酌着词句,“你和周屿…是不是太近了点?他喝你喝过的饮料,你不觉得…”
“哎呀!”她打断我,带着点不耐烦,又像是觉得我小题大做,“江临,你怎么又来了?都说了多少遍了,他就是我兄弟!从小一起撒尿和泥的交情,喝口水怎么了?你至于吗?一个大男人,心眼儿怎么比针尖还小?”
她的语气里带着责备,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优越感,仿佛在说:看,你又不懂我们这种纯粹的友谊了。
那一刻,我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看着她微醺的、理直气壮的脸,我突然觉得无力。再争辩下去,只会显得我更加狭隘、不可理喻。
“好了好了,是我小心眼。”我最终选择了妥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像安抚一只炸毛的猫,“以后不说了。”
她这才满意地哼了一声,靠回椅背,闭上眼睛,嘴角还带着胜利的微笑。
信任像一层薄冰,看似坚固,实则早已布满细密的裂纹。而我,选择了视而不见,用“爱”和“包容”小心翼翼地维护着它,直到今晚,这层冰被彻底凿穿。
晚餐结束,我送沈微回到她租住的高级公寓楼下。她住十六楼,视野极好。我看着她走进灯火通明的单元门,身影消失,才发动车子离开。
车子驶出小区,汇入夜晚的车流。城市的霓虹在车窗上流淌,光怪陆离。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方向盘,心里那股被周屿这个名字勾起的烦躁感,非但没有平息,反而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越收越紧。
五年了。我给了她最大的信任空间,换来的,是她在我们订婚之夜,依旧对另一个男人的信息心不在焉。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毒蛇,冰冷而清晰地盘踞上我的脑海:我需要知道,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在我给予的这份“信任”背后,到底上演着什么。
调转车头,我没有回家,而是驶向了城市另一端的一个高端电子城。那里有我一个做安防生意的朋友,姓赵。
深夜的电子城早已关门,但老赵接到我的电话,二话没说就赶了过来。他是个精瘦的中年人,眼神锐利。
“江总?这么晚,有急事?”他搓着手,有些意外。
“老赵,帮我个忙。”我开门见山,声音在空旷的停车场里显得有些冷硬,“给我弄一套东西,要最好的,隐蔽,远程查看,带录音。立刻,马上。”
老赵愣了一下,眼神在我脸上扫过,似乎想探究什么。但他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他只是点了点头:“行,江总您稍等,我库房里有现货。”
半个小时后,我拿到了一个不起眼的黑色小盒子,里面装着几个微型摄像头和配套的接收器、存储卡。老赵简单教了我使用方法。
“江总,”他递给我东西时,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说,“这玩意儿…用起来得小心点。别惹麻烦。”
我接过盒子,指尖触到冰冷的金属外壳。“放心,老赵,我心里有数。”我扯了扯嘴角,那笑容大概没什么温度,“钱我转你账上,双倍。今晚的事,烂在肚子里。”
“明白。”老赵点点头,没再多话。
回到车上,那个小小的黑盒子放在副驾驶座上,像一块沉重的铅。我看着它,心里没有愧疚,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信任一旦崩塌,重建就是笑话。与其在猜疑中煎熬,不如亲手撕开那层虚伪的面纱,看看底下到底是人是鬼。
我发动车子,再次驶向沈微的公寓。这一次,目的地明确,行动果决。
夜,更深了。城市的喧嚣被隔绝在车窗外,车内只有我平稳的呼吸声,和那个黑色盒子散发出的、无声的审判气息。
第二章
沈微公寓的钥匙,我有一把。是当初她撒娇硬塞给我的,说“我家就是你家,随时欢迎查岗”。那时只觉得是甜蜜的信任,如今握着这把冰凉的金属片,只觉得讽刺。
凌晨一点多,楼道里静得可怕,声控灯随着我的脚步声明明灭灭。站在1602的深色防盗门前,我深吸了一口气,没有立刻开门。而是拿出手机,点开了一个伪装成普通天气应用的图标——那是老赵给我的监控后台。
屏幕亮起,加载了几秒,几个分屏画面跳了出来。客厅、餐厅、通往卧室的走廊。画面清晰,角度刁钻,完美地避开了容易被注意到的位置,覆盖了公共区域的主要活动范围。此刻,所有画面都是静止的,只有客厅落地窗外城市的灯火在无声流淌。
很好。我收起手机,将钥匙插进锁孔。
“咔哒。”
一声轻响,在寂静的楼道里格外清晰。门开了。一股熟悉的、混合着栀子花香和淡淡食物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这是沈微的味道,也是“家”的味道。只是此刻,这味道让我胃里一阵翻搅。
我放轻脚步走进去,反手关上门,没有开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光线,我像幽灵一样快速而精准地移动。客厅电视柜角落的装饰花瓶里,餐厅吊灯灯罩的褶皱里,走廊壁挂装饰画的画框顶端……微型摄像头被巧妙地安置好,如同潜伏的毒蛇,睁开了冰冷的电子眼。
整个过程不到十分钟。做完这一切,我站在客厅中央,环顾这个我曾无比熟悉、甚至规划过未来要如何重新装修的空间。沙发是我们一起挑的米白色布艺款,茶几上还放着她没吃完的半包薯片,电视柜上摆着我们的合影,照片里她笑得没心没肺,我搂着她的肩,眼神温柔。
一切都和往常一样,温馨,充满生活气息。
可我知道,不一样了。这里被埋下了窥探的种子。我亲手埋下的。
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即将成为“猎场”的地方,我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金属锁舌合拢的“咔哒”声,像一声微弱的叹息,宣告着某种平静的终结。
接下来的几天,生活似乎照旧。我忙于公司一个重要的并购案,沈微也投入在她新接的设计项目里。我们见面、吃饭、聊天,讨论着订婚宴的细节,挑选着请柬的样式。她依旧会在我面前提起周屿,抱怨他最近工作不顺,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烦人。
“你是不知道,他昨天又跑来跟我诉苦,说他们那个小破公司快撑不下去了,愁得头发都快掉光了。”沈微一边吃着冰淇淋,一边翻着婚纱杂志,语气随意得像在谈论天气。
我舀了一勺她杯子里的冰淇淋,甜腻的奶油味在舌尖化开,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是吗?那挺可惜的。”我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需要帮忙的话,可以跟我说说。”
“算了吧,”沈微摆摆手,头也没抬,“他那个人死要面子,才不肯接受别人帮忙呢,尤其是我男朋友的。他就那德行,自己扛着呗,扛不住了自然就消停了。”
她的话语里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熟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维护。我看着她专注挑选婚纱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美好得像个易碎的梦。心底那点微弱的、希望监控里永远一片空白的侥幸,彻底熄灭了。
她不会和周屿断绝关系。永远不会。在她心里,周屿的位置,早已越界,却披着“兄弟”的外衣,理直气壮地存在着。而我这个正牌男友的“介意”,反而成了心胸狭隘的证明。
耐心,像沙漏里的细沙,一点点流逝。
引爆点发生在三天后的深夜。
并购案遇到了点麻烦,我在公司加班到凌晨两点才结束。疲惫像潮水般涌来,但大脑却异常清醒。坐进车里,习惯性地,我点开了那个伪装成天气应用的监控后台。
手指划过屏幕,几个分屏画面加载出来。客厅、餐厅、走廊……一片漆黑。看来沈微已经睡了。我松了口气,正准备关掉,手指却顿住了。
客厅的画面里,似乎……有光?
不是顶灯,是沙发旁边那盏落地阅读灯发出的、昏黄而暧昧的光晕。光晕笼罩着沙发的一角。
我的心跳,毫无预兆地漏跳了一拍。指尖有些发凉,点开了客厅画面的全屏。
高清的画面瞬间放大,占据了整个手机屏幕。
时间显示:凌晨一点四十七分。
沙发上坐着两个人。
沈微穿着她最喜欢的那件藕粉色真丝吊带睡裙,长发有些凌乱地披散着,蜷着腿,怀里抱着一个抱枕。她侧着头,正对着坐在她旁边的男人说话,脸上带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放松又带着点依赖的笑容。
而那个男人——
周屿。
他穿着一套深灰色的、明显是家居款的棉质睡衣裤!上衣的扣子随意地解开了两颗,露出小片胸膛。他整个人陷在柔软的沙发里,姿态放松得如同在自己家。他手里端着一个玻璃杯,里面是琥珀色的液体,大概是威士忌。他一边听着沈微说话,一边时不时啜饮一口,眼神落在沈微身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专注和温和。
不是兄弟间大大咧咧的随意,而是一种近乎亲密的、带着占有意味的温和。
我的血液,在那一刻,仿佛瞬间凝固了。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握着手机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微微颤抖。
凌晨一点四十七分。我的未婚妻。穿着吊带睡裙。她的男闺蜜。穿着睡衣。在我买的沙发上。喝着我的酒。
“他只是心情不好来聊天。”——沈微曾经理直气壮的话语,此刻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我的耳膜。
聊天?需要穿成这样?需要在这个时间?需要营造这样私密暧昧的氛围?
