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月嫣将季凌风从死人堆里捡回，十年培养，让他从乞丐一跃成为人人敬仰的武林新秀。
她以为，他是她此生最完美的作品。
直到他为迎娶武林盟主的女儿，带领所谓的正派人士，踏平了魔教圣地“万剑冢”。
季凌风持剑对着季月嫣，说：“师父，我最恨的，就是你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好，很好。
季月嫣笑了。
在季凌风的世纪大婚上，所有曾踏足剑冢的“英雄”们，都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内力正飞速流失。
季月嫣踩着遍地哀嚎，走到季凌风面前：“我教亡魂的安息，就用你们一身的修为来换。”
季凌风不知道，那片他亲手毁灭的剑冢，从一开始，就是为他准备的坟场。
第1章 背叛
魔教圣地，万剑冢。
此地并非藏剑之所，而是历代教中高手的埋骨之地。
每一柄插在土里的残剑，都代表着一个逝去的英魂。
此刻，这片肃穆的土地，正被一群不速之客践踏。
为首的，是武林盟主之女，柳紫莹。
她一身白衣，面容娇美，说出的话却毒得很。
“邪魔外道，死了也不得安宁。”
她身边的年轻男子，一身正气，剑眉星目。
正是季凌风。
季月嫣唯一的徒弟。
柳紫莹环顾四周，眼中满是轻蔑。
她抬手指向最中央那柄最高大的断剑。
“凌风哥哥，那是什么？”
季凌风的身体僵硬了一瞬。
他低声回答：“是我教第一代教主的墓碑剑。”
“原来是老魔头的墓碑。”
柳紫莹娇笑一声，拔出腰间长剑。
“那我便替天行道，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剑光闪过，内力迸发。
“铛——！”
一声脆响。
那柄屹立了数百年的墓碑剑，应声而断。
断口处，迸射出刺眼的火花。
万剑冢内，似乎有无数亡魂在哀嚎。
季凌风身后的正道人士爆发出震天的喝彩。
“柳女侠威武！”
“魔教的根都被斩断了！”
季凌风看着那截断剑，眼神复杂。
他没有阻止。
他只是静静地站着，仿佛一个局外人。
也就在此时。
季月嫣从剑冢深处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一身红衣，如血。
“很好看吗？”
季月嫣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有惊恐，有贪婪，有憎恨。
柳紫莹被季月嫣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随即躲到季凌风身后。
“魔……魔头季月嫣！”
她壮着胆子叫道：“你这妖女，居然还敢现身！”
季月嫣没有理她。
季月嫣的目光，只落在她唯一的徒弟，季凌风的身上。
他长大了。
身形挺拔，剑法高绝，成了正道人人称颂的青年才俊。
成了季月嫣最完美的“作品”。
而现在，季月嫣最完美的作品，正持剑对着她。
季凌风的剑，是季月嫣亲手为他铸的“破晓”。
取义“破魔教之晓，迎正道之光”。
多么讽刺。
“凌风。”
季月嫣轻声开口。
“十年了。”
“我教你武功，予你权位，给你我能给的一切。”
“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季凌风的脸上闪过挣扎。
但他很快握紧了手中的剑。
他的眼神变得坚定而冰冷。
“师父。”
他开口，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你给的，从来不是我想要的。”
“我想要的是光明正大，是名门正派的认可，不是终日活在阴影里的魔教少主！”
他说得义正言辞。
仿佛季月嫣才是那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所以，你就带着外人，踏平了养育你的地方？”
“毁掉了你师伯、师叔们的安息之地？”
季月嫣的声音依然平静。
季凌风被她问得哑口无言。
他身后的柳紫莹却不耐烦了。
“凌风哥哥，跟这女魔头废话什么！”
“她作恶多端，人人得而诛之！”
“今日我们就要踏平这万剑冢，为武林除害！”
她的话，再次引来一片附和。
季月嫣看着季凌风。
看着他眼中的动摇被虚伪的正义覆盖。
看着他为了身边那个女人，默认了对季月嫣的审判。
季月嫣的心，像是被那柄断掉的墓碑剑，狠狠刺穿。
很疼。
疼到麻木。
季凌风终于再次抬起头，直视着季月嫣。
他的眼中，再无半分师徒情谊。
只剩下冰冷的恨意和决绝。
“师父，我恨的，就是你这副永远掌控一切的样子。”
第2章 恩断
季凌风的话，刀刀割在季月嫣的心上。
掌控一切？
若真能掌控一切，又怎会落到今天这般境地。
被自己亲手养大的狼崽子，反咬一口。
季月嫣笑了。
笑声在空旷的剑冢里回荡，带着说不出的凄凉。
“说得好。”
季月嫣看着他，轻轻鼓掌。
“不愧是我季月嫣的徒弟。”
柳紫莹见季月嫣非但不怒，反而发笑，只觉得受到了羞辱。
“妖女！你笑什么！”
她尖叫着，挥剑便向季月嫣刺来。
剑法凌厉，可毫无章法。
在季月嫣的眼里，如同儿戏。
季月嫣甚至懒得动用内力。
只侧身一避，伸出两指，便轻松夹住了她的剑尖。
“就这点微末道行，也敢在我面前叫嚣？”
季月嫣的手指微微用力。
“铮！”
柳紫莹的长剑寸寸碎裂。
她本人更是被一股巧劲震得连连后退，一屁股摔在地上。
“啊！”
她狼狈地尖叫起来。
“凌风哥哥！她欺负我！”
季凌风脸色一变。
他几乎是本能地，一个闪身挡在了柳紫莹身前。
他手中的“破晓”剑，直指季月嫣的咽喉。
“季月嫣！”
他怒吼道：“你的对手是我！别动她！”
季月嫣看着他护着怀里女人的紧张模样，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他叫我季月嫣，而不是师父。”
她放在心尖上护了十年的人。
此刻，为了另一个女人，拿剑指着她。
季月嫣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膀，看向他身后那片狼藉的剑冢。
那里，埋葬着季月嫣曾经的爱人，她的师兄。
她的师兄为了保护魔教，战死在正派的围攻之下。
师兄的佩剑“追云”，就葬在那里。
她的师兄记得，很多年前，她带着还是个孩子的季凌风来到这里。
她指着“追云”剑告诉他。
“凌风，这是你师伯的剑。”
“他是我最敬爱的人，也是我们魔教的英雄。”
“你要记住，要生生世世，守护这里的英灵。”
那时的季凌风，眼神清澈，重重地点头。
他对天发誓。
“师父放心，凌风在，剑冢在！”
“凌风愿用性命，守护师伯和各位长辈的安宁！”
昔日的誓言，言犹在耳。
今日的背叛，却如利刃穿心。
何其可笑。
何其可悲。
季凌风似乎也想起了当年的誓言。
当他的目光与我对上时，飞快地扭过头。
他心里很快就被对“正道”的渴望，对未来的野心所掩盖。
季凌风扶起柳紫莹，眼中的冷漠甚至比刚才更甚。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他的决心。
季月嫣的心，一点一点，沉入深不见底的寒潭。
从震惊，到心痛。
再到此刻的，一片冰冷。
季月嫣心里想着。
“也好。既然你执意要走这条路。那我便成全你。”
季月嫣看着季凌风小心翼翼护着柳紫莹的样子，忽然又笑了。
笑意却未达眼底。
她轻声说。
“从今日起，季凌风，你出师了。”
第3章 出师
“出师”二字，我说得云淡风轻。
季凌风却浑身一震。
他看着季月嫣，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他或许以为，季月嫣会闹，会发疯。
唯独没想到，她会如此平静地，斩断他们之间最后的联系。
“好。”
季凌风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仿佛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他转头对身后的正道人士高声道。
“季月嫣已是强弩之末！今日，便是我们剿灭魔教，扬名立万之时！”
众人再次被煽动，高举兵器，杀声震天。
季月嫣却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
如同在看一群死人。
“撤。”
季月嫣淡淡地吐出一个字。
身后，一直沉默待命的魔教大护法立刻上前一步。
“教主！”
他眼中满是不甘。
“我们不能就这么走了！圣地……”
“我说，撤。”
季月嫣打断他，语气不容置喙。
