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院的空气像凝住了似的，闷得人喘不过气。警察们挨家挨户做笔录，问来问去，得到的都是大同小异的回答——“没拿，我可没碰何家东西”“就站在门口看了两眼，啥也没动”“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谁敢拿东西啊”。

没人愿意承认自己碰过何家的物件，这事儿一承认，不就等于当众喊自己是贼？往后在院里还怎么抬头做人。

闫埠贵坐在自家门槛上，手里攥着个装着花生米的小碟子，指尖都泛了白。面对警察的询问，他把胸脯拍得砰砰响，反复强调：“我是老师，正经教书育人的先生！偷东西？那是最下三滥的勾当，有辱斯文！我就算饿死，也干不出这种丢人的事！”他说这话时，眼神却不自觉瞟向屋角那个藏着半袋玉米面的坛子，那是他中午趁乱从何家揣回来的，此刻像块烧红的炭，烫得他心头发慌。

警察们看着他这副“义正言辞”的模样，没再多问，只是在笔录本上默默记了一笔——神色慌张，言辞夸张，有隐瞒嫌疑。

另一边，赵主任领着傻柱回了军管处。办公室里的煤油灯昏黄，映着赵主任凝重的脸。“柱子，这事儿不好办了。”他叹了口气，“院里所有人都咬死了没拿你家东西，一口咬定是误会。”

傻柱的心沉了沉，刚想开口，就听见赵主任接着说：“晋城那边刚回话，何大清没去报到。估计是还在火车上，没到地方，你别太担心。”

他顿了顿，拍了拍傻柱的肩膀：“只要你爹回来，一切就能说清楚。这几天你先带着妹妹过，粮食和棉被都在，饿不着冻不着。我们肯定不会不管你们，但你回去后别和邻居起冲突，万一真是误会，以后还得在一个院里过日子。”

傻柱抿着嘴，点了点头。他心里清楚，这哪是什么误会，可赵主任都这么说了，他也没别的办法，只能等着爹回来。

回到四合院时，天已经擦黑了。刚进院门，就看见雨水坐在自家门槛上，小脸哭得脏兮兮的，见他回来，一下子扑进他怀里：“哥！他们都说爸跑了，不要咱们了！哥，我要爸……”

傻柱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他抱住妹妹，拍着她的后背，喉咙发紧，半天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他自己都一片迷茫，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时易大妈从旁边走过来，叹了口气：“柱子，雨水我给你送回来了，你好好哄哄她。”说完，就赶紧回了自己屋，生怕多待一秒。

傻柱牵着雨水进了屋，看着满地狼藉，深吸一口气，开始收拾。天已经黑透了，兄妹俩总得吃饭。他撸起袖子，从门后拖出那袋二合面，又找出藏着的腊肉，凭着一身从小跟着爹练出来的厨艺，在乱糟糟的灶台上忙活起来。

不一会儿，腊肉的香气混着白面馒头的麦香，就飘出了屋子，顺着风钻进了院里每家每户的窗户。往常这时候，早有邻居凑过来，要么说两句“柱子手艺真好”，要么就顺势蹭口饭吃，可今天，院里静悄悄的，连个探脑袋的人都没有。

大伙心里都揣着事儿，谁也没心思去占便宜，更怕一露面，就被军管处的人抓了把柄，再不小心说漏了嘴，那可就全完了。

贾家屋里，也飘着一股淡淡的肉香。贾东旭坐在桌边，看着碗里那小块油亮亮的腊肉，眉头拧得紧紧的：“妈，你怎么没把这肉还回去？这要是被查出来，咱家以后在院里还怎么做人？”

贾张氏正往秦淮茹碗里夹肉，闻言撇了撇嘴：“慌什么！大部分都扔回何家门后了，就留了这么一小块，还蒯了一勺白面。这顿吃完，连点渣都不剩，谁能查出啥？”

