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灵魂飘在冰冷的江面上,看着沈源抱着我的遗像,一步步走向江心。
江水没过他的腰,最后吞噬了他决绝的背影。
他为我报了仇,手刃了那对狗男女,然后,来陪我了。
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我只有一个念头。
如果能重来,该多好。
……
“璇璇,你发什么呆呢?订婚仪式马上开始了。”
母亲温柔的声音将我从刺骨的寒意中拽回。
眼前是酒店华丽的休息室,化妆镜前映出我苍白却精致的脸。身上是价值不菲的定制礼服,每一处细节都在宣告着这场订婚宴的隆重。
我的父母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父亲顾致远看着财经报纸,母亲楚湘正细心地帮我整理着头纱。
一切都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
这是我的二十岁生日宴,也是我和明宇的订婚宴。
我重生了。
回到了悲剧开始的前一刻。
“怎么了宝贝?脸色这么难看。”母亲担忧地摸了摸我的额头,“是不是太紧张了?”
我抓住母亲的手,冰凉的手指让她吓了一跳。
“妈,爸,”我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今天的订婚,我不能继续了。”
“什么?”父亲猛地放下报纸,眉头紧锁。
母亲也愣住了:“璇璇,你在说什么胡话?客人们都到了,明宇也在外面等着呢。”
“我不是在说胡话。”我站起身,裙摆划过一道决绝的弧度,“我刚刚得到确切消息,明宇和白悦在一起了。上周四晚上,有人在‘夜色’酒吧亲眼看见他们在卡座接吻。”
休息室里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父母的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
“你确定吗?”父亲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商界大佬特有的威严,“这种话不能乱说。”
“我确定。”我迎上父亲审视的目光,“我可以为我说的话负责。如果你们不信,现在就可以让人去‘夜色’调监控。”
母亲气得手都在发抖:“这个明宇……他怎么敢!我们顾家待他不薄!”
“正因如此,他才更敢。”我冷静地分析着,带着前世看透一切的清醒,“他吃定了我们顾家重面子,绝不会在订婚当天闹出丑闻。就算以后我发现了他和白悦的事,为了家族颜面,我也只能忍气吞声。”
父亲沉默着,眼神锐利如鹰。我知道他在权衡利弊。
就在这时,休息室的门被敲响了。
“叔叔,阿姨,璇璇准备好了吗?司仪说时间差不多了。”明宇温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母亲看向我,眼神复杂。
我深吸一口气,走到门前,猛地拉开了门。
明宇站在门外,穿着一身白色西装,英俊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期待和温柔。他身后不远处,白悦果然等在那里,穿着一身淡粉色的伴娘礼服,看起来清纯可人。
看到我开门,明宇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伸手就要来牵我:“璇璇,你今天真美。”
我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手。
他的笑容僵在脸上。
“明宇,”我看着他,声音不大,却足以让走廊上等待的几个人都听清,“今天的订婚取消。”
明宇的脸色瞬间变了,但很快又强装镇定:“璇璇,别开这种玩笑,宾客们都等着呢。”
“你看我像在开玩笑吗?”我打断他,目光扫过他身后脸色煞白的白悦,“你和白悦在‘夜色’酒吧做的事,需要我在这里详细描述吗?”
明宇的瞳孔猛地收缩,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
白悦更是慌乱地低下头,手指死死绞着裙摆。
“璇璇,你听我解释,那是个误会……”明宇还想上前。
“站住。”父亲威严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他走到我身边,冷冷地看着明宇,“我女儿说的,是不是真的?”
明宇张了张嘴,在对上父亲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时,所有辩解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从今天起,你和顾璇的婚约解除。”父亲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现在,请你离开。”
“顾叔叔,我……”明宇还想说什么。
“需要我请保安吗?”父亲只淡淡地问了一句。
明宇终于意识到大势已去,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那眼神阴鸷得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
前世,我就是被这样的眼神吓住,一次次妥协。
但现在,我只觉得可笑。
“你会后悔的,顾璇。”他丢下这句话,转身大步离开。
白悦慌乱地看了我们一眼,赶紧追了上去。
母亲走到我身边,轻轻搂住我的肩膀:“没事了,宝贝,有爸妈在。”
我看着父母支持的眼神,眼眶微微发热。
前世我执意嫁给明宇,伤透了他们的心。这一世,我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爸,妈,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低声道歉。
父亲叹了口气,摸了摸我的头:“傻孩子,说什么傻话。是我们差点把你推进火坑。”
他拿出手机,开始冷静地安排公关事宜,处理订婚取消的后续。
我靠在母亲怀里,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走廊尽头。
下一秒,我的呼吸骤然停滞。
在那个不起眼的转角处,沈源静静地站在那里。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身形清瘦挺拔,手中端着一杯香槟,却没有喝。他的目光,一如我灵魂状态时看到的那样,沉默而专注地落在我身上。
那双总是清冷的眸子里,翻涌着我曾经看不懂的,压抑了太久的情绪。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我几乎无法呼吸。
他怎么会在这里?
前世的这个时候,他应该还在国外处理紧急公务,直到我订婚仪式开始半小时后才匆匆赶到。
难道……
沈源,这一世,换我来走向你。
我看着走廊尽头的沈源,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
他站在那里,身影在光影交错间显得有些模糊,但那双眼睛却清晰得可怕——沉静,深邃,带着我前世始终未能读懂的情绪。
他怎么会提前出现在这里?
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沈源总是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却又总在我看不见的角落沉默注视。直到他抱着我的遗像走向江心,我才明白那份沉默背后藏着怎样的深情。
“璇璇?”母亲担忧地轻唤,“你在看什么?”