大护法看着季月嫣冰冷的侧脸，最终还是咬牙领命。
“是！”
随着季月嫣一声令下，原本隐匿在暗处的魔教教众，如潮水般悄然退去。
来时无声，去时无息。
只留下满地的狼藉，和一群面面相觑的“正道英雄”。
他们本以为会有一场恶战。
却没想到，季月嫣竟然走得如此干脆。
季凌风怔在原地，看着季月嫣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回神。
柳紫莹推了他一下。
“凌风哥哥，你看，那女魔头逃了！”
“我们赢了！”
季凌风这才如梦初醒。
他看着空无一人的万剑冢，看着那些所谓的正道人士开始欢呼雀跃，占领这里的一切。
他赢了。
可是，他心中没有一丝胜利的喜悦。
反而空落落的。
……
三日后。
江湖传言四起。
魔教教主季月嫣被其亲徒季凌风反戈一击，大败而逃。
魔教圣地万剑冢被正道攻占。
季凌风，这位昔日的魔教少主，一时间被整个武林奉为弃暗投明的少年英雄。
武林盟主更是龙颜大悦，当众宣布，不日将为爱女柳紫莹与季凌风举行大婚。
消息传回季月嫣暂避的据点。
大护法气得一掌拍碎了身边的石桌。
“岂有此理！”
“教主，那白眼狼成了英雄，我们却要像过街老鼠一样躲在这里！”
“请教主下令，属下愿带人杀回去，为兄弟们报仇！”
季月嫣没有说话。
她坐在窗边，手中拿着一块丝绸，正细细擦拭着一柄断剑。
那是师兄的“追云”。
撤离之时，季月嫣将它从土里带了出来。
剑身已断，但剑柄处，还残留着他当年的温度。
季月嫣擦得很慢，很仔细。
仿佛在擦拭一件绝世珍宝。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既无悲伤，也无愤怒。
平静得可怕。
大护法看着季月嫣，焦急地再次请命。
“教主！您就说句话啊！”
“难道我们真的要咽下这口气吗？”
季月嫣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她抬起头，看向他。
“不急。”
季月嫣说。
“让他当英雄。”
“让他办婚礼。”
“站得越高，才摔得越惨。”
季月嫣的声音很轻，却让大护社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
他从季月嫣的眼中，看到了一片死寂。
那是暴风雨来临前，最可怕的宁静。
就在此时。
一名教众匆匆来报。
“启禀教主，武林盟放出消息，三日后将在洛阳举办一场鉴宝大会。”
“他们……他们说要将从剑冢‘缴获’的魔教信物，公开拍卖，以羞辱我教。”
第4章 鉴宝
洛阳，金玉满堂。
江湖上最大的拍卖行。
今日，这里人满为患。
武林盟举办的鉴宝大会，吸引了江湖各路人士。
他们名为鉴宝，实为看魔教的笑话。
拍卖台的正中央，季凌风与柳紫莹并肩而立。
郎才女貌，宛如一对璧人。
他们享受着众人的吹捧和恭维，意气风发。
“季大侠真是年少有为，大义灭亲，佩服佩服！”
“柳女侠与季大侠乃是天作之合，恭喜盟主觅得佳婿！”
武林盟主坐在主位上，笑得合不拢嘴。
会场的角落里。
季月嫣戴着一层薄薄的面纱，静静地坐着。
大护法站在她身后，气息沉稳，像一座铁塔。
季月嫣听着周围的议论，看着台上的那对“英雄”，眼神没有一丝波澜。
拍卖会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一件件从万剑冢搜刮来的“战利品”，被当众展示，拍卖。
那是季月嫣魔教中先辈的遗物。
如今，却成了这些人取乐的玩物。
每当一件物品被拍出，场中便会爆发出一阵哄笑。
那是对魔教最赤裸的羞辱。
季凌风站在台上，看着这一切，面色坦然。
仿佛那些东西，与他毫无关系。
大护法的手，已经握紧了腰间的刀柄。
“教主。”
他低声说，声音里压抑着怒火。
“我替您，去把东西抢回来。”
“不必。”
我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让他们拍。”
终于，到了压轴的拍品。
司仪高声喊道。
“接下来这件，便是魔教妖女季月嫣的师兄，那个叫什么……哦，对，那个战死的魔头的佩剑剑鞘！”
一个锦盒被打开。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古朴的乌木剑鞘。
正是“追云”的剑鞘。
当年师兄战死，剑断人亡。
季月嫣只寻回了断剑和这个剑鞘。
断剑季月嫣带走了，剑鞘，季月嫣将它与师兄的衣冠一同葬下。
此刻，它却出现在了这里。
场中再次沸腾。
“这可是那女魔头师兄的东西，意义非凡啊！”
“拍下来，回头拿去垫桌脚，岂不快哉！”
季凌风的脸色，终于有了细微的变化。
他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剑鞘对季月嫣意味着什么。
季月嫣放下了茶杯。
在司仪喊出底价后，季月嫣举起了手中的牌子。
“一百两黄金。”
季月嫣的声音不大，却让全场瞬间安静。
所有人都朝季月嫣这边看来。
季凌风的目光，也穿过人群，落在季月嫣身上。
他认出了季月嫣。
尽管季月嫣戴着面纱，但他一定认出了她。
季凌风的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
季凌风身旁的柳紫莹扯了扯他的袖子。
“凌风哥哥，你看，那个人好像想要那个破鞘。”
“我偏不让她得逞！”
柳紫莹高高举起了牌子。
“两百两！”
她挑衅地看着季月嫣。
季月嫣面无表情，再次举牌。
“五百两。”
“一千两！”柳紫莹立刻跟上。
柳紫莹根本不在乎那是什么东西，她只是享受与季月嫣作对的乐趣。
季凌风站在一旁，没有阻止。
他只是看着季月嫣，眼神越来越冷。
似乎在怪季月嫣，为什么还要出现。
为什么还要来破坏他的“好日子”。
季月嫣看着他，忽然觉得索然无味。
她最后一次举牌。
“两千两。”
柳紫莹见季月嫣还在跟，气得小脸通红。
她回头对季凌风撒娇。
“凌风哥哥，我就是要这个！你帮我！”
季凌风沉默了片刻。
然后，他走上前，从柳紫莹手中拿过牌子，高高举起。
他看着季月嫣，一字一句地喊道。
“一万两黄金！”
全场哗然。
一万两黄金，买一个破旧的剑鞘？
所有人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但随即，他们明白了过来。
这不是拍卖。
这是羞辱。
是季凌风，为了讨好自己的未婚妻，为了向整个正道表忠心，在公开羞辱他的恩师。
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笑声异常刺耳。
季月嫣看着台上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看着他为了博美人一笑，不惜一掷万金。
那些哄笑的人岂会知道，季凌风花的钱，每一分，都是季月嫣曾经给他的。
此时，季月嫣的心，已经感觉不到痛了。
只剩下一片麻木。
他的所作所为，已经无法激起季月嫣任何的情绪了。
季月嫣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牌子。
她放弃了。
柳紫莹见状，得意地笑了起来。
“算你识相！”
最终，季凌风以一万两黄金的天价，拍得了那个剑鞘。
他亲手将它送到柳紫莹手中。
柳紫莹像得到新玩具的孩子，脸上满是胜利的笑容。
季月嫣在所有人的哄笑和注视中，站起身。
她没有看他们。
她只是整理了一下衣袖，优雅地转身离场。
走到门口时，大护法终于忍不住问季月嫣。
“教主，剑鞘……就这么算了？”
季月嫣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她只是抬头看着门外的天，轻声说。
“记住。”
“东西，永远是死的。”
“而我们，还活着。”
第5章 羞辱
回到据点。
季月嫣独自坐在房间里，对着窗外的月光，擦拭那把断掉的“追云”。
她在心里默念着。
东西是死的。
回忆是活的。
那个剑鞘，承载了季月嫣对师兄最后的一点念想。
如今，这些念想，也被季凌风亲手碾碎。
季凌风用季月嫣的钱，买走了季月嫣的念想，送给了她的敌人。
只是，用来羞辱季月嫣。
季月嫣心中想着：“好。真是我的好徒弟。”
季月嫣擦剑的动作很慢，一下，又一下。
仿佛要把剑身上所有的锈迹，都擦得干干净净。
门外，传来大护法沉重的脚步声。
他没有进来。
只是在门外低声说。
“教主，季凌风派人送来了一份‘贺礼’。”
“说是祝贺您……乔迁之喜。”
贺礼？
季月嫣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拿进来。”