一股暴戾的、毁灭性的怒火,猛地从胸腔深处炸开!烧得我五脏六腑都在扭曲、剧痛!眼前阵阵发黑,手机屏幕的光刺得眼睛生疼。
我死死地盯着屏幕。画面里,周屿似乎说了句什么,沈微笑了起来,肩膀轻轻耸动,睡裙的细肩带滑落了一边,露出圆润白皙的肩头。周屿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那片裸露的肌肤上,停留了足足有两三秒,才若无其事地移开,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
沈微毫无察觉,或者说,她根本不在意。
“啪!”
一声脆响在死寂的车厢里格外刺耳。是我失控的拳头狠狠砸在了方向盘上!喇叭发出一声短促凄厉的鸣叫,在空旷的地下停车场里回荡。
屏幕里,沙发上的两人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动(我的手机麦克风开着),同时朝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脸上带着点疑惑。但也仅仅是一眼。周屿甚至还安抚性地拍了拍沈微的手臂,示意她没事。
然后,他们继续着他们的“聊天”。昏黄的灯光,柔软的沙发,亲密的距离,睡衣……构成了一幅无比刺眼、无比讽刺的画面。
我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在狭小的车厢里粗重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痛楚。愤怒、背叛、恶心、还有被愚弄的滔天耻辱感,如同岩浆般在血管里奔涌咆哮!
五年!我像个傻子一样,相信着她口中那该死的“兄弟情”!我包容,我退让,我甚至试图去理解!结果呢?结果就是在我亲手布置的、即将成为我们婚房的公寓里,在我买的沙发上,另一个男人穿着睡衣,用那种眼神看着只穿着睡裙的我的未婚妻!
信任?去他妈的信任!
我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手机屏幕里那张属于周屿的、此刻显得无比碍眼的脸。那张脸上还带着那种令人作呕的、仿佛男主人的从容!
一股冰冷到极致、也疯狂到极致的念头,如同毒藤般缠绕上我的心脏,瞬间勒紧。
周屿。沈微。
你们不是喜欢越界吗?
你们不是觉得这没什么吗?
很好。
我会让你们知道,什么叫真正的“越界”。什么叫,万劫不复。
我缓缓地、极其缓慢地靠回椅背,胸腔里翻腾的怒火并没有熄灭,反而在极致的冰冷中沉淀下来,凝成一种坚硬、锋利、带着毁灭气息的东西。嘴角,在无人看见的黑暗里,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勾出一个没有任何温度的弧度。
游戏,该换规则了。
第三章
手机屏幕的光,像鬼火一样映着我毫无表情的脸。屏幕里,那对穿着睡衣、在昏黄灯光下“促膝长谈”的男女,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每一次眼神的交汇,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视网膜上,留下焦黑的印记。
我关掉了监控画面。车厢里彻底陷入黑暗,只有我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
没有立刻冲上楼去砸门质问。那太低级,太便宜他们了。怒火在冰封下燃烧,我需要的是精准的打击,是钝刀子割肉,是让他们在最得意、最毫无防备的时候,从云端狠狠摔进泥沼,连骨头都摔碎!
周屿。这个名字在我齿间反复碾磨,带着血腥味。
他不是最在意他那家小破公司吗?不是死要面子,不肯接受“情敌”的“施舍”吗?很好。那就从你最在意的东西开始。
我发动车子,引擎的轰鸣在地下停车场里显得格外暴躁。黑色的车身像一道离弦的箭,撕裂沉寂的夜色,朝着城市另一端疾驰而去。目的地,不是家,而是公司。
凌晨三点的写字楼,只有零星几层还亮着灯。我的办公室在顶层,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沉睡的城市轮廓。我打开电脑,屏幕的冷光驱散了办公室的黑暗。手指在键盘上敲击,调出了早已准备好的资料——关于周屿那家名为“屿光科技”的小公司。
这家公司,我关注很久了。从沈微第一次在我面前抱怨周屿创业艰难开始,我就留了心。表面上是一家做智能家居解决方案的小公司,有点技术,但规模不大,资金链一直绷得很紧。周屿是技术出身,管理能力和人脉资源都有限,公司能撑到现在,靠的是他一股不服输的蛮劲和……沈微偶尔从她父亲那里拉来的一点微不足道的小单子。
我点开一份详细的财务分析报告。报告显示,“屿光科技”最近刚接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政府项目,前期投入不小,回款周期却很长。他们最大的资金压力,来自一笔下周就要到期的短期银行贷款,金额八百万。这笔钱,是他们维持日常运营和支付项目前期费用的命脉。
而给他们提供这笔贷款的,是本市一家规模中等的商业银行——金汇银行。巧的是,金汇银行最大的私人股东,是我父亲的老战友,秦伯。秦伯的儿子秦朗,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发小,现在在金汇银行担任分管信贷的副行长。
一个完美的链条,清晰地在我脑中浮现。
我拿起手机,没有丝毫犹豫,拨通了秦朗的私人号码。电话响了几声才被接起,那头传来秦朗带着浓浓睡意的、含糊不清的声音:“喂…江临?这都几点了?你最好有十万火急的事…”
“朗子,”我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像结了冰的湖面,“帮我个忙。立刻,马上。”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秦朗的睡意似乎瞬间跑光了,声音清醒了不少:“你说。”
“金汇银行,有一笔给‘屿光科技’的八百万短期贷款,下周到期。”我语速不快,每个字都咬得很清晰,“我要你,在明天银行一开门,就冻结他们公司所有的账户。包括基本户、一般户、保证金户,所有!同时,通知他们,贷款提前收回,立刻执行。”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我能想象秦朗此刻的表情,一定是震惊和不解。
“屿光科技?周屿那小子?”秦朗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江临,你搞什么?那笔贷款手续齐全,抵押也足值,他们公司虽然小,但那个政府项目前景还行,按时还款问题不大。你这一下子冻结账户、提前收贷,这是要直接掐死他啊!这不合规矩!董事会那边我怎么交代?还有,你跟周屿…不是,你跟沈微不是快结婚了吗?这唱的是哪一出?”
“规矩?”我冷笑一声,那笑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瘆人,“朗子,规矩是给守规矩的人定的。至于董事会那边,秦伯那边,我会亲自去解释,所有责任我来担。你只需要按我说的做。”
我的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秦朗又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权衡。最终,他叹了口气,声音低沉下来:“江临,咱们兄弟这么多年,我信你。但这事…非同小可。你总得告诉我,为什么?周屿那小子,怎么得罪你了?值得你下这种死手?”
为什么?
手机里那段监控录像的画面,沈微滑落的肩带,周屿那黏腻的眼神,再次无比清晰地冲击着我的脑海。一股腥甜涌上喉咙。
我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冰冷的戾气:“他碰了不该碰的东西。我的东西。” 我的声音压得很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彻骨的寒意,“朗子,别问。照做。算我欠你一个大人情。”
电话那头,秦朗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显然听懂了我话里未尽的含义。又是几秒的沉默,他再开口时,语气已经变得严肃而凝重:“明白了。明天九点,金汇银行开门第一件事,就是冻结‘屿光科技’所有账户,启动提前收贷程序。我会亲自督办。”
“谢了,兄弟。”我挂断了电话。
办公室里重新陷入死寂。我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沉睡的城市。万家灯火如同繁星,却照不进我心底分毫黑暗。复仇的齿轮,已经冰冷地开始转动。
第二天,我刻意没有联系沈微。我需要让子弹飞一会儿。
果然,临近中午,我的手机疯狂地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着“微微”的名字。
我慢条斯理地拿起手机,划开接听,语气是刻意调整过的温和:“喂,微微?”
“江临!江临你在哪儿?”沈微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慌和恐惧,完全失了平时的从容,“出事了!周屿他…他的公司出大事了!”
“哦?”我挑了挑眉,走到窗边,阳光有些刺眼,“慢慢说,别急。周屿的公司怎么了?”
“银行!金汇银行!”沈微语无伦次,“他们今天一早就把周屿公司所有的账户都冻结了!一分钱都动不了!还通知他,那笔八百万的贷款要立刻提前收回!这…这怎么可能啊!周屿说手续都没问题,抵押也够,昨天还好好的!他今天去银行问,连门都进不去!人家根本不跟他谈!江临,怎么办啊?周屿他…他快疯了!他公司等着那笔钱发工资,付供应商的款,还有那个政府项目的保证金…全完了!全完了啊!”