我猛地回神,再望向那个转角时,沈源的身影已经消失了。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我的幻觉。
“没什么。”我勉强笑了笑,心底却泛起难以言喻的失落。
父亲挂断电话,神色凝重:“我已经让公关部去处理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安抚宾客。”他看向我,目光复杂,“璇璇,你确定要这么做吗?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我确定。”我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
母亲握紧我的手:“那好,爸爸妈妈支持你。”
我们一家三口走出休息室,宴会厅的喧嚣隐约传来。司仪正在暖场,宾客们的笑声此起彼伏。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后门安全,车已备好。】
没有署名,但我的心猛地一跳,是沈源,一定是他。
前世我遭遇绑架前,也收到过类似的警告短信,可惜当时我没有在意。
“爸,妈,”我停下脚步,“我们不能从正门走。”
父亲瞬间明白了我的意思:“你说得对,现在出去肯定会被媒体围堵。”
我们转而走向酒店后门。果然,这里异常安静,一辆黑色轿车静静停在巷口。
就在我们快要走到车旁时,一个身影从暗处快步走来,是明宇。
他脸色阴沉,眼中翻涌着怒火:“顾璇,你就这么走了?”
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父母立即护在我身前。
“明宇,事情已经说清楚了,请你离开。”父亲冷声道。
“说清楚了?”明宇冷笑,“就凭几句莫须有的指控,你就当众毁婚,让我颜面扫地?”
“是不是莫须有,你心里最清楚。”我平静地看着他,“需要我现在就给‘夜色’的经理打电话吗?”
明宇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慌乱,但很快被狠厉取代:“顾璇,你会后悔的。”
他突然上前一步,伸手要抓我的手腕。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明先生,请自重。”
我猛地回头,看见沈源不知何时站在不远处。他依旧穿着那身黑色西装,身形挺拔如松,眼神冷得像冰。
明宇的动作僵在半空,脸色变得极其难看:“沈源?你怎么会在这里?”
“顾总邀我前来观礼。”沈源缓步走近,不着痕迹地挡在我和明宇之间,“看来,仪式取消了。”
他的出现让气氛瞬间改变。明宇显然对沈源有所忌惮,气势明显弱了下去。
沈源转向我父母:“顾总,楚总,车已备好,我送你们回去。”
父亲深深看了沈源一眼,点了点头:“麻烦你了,沈源。”
“应该的。”
就在我们准备上车时,白悦从不远处跑来,脸上挂着虚假的担忧:“宇哥,怎么了?仪式要开始了吗?”
她的出现让明宇更加难堪。
我看着这对前世害死我的男女,心底的恨意翻涌,却强自压下。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明宇,”我最后一次叫他的名字,“好自为之。”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车门关上的瞬间,我透过车窗看见沈源站在车外,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这一次,我清楚地看到了他眼中未加掩饰的关切。
车子缓缓启动,他的身影在后视镜中越来越远。
“沈源这孩子,倒是很周到。”母亲忽然说道。
父亲沉吟片刻:“他刚才说是我邀请的?我并没有……”
我的心猛地一跳。
所以沈源是不请自来?他为什么要撒谎?
前世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闪现:沈源总是在我最狼狈的时候出现,在我和明宇吵架后默默送我回家,在我生病时托人送来药品,甚至在我死后为我报仇……
那些被我忽略的细节,此刻串联成清晰的线索。
“爸,妈,”我轻声开口,“我想去个地方。”
“你要去哪里?”母亲担忧地问。
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一字一句道:
“我要去找沈源。”
这一世,我不会再错过。他有些笨拙地抬起手,似乎想帮我擦眼泪,但手伸到一半,又顿住了,最后只是把纸巾盒递了过来。
车子在下一个路口调头,朝着酒店方向返回。
母亲担忧地握住我的手:“璇璇,你现在回去找沈源做什么?今天已经够乱了。”
“有些话,我必须现在跟他说清楚。”我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跳得厉害。
前世我太迟钝,直到死后才明白沈源的心意。这一世,我不想再浪费一分一秒。
父亲从副驾驶座回头看我,目光深沉:“璇璇,你和沈源……?”
“爸,我一直都看错了人。”我轻声说,“明宇是狼,沈源才是那个一直在暗中守护我的人。”
父亲若有所思地点头:“沈源这孩子,确实比明宇稳重得多。”
当我们回到酒店后门时,巷子已经空了。沈源不在那里。
一种莫名的失落涌上心头。难道就这么错过了?
“我去问问保安。”父亲正要下车,我却突然看见酒店侧门的阴影里,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倚在墙边。
是沈源。
他独自站在那里,指尖夹着一支烟,猩红的火点在暮色中明明灭灭。我从未见过他抽烟。
“爸,妈,你们在车上等我一下。”我推开车门,朝着那个身影走去。
脚步声在空荡的巷子里回响。沈源抬起头,看见是我,明显愣了一下,随即迅速掐灭了手中的烟。
“顾小姐?”他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怎么回来了?”
我站在他面前,仰头看着这张前世为我赴死的脸。他的五官比明宇更加深邃硬朗,眉眼间总带着化不开的忧郁。
“你刚才为什么要帮我们?”我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
沈源微微偏开头,避开了我的视线:“举手之劳。”
“不只是刚才,”我向前一步,“还有上个月我发烧时托人送来的药,三个月前我在酒吧喝醉后派来接我的车,半年前我差点被绑架时那条匿名警告短信,都是你,对不对?”
沈源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闪烁:“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明白。”我的声音有些发颤,“沈源,你为什么要一直这样默默地帮我?”
巷子里陷入沉默,只有远处街道的车流声隐约传来。
良久,沈源终于转回头,目光复杂地看着我:“你既然已经选择了明宇,这些都不重要了。”
“我和明宇已经结束了。”我坚定地说,“就在刚才,我当着所有人的面取消了婚约。”
沈源的瞳孔微微收缩,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所以现在,”我深吸一口气,“我想知道答案。你为什么要一直这样对我?”