大护法推门而入，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木盒。
他的脸色很难看。
“教主，这……”
“打开。”
季月嫣的语气没有丝毫起伏。
大护法咬了咬牙，打开了木盒。
盒子里没有金银珠宝，也没有毒药暗器。
只有一颗鸽子蛋大小的水晶球。
水晶球里，似乎封印着一团流动的光影。
“这是什么？” 季月嫣问道。
“是……用内力催动的幻术影像。”
大护法的声音有些发颤。
“一旦注入内力，便会显现其中录下的画面。”
季月嫣伸出手，将水晶球拿在手中。
水晶球很冰冷。
像季凌风的心。
我没有犹豫，调动内力注入其中。
嗡——
水晶球发出阵阵轻鸣，一道光幕投射在半空中。
画面亮起。
场景似乎是在一个华丽的房间里。
柳紫莹一身锦衣，正得意地笑着。
她的脚下，踩着一个东西。
是那个乌木剑鞘。
她穿着精致的绣鞋，用脚尖，在剑鞘上反复碾踩。
“啧啧，这就是那个女魔头心心念念的东西？”
“也不过如此嘛。”
画面一转。
一个被捆绑着的男人，出现在镜头里。
是我教的一名普通弟子。
他在万剑冢之乱中，为了掩护其他人撤退，不幸被俘。
柳紫莹走到他面前，用脚尖勾起他的下巴。
“听说，你是季月嫣最忠心的狗？”
那名弟子眼中满是血丝，狠狠地“呸”了一口。
“妖女！有种就杀了我！”
“杀你？”
柳紫莹笑了。
“太便宜你了。”
她拍了拍手，几名武林盟的打手上前，对着那名弟子拳打脚踢。
弟子被打得遍体鳞伤，却一声不吭。
柳紫莹似乎觉得无趣。
她眼珠一转，想到了一个更恶毒的主意。
她拿出一张画像，贴在了那名弟子的脸上。
画像上的人，眉目俊朗，神情温和。
是季月嫣的师兄。
“给我跪下！”
柳紫莹厉声喝道。
“学狗叫！”
“你就当自己是季月嫣的那条老狗！”
弟子宁死不从。
柳紫莹便让人一边打，一边骂。
“老东西！死都死了，还阴魂不散！”
“季月嫣那个贱人，就喜欢你这种废物！”
她在不停地咒骂，她羞辱的，不只是季月嫣的教众。
更是季月嫣的师兄，季月嫣的信仰。
还有，季月嫣本人。
这是对季月嫣，对亡魂，对季月嫣恩师三重极致的羞辱。
等到画面最后。
季凌风的身影出现了。
他站在一旁，冷漠地看着这一切。
柳紫莹装作疲惫的样子，跑到他身边，邀功似的问道。
“凌风哥哥，我做得好吧？”
“这份送给季月嫣的‘贺礼’，她一定会喜欢的。”
季凌风没有说话。
他只是抬起手，轻轻抚摸着柳紫莹的头发。
眼神里，是默许，是纵容。
光幕，在此刻消散。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第6章 贺礼
大护法站在原地，身体因为愤怒而剧烈颤抖。
他的双眼赤红，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
他猛地跪下，声音嘶哑。
“教主！下令吧！”
“属下愿以死谢罪，也要将那对狗男女碎尸万段！”
没有动。
季月嫣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手中那颗已经失去光彩的水晶球。
她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
但大护法能感觉到，一股比万年寒冰还要冷冽的气息，正从我身上散发出来。
房间里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许多。
“咔嚓。”
一声轻响。
季月嫣手中的玉杯，不知何时，已经化为了齑粉。
粉末从她的指缝间，簌簌落下。
季月嫣缓缓地抬起头。
看向窗外那轮清冷的明月。
“师兄。你看到了吗？”
“这就是我倾尽心血，为你培养的传人。”
“可他毁了你的安息之地。”
“他纵容旁人，践踏你的尊严。”
“他将我毕生的信任，踩在脚下，碾得粉碎。”
“我曾经以为，我可以不在乎。我可以将这一切，都当作一场笑话。”
“但现在，我发现我错了。有些底线，不能碰。有些债，必须用血来偿。”
季月嫣缓缓站起身，走到大护法面前。
将他扶了起来。
季月嫣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不用我们动手。”
“有人，会替我们送上贺礼。”
大护法一愣。
“教主的意思是？”
季月嫣走到桌边，提起笔，在一张红色的请柬上，写下了几个字。
然后，季月嫣将请柬递给他。
“传我教令。”
“三日后，是季大侠和柳女侠的大婚之日。”
“我们，也该为他们送上一份……大礼。”
季月嫣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一份，让他们永生难忘的贺礼。”
大护法接过请柬，看着上面龙飞凤凤舞的字迹，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那张本该喜庆的红色请柬，在他眼中，却比催命符还要恐怖。
他知道。
教主，真的疯了。
一场席卷整个武林的血色风暴，即将在那场盛大的婚礼上，拉开序幕。
第7章 葬礼
三日后。
洛阳城，武林盟总舵。
张灯结彩，宾客盈门。
季凌风与柳紫莹的世纪大婚，轰动了整个江湖。
武林各大门派的掌门、名宿，几乎悉数到场。
他们聚集在这里，不只是为了庆贺。
更是为了庆祝战胜魔教的“伟大胜利”。
婚礼现场，人声鼎沸，觥筹交错。
武林盟主满面红光，在席间穿梭，接受着所有人的道贺。
季凌风一身大红喜袍，胸前戴着大红花。
他站在礼台中央，接受着众人的瞩目。
他终于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一切。
正道的认可，武林第一美女，光明的未来。
他的脸上，洋溢着志得意满的笑容。
吉时已到。
司仪拖长了声音，高声喊道。
“吉时已到——！”
“有请新郎新娘，拜天地！”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期待着新娘的出现。
季凌风也深吸一口气，转身，看向那条通往后堂的红毯。
然而，新娘没有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诡异的乐曲声。
那乐曲，如泣如诉，像是办丧事时吹奏的哀乐。
让原本喜庆的气氛，瞬间变得阴森起来。
宾客们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何事。
武林盟主的脸色沉了下来。
“怎么回事？！”
就在此时。
“吱呀——”一声。
后堂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八个身穿黑衣的轿夫，抬着一顶华丽无比的凤冠花轿，缓缓走了进来。
那花轿，比柳紫莹原先准备的还要奢华百倍。
只是轿身，是诡异的纯黑色。
上面用金线绣着的，不是龙凤呈祥，而是狰狞的恶鬼图腾。
“什么人！敢在武林盟大婚之日装神弄鬼！”
有宾客壮着胆子喝道。
没有人回答。
八个轿夫面无表情，动作整齐划一，将那顶黑色的花轿，稳稳地落在了礼台中央。
季凌风脸色煞白。
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紫莹呢？我的新娘呢？”他冲着轿子大喊。
轿帘，纹丝不动。
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顶诡异的轿子上。
终于。
轿帘，被一只从里面伸出的手，缓缓掀开。
一只苍白、僵硬，毫无血色的手。
轿帘掀开。
里面的景象，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轿子里坐着的，不是明艳动人的新娘柳紫莹。
而是一具尸体。
一具穿着大红嫁衣，脸上画着浓妆的尸体。
尸体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正是那名被俘的魔教弟子。
他被虐杀后，又被穿上了嫁衣，画上了新娘妆，送到了这里。
盛大的婚礼。
瞬间，变成了大型的葬礼。
尖叫声，此起彼伏。
现场大乱。
季凌风看着那具惨不忍睹的尸体，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他认出来了。
这就是前几日，柳紫莹虐杀的那个魔教弟子。
他以为，那只是一场无伤大雅的羞辱。
却没想到，报应来得如此之快。
如此之惨烈。
第8章 登场
“怎么样？”
一个清冷又带着一丝慵懒的声音，从大门外传来。
“这份贺礼，季大侠还满意吗？”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大门口，季月嫣一身红衣，缓步走来。