她的声音尖锐,带着绝望的颤抖,仿佛天塌了下来。
我静静地听着,听着她声音里为另一个男人而生的恐慌和心疼,心底一片冰封的荒漠。嘴角,却缓缓勾起一丝冰冷的、残酷的笑意。
“是吗?”我的声音依旧平稳,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和关切,“这么严重?金汇银行?我好像听秦朗提过,他就在金汇管信贷。这样,微微,你先别急,也别哭。我帮你问问秦朗,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也许…是有什么误会?”
“真的吗?江临!真的吗?”沈微的声音瞬间燃起希望,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你快问问!快问问秦朗!求你了!周屿他…他就在我旁边,他整个人都傻了…”
“好,我这就问。等我消息。”我温声安抚着,挂断了电话。
放下手机,我脸上的温和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冷的嘲弄。误会?当然没有误会。这就是我精心策划的、送给周屿的第一份“大礼”。
我没有立刻打给秦朗。而是慢悠悠地给自己泡了杯咖啡,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享受着电话那头沈微和周屿此刻度秒如年的煎熬。
过了大约二十分钟,估摸着沈微的耐心快要耗尽时,我才拿起手机,拨通了秦朗的号码。电话几乎是秒接。
“喂?江临?”秦朗的声音传来。
“朗子,戏演得不错。”我开门见山,语气轻松。
“靠,你差点吓死我!”秦朗在那边低骂一声,“沈微电话都打到我这儿来了,哭得那叫一个惨,话都说不利索,就一个劲儿求我高抬贵手。周屿那小子也在旁边,听着都快喘不上气了。我说江临,你这招够狠的啊!杀人诛心!”
“这才哪到哪。”我抿了口咖啡,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你那边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秦朗哼了一声,“公事公办呗!我让信贷部经理直接跟他们对接的,态度强硬得很。就说他们公司经营存在重大风险,触发贷款合同里的风险控制条款,所以银行有权采取冻结账户、提前收贷的措施。至于什么风险?无可奉告!让他们自己琢磨去!周屿那小子,在银行大厅里差点当场跪下,被保安‘请’出去了。啧啧,你是没看见那场面…”
秦朗的描述绘声绘色。我能想象周屿那张总是带着点技术宅傲气的脸,是如何在银行保安的“礼送”下变得惨白、绝望、崩溃。也能想象沈微是如何六神无主、哭得梨花带雨。
一种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快意,如同毒液般缓慢地注入我的心脏。很痛,但更多的是毁灭带来的、扭曲的畅快。
“做得很好。”我赞许道,“继续施压。我要他走投无路。”
“放心,他蹦跶不了几天了。”秦朗语气笃定,“账户冻结,现金流一断,工资发不出,供应商催款,项目违约…不出三天,他那小破公司就得停摆。八百万?把他骨头拆了卖了也凑不齐!等着破产清算吧!”
“嗯。”我应了一声,挂断电话。
复仇的火焰,终于烧出了第一片焦土。而这,仅仅是个开始。
我拿起手机,拨回给沈微。电话几乎是瞬间被接通。
“江临!怎么样?秦朗怎么说?”沈微的声音带着哭过后的沙哑和急迫,背景音里似乎还有周屿压抑的、粗重的喘息声。
我调整了一下呼吸,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带着恰到好处的无奈和一丝沉重:“微微,我刚问过秦朗了。情况…不太乐观。”
“啊?他…他怎么说?”沈微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恐惧。
“秦朗说,银行那边是接到了非常确凿的风险预警,指向周屿的公司可能存在严重的经营问题和财务造假嫌疑,所以才启动了最严厉的风控措施。冻结账户和提前收贷,是总行风控委员会直接下的指令,他…他也无能为力。”我叹了口气,语气充满了“爱莫能助”的遗憾。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电话那头传来周屿失控的咆哮,声音嘶哑,“我们公司清清白白!哪来的财务造假!这是污蔑!是陷害!江临!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搞的鬼?!”
我无声地冷笑。周屿,你终于反应过来了?可惜,太晚了。
“周屿!你胡说什么!”沈微立刻呵斥住他,声音带着慌乱,然后急切地对我说,“江临,你别听他胡说!他急疯了!秦朗…秦朗真的没办法了吗?求求你再帮我们说说情?或者…或者我们去找秦朗当面解释?或者…或者让你爸爸…”
“微微,”我打断她,声音沉了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秦朗已经尽力了。总行的决定,不是他一个副行长能改变的。至于我父亲…你知道的,他从不插手这些商业上的事情,尤其涉及银行风控,他更不会过问。这件事,恐怕…真的很难挽回。”
电话那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只有压抑的、绝望的啜泣声,和粗重得像破风箱般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
过了许久,沈微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才响起,充满了无助和哀求:“江临…那…那现在怎么办?周屿他…他真的完了…公司完了…他…他怎么办啊…”
听着她为另一个男人肝肠寸断的声音,我心底最后一丝残存的温度也彻底消失。我握着手机,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阳光刺眼,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怎么办?”我重复了一遍她的话,声音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温柔,“微微,别怕。有我在呢。”
“你…你有办法?”沈微的声音瞬间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
“办法?”我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透过话筒传过去,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心头发冷的意味,“先别想那么多了。你现在在哪?陪着他?”
“嗯…在…在他公司楼下…他刚才…刚才差点晕过去…”沈微抽泣着。
“好。”我语气温和,眼神却冰冷如刀,“在那等我。我马上过来。”
第四章
黑色的迈巴赫平稳地滑行在午后的车流中。司机老陈透过后视镜,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我靠在后座,闭目养神,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搭在膝盖上的手指,无意识地、一下下地敲击着昂贵的真皮座椅,发出沉闷的声响。
车窗外,城市的景象飞速倒退。阳光很好,透过深色的车窗滤进来,只剩下昏黄的光晕。我的思绪却异常清晰,像一台精密运转的机器,计算着每一个细节。
车子最终停在一条相对僻静的街道旁。不远处,就是周屿那家“屿光科技”租用的、位于一栋老旧写字楼三层的办公室。楼下,聚集着一些人。几个穿着工装、满脸焦虑的员工,几个气势汹汹、叉着腰在骂骂咧咧的供应商模样的人。而在人群的中心,靠近银行自动取款机的地方,站着两个人影,格外扎眼。
沈微,和周屿。
我推开车门,走了下去。皮鞋踩在有些脏污的人行道上,发出清晰的声响。
“江临!”沈微第一时间看到了我,像看到了救星,立刻挣脱开周屿,踉跄着朝我跑来。她脸上泪痕未干,眼睛红肿,精心打理的头发散乱地贴在脸颊,那件价值不菲的米白色风衣也皱巴巴的,整个人狼狈不堪,哪还有半点平时精致优雅的样子。
她扑到我面前,双手紧紧抓住我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西装布料里,声音带着崩溃的哭腔:“江临!你来了!你快想想办法!他们…他们要搬东西!供应商说再不结款就要把公司的电脑设备都搬走抵债!还有员工…工资发不出来…都在闹…周屿他…他…”
她语无伦次,身体因为恐惧和激动而剧烈地颤抖着。
我任由她抓着,目光越过她凌乱的发顶,落在了几步之外,那个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的男人身上。
周屿。
他背对着我,面对着那台冰冷的ATM机。他身上还穿着昨天那套皱巴巴的西装,头发像鸡窝一样乱糟糟的,背脊佝偻着,仿佛一夜之间被压垮了。他正疯狂地、一遍又一遍地把银行卡插进ATM机,手指颤抖着输入密码,然后死死盯着屏幕。
每一次,屏幕都无情地显示着同一个冰冷的提示:【您的账户已被冻结,请联系发卡行】。
“不可能…不可能…”他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干涩,像砂纸摩擦。他猛地拔出卡,又换另一张卡插进去,动作因为急躁而显得笨拙又绝望。结果,依旧是那个刺眼的提示。
“周屿!没用的!账户全冻了!”一个看起来像是公司财务的中年女人带着哭腔喊道。
周屿像是没听见,依旧固执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插卡、输密码、看提示、拔卡的动作。他的肩膀开始剧烈地抖动,呼吸变得粗重而急促,像一头濒死的野兽。
周围的嘈杂声更大了。供应商的叫骂,员工的质问,汇成一片令人心烦意乱的噪音。
“周老板!你到底给不给钱?不给钱我们可真搬了!”
“周总!我们也要养家糊口啊!这个月的工资到底什么时候发?”
“姓周的!别装死!说话啊!”