夜色渐浓,巷口的路灯突然亮起,昏黄的光线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
沈源深深地看着我,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眸子里,此刻翻涌着太多情绪——挣扎、克制,还有我前世未曾看懂的深情。
“因为,”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从你十六岁那年,在顾伯伯的生日宴上摔了一跤,却笑着爬起来说'不疼'的那一刻起,我的眼里就再也看不见别人了。”
我怔在原地。
十六岁……那已经是四年前的事了。所以他从那么早开始就……
“可是你从来没有说过。”我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沈源的唇角牵起一抹苦涩的弧度:“你要我怎么说?看着你和明宇出双入对,我只能做一个旁观者。今天原本不该来的,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听说你要订婚了,我还是忍不住想来看你最后一眼。”他自嘲地笑了笑,“很可笑吧?”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又酸又疼。
前世我究竟有多瞎,才会错过这样一个深爱着我的人?
“不可笑。”我向前一步,在沈源惊讶的目光中,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谢谢你,今天能来。”
他的手掌很暖,指尖有细微的颤抖。
“顾璇……”他低声唤我的名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美梦。
“沈源,”我抬头直视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如果我说,我不想你再做一个旁观者呢?”
夜色中,我清楚地看见他眼中骤然亮起的光,像是沉寂多年的火山终于喷发。
然后,他缓缓地、坚定地反握住了我的手。
沈源的手很暖,掌心有薄薄的茧,握着我时力道轻柔却坚定。我们就这样在渐浓的夜色中对视,仿佛前世错过的所有时光都在这一刻被弥补。
“你是认真的吗,顾璇?”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确定的颤抖。
“再认真不过了。”我看着他深邃的眼睛,“我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不想再错过了。”
巷口传来车喇叭声,我这才想起父母还在车上等着。
“我得先回去了,”我有些不舍地松开他的手,“今天的事情还需要善后。”
沈源点了点头,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静自持:“需要我帮忙吗?”
“暂时不用。”我顿了顿,补充道,“但明天,我能去找你吗?”
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温柔的笑意:“好,我等你。”
我转身要走,又想起什么,回头问道:“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今天要订婚的?我记得没有给你发请柬。”
沈源的表情微微一僵,随即若无其事地说:“顾氏千金的订婚宴,商圈里早就传遍了。”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但我总觉得他隐瞒了什么。前世也是这样,他总是在暗中关注着我的一切,却从不让我知道。
“明天见。”我压下心中的疑问,朝他笑了笑。
“明天见。”
回到车上,父母都沉默地看着我。母亲欲言又止,父亲则神色复杂。
“璇璇,”最终还是父亲先开口,“你和沈源……”
“爸,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平静地说,“沈源才是那个值得信任的人。”
父亲叹了口气:“沈源确实比明宇靠谱得多,只是,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刚刚开始。”我望向窗外,沈源还站在原处,身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挺拔,“但我们已经错过了太久。”
母亲握住我的手:“只要你幸福就好。”
车子缓缓启动,我看着后视镜中沈源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拐过街角,再也看不见。
回到家,客厅里已经乱成一团。哥哥顾应急匆匆地迎上来:“怎么回事?我听说订婚取消了?”
父亲简要地解释了情况,顾应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明宇这个混蛋!我这就去找他算账!”
“哥!”我拦住他,“不值得。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控制舆论,不能让别人看了顾家的笑话。”
顾应惊讶地看着我:“璇璇,你好像不太一样了。”
我笑了笑。经历生死,怎么可能还和从前一样?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我们全家都在处理订婚取消的后续。公关部发布了官方声明,以“性格不合”为由轻描淡写地解释了取消婚约的决定。父亲动用了不少人脉,确保各大媒体不会大肆报道。
晚上十点,我终于有机会回到自己的房间。靠在门上,疲惫感瞬间袭来。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一切安好?】
虽然没有署名,但我知道是沈源。
我回复:【还好,就是有点累。】
几乎是立刻,他的回复就来了:【好好休息,明天见。】
看着这条简短的短信,我的心莫名安定下来。
这一夜我睡得出奇地好,没有前世那些光怪陆离的噩梦。
第二天一早,我被手机铃声吵醒。接起来,是白悦带着哭腔的声音:
“璇璇,你误会我和明宇了!我们真的只是普通朋友,那天在酒吧是他喝醉了,我扶他一下而已。”
我冷冷地打断她:“白悦,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十、十年……”
“十年,我待你如亲姐妹,你却和我的未婚夫在酒吧接吻,现在还来把我当傻子骗?”我的声音平静,却带着刺骨的冷意,“从今以后,我们不再是朋友了。”
“璇璇!你听我解释——”
我直接挂断电话,将她拉入黑名单。
刚放下手机,铃声又响了。这次是明宇。
“顾璇,你非要做得这么绝吗?”他的声音阴沉,“白悦哭了一晚上,你就这么不信任我们?”
“信任?”我冷笑,“明宇,你是不是忘了,'夜色'酒吧的VIP卡座有全程监控?需要我派人去取吗?”
电话那头瞬间沉默。
“我警告你,别再骚扰我,也别再让白悦联系我。否则,我不介意让全城的人都看看你们在卡座里的精彩表演。”
说完,我直接挂断,将他也拉黑。
处理完这些,我神清气爽地起床洗漱。镜中的自己气色很好,眼中是从未有过的清明。
下楼时,父母和哥哥正在用早餐。顾应一看见我就说:“明宇刚才给我打电话,说你威胁他?”