在她的身后，跟着大护法，以及一众黑衣的魔教教众。
她们的人数不多。
但每一个人身上，都散发着森然的杀气。
所过之处，宾客们纷纷避让，如同见了真正的鬼魅。
“季月嫣！”
季凌风看到我，双目赤红，状若疯狂。
“是你！这是你干的！”
季月嫣走到礼台前，停下脚步。
她抬起手，优雅地为他鼓起了掌。
“恭喜啊，季大侠。”
“新婚大喜。”
“怎么，还不去迎接你的新娘？”
季月嫣的目光，扫过那具轿中的尸体，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志在必得的笑意。
“噗——”
武林盟主看到这一幕，急火攻心，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我的女儿……紫莹！我的紫莹呢！”
他嘶吼着，像是瞬间老了几十岁。
季月嫣视线环视四周，看着那些所谓的武林名宿，惊慌失措的嘴脸。
季月嫣冷笑一声。
“今日来客，倒是齐全。”
“各位都是当初踏平我万剑冢的‘英雄’啊。”
“很好，省得我一个一个去找了。”
季月嫣的话，让在场所有参与过围攻万剑冢的人，都心头一惊。
他们这才意识到，季月嫣今日前来，破坏婚礼只是的第一步。
最重要的，是为了复仇。
“妖女！休得猖狂！”
一名掌门色厉内荏地拔出剑。
“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怕了你！”
“对！大家并肩而上！杀了这女魔头！”
众人纷纷拔出兵器，将魔教众徒团团围住。
季凌风更是状若疯魔，提剑便向季月嫣冲了过来。
“季月嫣！你把紫莹怎么了！”
他怒吼着，一剑直直刺向我的心口。
剑招狠戾，没有半分留情。
季月嫣没有动。
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在季凌风距离季月嫣只有一步之遥时。
季月嫣轻轻打了个响指。
“啪。”
一声清脆的响指。
婚礼现场，那个巨大的用红布制成的“囍”字，突然从中断裂。
红布落下。
露出了后面被捆绑着，高高吊在半空中的身影。
正是柳紫莹。
她被堵着嘴，一身狼狈，正惊恐地看着下方的一切。
她嘴里塞着布团，发出“呜呜呜”的哭喊声。
季凌风的剑，在距离季月嫣眉心一寸的地方，停住了。
他僵硬地抬起头，看到了被吊在半空的柳紫莹。
“紫莹！”
他失声惊呼。
第9章 化功
“放了她！”
季凌风的剑尖，因为情绪激动而微微颤抖。
他死死地盯着季月嫣，眼中充满了血丝。
“你的目标是我！放了紫莹！”
季月嫣笑了。
笑得云淡风轻。
“放了她？”
“可以啊。”
“把剑扔了，跪下，求我。”
季月嫣的话，让全场哗然。
让堂堂正道英雄，未来的武林盟主女婿，给一个女魔头下跪？
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柳紫莹在半空中，拼命地摇头，继续发出“呜呜”的声音。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哀求。
她在求季凌风，救她。
季凌风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的膝盖，在微微弯曲。
但那份可笑的自尊，让他迟迟没有跪下。
“看来，你的仙子，在你心里也不过如此。”
季月嫣摇了摇头，似乎有些失望。
“也罢。”
“既然你不珍惜，那我便帮你处理掉好了。”
我抬起手，似乎就要下令。
“不要！”
季凌风终于崩溃了。
“我跪！我跪！”
他“扑通”一声，双膝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跪在了季月嫣的面前。
曾经那个宁死不屈，说着最恨季月嫣掌控一切的少年。
如今，为了另一个女人，向季月嫣低下了他高傲的头颅。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
季月嫣我看着跪在我脚下的季凌风，心中没有丝毫解脱后的快意。
只有无尽的悲凉。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季月嫣轻叹一声。
然后，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季月嫣再次抬起了手。
不是对柳紫莹。
而是对着天空。
她的掌心，似乎有一个无形的漩涡在转动。
“时辰到了。”
季月嫣轻声说道。
话音刚落。
一股无形的气息，以季月嫣为中心，瞬间扩散开来。
这股气息，并非杀气，也非内力。
它无形无质，却仿佛带着某种诡异的律动。
在场的宾客中，那些曾经踏足过万剑冢的人，脸色突然大变。
“我的内力……”
一名高手惊恐地叫出声。
“我的内力在流失！”
“啊啊啊，怎么回事！”
他们的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千层浪。
“我的也是！”
“怎么回事！我的丹田像是破了个洞！”
“妖女！你对我们做了什么！”
“你在干什么！快停下！”
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
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武林大侠，掌门宗师，此刻一个个脸色煞白。
他们惊恐地发现，自己苦修数十年的内力，正在飞速地从体内消失。
无论他们如何运功抵抗，都无济于事。
不过短短片刻功夫。
这些曾经的武林高手，就变成了一个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现场一片哀嚎。
季凌风也感觉到了不对。
他试图运功站起，却发现丹田内空空如也。
他比任何人，流失得都要快，都要彻底。
他惊恐地看着季月嫣。
“你……你到底做了什么？”
第10章 选择
“我做了什么？”
季月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的笑意越发冰冷。
“我什么都没做啊。”
“这一切，都是你们自找的。”
季月嫣缓缓踱步，走到那些瘫软在地的“英雄”面前。
“你们真以为，万剑冢只是我教的墓地吗？”
“呵，真好笑。你们错了。”
季月嫣的声音，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万剑冢，不仅是墓地。”
“它更是我教禁术，《化功魔典》抄本的封印之地。”
《化功魔典》！
听到这四个字，所有人都面如死灰。
那是传说中，可以化去天下所有武功的魔教第一禁术。
据说在江湖中早已失传百年。
“那本魔典，以万千剑魂为阵眼，常年散发着无形的化功气息。”
“凡是踏入剑冢范围之人，都会在不知不觉中，被那股气息侵染。”
“那气息，平日里潜伏在你们的经脉之中，毫无异状。”
“但只要我启动最终的禁制……”
季月嫣顿了顿，看着他们绝望的眼神，满意地笑了。
“它就会成为催命的符咒。”
“将你们的修为，一点一点，吞噬干净。”
“今日，我便以你们一身修为，祭我教众亡魂！”
季月嫣的话，如同一道道惊雷，劈在每个人心头。
原来，从他们踏入万剑冢的那一刻起。
就已经落入了季月嫣的陷阱。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复仇。
“不……不可能……”
季凌风瘫在地上，喃喃自语。
“你骗我……你一定有解药！”
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疯了似的向季月嫣爬来。
他抱住季月嫣的腿，涕泪横流。
“师父！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求求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放过我吧！”
“我不想变成废人！我不想！”
他哭得像个孩子。
往日情分？
季月嫣低头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一丝怜悯。
“现在，知道叫我师父了？”
“晚了。”
季月嫣一脚将他踢开。
然后，她从怀中，慢慢取出一个小瓷瓶。
季月嫣拔开瓶塞，倒出里面唯一的一颗丹药。
丹药呈血红色，散发着奇异的香气。
“想要解药？”
季月嫣晃了晃手中的丹药，笑得像个诱人堕落的魔鬼。
“解药，确实有。”
“不过……”
“只有一颗。”