周屿猛地转过身!
那张曾经带着点技术宅清高和傲气的脸,此刻扭曲得不成样子。眼窝深陷,布满血丝,脸色是死人般的灰败。嘴唇干裂,微微哆嗦着。他看向那些围着他的人,眼神空洞,又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
“钱…钱…”他嘶吼着,声音破碎,“我他妈哪来的钱!银行…银行把我的钱都锁了!锁了!你们找银行要去!找银行啊!”他挥舞着手臂,像要驱赶什么,动作癫狂。
“周屿!你冷静点!”沈微松开我,又想冲过去安抚他。
我却一把揽住了她的腰,将她轻轻带进怀里。手臂环住她纤细的腰肢,隔着风衣的布料,能感受到她身体的僵硬和细微的颤抖。这个曾经让我无比眷恋的亲密姿势,此刻只让我感到一种冰冷的掌控欲。
“别过去,”我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气息拂过她的耳廓,“他现在情绪不稳定,小心伤着你。”
沈微的身体在我怀里僵了一下,似乎想挣脱,但最终没有,只是无助地靠着我,眼泪又涌了出来,打湿了我胸前的衬衫。
我的目光,却始终锁定在几步之外,那个濒临崩溃的男人身上。看着他被供应商推搡,被员工围堵,看着他像个疯子一样对着ATM机徒劳地操作,看着他最后被一个愤怒的供应商猛地推了一把,踉跄着后退几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ATM机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顺着冰冷的机器滑坐在地上,头深深埋进膝盖里。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那蜷缩成一团、不住颤抖的身体,无声地诉说着彻底的绝望和崩溃。
像一条被抽了筋、打断了脊梁的丧家之犬。
周围的叫骂声似乎小了一些,人们看着地上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年轻老板,此刻狼狈如泥的模样,眼神复杂,有愤怒,有鄙夷,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我搂着沈微,静静地欣赏着这幅由我亲手导演的杰作。冰冷的快意如同细密的电流,瞬间窜遍四肢百骸,带来一种近乎战栗的、毁灭性的满足感。
爽。
太爽了。
看着他引以为傲的事业瞬间崩塌,看着他被踩进泥里尊严尽失,看着他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崩溃绝望……这感觉,比最醇的酒还要醉人,比最烈的药还要让人上瘾!
“微微,”我低下头,嘴唇几乎贴着她的耳垂,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温柔地、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和叹息问道,“你看,你兄弟…好像遇到大麻烦了?”
沈微的身体在我怀里猛地一颤!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痛苦、无助,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惊疑。她似乎想从我脸上看出点什么,但我的表情,只有对她深深的“关切”和对周屿“遭遇”的“同情”。
“江临…”她张了张嘴,声音哽咽,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她再次看向地上蜷缩着的周屿,眼泪汹涌而出,充满了心疼和绝望。
她的眼泪,为另一个男人而流。落在我怀里,却像滚烫的油,浇在我冰封的心上,非但没有融化半分,反而激起了更深的、更暴戾的火焰。
很好。心疼了?绝望了?
这,才只是开胃小菜。
我收紧手臂,将她搂得更紧,仿佛要揉进骨血里,脸上却依旧维持着那副温柔深情的面具。目光扫过地上那团颤抖的“垃圾”,嘴角勾起一丝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周屿,好好享受这破产的滋味吧。这只是我送你的第一份“见面礼”。
至于沈微……
我低头,看着怀里哭得不能自已的女人,眼神幽深如寒潭。
你的眼泪,你的心疼,你的痛苦……我会一点一点,全部收集起来。然后,在最适合的时候,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它们,连同你虚伪的“兄弟情”,一起碾得粉碎。
订婚宴的请柬,应该快印好了吧?
第五章
时间像裹了蜜糖的毒药,粘稠而缓慢地流淌。周屿的“屿光科技”在账户冻结和提前收贷的双重绞杀下,毫无悬念地宣告破产。法院的封条贴在了那间旧写字楼的门上,像一道耻辱的烙印。供应商搬空了所有能搬走的设备,员工们作鸟兽散,留下一地狼藉和无数咒骂。
周屿这个人,仿佛一夜之间从这座城市蒸发了。电话关机,住处人去楼空。有人说他躲债去了外地,有人说他承受不住打击精神出了问题。流言蜚语四起,但没人真正关心一个失败者的去向。除了沈微。
她像丢了魂。原本因为筹备订婚宴而焕发的光彩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浓重的黑眼圈和掩饰不住的憔悴。她变得异常沉默,常常对着手机发呆,眼神空洞。偶尔接到未知号码的来电,她会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跳起来,躲到阳台去接,声音压得极低,回来时眼圈总是红的。
我知道,那是周屿。像阴沟里的老鼠,只敢在暗处联系她,乞求着最后一点可怜的慰藉和帮助。
而我,扮演着最完美的未婚夫。对她的憔悴“心疼”不已,变着花样送昂贵的补品和珠宝,推掉所有不必要的应酬陪她挑选婚纱、确定菜单、核对宾客名单。我表现得宽容大度,绝口不提周屿的名字,仿佛那个人的彻底消失是理所当然,不值得浪费我们一丝一毫的精力。
“微微,你看这款主纱怎么样?Vera Wang的新款,我觉得特别衬你的气质。”我指着婚纱店VIP室里一件缀满碎钻、奢华梦幻的拖尾主纱,语气温柔。
沈微坐在宽大的丝绒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杯早已凉透的花茶,眼神有些飘忽,闻言才勉强聚焦在模特身上的婚纱,扯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笑容:“嗯…挺…挺好看的。”
她的心,根本不在这里。她的魂,还系在那个如同丧家之犬的周屿身上。
婚纱店经理察言观色,立刻热情地推荐:“沈小姐皮肤白,气质好,这款‘星河之梦’是我们的镇店之宝呢!要不您试试?江先生眼光真好!”
“去试试吧,微微。”我揽着她的肩,轻轻推了推她,语气带着鼓励和期待,“我想看你穿上它的样子。一定很美。”
沈微拗不过,被店员簇拥着进了试衣间。
厚重的帘幕拉上,隔绝了视线。我脸上的温柔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冷的审视。我走到巨大的落地镜前,理了理一丝不苟的领带,镜中的男人,西装革履,英俊挺拔,眼神却深不见底,酝酿着风暴。
过了许久,试衣间的帘幕才被缓缓拉开。
沈微走了出来。
纯白的、缀满细碎水晶的婚纱,如同流淌的星河,包裹着她纤细玲珑的身体。巨大的拖尾铺陈在光洁的地板上,闪烁着梦幻般的光泽。店员们发出低低的惊叹,经理更是赞不绝口。
“太美了!沈小姐!简直就是为您量身定做的!”
“江先生,您看!沈小姐穿上简直像仙女下凡!”
沈微站在试衣台上,灯光打在她身上,婚纱璀璨夺目。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神却依旧空洞,甚至带着一丝茫然和…不易察觉的悲伤。这件象征着幸福和承诺的嫁衣,此刻穿在她身上,更像一个华丽而沉重的枷锁。
我走上前,站在她身后。镜子里映出我们两人的身影,男才女貌,璧人一对。我伸出手,轻轻抚上她裸露的、光滑的肩头。指尖下的肌肤微凉,带着细微的颤栗。
“很美。”我凝视着镜中她的眼睛,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我的新娘。”
沈微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她没有说话,只是放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了洁白的裙纱,指节用力到泛白。
店员们识趣地退开,留下私密的空间。
我俯身,凑近她的耳畔,温热的呼吸拂过她敏感的耳廓,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却字字淬着冰:“微微,记住今天的样子。记住你穿着这身婚纱,站在我身边的样子。因为很快…”
我故意停顿了一下,满意地感受到她身体的瞬间紧绷。
“…所有人都会看到,你有多‘美’。”
沈微猛地抬起头,镜子里,她的脸色瞬间褪尽血色,变得惨白如纸!她惊恐地看向镜中的我,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对着镜中她惊恐的脸,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勾起一个完美无缺的、温柔至极的笑容。那笑容,像一张精心绘制的人皮面具,底下是汹涌的、即将喷发的熔岩。
“别怕,”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天气,“开个玩笑。走吧,我的新娘,该去迎接我们的宾客了。”
我牵起她冰凉僵硬的手,力道不容拒绝。她像个精致的提线木偶,被我牵引着,走下试衣台,走向那场为她精心准备的、盛大的“葬礼”。
订婚宴设在江畔最顶级的云端酒店“铂宫”。巨大的宴会厅被布置成一片纯白与香槟金的海洋,空运而来的白玫瑰和铃兰散发着清冷的甜香,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的光芒,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到场的都是本市有头有脸的人物,政商名流,亲朋故旧。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恰到好处的祝福笑容。
沈微挽着我的手臂,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勉强维持着优雅得体的笑容,接受着众人的祝福。她穿着那身价值连城的“星河之梦”,美得惊心动魄,却也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手臂的僵硬和细微的颤抖,像一根绷紧到极致的弦。
她的父母——沈氏企业的沈明远夫妇,也满面红光地穿梭在宾客中,享受着众人的恭维。沈明远拍着我的肩膀,声音洪亮:“江临啊,以后微微就交给你了!我们沈家和你江家,这就算是真正的一家人了!强强联合,好啊!哈哈哈!”