“只是陈述事实而已。”我淡定地坐下,给自己倒了杯牛奶。
父亲放下报纸:“他找你哥当说客?”
“不自量力。”顾应冷哼一声,“我已经明确告诉他,顾家不欢迎他。”
母亲担忧地看着我:“璇璇,你真的放下了?”
“妈,我不是放下,是从来就没真正拿起过。”我切着煎蛋,语气平静,“从前我被他的表象迷惑,现在看清了,只觉得恶心。”
早餐后,我回到房间换衣服。今天要和沈源见面,我特意选了一条简约的白色连衣裙,将长发松松地挽起。
看着镜中与前世截然不同的自己,我深吸一口气。
这一世,我要活出不一样的人生。
下楼时,顾应挑眉打量我:“打扮这么漂亮,要去见谁?”
“沈源。”
顾应吹了声口哨:“动作够快的啊。”
我瞪了他一眼,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司机送我来到和沈源约定的咖啡馆。推门进去,风铃叮当作响,我一眼就看见了坐在窗边的他。
晨光透过玻璃洒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一层金边。他今天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长裤,少了几分商场的凌厉,多了几分温文尔雅。
“等很久了吗?”我在他对面坐下。
“刚到。”他将一杯拿铁推到我面前,“给你点了你最喜欢的口味。”
我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
沈源微微一笑:“偶然注意到的。”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偶然。我心下了然,却没有点破。
“昨天谢谢你。”我搅拌着咖啡,“如果不是你及时出现,明宇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不敢。”沈源的眼神冷了一瞬,“我已经警告过他,离你远点。”
我抬头看他:“你怎么警告他的?”
“只是让他明白,动你会付出什么代价。”他的语气轻描淡写,眼中却闪过一丝狠厉。
这样的沈源让我有些陌生,却又莫名安心。
“关于白悦……”我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前世的事。
“她不足为虑。”沈源打断我,“我已经查过了,她父亲的公司最近资金链紧张,她接近明宇很大程度是为了她家的生意。”
我怔住了:“你什么时候查的?”
“今早。”他抿了口咖啡,“既然你要和他们划清界限,我自然要确保他们不会再骚扰你。”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又暖又涨。前世我究竟何德何能,能让一个人如此深情相待?
“沈源,”我放下咖啡杯,认真地看着他,“我们能重新开始吗?不是作为世交,不是作为朋友,而是作为可能的恋人。”
他握着杯子的手微微收紧,指节泛白。
“顾璇,你确定吗?我不想你因为感激或者一时冲动……”
“我确定。”我坚定地打断他,“我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沈源,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好吗?”
阳光透过窗户,在他的睫毛上投下细密的影子。他沉默了许久,久到我几乎以为他要拒绝。
然后,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我不敢置信的光芒:
“好。”
阳光透过咖啡馆的玻璃窗,在沈源深邃的眉眼间跳跃。那个“好”字落下后,我们之间有种微妙的气氛在流动。
“其实我都记得,”我轻声打破沉默,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咖啡杯壁,“小学时我摔破膝盖,是你背我去医务室;初中被隔壁班男生欺负,是你挡在我面前;高中那次文艺汇演,我忘词了,是你在台下第一个鼓掌。”
沈源的目光微微闪动,像是平静湖面被投下一颗石子。
“那你记不记得,高一开学第三天,你在操场边对明宇告白?”他的声音很轻,带着岁月沉淀下的淡然,却依然能听出一丝当年的苦涩。
我怔住了。那段记忆其实已经模糊,经他提醒才渐渐清晰,那个阳光炽热的午后,我鼓起勇气对明宇说出心意,却不知道不远处,沈源就站在梧桐树下。
“那天之后,我就决定出国了。”他垂下眼眸,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我以为离开就能放下。”
我的心像是被细细的针扎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前世我沉浸在与明宇的恋情中,完全没注意到沈源的离开意味着什么。
“对不起。”
“不用道歉。”他抬眼看我,目光温柔而克制,“那是我自己的选择。”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咖啡馆里回荡着轻柔的音乐。
“你父母的事,我很遗憾。”我轻声说。前世他失去父母时,我正和明宇在欧洲度假,只匆匆发了条慰问短信。
沈源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黯然,随即恢复平静:“都过去了。”
我知道没那么容易过去。前世他殉情前,曾在我墓前说过,父母离世后,我是他活下去唯一的念想。
“沈源,”我伸手,轻轻覆在他放在桌面上的手背上,“以后,你不会是一个人了。”
他的手指微微颤动,却没有躲开。掌心相贴的温度,让两颗孤独的灵魂都有了归处。
从咖啡馆出来时,已是午后。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我送你回去。”沈源很自然地为我拉开车门。
车子驶向我们从小居住的那个别墅区。路过社区公园时,我看见那棵老榕树还立在那里,枝繁叶茂。
“记得吗?我们小时候经常在那里写作业。”我指着榕树方向。
沈源的唇角微微上扬:“你总是一边写作业一边偷吃零食,还把渣渣掉得满身都是。”
“你居然记得这种细节!”
“关于你的一切,我都记得。”
这句话他说得云淡风轻,却让我的心再次柔软起来。
车子在我家别墅前停下。隔壁就是沈源的家,那座自从他父母去世后就显得格外冷清的房子。
我解开安全带,却没有立即下车。
“沈源,以后常来我家吃饭吧。”我看着他,“我妈一直很喜欢你,总说你不来吃饭家里冷清不少。”
他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动容:“好。”
我正要下车,忽然想起什么,转身很认真地看着他:“这一次,我不会再把你推开了。”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目光深沉如海:“我也不会再放手了。”
回到家,母亲正在插花。看见我进来,她放下手中的百合,意味深长地笑了:“和沈源聊得怎么样?”