季月嫣将丹药托在掌心，递到他面前。
“你，和你那位冰清玉洁的仙子。”
“你们两个，谁活？”
第11章 人性
解药。
只有一颗。
这个残酷的现实，像一盆冰水，浇在季凌风的头顶。
季凌风呆住了。
他看着季月嫣手中的丹药，又抬头看了看半空中不断挣扎的柳紫莹。
他不安地左看右看，眼神里充满了挣扎。
最终他低下头，握紧了双手。
下一秒。
他眼中所有的情爱、愧疚、挣扎，都化为了对生存最原始的渴望。
“我的！是我的！”
他像一头发了疯的野兽，毫不犹豫地向季月嫣手中的丹药扑来。
他要自己活下去。
他要保住自己那一身来之不易的武功和地位。
至于柳紫莹……
这个时候已经顾不得她了，她已经成了弃子。
半空中，被吊着的柳紫莹，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她不敢相信。
那个前一刻还对她海誓山盟，说着要爱她生生世世的男人。
在生死关头，竟然会毫不犹豫地抛弃她。
绝望，瞬间化为了滔天的恨意。
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挣脱了口中的布条。
她状若疯癫地尖叫起来。
“季凌风！你不是人！”
“你为了活命，连我都不管了！”
“我爹是武林盟主！你敢动我，他不会放过你的！”
然而，此刻的季凌风，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他的眼里，只有那颗能让他重获新生的解药。
他扑到季月嫣面前，伸手就要去抢。
但就在他的指尖即将碰到丹药的那一刻。
柳紫莹，竟然也用尽最后的力气，从半空中挣脱了下来。
她重重地摔在地上，却顾不上疼痛。
她像个泼妇一样，用尽仅剩的力气冲上去，死死地抱住季凌风的胳膊，张口就咬。
“我得不到！你也别想得到！”
“我们一起死！”
昔日人人艳羡的金童玉女，此刻，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生存机会，撕打在一起。
没有风度，没有形象。
只有人性最丑陋，最自私的一面。
季凌风被她缠住，又急又怒。
“滚开！你这疯女人！”
他一巴掌扇在柳紫莹脸上。
柳紫莹被打得眼冒金星，却依然死不松手。
两人在地上翻滚，撕扯。
那颗唯一的“解药”，在争抢之中，从季月嫣手中掉落。
骨碌碌地滚到了地上。
两人同时看到了丹药，都发了疯似的扑过去。
最终，还是季凌风抢先一步，将丹药抓在手里。
他狂喜地就要往嘴里塞。
季月嫣冷眼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她抬起脚。
轻轻一踩。
“啪。”
那颗被他们视若珍宝的丹药，瞬间被季月嫣踩成了齑粉。
季凌风的动作，僵在了原地。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季月嫣脚下的粉末。
季月嫣弯下腰，看着他绝望的脸，轻声说。
“真可惜。”
第12章 废人
“浪费了一颗麦芽糖。”
麦芽糖。
这三个字，像三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季凌风和柳紫莹的脸上。
他们拼死争抢的，不过是一颗糖。
之前的争抢仿佛成了笑话。
季凌风彻底崩溃了。
“不……不……”
他跪在地上，双手疯狂地去扒拉地上的粉末，想将它们重新聚拢。
那样子，真的好像一条疯狗。
柳紫莹也愣住了。
随即，她爆发出更加凄厉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
“报应！都是报应！”
“季凌风，你也有今天！”
季月嫣懒得再看他们上演这出闹剧。
她走到季凌风面前。
季凌风抬起头，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所有神采。
“师父……”
他又叫起了师父。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晚了。”
季月嫣摇了摇头。
“从你带人踏平万剑冢的那一刻起，就晚了。”
季月嫣抬起手，掌心凝聚起所剩不多的内力。
“你不是恨我掌控一切吗？”
“今天，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掌控。”
季月嫣一掌，印在了季凌风的丹田上。
“噗——”
季凌风如遭重击，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倒飞出去。
他的丹田，被季月嫣亲手废掉了。
从此以后，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人。
连普通人都不如。
解决了季凌风，季月嫣的目光，落在了状若疯癫的柳紫莹身上。
柳紫莹接触到季月嫣的目光，吓得浑身一哆嗦。
“别……别杀我……”
“我爹是武林盟主……你杀了我，他不会放过你的！”
“杀你？”
季月嫣笑了。
“太便宜你了。”
季月嫣回头，对大护法下令。
“把她，扔到山下乞丐窝里去。”
“这位冰清玉洁的武林仙子，也是时候去体验体验人间疾苦了。”
大护法领命，立刻有两名教众上前，像拖死狗一样，拖走了不断尖叫求饶的柳紫莹。
现场，一片死寂。
那些被化去武功的正道高手，一个个面如死灰。
他们知道，他们的时代，结束了。
正道武林，经此一役，元气大伤。
再也无力与我魔教抗衡。
核心的矛盾，解决了。
季凌风和柳紫莹，都得到了他们应有的报应。
季月嫣看着满地的狼藉，心中却没有丝毫复仇的快感。
只剩下无尽的空虚。
季月嫣转身，带着她的人，离开了这个见证了无数丑恶的地方。
身后，是季凌风绝望的哀嚎，和武林盟主撕心裂肺的哭喊。
这些，都与季月嫣无关了。
……
第13章 再遇
半年时光，匆匆而过。
江湖，已经变了天。
武林盟土崩瓦解，各大门派一蹶不振。
正道式微，人人自危。
而我统领的魔教，则趁势而起。
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扩张，收拢地盘，招兵买马。
新的总坛，建立在昆仑之巅。
比过去的任何时候，都更加雄伟，更加威严。
季月嫣这个名字，成了江湖上一个禁忌的传说。
有人说我是千年不出的武学奇才。
也有人说我是从地狱爬出来的复仇恶鬼。
但无论他们说什么。
都无法改变一个事实。
季月嫣，如今是这片江湖，唯一的王。
这一日，季月嫣心血来潮，独自下山。
巡视着那些新归顺的城镇。
山下的世界，因为正道的衰落，反而少了很多争斗。
百姓的生活，似乎比以前更加安宁。
讽刺。
季月嫣漫无目的地走着。
不知不觉，来到了一片战乱留下的废墟。
这里曾经是一个繁华的村落。
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
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焦糊味。
就在这片死寂的废墟中。
一阵撕咬和低吼声，吸引了季月嫣的注意。
她循声望去。
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正被几条饿得发疯的野狗围攻。
那是一个小男孩。
看起来不过七八岁。
衣衫褴褛，浑身是伤。
他怀里，死死地抱着半个沾满了泥土的馒头。
那是他活下去的希望。
野狗们龇着牙，不断地向他扑去。
在他身上留下了一道道血痕。
小男孩却毫不畏惧。
他的眼睛里，没有孩童该有的纯真或恐惧。
只有一种，与野兽无异的凶狠和决绝。
他捡起一块尖锐的石块，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砸向领头那条野狗的眼睛。
“嗷呜——！”
野狗发出一声惨叫，鲜血直流。
其他的狗被这股狠劲吓退了。
小男孩赢了。
他拖着受伤的身体，靠在一堵断墙上，大口地喘着气。
然后，他低下头，开始狼吞虎咽地啃食那个来之不易的馒头。
季月嫣静静地看着他。
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影子。
那个在死人堆里，为了一个馒头，可以不要命的小乞丐。
那个叫季凌风的小乞丐。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小男孩也发现了季月嫣。
他停下咀嚼的动作，警惕地看着季月嫣这个不速之客。
他的手，紧紧地握着那块染血的石头。
季月嫣缓缓向他走去。
阳光下，我的红衣，像一团燃烧的火焰。