“伯父放心。”我微笑着颔首,姿态谦恭,眼底却是一片漠然。强强联合?很快,沈家就会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主宰者。
宴会进行到高潮。司仪热情洋溢地邀请我和沈微这对准新人上台,接受大家的祝福,并播放我们精心准备的“爱情历程”短片。
悠扬的钢琴曲响起,巨大的LED屏幕亮起柔和的光。宾客们含笑注视着,期待着甜蜜的影像。
屏幕上,首先出现的,是我和沈微在马尔代夫碧海蓝天下的合影,笑容灿烂。接着是在巴黎铁塔下的拥吻,浪漫唯美。然后是在家里一起做饭的温馨画面……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完美,那么幸福。
沈微站在我身边,身体微微放松了一些,似乎也沉浸在这虚假的甜蜜回忆里。
就在这时,画面毫无征兆地切换了!
温馨的居家场景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无比清晰、角度固定的监控画面——正是沈微公寓的客厅!时间水印清晰地显示着:凌晨一点四十七分。
画面里,灯光昏黄暧昧。沈微穿着那件藕粉色的真丝吊带睡裙,蜷在沙发上,怀里抱着抱枕。而坐在她旁边的男人,赫然是穿着深灰色家居睡衣的周屿!他姿态放松,端着酒杯,眼神专注地落在沈微身上,带着那种令人作呕的、黏腻的温和!
整个宴会厅,瞬间死寂!
悠扬的钢琴曲还在播放,却显得无比诡异。所有宾客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眼睛瞪得滚圆,难以置信地看着大屏幕。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屏幕里那无声却无比刺眼的画面在持续播放:沈微侧头对周屿说着什么,脸上是放松依赖的笑;周屿的目光,在她滑落的肩带上停留;他甚至伸出手,安抚性地拍了拍沈微的手臂……
“嗡——!”
死寂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压抑的哗然!
“天啊!那是…沈微?”
“她旁边那个男的是谁?穿睡衣?”
“这不是她那个男闺蜜吗?叫周屿的?”
“凌晨一点多?在公寓?穿成这样?”
“这…这…太不像话了!”
“江临他…他知道吗?”
无数道目光,如同探照灯,齐刷刷地聚焦在台上!震惊、鄙夷、同情、幸灾乐祸……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台上的沈微死死罩住!
沈微整个人如遭雷击!
她脸上的血色在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惨白得像一张纸!她死死地盯着大屏幕,眼睛瞪大到极致,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急剧收缩!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像秋风中的落叶,摇摇欲坠。她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窒息般的抽气声。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破碎、尖利、带着哭腔,充满了绝望的否认。她猛地转头看向我,眼神里充满了崩溃的哀求,“江临!关掉!快关掉!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求求你!”
她伸出手,想抓住我的胳膊,想扑过去挡住屏幕,却被我轻轻侧身避开。
我站在原地,面无表情。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一片冰冷的、深不见底的平静。我甚至没有看她一眼,目光依旧平静地注视着大屏幕上那持续播放的、无声的背叛画面,仿佛在欣赏一出与己无关的闹剧。
台下,沈明远夫妇的脸色已经从震惊变成了铁青,最后是死灰般的绝望和羞愤!沈明远指着台上,手指剧烈地颤抖着,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猛地捂住胸口,被旁边的人手忙脚乱地扶住。沈母则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捂着脸,几乎要晕厥过去。
整个宴会厅彻底乱了!议论声、惊呼声、鄙夷的嗤笑声汇成一片令人窒息的声浪。
“江临!!”沈微彻底崩溃了,她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噗通”一声重重地跪倒在我脚边的地毯上!昂贵的婚纱裙摆像破碎的云朵般散开。她不顾一切地伸出颤抖的双手,死死抓住我的裤脚,仰起那张涕泪横流、妆容花得一塌糊涂的脸,声音嘶哑绝望,如同濒死的哀鸣:
“我错了!江临!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求求你原谅我!是我糊涂!是我鬼迷心窍!我和周屿真的没什么!真的!他只是…他只是心情不好来找我聊天…我们什么都没做!你相信我!求求你关掉它!求求你!看在…看在我们五年的情分上!求你了!”
她的眼泪汹涌而出,混合着黑色的眼线液,在惨白的脸上冲刷出两道污浊的痕迹。她卑微地跪在那里,抓着我的裤脚,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尊严碎了一地。
聚光灯打在我们身上。台上,我西装笔挺,居高临下,冷漠如神祇。台下,她跪在尘埃里,婚纱破碎,哭求哀告,狼狈如泥。
这幅画面,比屏幕上那段监控录像,更具有冲击力!更具有毁灭性!
宾客们彻底噤声,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连呼吸都放轻了。
我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
目光,终于落在了脚边这个曾经让我爱入骨髓、如今却让我恨之入骨的女人脸上。她的眼泪,她的哀求,她的崩溃,此刻在我眼中,都成了最甜美的祭品。
我俯下身,动作优雅而缓慢。
伸出修长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温柔,轻轻捏住了她满是泪痕、冰凉的下巴,强迫她抬起那张绝望的脸,对上我深不见底的眼睛。
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宴会厅死一般的寂静,带着一丝玩味的、冰冷的笑意,如同毒蛇吐信:
“原谅?”
我微微歪头,欣赏着她眼中最后一丝光芒的熄灭,然后,一字一句,清晰地宣告:
“沈微,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游戏…”
我的嘴角,勾起一个冰冷到极致、也畅快到极致的弧度。
“…才刚开始。”
第六章
铂宫宴会厅里死一般的寂静,被沈微撕心裂肺的哭求声刺破,又迅速被更沉重的、令人窒息的尴尬和鄙夷淹没。无数道目光,像淬了毒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在跪在我脚边、婚纱破碎、妆容狼藉的沈微身上,也扎在台上脸色死灰、摇摇欲坠的沈明远夫妇身上。
我捏着沈微下巴的手指,感受着她皮肤下剧烈的颤抖和冰凉。她眼中的绝望和哀求浓得化不开,像濒死的鱼。这幅景象,本该让我心软,让我痛。可我的胸腔里,只有一片冰封的荒原,荒原上燃烧着冰冷的、名为复仇的业火,烧得我灵魂都在发出畅快的嘶鸣。
“游戏…才刚开始。” 我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钢针,清晰地钉进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也钉穿了沈微最后一丝侥幸。
她眼中的光,彻底熄灭了。抓住我裤脚的手指,无力地松开,整个人瘫软在地毯上,只剩下压抑不住的、破碎的呜咽。
我没再看她一眼,仿佛脚下只是一团碍眼的垃圾。目光平静地扫过台下那些震惊、探究、幸灾乐祸的脸,最后落在面如金纸、被助理死死搀扶着的沈明远身上。
“沈伯父,” 我开口,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沉稳,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被背叛后的沉痛,“看来今天的订婚宴,无法继续了。发生这样的事,我很遗憾,也很痛心。” 我微微颔首,姿态无可挑剔,“后续事宜,我的律师会与您联系。失陪。”
说完,我毫不犹豫地转身,皮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清脆而冷漠的声响,一步步走下舞台,穿过自动分开的人群。所过之处,鸦雀无声。没有人敢上前搭话,只有无数道复杂的目光追随着我的背影。
身后,是沈微崩溃的哭声,是沈母失态的尖叫,是沈明远急促的喘息和助理惊慌的呼喊,是满场压抑不住的窃窃私语汇成的、巨大的嗡嗡声。
这团混乱,这出由我亲手导演的、精彩绝伦的丑剧,与我再无关系。
走出铂宫金碧辉煌的大门,深秋的夜风带着凛冽的寒意扑面而来,吹散了宴会厅里令人作呕的甜腻花香和虚伪气息。我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带来一种近乎战栗的清醒和快意。
司机老陈早已将车停在门口,恭敬地拉开车门。
“江总,回公司还是…” 老陈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显然,宴会厅里的惊天变故,消息已经像病毒一样传开了。
“回公司。” 我坐进后座,声音没有任何波澜。
车子平稳地驶离这片刚刚上演了毁灭的“圣地”。我靠在后座,闭着眼,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脑海里,沈微跪地哀求的惨状,沈明远绝望的眼神,宾客们惊愕鄙夷的表情,如同最绚烂的烟花,在意识的黑暗天幕上一次又一次地炸开,每一次都带来更强烈的、毁灭性的快感。
爽。太爽了。看着他们精心维护的体面、尊严、家族荣耀,在我面前如同沙堡般轰然倒塌,听着他们绝望的哀鸣……这感觉,比掌控千亿财富的瞬间,更让人血脉贲张!