“很好。”我坐到她身边,帮她修剪花枝,“妈,我好像,一直错过了很重要的人。”
母亲温柔地拍拍我的手:“沈源那孩子,从小就对你特别好。你高一那年他突然出国,我还纳闷了好久。”
我苦笑着摇头:“那时候我眼里只有明宇。”
“年轻时的爱情,总是盲目。”母亲叹了口气,“现在看清了就好。”
正说着,门铃响了。保姆开门后,明宇的母亲站在门口,脸色很不好看。
“楚湘,我们得谈谈。”明母径直走进来,看见我时眼神冷了几分,“璇璇也在正好,你们取消婚约的事,是不是该给我们明家一个交代?”
母亲站起身,姿态优雅却不容侵犯:“交代?你不如先问问你儿子做了什么好事。”
明母的气势弱了几分,但还是强撑着:“不过是年轻人玩闹,值得这样大动干戈?明宇和璇璇这么多年的感情……”
“伯母,”我打断她,“不是所有错误都能用'玩闹'来解释。我和明宇已经结束了,请您尊重我的决定。”
明母的脸色青白交加:“顾璇,你可想清楚了!我们明家也不是好欺负的!”
“哦?明家怎么个不好欺负法?不妨也说给我听听。”一个冷静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我们齐齐转头,看见沈源不知何时站在门外。他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目光冷峻如冰。
“沈源?你怎么在这里?”明母显然很意外。
“我来给顾伯伯送文件。”沈源走进来,不着痕迹地站到我身前,“正好听见明太太在威胁顾璇。”
明母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我只是在说事实。”
“事实是,”沈源打断她,将文件袋放在茶几上,“明氏集团上个季度的财报不太好看吧?听说银行那边已经催了几次贷款了。”
明母的脸色瞬间惨白:“你怎么知道?”
“商圈没有秘密。”沈源淡淡地说,“明太太,我建议您先处理好自家的事,别再操心别人的婚约了。”
明母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灰溜溜地走了。
母亲长舒一口气:“还好你来了,沈源。她刚才那架势,像是要来拼命的。”
沈源转向我,眼神柔和下来:“她没为难你吧?”
我摇摇头,心里暖暖的:“谢谢你。”
“不必谢。”他看了眼时间,“我该回去了,公司还有事。”
送走沈源后,母亲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沈源对你是真心的。”
“我知道。”
这一次,我一定会好好珍惜这份真心。
晚上,我站在卧室窗前,望着隔壁沈源家的灯光。那栋曾经沉寂许久的房子,终于又有了温暖的光亮。
手机响起,是沈源发来的短信:
【晚安,璇璇。】
简短的四个字,却让我眼眶发热。前世今生,这是他第一次这样亲昵地叫我。
我回复:【晚安,沈源。明天见。】
放下手机,我看着窗外的月色,心中是从未有过的平静与坚定。
这一世,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日子平静地过了两周。我逐渐适应了重生的生活,每天都和沈源见面,有时是共进晚餐,有时只是在他公司楼下匆匆一见。
这天下午,我正在家里整理前世记忆中的重要节点,试图找出更多明宇和白悦背叛的证据,哥哥顾应突然敲门进来,脸色凝重。
“璇璇,你看这个。”他把平板电脑递给我。
屏幕上是一条财经新闻:明氏集团成功获得鼎峰资本五亿注资,即将启动新项目。
我的心猛地一沉。前世这个时候,明氏正因为资金链问题焦头烂额,明宇也正是因此才更加迫切地想要通过联姻获取顾家的支持。而现在,他们竟然拿到了鼎峰的投资?
“这不可能,”我皱眉,“鼎峰一向投资谨慎,怎么会看上明氏那种空壳公司?”
“我也觉得奇怪。”顾应在我身边坐下,“更奇怪的是,白氏企业也同时获得了注资,而且投资方同样是鼎峰。”
白家?我猛地抬头,与顾应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猜测。
“是沈源。”我们异口同声。
我立刻拿起手机拨打沈源的电话,却直接转入了语音信箱。一种不安的预感在心中蔓延。
“我去找他。”我抓起车钥匙就往外跑。
“我跟你一起去!”顾应紧跟上来。
车子疾驰在去往沈源公司的路上,我的手指紧紧攥着方向盘。沈源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明明知道明宇和白悦是如何背叛我的,为什么还要帮助他们?
到达沈源公司时,前台显然认识我,直接让我们上了顶楼办公室。
推开办公室门的瞬间,我愣住了。
沈源坐在办公桌后,而明宇和白悦竟然也在场。明宇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得意,白悦则是一副温顺乖巧的模样,站在他身边。
“璇璇?”沈源看见我,有些意外地站起身。
明宇转过身,看见我时眼中闪过一丝讥诮:“顾大小姐怎么来了?该不会是后悔取消婚约了吧?”
我没理他,径直走到沈源面前:“这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投资明氏和白氏?”
沈源的表情很平静:“商业决策而已。”
“商业决策?”我觉得不可思议,“你明知道他们……”
“顾璇,”明宇打断我,语气轻佻,“沈总这是慧眼识珠,知道我们明氏的前景。不像有些人,目光短浅。”
白悦轻轻拉了拉明宇的衣袖,小声说:“宇哥,别这样……”
我看着他们一唱一和的样子,胃里一阵翻涌。更让我心痛的是沈源的沉默。他就站在那里,面无表情,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沈源,我需要一个解释。”我盯着他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出一点线索。
他却避开了我的目光:“我现在有客人,晚点再谈。”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我头上。我看着他,又看看明宇和白悦得意的表情,突然明白了什么。
“好,不打扰了。”我转身就走,顾应狠狠瞪了沈源一眼,跟着我出来。
电梯里,顾应担忧地看着我:“璇璇,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心里乱成一团。沈源的转变太突然了,这不合理。除非……
一个念头闪过脑海,我猛地抓住顾应的手臂:“哥,帮我查一下鼎峰资本的背景。”
顾应愣了一下:“你怀疑?”