他害怕地缩了缩身体，但眼神里的凶狠，却丝毫未减。
季月嫣在他面前站定。
向他伸出了手。
这个动作，和当年一模一样。
但季月嫣的心境，却已截然不同。
当年，季月嫣的眼里是怜悯，是温情。
如今，只剩下审视，和不起波澜的冷漠。
季月嫣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件等待雕琢的璞玉。
或者说，一把等待开刃的刀。
季月嫣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小东西。”
“想不想，以后天天都有馒头吃？”
季月嫣轻声开口。
“忘了告诉你。”
“我这人，从来不怕反咬的狗。”
因为，季月嫣会提前，拔掉它的牙。
第14章 狼崽
小男孩没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季月嫣。
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救世主。
更像是在评估这个人是敌是友。
他很聪明。
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许久过后。
他才用嘶哑的声音，问了三个字。
“要什么？”
不是问“真的吗”，也不是感激涕零。
而是直接问代价。
季月嫣笑了。
她感觉她越来越喜欢这个孩子了。
“我要你的命。”
季月嫣淡淡地说道。
小男孩的身体明显一僵。
但他没有像普通孩子那样吓得哭出来。
他只是握紧了手中的石块。
“我的命，不值钱。”
“不。”
季月嫣摇了摇头。
“现在不值钱，不代表以后不值钱。”
“我要你，从今往后，你的命是我的。”
“我要你生，你便生。我要你死，你便死。”
“作为交换，我给你吃饱穿暖，给你无上武功，给你一人之下的地位。”
“这笔交易，你做不做？”
小男孩沉默了。
他在思考，在权衡。
对于一个在死亡线上挣扎的孩子来说，这是一个无法拒绝的诱惑。
但他那与生俱来的警惕，让他没有立刻答应。
季月嫣也不催他。
我只是静静地等着。
最终，生存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他扔掉了手中的石块。
慢慢地，将他那只沾满泥土和血污的小手，放在了季月嫣的掌心。
他的手，很凉。
但握得很紧。
“我叫……小狼。”
他低声说。
没有姓，只有一个代号。
像一头孤独的狼崽。
“很好。”
季月嫣握住他的手，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从今天起，你跟我走。”
季月嫣给他取了一个新的名字。
“夜魉。”
像黑夜里，最沉默，也最致命的捕食者。
季月嫣带着夜魉，回到了昆仑之巅。
魔教的总坛。
所有人都对季月嫣这个突然带回来的孩子，感到好奇。
尤其是大护法。
他看着夜魉，眼神复杂。
“教主，这孩子……”
他想说，这孩子太像当年的季凌风了。
他怕季月嫣再重蹈覆辙。
我明白他的担忧。
季月嫣拍了拍夜魉的头，对大护法说。
“他不是季凌风。”
“他只是一把刀。”
“一把，没有感情，只会听令行事的刀。”
季月嫣的话，让大护法心头一凛。
也让站在季月嫣身边的夜魉，小小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
他听懂了。
从这一天起。
季月嫣对夜魉，展开了最严苛，最残酷的训练。
第15章 铸刀
季月嫣对夜魉的培养方式，和当年对季凌风，截然不同。
对季凌风，季月嫣倾注了感情。
季月嫣教他琴棋书画，教他做人的道理，希望他成为一个文武双全的君子。
季月嫣把他当儿子，当作品。
但对夜魉，季月嫣只教三件事。
杀人，服从，和季月嫣。
季月嫣不再亲自教他武功。
而是将他扔进教里最残酷的训练营“恶鬼堂”。
那里，关着几百个和他一样，从各地搜罗来的孤儿。
他们每天要做的，就是搏杀。
和人搏杀，和野兽搏杀。
只有最强者，才能活下来，才能得到食物。
弱者，只有死路一条。
季月嫣没有给他任何优待。
他和其他孩子一样，每天都在为了活下去而拼命。
他受过很多次伤。
最重的一次，他被一头饿了三天的黑熊抓掉了半块肩膀的肉，肠子都流了出来。
所有人都以为他死定了。
但他硬是靠着一股狠劲，活了下来。
他把那头熊，活活咬死了。
从那天起，恶鬼堂里，再也没有人敢小看这个沉默寡言的孩子。
除了搏杀训练。
季月嫣还会亲自对他进行思想上的“铸造”。
我每天都会给他看各种人性的丑恶。
背叛，欺骗，自私，贪婪。
季月嫣会告诉他。
“夜魉，记住，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值得你信任。”
“除了我。”
“你的父母抛弃了你，你的同伴会为了一个馒头杀了你，你未来所谓的兄弟、爱人，都会在利益面前背叛你。”
“只有我，永远不会。”
“因为，你的命是我的。我，是你的主人。”
季月嫣一遍又一遍地，向他灌输这种思想。
像是在给他洗脑。
季月嫣要抹去他作为一个“人”的情感。
把他，彻底打造成一把，只属于季月嫣的，最锋利的刀。
夜魉很聪明。
他从不反驳，也从不提问。
他只是默默地听着，然后，在下一次的搏杀中，变得更加冷酷，更加无情。
他的成长速度，超出了季月嫣的想象。
短短三年。
十岁的他，已经成了恶鬼堂里，当之无愧的王。
他亲手，杀光了所有和他同期进去的孩子。
那一天。
他浑身是血地，从恶鬼堂里走出来。
跪在季月嫣的面前。
“主人。”
他抬起头，那双曾经像狼崽一样凶狠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死水般的绝对的服从。
“夜魉，你回来了。”
季月嫣知道。
季月嫣的刀，铸成了。
第16章 余烬
在季月嫣铸刀的这几年里。
江湖，也并非一潭死水。
虽然武林盟分崩离析，各大派元气大伤。
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一些残存的势力，依然在暗中积蓄力量，试图东山再起。
其中，最活跃的，便是曾经的武林第二大派，华山派。
在当年的那场大婚上，华山派掌门因为提前离席，侥幸躲过一劫，成了少数没有被化去武功的高手之一。
这几年，他打着“重振正道”的旗号，四处奔走，联络各派残余，收拢了不少人心。
隐隐有成为新一代武林盟主的趋势。
对于这些跳梁小丑。
季月嫣并未放在心上。
一群乌合之众，翻不起什么大浪。
但大护法却忧心忡忡。
“教主，不可不防。”
“那华山掌门岳不群，素有伪君子的称号，城府极深。”
“最近江湖传言，他似乎找到了一处上古秘境，得到了一些奇遇，功力大增。”
“而且，他还四处散播谣言，说您修炼《化功魔典》，有伤天和，气数将尽，号召天下英雄，再次围攻我昆仑之巅。”
季月嫣听着大护法的汇报，只是淡淡一笑。
“他想当第二个季凌风？”
“可惜，他没有那个命。”
“教主，我们还是早做准备为好。”
“准备？”
季月嫣端起茶杯，吹了吹上面的热气。
“对付一群蝼蚁，需要做什么准备？”
“传我命令下去，教中一切照旧。”
“我倒要看看，他岳不群，能玩出什么花样。”
季月嫣的轻视，并非自大。
如今的魔教，兵强马壮，高手如云。
昆仑总坛更是机关重重，固若金汤。
别说一个功力大增的岳不群。
就是十个，也休想踏入半步。
然而，季月嫣还是低估了人心的贪婪。
在岳不群的煽动，以及所谓“上古奇遇”的诱惑下。
竟然真的有不少门派响应了他。
他们组成了一支所谓的“屠魔联军”，浩浩荡荡地，向昆仑山进发。
其声势，比当年围攻万剑冢，还要浩大几分。
消息传来，教中上下一片哗然。
不少新入教的教众，都感到了恐慌。
只有季月嫣，和大护法等一众老人，依旧稳如泰山。
季月嫣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去考校她新铸成的“刀”。
季月嫣把夜魉叫到面前。
“怕吗？”季月嫣问他。
山下，数万“屠魔联军”兵临城下，杀声震天。
年仅十岁的夜魉，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
他摇了摇头。
“有主人在，夜魉不怕。”
“很好。”
季月嫣满意地点了点头。
“今日，我便让你，见一见真正的血。”
“去吧。”
“让我看看，我这把刀，究竟有多锋利。”
“是，主人。”
夜魉没有一句废话。
他拿起季月嫣赐予他的匕首“幽影”，转身，走向了那扇通往山下战场的大门。
他小小的身影，在巨大的门洞下，显得无比渺小。
却又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决绝。