但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沈微的眼泪和崩溃,只是利息。沈家的根基还在。那个像阴沟老鼠一样消失的周屿,还没真正品尝到地狱的滋味。
复仇的盛宴,才刚刚端上第一道主菜。
第二天,整个城市的上流圈子都炸开了锅。铂宫订婚宴的丑闻,以惊人的速度传播、发酵、扭曲,成了最热门的谈资。沈微和她的“睡衣男闺蜜”成了最大的笑柄,沈家的声誉一落千丈,股票开盘即跌停。
而我的手机,意料之中地被打爆了。沈明远的,沈家其他长辈的,甚至一些试图说情的“朋友”。我一概不接。只让秘书统一回复:江总心情悲痛,暂不处理任何私人事务。
直到第三天下午,一个陌生的号码锲而不舍地打了进来。我瞥了一眼,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终于来了。
接起电话,那头传来沈明远嘶哑、疲惫、带着浓浓哀求的声音,完全没了往日的威严:“江…江临贤侄…是我…沈明远…”
“沈伯父。” 我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喜怒,“有事?”
“贤侄…昨天的事…是微微对不起你!是我们沈家教女无方!我…我代她向你道歉!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错!” 沈明远的声音带着哽咽,是真正的走投无路,“可是…可是贤侄,看在我们两家多年交情,看在我这张老脸的份上…求你…求你高抬贵手,放沈氏一马吧!股票已经连续三个跌停了!银行在催贷,供应商在逼债,好几个大客户都暂停了合作…再这样下去…沈氏…沈氏几十年的基业就…就全完了啊!”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充满了绝望的颤抖。我能想象他此刻焦头烂额、一夜白头的模样。
“哦?” 我轻轻应了一声,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和“沉重”,“沈伯父,您言重了。商场上的事情,起起落落很正常。沈氏根基深厚,这点风波,应该能挺过去吧?”
“贤侄!” 沈明远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急迫,“你就别…别跟伯父打哑谜了!我知道…我知道是你!金汇银行突然收紧对我们的授信额度,那几个大客户同时毁约…还有那些铺天盖地的负面新闻…贤侄!我知道微微伤透了你的心!你要怎么惩罚她都行!我…我明天就登报和她断绝父女关系!只求你…只求你给沈氏一条活路!求你了!”
断绝父女关系?我无声地冷笑。沈明远,为了你的公司,你还真是舍得下血本。可惜,太晚了。
“沈伯父,” 我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疏离,“您误会了。商业行为,各凭本事。沈氏遇到的困难,我很遗憾,但爱莫能助。至于沈微…” 我顿了顿,语气陡然转厉,带着毫不掩饰的冰冷恨意,“我和她,已经结束了。她的死活,与我无关。”
电话那头陷入了死寂,只剩下沈明远粗重而绝望的喘息声。
过了许久,他才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声音低哑得如同破锣:“江临…你…你真要赶尽杀绝吗?一点余地…都不留?”
“余地?” 我重复了一遍,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声音里充满了冰冷的嘲弄,“沈伯父,当您的女儿穿着睡衣,在凌晨一点多和别的男人在我买的沙发上‘聊天’时,她可曾想过给我留一点余地?当您享受着‘强强联合’带来的荣耀时,可曾想过约束一下您女儿那‘纯洁’的兄弟情?”
“……” 沈明远哑口无言,只剩下粗重的喘息。
“沈氏的结局,是市场选择的结果。” 我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最终审判般的冷酷,“您,好自为之。”
说完,我不再给他任何哀求的机会,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忙音,我靠在宽大的真皮椅背上,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胸腔里那股冰冷的火焰,因为沈明远绝望的哀求而燃烧得更加旺盛。赶尽杀绝?不,这还远远不够。
我拿起内线电话:“通知下去,下午三点,召开紧急董事会。议题:启动对‘明远实业’(沈氏集团核心企业)的全面收购要约。”
“是,江总。” 秘书的声音干脆利落。
三天后,一场没有硝烟却更加残酷的战争在资本市场上打响。
由我控股的“临渊资本”正式向沈氏集团发出全面收购要约,价格远低于市场价,带着赤裸裸的恶意和羞辱。同时,早已准备好的、关于沈氏集团财务造假、关联交易、管理混乱的“黑料”,如同精确制导的炸弹,通过精心控制的媒体渠道,铺天盖地地投放出去。
沈氏的股价,如同雪崩般一泻千里。银行催贷的函件雪片般飞来。供应商堵门。员工人心惶惶。
沈明远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四处奔走,求爷爷告奶奶,试图寻找“白衣骑士”或者新的融资。但在这个圈子里,墙倒众人推是常态。更何况,谁愿意为了一个声名狼藉、得罪了江临的沈家,去触我的霉头?
他所有的挣扎,在绝对的力量和精密的算计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如同螳臂当车。
两周后,尘埃落定。
在沈氏集团那间曾经象征着沈明远无上权威的、如今却弥漫着失败和绝望气息的董事长办公室里,我坐在原本属于他的位置上,签署了最后的股权转让协议。
沈明远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我,身影佝偻,仿佛一夜之间老了二十岁。窗外,是他曾经引以为傲的商业帝国版图,如今,已尽数易主。
“江临…” 他缓缓转过身,脸上是灰败的死气,眼神空洞,再没有一丝往日的锐利和威严,“你…赢了。沈家…完了。” 他的声音干涩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我放下金笔,好整以暇地靠在宽大的椅背上,欣赏着他这副穷途末路的模样。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落在我身上,暖洋洋的,却照不进沈明远眼底分毫的光亮。
“沈董,” 我微笑着,用胜利者的姿态,纠正他的称呼,“商场如战场,成王败寇而已。您经营多年,应该比我更懂这个道理。” 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哦,对了,这间办公室的视野不错,我挺喜欢的。麻烦您,今天就搬出去。”
沈明远身体猛地一晃,死死抓住窗框才没有倒下。他看着我,嘴唇剧烈地哆嗦着,浑浊的老眼里充满了刻骨的恨意和…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颓然地垂下头,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踉跄着,一步一步,挪出了这间象征着他一生荣耀和如今耻辱的房间。
门被轻轻带上。
巨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我一个人。空气中还残留着沈明远身上那股失败者的腐朽气息。
我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车水马龙的城市。阳光正好,将鳞次栉比的高楼镀上一层耀眼的金边。一种掌控一切的、近乎神祇般的快感,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我的四肢百骸!
沈家,这座曾经看似坚固的堡垒,在我精准的金融打击和舆论绞杀下,轰然倒塌!沈明远引以为傲的基业,成了我战利品簿上最新的一笔!看着曾经高高在上的对手匍匐在脚下,尊严尽失,这种滋味…美妙得令人窒息!