“我怀疑沈源不是真的要投资他们。”我的大脑飞速运转,“以我对沈源的了解,他不可能这么做。除非另有目的。”
顾应若有所思地点头:“我明白了,我这就去查。”
回到家,我坐立难安。如果沈源真的是在策划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是怕我坏事,还是不信任我?
晚上八点,顾应终于回来了,脸上带着兴奋的表情。
“查到了!”他把一叠资料放在桌上,“鼎峰资本表面上是独立投资机构,但实际上最大的股东是沈源控股的一家离岸公司!”
我快速翻阅着资料,心跳加速:“所以鼎峰完全是沈源控制的?”
“不仅如此,”顾应指着另一份文件,“鼎峰注资明氏和白氏的条件非常苛刻,要求他们抵押了几乎全部资产作为担保。一旦项目失败,明家和白家将血本无归!”
我深吸一口气,终于明白了沈源的意图。
他不是要帮他们,是要彻底毁了他们。
“这个傻瓜……”我喃喃道,眼眶发热。他是在用他的方式为我报仇,却不愿意让我卷入其中。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是沈源。
我接起电话,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璇璇,今天的事——”
“我在家旁边的公园等你。”我打断他,“现在。”
半小时后,我在公园的老榕树下等到了沈源。夜色中,他的身影显得有些孤单。
“对不起,今天让你难过了。”他站在我面前,轻声说。
我没有回答,只是直接问道:“鼎峰资本是你的,对吗?”
他愣了一下,随即苦笑:“你查到了。”
“为什么要瞒着我?”我上前一步,“你以为我会阻止你吗?”
沈源深深地看着我:“我不想让你沾染这些肮脏的事。复仇是我的选择,你不必参与。”
“可是我们已经在一起了!”我忍不住提高声音,“你的选择就是我的选择!你以为我看着你独自冒险,会开心吗?”
夜风吹过,榕树叶沙沙作响。沈源的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
“明宇和白悦不值得你亲自动手,”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他们配不上你的一丝一毫注意。我要让他们自食其果,在自以为走上巅峰时摔得粉身碎骨。”
我的心因他话语中的狠厉而颤抖,但更多的是心疼。前世他就是如此,为我报仇后选择殉情,从未想过他自己是否值得幸福。
“沈源,”我握住他的手,发现他的指尖冰凉,“报仇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和我。我要的是你平安,是我们能好好在一起。”
他反握住我的手,力道很大:“我不能原谅他们那样伤害你。前世,我眼睁睁看着你被害,这一世我绝不能重蹈覆辙。”
我愣住了:“你……你说什么?”
沈源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平静下来:“我说,我不能再看你受到伤害。”
不对,他刚才分明说了“前世”二字。
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浮现在脑海,我颤抖着声音问:“沈源,你是不是也重生了?”
夜色中,他的瞳孔猛地收缩。沈源的表情凝固了,他眼中翻涌着震惊、慌乱,最终化为一种深沉的痛楚。
“你也是?”他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我耳边炸开。我踉跄后退一步,被他及时拉住。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们异口同声,然后又同时沉默。
晚风穿过枝叶,带着初夏的微凉。我们站在熟悉的老榕树下,却仿佛隔着生死相望。
“我死去的那天,”我轻声说,“看着你抱着我的遗像走进江里……最后一刻,我只想着如果能重来该多好。”
沈源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我也是。在江水里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我祈求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
原来不止我一人带着血色的记忆归来。原来这场重逢,是两个人共同的奢求。
“所以你早就知道明宇和白悦会背叛我?”我问。
沈源点头,眼中戾气一闪而过:“我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搜集他们勾结的证据。但我不能打草惊蛇,必须一击毙命。”
“所以你通过鼎峰注资,是要引他们入局?”
“没错。”他的唇角勾起冰冷的弧度,“我调查过,明氏早就资不抵债,白家更是外强中干。他们现在把所有希望都押在鼎峰投资的新项目上。只要项目失败,他们就永无翻身之日。”
我看着他眼中熟悉的偏执,心口一阵刺痛。前世的沈源就是这样,为我报仇后毫不犹豫地随我而去,从不在意自己的生死。
“那你呢?”我抚上他的脸,“报仇之后,你打算怎么做?”
他避开我的目光:“当然是保护好你。”
“撒谎。”我打断他,“前世你为我殉情,这一世是不是其实也打算和他们同归于尽?”
沈源的身体僵住了。在月光下,他的脸色苍白得透明。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他最终低声说,每个字都带着血淋淋的决绝。
我的眼泪终于落下来:“沈源,你这个傻瓜,我重活一次,不是为了再看你为我送死的!”
他慌乱地擦去我的眼泪:“别哭,璇璇。”
“我要你答应我,”我紧紧抓着他的衣襟,“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会做傻事。我们要一起活着,好好活着。”
沈源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会拒绝。最终,他深深叹息,将我拥入怀中。
“好,我答应你。”他的声音闷在我发间,“这一世,我们一起活下去。”
这个拥抱如此真实,带着彼此的体温和心跳。我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终于感到一丝安心。
“不过,复仇计划需要调整。”我抬起头,认真地说,“我要参与进来。”
沈源皱眉:“可是……”
“没有可是。”我坚定地说,“这是我们两个人的战斗。而且,我知道一些你不知道的事。”
“什么事?”