季月嫣知道。
今日过后。
夜魉这个名字，将第一次，响彻江湖。
第17章 试刃
昆仑山下。
“屠魔联军”已经完成了集结。
数万武林人士，黑压压的一片，将整个昆仑山脚围得水泄不通。
岳不群一身正气，站在阵前，意气风发。
他高举长剑，对着山顶的总坛，厉声喝道。
“魔教妖女季月嫣！你倒行逆施，祸乱江湖！今日，我等正道之士，便要替天行道，将你这魔头碎尸万段！”
“杀！杀！杀！”
联军爆发出震天的喊杀声，声势骇人。
然而。
昆仑总坛的大门，依旧紧闭。
没有丝毫动静。
仿佛一座空城。
“哼，装神弄鬼！”
岳不群冷笑一声。
“她一定是怕了！”
“传我命令，全军出击！踏平昆仑！”
“是！”
随着他一声令下。
联军的前锋部队，如同潮水一般，向着山门冲去。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冲到山门前时。
那扇沉重的玄铁大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了。
从中走出的，不是千军万马。
而是一个人。
一个手持匕首，身高还不到他们腰部的孩子。
正是夜魉。
联军的冲锋，不由得一滞。
所有人都愣住了。
“什么情况？魔教没人了吗？派个小屁孩出来送死？”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小娃娃，快回家喝奶去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嘲笑声，此起彼伏。
夜魉对这些声音，充耳不闻。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神平静地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人群。
像是在看一群，待宰的羔羊。
“不知死活的东西！”
联军前锋的一名小头目，觉得受到了侮辱。
他挥舞着大刀，狞笑着向夜魉冲去。
“小杂种！让爷爷送你上路！”
他一刀，当头劈下。
力道十足。
这一刀，足以将一头牛，劈成两半。
然而。
夜魉只是轻轻一侧身。
便躲过了这势大力沉的一刀。
同时，他手中的匕首“幽影”，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
“噗嗤。”
一声轻响。
那名头目脸上的狞笑，僵住了。
他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心口处，多出的一个血洞。
鲜血，正汩汩地往外冒。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吐出了一口血沫。
然后，高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全场，瞬间死寂。
所有嘲笑声，都戛然而止。
他们不敢相信。
一个照面。
一个成名已久的江湖好手，就这么被一个孩子，给秒杀了？
夜魉甩了甩匕首上的血珠。
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眼前震惊的人群。
然后，他的身影，动了。
他像一缕黑色的烟，主动冲进了那数千人的前锋部队中。
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开始了。
第18章 幽影
夜魉的身法，诡异到了极点。
他不像是在战斗。
更像是在舞蹈。
一场，死亡之舞。
他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快如鬼魅。
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一道黑色的光芒。
和一声凄厉的惨叫。
他手中的匕首“幽影”，仿佛有了生命。
总能从最不可思议的角度，刺入敌人的要害。
咽喉，心脏，太阳穴。
一击毙命，绝不拖泥带水。
那些所谓的江湖好手，在他面前，就像是不会动的木桩。
他们的刀，砍不到他。
他们的剑，刺不中他。
他们甚至，连夜魉的衣角，都碰不到。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伴，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恐慌，在前锋部队中蔓延。
“魔鬼！他是魔鬼！”
“快跑啊！”
有人崩溃了，扔下兵器，转身就逃。
但他们跑不过那道黑色的幽影。
夜魉的身影，如影随形。
匕首从背后，刺穿了他们的心脏。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数千人的前锋部队，已经倒下了一大半。
剩下的，也都吓破了胆，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
再也不敢上前一步。
阵后的岳不群，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他的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他知道，他小看了魔教。
更小看了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孩子。
“废物！一群废物！”
他气得破口大骂。
“几千人，打不过一个孩子！”
他身边的一名长老，颤声说道。
“盟主，那孩子……太诡异了。”
“他的武功路数，我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而且，他好像……不知疲倦，也没有任何感情。”
岳不群当然也看出来了。
夜魉从头到尾，心跳没有加速，呼吸没有紊乱。
他的眼神，始终古井无波。
仿佛杀人，对他来说，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这是一个，天生的杀手。
一个，被精心打造出来的，杀戮机器。
“不能再让他杀下去了！”
岳不群咬了咬牙。
“否则，我军士气必然崩溃！”
他转头，对自己身后的几名心腹高手喝道。
“你们几个，一起上！”
“务必，将那小畜生给我就地格杀！”
“是！”
那几名高手，是联军中，除了岳不群之外，最顶尖的存在。
每一个人，都是一派宗师。
他们对视一眼，同时拔出兵器，向着夜魉冲了过去。
一场真正意义上的高手对决，即将展开。
而山顶上。
季月嫣通过铜镜，将山下的一切，尽收眼底。
大护法站在季月嫣身后，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冷汗。
“教主，那可是华山派的‘风云三老’，还有崆峒派的铁臂神拳。”
“每一个，都是成名数十年的老怪物。”
“夜魉他……能应付得来吗？”
季月嫣没有回答。
她只是看着铜镜里，那个被四名顶尖高手围攻，却依旧游刃有余的瘦小身影。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
“他还没有用尽全力，现在，只是开始。”
“我这把刀的锋芒，还远不止于此。”
第19章 故人
风云三老，加上铁臂神拳。
四名宗师级的高手，围攻一个十岁的孩子。
这本该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
但战局的发展，却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夜魉的身影，在四人的围攻下，如同暴风雨中的一片落叶。
看似摇摇欲坠，却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刻，避开所有的致命攻击。
他的身法，太过诡异。
他的感知，太过敏锐。
四人的攻击，虽然凌厉，却总是差之毫厘。
反而被夜魉抓住空隙，时不时地反击一下。
虽然无法对他们造成致命伤，却也让他们手忙脚乱，狼狈不堪。
“这小子的身法有古怪！”
风云三老中的老大，久攻不下，有些急了。
“我们不要各自为战！结‘四象剑阵’！”
“好！”
四人立刻改变策略，身形变换，组成了一个玄奥的阵法。
剑光交错，拳风呼啸。
将夜魉牢牢地困在了中央。
阵法之中，杀机四伏。
夜魉的活动空间，被极大地压缩。
他身上的压力，骤然倍增。
很快，他身上便添了几道血痕。
但他的眼神，依旧平静。
他在等。