我张开双臂,仿佛要将整个城市拥入怀中。冰冷的笑意在嘴角蔓延,眼底燃烧着永不餍足的、毁灭的火焰。
沈微,你看到了吗?你父亲引以为傲的王冠,如今,已在我脚下,化为尘埃。
而你…还有你那个“好兄弟”周屿…
我的目光投向窗外更远的地方,仿佛穿透了钢筋水泥的丛林,看到了某个阴暗的角落。
你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第七章
沈家的崩塌,如同一场盛大的烟花,绚烂而短暂。当尘埃落定,那些曾经依附于沈家的光环、人脉、资源,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只留下一个巨大的、名为“耻辱”的深坑。而沈微,这个曾经众星捧月的沈家大小姐,一夜之间,从云端跌落,成了整个圈子避之不及的“瘟疫”。
她租住的那套高级公寓,因为无力支付高昂的租金,很快被房东收回。她名下的银行卡被冻结——沈家自身难保,哪还有余力供养一个声名狼藉的女儿?那些曾经堆满衣帽间的奢侈品包包、珠宝首饰,在短短几天内就被变卖一空,换成了维持最基本生存的可怜钞票。
我“好心”地没有赶尽杀绝。通过一个不起眼的中间人,给她在城北一个破旧的老小区里,租下了一个只有三十平米、终年不见阳光的筒子楼单间。阴暗,潮湿,墙壁斑驳,空气中永远弥漫着一股霉味和隔壁廉价饭菜混合的怪味。这里,与她曾经的生活,隔着天堑。
我“仁慈”地给了她一条生路。一条,让她能清晰地、日复一日地感受着从天堂坠入地狱的生路。一条,让她能时刻回味着铂宫那晚的耻辱,以及她父亲在我面前佝偻着离开办公室的背影的生路。
至于周屿?那个像阴沟老鼠一样消失的男人,我从未停止过对他的“关注”。
沈家倒台后不久,一个阴冷的雨天。城西,一个以混乱和廉价著称的城中村边缘。这里聚集着最底层的打工者、流浪汉,还有各种见不得光的营生。污水横流的狭窄巷道,散发着食物腐烂和排泄物混合的恶臭。
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停在巷口。我坐在后座,车窗降下一条缝隙,目光冰冷地投向巷子深处,一个巨大的、散发着馊臭的绿色垃圾箱旁。
一个身影,正佝偻着腰,半个身子几乎埋进肮脏的垃圾堆里,疯狂地翻找着。他穿着一件早已看不出原色的、破了好几个洞的棉袄,头发油腻板结,像一蓬枯草。脸上沾满了污垢,胡子拉碴,眼窝深陷,眼神浑浊而癫狂,嘴里神经质地念念有词。
“芯片…我的芯片…我的‘光感3.0’…找到了就能翻身…就能…就能…” 他猛地从垃圾堆里掏出一个沾满油污的破旧电路板,如获至宝地抱在怀里,发出嗬嗬的怪笑,“找到了!我的宝贝!我的…呃?”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了我。
隔着十几米的距离,隔着冰冷的雨幕和污浊的空气,周屿那双浑浊的眼睛,对上了我车窗缝隙后那双冰冷、锐利、如同鹰隼般的眼睛。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周屿脸上的癫狂和兴奋瞬间僵住,然后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极致的恐惧!那是一种深入骨髓、刻进灵魂的恐惧!他认出了我!认出了这个将他从意气风发的科技新贵,一手打入这肮脏地狱的魔鬼!
“啊——!”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至极的尖叫!像被滚油烫到的野兽,猛地将怀里的破电路板扔了出去,仿佛那是烧红的烙铁!他踉跄着后退,脚下一滑,重重地摔倒在泥泞污秽的地上,溅起一片肮脏的水花!
他顾不上疼痛,手脚并用地向后爬,惊恐地瞪着我,浑身抖得像筛糠,牙齿咯咯作响:“别…别过来!魔鬼!你是魔鬼!走开!走开啊!”
他抓起地上的烂菜叶、污泥,疯狂地朝我的方向扔过来,试图驱赶那无形的恐惧。污泥溅在车窗上,留下肮脏的痕迹。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看着他像一条真正的、在泥泞里打滚的蛆虫,在恐惧中崩溃、扭曲。曾经那个穿着睡衣、在我家沙发上从容自若、用黏腻眼神看着沈微的“技术天才”,如今只剩下这副令人作呕的、彻底疯癫的躯壳。
一股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快意,如同电流般瞬间窜遍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在发出畅快的呐喊!
爽!太爽了!看着他引以为傲的尊严和智商被彻底碾碎,看着他像条狗一样在垃圾堆里刨食,被恐惧折磨得精神崩溃…这比直接杀了他,痛快一万倍!
“开车。” 我淡淡地吩咐,升起了车窗。
黑色的轿车缓缓启动,驶离这条散发着恶臭的巷子。后视镜里,周屿依旧瘫坐在泥泞中,对着我车子离开的方向,发出绝望而凄厉的、如同鬼哭般的嚎叫,在阴冷的雨幕中久久回荡。
“江总,” 副驾上的助理阿成递过来一张湿巾,声音平静,“需要处理掉吗?”
我接过湿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车窗上溅到的污泥,动作优雅得像在擦拭一件艺术品。看着后视镜里那个越来越小的、在泥泞中挣扎嚎叫的黑点,嘴角勾起一丝冰冷而残忍的弧度。
“处理?” 我轻笑一声,将擦脏的湿巾随意丢进车载垃圾桶,“不。让他活着。”
“活着?” 阿成有些不解。
“对,活着。” 我的目光投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意味,“活着,才能更清晰地感受痛苦,感受绝望,感受他亲手毁掉的一切。死了,就太便宜他了。”
“让他烂在这里。烂在垃圾堆里。烂在他自己一手造成的、永无天日的地狱里。”
“这才是对他最好的‘处理’。”
车子汇入主路,将那条肮脏的巷子和巷子里那个彻底疯癫的“天才”,远远地抛在了身后。雨点敲打着车窗,发出单调的声响。
我闭上眼,周屿那惊恐扭曲的脸,沈微在筒子楼里绝望的眼神,沈明远佝偻的背影…如同最生动的画卷,在我脑海中一一闪过。每一次闪回,都带来一波更汹涌、更纯粹的、毁灭带来的快感浪潮。
这感觉,让人上瘾。
第八章
城北,筒子楼。空气里永远漂浮着灰尘和劣质油烟的味道,楼道狭窄昏暗,墙壁上贴满了各种小广告,角落里堆放着不知谁家的破旧杂物。
我站在一扇斑驳的、漆皮脱落的铁门前。门牌号模糊不清。阿成上前,用钥匙打开了门锁——钥匙自然是我“提供”的。
“吱呀——”
门被推开,一股混合着霉味、廉价香水味和…某种布料染料的味道扑面而来。房间很小,一眼就能望到头。一张窄小的单人床,一张掉漆的旧桌子,一个简易的布衣柜。唯一的光源来自一扇小小的、蒙着厚厚灰尘的窗户。而房间最显眼的位置,摆放着一台半旧的电动缝纫机。
沈微就坐在缝纫机前。
她背对着门口,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T恤和一条廉价的牛仔裤,头发随意地挽在脑后,露出苍白瘦削的脖颈。曾经精心保养、涂着昂贵指甲油的手指,此刻正有些笨拙地、用力地推着一块洁白的、带着繁复蕾丝花边的布料,在缝纫机针下移动。缝纫机发出单调而规律的“哒哒哒”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听到开门声,她的身体猛地一僵!推着布料的手指瞬间停住,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没有回头,只是肩膀开始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我示意阿成留在门外,自己走了进去,反手关上了门。
脚步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我走到她身后,停下。目光落在她正在缝制的布料上——那是一片极其精美的、镶嵌着细碎水晶的婚纱头纱。纯白的薄纱,梦幻的蕾丝,璀璨的水晶…与她此刻身处的环境,形成一种荒诞而残酷的对比。
“手艺生疏了?” 我开口,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样刺破了房间里的死寂。
沈微的身体剧烈地抖了一下!她猛地转过身!
当看清是我时,她眼中瞬间爆发出极致的恐惧!如同见了鬼!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缝纫机前的矮凳上跌下来,踉跄着后退,直到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退无可退!她双手死死地捂住嘴,才没有尖叫出声,但那双瞪大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和深入骨髓的惊惶,泪水瞬间涌了出来。
“江…江临…” 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破碎得如同风中的落叶,“你…你怎么…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给你的地方,我怎么会找不到?” 我向前一步,逼近她。狭小的空间里,我的身影几乎将她完全笼罩。我俯视着她,欣赏着她因恐惧而扭曲的脸,目光扫过她沾着线头、带着细小针眼的、不再柔嫩的手指,最后落回她惊恐的眼睛上。
“看来,你还没忘记你的老本行。” 我的视线瞥向缝纫机上那片精美的头纱,语气带着一丝玩味的嘲弄,“怎么?还想着有朝一日,能再穿上婚纱?”