我微微一笑:“前世我死后,灵魂飘荡的那段时间,看到了很多秘密。明宇在海外有隐秘账户,白悦的父亲涉嫌走私……这些,都可以成为我们的武器。”
沈源的眼中闪过惊讶,随即化为赞许:“你总是能给我惊喜。”
“所以,我们是搭档了?”我伸出小指。
他勾住我的小指,眼神温柔:“永远是。”
接下来的几周,我们表面上各自忙碌,暗地里却紧密配合。沈源继续通过鼎峰资本给明宇和白悦“喂饵”,而我则利用前世记忆,搜集他们更多的犯罪证据。
这天,我以整理旧物为名,从家里翻出前世明宇送我的一个定制U盘。我记得很清楚,死后灵魂状态时,我曾看见明宇疯狂地寻找这个东西。
当我将U盘插入电脑,里面的内容让我倒吸一口冷气。
“沈源,你快来看。”我在电话里急切地说。
半小时后,沈源赶到我的公寓。看着电脑屏幕上的资料,他的脸色越来越沉。
“真没想到……”他喃喃道,“明宇竟然敢做假账骗贷,还伪造海关单据。”
U盘里是明宇这些年所有的非法交易记录,详细得令人发指。更可怕的是,里面还有几段录音,清楚地记录了他和白悦讨论如何利用我、如何侵吞顾家财产的对话。
“有了这些,足够让他们在监狱里待上十几年了。”沈源说。
我点点头,却感到一阵悲凉。前世我就是被这些口口声声说爱我的人害死的。
“下周是明氏新项目的启动仪式,”沈源沉思道,“他们邀请了几乎所有业内媒体和投资人。那将是我们最好的时机。”
“在众目睽睽之下揭穿他们?”我问。
“不仅如此。”沈源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我要让他们在自以为登上巅峰的时刻,摔得粉身碎骨。”
启动仪式的日子很快到来。我和沈源作为“投资人”受邀出席,坐在会场第一排。明宇和白悦在台上光彩照人,接受着媒体的追捧。
“感谢各位的支持,特别是鼎峰资本的沈总。”明宇在台上朝我们举杯,意气风发,“这个项目将改变行业格局,预计首年利润就能达到……”
我轻轻握住沈源的手,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我们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就在明宇滔滔不绝地描绘着美好前景时,会场后方突然一阵骚动。几名穿着制服的人走进来,径直走向舞台。
“明宇先生,白悦小姐,”为首的人亮出证件,“我们是经侦支队的,这是逮捕令。你们涉嫌金融诈骗、走私、伪造公文等多项罪名,请跟我们走一趟。”
会场一片哗然,闪光灯此起彼伏。明宇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白悦更是吓得脸色惨白。
“这、这一定是误会!”明宇强作镇定。
“是不是误会,到局里再说吧。”警察面无表情地说。
就在这时,明宇突然看向我们,眼中迸发出疯狂的恨意:“是你们!是你们设计的局!”
沈源缓缓站起身,声音平静却清晰地传遍整个会场:“明宇,这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
我也站起来,拿出那个U盘:“这里面记录了你所有的犯罪证据。包括你如何做假账,如何走私,还有,”我顿了顿,看向白悦,“你们如何计划谋害我,侵吞顾家财产。”
白悦尖叫起来:“你胡说!”
我按下录音笔,里面传出她和明宇的声音:“等拿到顾家的财产,就制造意外让顾璇消失……”
会场彻底炸开了锅。媒体疯狂地拍照,嘉宾们议论纷纷。明宇和白悦面如死灰,被警察带离现场。
走出会场时,外面阳光正好。我深吸一口新鲜空气,感觉前世的阴霾终于散去。
“结束了。”沈源牵起我的手。
“不,”我对他微笑,“是刚刚开始。”
明宇和白悦被捕的消息很快登上各大媒体头条。随着调查深入,更多罪行被揭露,等待他们的将是漫长的刑期。
事情平息后的一个周末清晨,我被窗外的鸟鸣声唤醒。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在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手机嗡嗡震动,是沈源发来的消息:【今天天气很好,想带你去个地方。】
我回复:【好呀,去哪儿?】
【秘密。半小时后到你家接你。】
我笑着起床梳洗,选了一条轻盈的连衣裙。下楼时,母亲正在插花,看见我便笑了:“和沈源约会去?”
“嗯。”我有点不好意思地点头。
父亲从报纸后抬头:“晚上叫他来家里吃饭吧,你妈特意让厨师准备了他爱吃的菜。”
我睁大眼睛看向他们。
“沈源是个好孩子。”父亲温和地说,“我们很放心。”
门铃响起,我小跑着去开门。沈源站在门外,白衬衫被阳光镀上一层金边,手里拿着一小束淡紫色的雏菊。
“给你的。”他把花递给我,眼中带着温柔的笑意。
我接过花,清香扑鼻:“谢谢。我们要去哪儿?”
“到了你就知道了。”
车子驶出市区,开上沿海公路。蔚蓝的大海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海鸥在天际盘旋。
“还记得这里吗?”沈源将车停在一个观景台旁。
我怔住了。这是我们高中时经常来的地方。那时我总缠着他带我来海边写生,其实只是为了逃避繁重的课业。
“你以前总在这里睡着了,”沈源替我解开安全带,“然后我只好把你的画补充完,回去交给老师。”
我忍不住笑了:“原来你都知道!”
“我当然知道。”他轻轻刮了下我的鼻子,“你那个水平,怎么可能突然画出那么专业的作品?”
我们并肩走在沙滩上,海风轻柔地吹拂着发丝。浪潮来来去去,在沙滩上留下蜿蜒的痕迹。
“沈源,”我停下脚步,面向大海,“前世的我太傻了,对不对?”