秦淮茹大着肚子，坐在桌边，一手轻轻摸着肚子，一手拿起筷子夹了块肉放进嘴里，含糊道：“东旭，你也别怨妈。我这都六个月了，嘴里没味儿，就想吃点荤的。吃完这顿就没了，没人知道的。”

贾张氏跟着点头，语气里还带着点惋惜：“就是！都怪那傻柱，没事跑去报什么军管处！他要是不声张，那一袋子白面说不定全是咱家的，还有那新棉被，多厚实，我要是手快点，也能抢一床回来！”

贾东旭还想再说什么，却被秦淮茹拉了拉胳膊，只好把话咽了回去。屋里的肉香袅袅，可一家人吃着饭，却没半点舒心劲儿，每个人心里都七上八下的，盼着这事儿能赶紧过去，又怕哪一天东窗事发。

傻柱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还有两个白面馒头，放在雨水面前。“快吃，吃完了早点睡。”他摸了摸妹妹的头，自己却没什么胃口，扒拉着碗里的面条，眼神落在窗外黑漆漆的院子里。

他知道，这院里的人都藏着秘密，可他现在能做的，只有等，等爹回来，等真相水落石出。只是这漫漫长夜，还有接下来的日子，他和雨水，该怎么熬过去。

火车轮子在铁轨上碾过三天三夜，哐当声震得何大清骨头缝都发疼。他靠在车窗边，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荒郊野岭，眼里满是疲惫——这一路，他没合过几个囫囵觉，怀里揣着的那封皱巴巴的介绍信，边角都被摸得发毛。

终于，火车“呜”地一声长鸣，缓缓停在了晋城站。何大清揉了揉僵硬的腰，一手牵着白寡妇，一手拎起脚边那个装着几件换洗衣物的布包，跟着人流挤出了车站。

一路上都在快步走，就想着赶紧躺一会解解乏，进了家门还没躺一会儿，院门口突然闯进两个穿着军管处制服的人，步伐沉稳，眼神锐利。

“何大清？”为首的人亮出证件，语气严肃，“我们是晋城军管处的，北京那边发来协查通知，跟我们走一趟。”

何大清愣了愣，手里的布包“啪”地掉在地上。“同志，我刚到，这是出啥事儿了？”

“你家在北京遭了劫，孩子报了案，北京那边要你立刻回去配合调查。”

“家里遭劫？”何大清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想起了傻柱和雨水，眉头拧成了疙瘩。他没再多问，也没挣扎——俩孩子还在家等着，再累也得回去。

军管处的同志给他戴上手铐，转身就要往外走。何大清回头看了一眼白寡妇，她站在原地，脸色发白，眼里满是担忧。他连忙开口，声音压得低：“别担心，等我把那边安顿好，很快就回来。”

说完，他就被押着出了院门，重新塞进了开往北京的火车。车厢里，军管处的同志看着他，见他神色平静，倒也没太严苛，只是守在一旁，防止他逃跑。

可没人知道，何大清心里压根没想着逃，甚至有点不情愿回——这一路颠簸，他早就累得骨头都快散架了，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睡两天；再说，他走之前，特意留了些钱在易中海那儿，嘱咐他照看俩孩子，如今家里的东西既然军管处已经找到了，再加上那些钱，傻柱和雨水肯定够生活；至于家里那点乱子，犯不着兴师动众地把他从晋城押回来，闹得所有人不得安生。

更何况，傻柱还有个师傅，真要是有解决不了的事儿，找他师傅不就行了？哪用得着惊动军管处，让他这把老骨头来回折腾。

这些话在他心里翻来覆去，可看着身边虎视眈眈的军管处同志，他一个字也不敢说。他只能靠在车窗上，望着窗外再次倒退的风景，心里叹了口气——罢了，回去就回去吧，起码得亲眼看看俩孩子是不是安好，不然，他这心里也放不下。

火车再次启动，哐当声依旧，只是这一次，何大清的心里，多了几分对家里的牵挂，也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他只盼着，等回了北京，这事儿能赶紧了了，别再折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