“不…不是的!” 沈微拼命摇头,眼泪汹涌而出,顺着她苍白消瘦的脸颊滑落,“是…是楼下的王姐…她…她接了个小单子,给影楼做婚纱配饰…我…我帮她打打下手…赚…赚点生活费…” 她语无伦次地解释着,声音里充满了卑微的乞求,“我…我没有别的意思…真的没有…”
“哦?是吗?” 我拖长了语调,目光再次落在那片头纱上,眼神骤然转冷,“可惜了。这么漂亮的手艺,却只能用在别人身上。” 我伸出手,指尖带着冰冷的触感,轻轻拂过她冰凉颤抖的脸颊,感受着她瞬间的僵硬和更剧烈的颤抖。
“还记得铂宫那晚,你穿的那件‘星河之梦’吗?” 我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催眠般的、却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那件婚纱,真的很衬你。”
沈微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眼神涣散,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噩梦般的夜晚,巨大的羞辱和绝望再次将她淹没。
“可惜,它碎了。” 我的手指缓缓下移,捏住了她瘦削的下巴,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掌控,“就像你一样。”
“江临…求求你…放过我吧…” 她终于崩溃,顺着墙壁滑坐到冰冷的水泥地上,蜷缩成一团,抱住自己的膝盖,将脸深深埋进去,发出压抑不住的、绝望的呜咽,“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每天都在后悔…每天都在赎罪…求求你…给我一条活路…我什么都不要了…我什么都愿意做…”
赎罪?我无声地冷笑。你的眼泪,你的忏悔,在我这里,一文不值。
“赎罪?” 我蹲下身,与她平视,强迫她抬起那张布满泪痕、憔悴不堪的脸,“好啊。我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
她抬起泪眼,茫然又带着一丝微弱的、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希冀看着我。
我指了指那台缝纫机,和上面那片洁白的头纱,声音冰冷,如同宣判:
“从今天起,你就在这里,用你的手,你的‘赎罪’之手,给我缝。”
“不是给别人,是给我。”
“给我未来的新娘,缝制她的婚纱。”
“每一针,每一线,都要带着你的‘忏悔’。我要你亲手,一针一线,缝制出见证我新幸福的嫁衣。”
“用你的痛苦,你的绝望,你的余生,来为我的幸福奠基。”
“这,就是你唯一的‘活路’。”
沈微的眼睛,在听到“我未来的新娘”几个字时,瞳孔猛地收缩!最后一丝微弱的光芒彻底熄灭,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和空洞。她呆呆地看着我,看着缝纫机,看着那片洁白的头纱,仿佛灵魂已经被抽离。
“不…” 她嘴唇哆嗦着,发出一个破碎的音节。
“你没有选择。” 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要么,缝。要么…” 我的目光扫过这间狭小、阴暗、散发着霉味的囚笼,语气平淡却带着致命的威胁,“…就烂在这里,和你的‘好兄弟’周屿一样,在垃圾堆里发臭。”
“周屿”两个字,像最后的惊雷,彻底击垮了她。她身体猛地一颤,眼神涣散,最终,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地,只剩下无声的、剧烈的颤抖。
我最后看了一眼地上那团彻底崩溃的、名为“沈微”的躯壳,转身,毫不犹豫地拉开了那扇斑驳的铁门。
“哒哒哒…”
身后,那台半旧的缝纫机,在死寂了片刻后,再次发出了单调、机械、仿佛永无止境的声响。
那声音,像钝刀子割肉,缓慢地、持续地,凌迟着她残存的灵魂。
而我,踏出这间充满绝望的囚笼,走进外面虽然浑浊却相对自由的空气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一种掌控命运、肆意揉捏仇敌灵魂的、无与伦比的快感,如同最醇厚的美酒,瞬间流遍四肢百骸,带来极致的满足和亢奋!
这才是真正的报复!不是肉体的消灭,而是精神的永恒囚禁!让她活着,清醒地活着,在无边的痛苦和绝望中,用她最珍视的手艺,亲手缝制埋葬她自己的坟墓!
爽!痛快!
第九章
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无声地滑行在通往山顶庄园的盘山公路上。车窗外,城市的璀璨灯火如同倒悬的星河,在脚下铺陈开来,一直蔓延到遥远的地平线,与深沉的夜幕交融。
我靠在后座,闭着眼。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中央扶手光滑的木质表面,发出沉闷而富有节奏的轻响。
脑海里,如同最精密的放映机,清晰地回放着过去几个月的一幕幕:
铂宫宴会厅,巨大的LED屏幕。 昏黄的灯光下,沈微的吊带睡裙,周屿的睡衣,那黏腻的眼神,无声的背叛。台下宾客惊愕、鄙夷的脸。沈微跪在我脚边,婚纱破碎,涕泪横流,抓着我的裤脚哀嚎求饶。那卑微如泥的姿态,那绝望崩溃的眼神…每一次闪回,都带来一阵电流般的、毁灭性的快感!
沈明远的董事长办公室。 他佝偻着背,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自己一生基业化为泡影,转过身时那灰败死寂的脸,如同被抽走了脊梁。他踉跄着走出那间象征着他一生荣耀的房间,背影写满耻辱和绝望…那种将高高在上的对手彻底踩进泥里的掌控感,令人迷醉!
肮脏的城中村巷口,绿色的垃圾箱旁。 周屿,那个曾经的“技术天才”,穿着破洞的棉袄,在污泥里疯狂翻找,抱着一个破电路板如获至宝。他看到我时那瞬间的、深入骨髓的恐惧!那声凄厉不似人声的尖叫!他像条蛆虫一样在泥泞里爬行、嚎叫…看着他尊严尽失、精神彻底崩溃的模样,那种凌虐灵魂的快意,比任何烈酒都更让人上瘾!
城北筒子楼,阴暗的小房间。 沈微坐在半旧的缝纫机前,手指笨拙地推着洁白的婚纱头纱。她转身看到我时那如同见鬼般的惊恐!她瘫软在地,无声颤抖的绝望!那“哒哒哒”的缝纫机声,像永恒的丧钟,为她而鸣…让她用余生,在痛苦中亲手缝制我的“幸福”,这种精神上的极致凌迟,带来的是一种近乎神性的、掌控一切的满足!
每一种画面,每一种声音,每一种他们痛苦绝望的表情,都像最顶级的燃料,源源不断地注入我胸腔里那团名为复仇的冰冷火焰!火焰非但没有熄灭,反而因为他们的持续痛苦而燃烧得更加旺盛,更加纯粹!每一次回味,都带来一波更强烈、更汹涌的快感浪潮!这快感如同最烈的毒药,深入骨髓,融入血液,让我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出畅快的嘶鸣!
永不餍足!是的,永不餍足!看着仇敌在绝望的深渊里挣扎哀嚎,看着他们引以为傲的一切被自己亲手碾碎,看着他们的灵魂在永恒的折磨中枯萎…这感觉,美妙得让人沉沦!这权力,强大得让人痴迷!
车子缓缓驶入山顶庄园。巨大的雕花铁门无声滑开,露出里面如同皇家园林般的景致。喷泉在灯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晕,精心修剪的草坪如同绿色的绒毯,一直铺陈到远处那座灯火通明、气势恢宏的巴洛克式主宅。
这里是权力的顶峰,是财富的象征,也是…我亲手打造的、俯瞰众生的王座。
车子在主宅门前停下。穿着笔挺制服的管家早已恭敬地等候在旁,为我拉开车门。
“先生,欢迎回家。” 管家躬身,声音沉稳。
我迈步下车,皮鞋踩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回响。夜风带着山顶特有的清冽气息拂过面颊。我抬头,望向主宅最高处,那间属于我的、拥有360度全景落地窗的书房。那里,是这座王座真正的核心。
没有直接进去。我走到巨大的观景露台边缘,双手撑在冰冷的汉白玉栏杆上。
脚下,是整个城市。万家灯火,璀璨如星河,车流如织,勾勒出这座庞大都市跳动的脉搏。无数人在其中奔波、挣扎、欢笑、哭泣,上演着各自的悲欢离合。
而我,站在这里,站在云端,站在他们所有人之上。
沈微在阴暗的筒子楼里,听着缝纫机的“哒哒”声,在绝望中一针一线地缝制着“赎罪”的嫁衣。
周屿在肮脏的垃圾堆旁,抱着他的“宝贝”电路板,在恐惧和疯癫中对着虚空嚎叫。
沈明远…或许在某个廉价的养老院里,对着墙壁,一遍遍回忆着他失去的帝国,在悔恨中苟延残喘。
他们的痛苦,他们的绝望,他们的毁灭…如同最动听的乐章,在这寂静的山顶,在我耳边清晰地回响。
一种掌控一切的、如同神祇般的快意,如同汹涌的潮汐,瞬间将我淹没!这感觉,比征服最庞大的商业帝国更让人热血沸腾!比赚取最惊人的财富更让人心醉神迷!
复仇,才是这世间最顶级的享受!看着仇敌在深渊中永世沉沦,才是永不褪色的、最绚烂的风景!
我张开双臂,深深吸了一口山顶清冽的空气,仿佛要将整个城市、连同那些在痛苦中挣扎的灵魂,一起吸入肺腑!
冰冷的笑意在嘴角肆意蔓延,眼底燃烧着永不熄灭的、毁灭与掌控的火焰。
这王座,由背叛者的尸骨铸就,由复仇的火焰淬炼。
这快感,深入骨髓,永不餍足。
这游戏…
我俯瞰着脚下璀璨而渺小的城市,无声宣告。
…远未结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