他从身后轻轻环住我,下巴抵在我发顶:“不,傻的是我。如果我早点告诉你我的心意,也许一切都会不同。”
我转身面对他,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那这一世,我们不要再有任何遗憾了,好吗?”
他的眼眸深邃如海,倒映着我的身影:“好。”
海浪声中,他缓缓低下头。当他的唇轻轻贴上我的时,我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个迟来两世的吻。温柔而克制,却带着誓约般的郑重。
“顾璇,”他抵着我的额头,声音低沉而清晰,“这一世,我会用全部的生命来爱你。”
我的心被幸福填得满满的,只能紧紧抱住他作为回应。
我们在海边吃了午餐,那是一家我们高中时常光顾的小店。老板居然还认得我们,笑呵呵地说:“好久没见你们来了,还是老样子?”
我惊讶地看着沈源,他微微一笑:“我偶尔会来。”
原来在我不知道的岁月里,他一直守着我们的回忆。
下午,我们回到市区。沈源把车停在一栋精致的别墅前,花园里种满了紫色的雏菊。
“这是?”我疑惑地看着他。
他牵起我的手:“我们的家。”
我怔住了。他带着我走进别墅,里面的装修完全按照我从前无意中提过的喜好,明亮的落地窗,开放式厨房,还有一整面墙的书架。
“你怎么?”我感动得说不出话。
“从决定回国的那天起,我就开始准备这里了。”他轻声说,“虽然只是幻想,没想到真的有一天带你来这里。”
我的眼眶湿润了:“沈源……”
他单膝跪地,从口袋里取出一个丝绒盒子:“虽然顺序有点乱,但我不想再等了。顾璇,你愿意嫁给我吗?”
盒子里的钻戒在阳光下闪耀着璀璨的光芒。设计简洁优雅,正中镶嵌着一颗淡紫色的钻石,周围点缀着小巧的白钻,宛如一束盛开的雏菊。
眼泪终于落下来,我用力点头:“我愿意。”
他为我把戒指戴上,尺寸刚刚好。我们相拥在充满阳光的客厅里,仿佛要将前世的遗憾全部弥补。
晚上回到我家,沈源正式向我父母提出了结婚的请求。
父亲郑重地点头:“我们把璇璇交给你了。”
母亲擦着眼泪:“一定要幸福。”
顾应拍拍沈源的肩:“好好对我妹妹,不然我可不会客气。”
沈源紧紧握着我的手:“我会用生命守护她。”
晚餐后,我们并肩在花园里散步。夏夜的微风带着花香,萤火虫在草丛间闪烁。
“今天就像一场梦。”我靠在他肩上,“美好得不真实。”
“这不是梦,”他轻轻吻我的发梢,“这是我们的新开始。”
月光下,我们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再也不会分开。
这一世,我们终于抓住了幸福。
一年后,马尔代夫。
细软的白沙在脚下蔓延,清澈见底的果冻海泛着粼粼波光。我躺在沙滩伞下的躺椅上,吸着冰凉的椰青,看着沈源被一群当地小孩围着,教他们用沙子堆城堡。
他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沙滩裤,褪去了商场的凌厉,眉宇间是难得的松弛和温柔。阳光在他发梢跳跃,勾勒出他专注的侧脸。
谁能想到,这个在商场上令人闻风丧胆的沈总,此刻正耐心地帮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把歪掉的城堡塔尖扶正。
“叔叔,你好厉害!”小女孩用带着口音的英语崇拜地说。
沈源抬起头,目光越过孩子们,精准地捕捉到我的视线,唇角微微扬起一个温柔的弧度。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一年,我们过得很好。
顾家抓住商机赚得盆满钵满,实力更上一层楼。我爸现在提起沈源,那是赞不绝口,恨不得他是亲儿子。
我哥顾应也彻底服气,虽然偶尔还是会嘴硬地说沈源“拐跑了他妹妹”,但两人在生意上的合作越来越默契。
明宇和白悦?听说明宇在狱中表现不好多次跟人起争执,明家元气大伤,早已不复往日风光。白悦一直在等白家花钱捞她出去,但白家已然倒塌,再无力回天。
这些消息偶尔传来,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泛起一丝涟漪后便归于平静。他们早已激不起我内心的任何波澜。
我的生活,被眼前这个男人,和他给予的安稳幸福,填得满满的。
“想什么?”低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
我回过神,沈源已经打发走了那群小孩,蹲在我的躺椅边,额角还有细密的汗珠。
我抽出纸巾,自然地替他擦掉:“在想,沈总堆沙堡的手艺不错,以后可以教我们孩子。”
他擦汗的动作一顿,深邃的眼眸瞬间暗沉下来,像藏了两团旋涡,紧紧锁住我。
“孩子?”他的声音有些哑。
“嗯哼。”我脸有些热,强作镇定地吸了一口椰青,眼神飘向远处,“早晚的事嘛。”
话音刚落,手腕就被他握住。
他稍稍用力,便将我从躺椅上拉起来,带入怀中。
椰青掉在柔软的沙子上,无人理会。
“璇璇,”他低下头,鼻尖几乎蹭到我的,温热的呼吸交织,“你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我哪有。”我心虚地否认,心跳却快得不像话。
他低笑一声,不再给她狡辩的机会,低头攫取了她的唇。
这个吻带着海风的咸涩和椰子的清甜,温柔而缠绵,比马尔代夫的阳光还要炽热。
直到我气喘吁吁,他才稍稍退开,额头抵着我的,暗哑的嗓音里带着蛊惑:“不用暗示,沈太太。只要你准备好,我随时可以把教学计划提上日程。”
“哼!”我轻哼一声,小声嘀咕:“笨蛋,我早就准备好了。”
夕阳将我们的影子拉长,融合在一起。
远处,海天一色,瑰丽无比。
正如我们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