等一个，一击必杀的机会。
就在此时。
联军的后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让开！都让开！”
一个沙哑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众人回头望去。
只见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乞丐，推开人群，踉踉跄跄地向阵前跑来。
他的一条腿，好像是瘸的。
跑起来一瘸一拐，十分滑稽。
“哪里来的疯乞丐！滚开！”
有士兵上前阻拦。
却被那乞丐一掌推开。
那乞丐，竟然有不俗的内力。
他一路冲到阵前，在距离岳不群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抬起头，露出一张，布满了疤痕和污垢的脸。
他的眼神，浑浊而疯狂。
他死死地盯着战场中央，那个大杀四方的孩子。
嘴里，喃喃自语。
“像……太像了……”
“师父……师父……”
岳不群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乞丐，搞得莫名其妙。
“你是何人？敢在此地撒野！”
乞丐没有理他。
他的目光，穿过人群，似乎看到了山顶上，那个他魂牵梦绕的身影。
他突然，跪了下来。
朝着昆仑山的方向，重重地磕头。
“师父！是我！凌风啊！”
“师父！我回来了！我来帮你了！”
他嘶吼着，声音里，充满了悔恨和绝望。
这个疯疯癫癫的乞丐。
竟然是，季凌风。
山顶上。
通过铜镜看到这一幕的季月嫣，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
大护法更是惊得长大了嘴巴。
“季……季凌风？”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是被废了武功吗？怎么还会有内力？”
季月嫣看着铜镜里，那个疯癫的身影，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季月嫣心想：
“看来，这几年，他也有他自己的“奇遇”。”
“不过，那又如何？一条被我亲手打断了脊梁的狗。就算重新长出了牙齿。也依然，是一条狗。”
第20章 落幕
季凌风的出现，让战场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所有人都被这个自称是季月嫣徒弟的疯乞丐，搞懵了。
而就在这瞬间的凝滞中。
被困在四象剑阵中的夜魉，抓住了机会。
他的眼中，寒光一闪。
手中的“幽影”，化作一道肉眼难以捕捉的流光。
“不好！”
风云三老中的老三，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
他的咽喉处，便多了一道细细的血线。
他捂着脖子，难以置信地倒了下去。
四象剑阵，破了！
剩下的三人，大惊失色。
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应。
夜魉的第二轮攻击，已经到了。
“噗嗤！”
“噗嗤！”
又是两声轻响。
风云三老剩下的两人，也步了他们兄弟的后尘。
眉心，被匕首贯穿。
最后剩下的铁臂神拳，吓得魂飞魄散。
他想也不想，转身就逃。
但他刚跑出两步。
就感觉后心一凉。
他低头，看着从自己胸前穿出的，那截带血的匕首尖。
眼神中，充满了不甘和恐惧。
四名宗师级的高手。
在短短几个呼吸之间，尽数毙命。
整个战场，鸦雀无声。
只剩下风声，和士兵们粗重的喘息声。
夜魉收回匕首，缓缓转身。
他浑身是血，有敌人的，也有自己的。
但他站得笔直。
像一杆，永远不会倒下的标枪。
他的目光，扫过眼前数万大军。
那些所谓的“正道英雄”，被他一个十岁孩子的目光，看得心惊胆战，不由自主地后退。
岳不群的脸，已经变成了猪肝色。
他最倚仗的几名高手，就这么被杀了。
他的心，在滴血。
更让他恐惧的是，魔教的实力，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只派出一个孩子，就搅得他数万大军，人仰马翻。
那要是季月嫣亲自动手……
他不敢想下去了。
“撤！全军撤退！”
他几乎是嘶吼着，下达了命令。
兵败如山倒。
所谓的“屠魔联军”，来时气势汹汹，去时，却如丧家之犬。
他们扔盔弃甲，争先恐后地向山下逃去。
生怕跑慢了，被那个杀神孩子追上。
一场声势浩大的围攻，就以这样一种滑稽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而从头到尾。
季月嫣的魔教，只出动了一个人。
季凌风呆呆地看着这一切。
看着那支溃败的大军，看着那个如神似魔的孩子。
他突然，疯狂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输了……又输了……”
“师父……你还是那么厉害……”
“无人能敌……”
他笑着笑着，又哭了起来。
像个真正的疯子。
他没有跟着联军一起逃跑。
而是拖着那条瘸腿，一步一步地，向着昆仑山门走去。
他要见季月嫣。
他要当面，忏悔他的罪过。
第21章 了断
夜魉没有阻拦季凌风。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个疯癫的男人，一步步走上山。
他接到的命令，是击溃联军。
至于这个乞丐，不在他的任务范围之内。
季凌风，就这么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昆仑总坛的大殿前。
他看到了季月嫣。
季月嫣就站在大殿的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一身红衣，风华绝代。
和多年前，没有任何变化。
仿佛岁月，从未在我身上留下痕迹。
而他。
却从一个翩翩少年，变成了一个形容枯槁，不人不鬼的疯子。
“师父……”
季凌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他匍匐在地上，像一条最卑微的狗。
“弟子……弟子有罪……”
“弟子不该背叛师门，不该猪油蒙了心……”
“弟子罪该万死……”
他不停地磕头，把额头磕得鲜血淋漓。
季月嫣没有说话。
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当年，他也曾这样跪在季月嫣面前。
一次是为了求生。
一次是为了求饶。
这一次，是为了忏悔。
可惜，都没有任何意义。
“这几年，过得如何？”
季月嫣终于开口，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
季凌风抬起头，脸上满是泪水。
“弟子……弟子过得生不如死。”
“自从被师父废了武功，弟子就被武林盟的人抛弃。”
“他们骂我是废物，是叛徒，是魔教的余孽。”
“我到处流浪，受尽了白眼和欺辱。”
“后来，弟子无意中坠入一个山谷，侥幸没死，还得到了一些机缘，恢复了一点功力。”
“但弟子的心，已经死了。”
“弟子每日每夜，都在忏悔，都在想念师父……”
他说得情真意切，痛哭流涕。
如果换做是以前的季月嫣。
或许，会有一丝心软。
但现在，季月嫣的心，早已在万剑冢的那场大火中，烧成了灰烬。
“说完了吗？” 季月嫣淡淡地问。
季凌风一愣。
“说完了，就上路吧。”
季月嫣轻轻一挥手。
一直站在我身后的夜魉，如鬼魅般出现在季凌风身后。
手中的“幽影”，抵住了他的后心。
季凌风浑身一僵。
他不敢置信地回头，看着那个面无表情的孩子。
又抬头看着季月嫣。
“师父……你……你要杀我？”
“我以为……”
“你以为，我会原谅你？”
季月嫣笑了，笑声里充满了嘲讽。
“季凌风，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原谅，是神做的事。”
“而我，只负责送你去见神。”
“你我之间的恩怨，从你背叛我的那一刻起，就不可能了结。”
“只有用你的命，才能结束。”
季凌风的眼中，最后一点光亮，也熄灭了。
他终于明白。
他回不去了。
永远，都回不去了。
“弟子……明白了。”
他闭上眼睛，流下了最后一滴眼泪。
“动手吧。”
夜魉没有丝毫犹豫。
匕首，刺穿了他的心脏。
季凌风的身体，缓缓倒下。
脸上，带着一丝解脱的笑容。
季月嫣看着他的尸体，心中，前所未有的平静。
一段持续了十几年的恩怨。
终于，彻底了断。
第22章 尘埃
季凌风死了。
死在了季月嫣的面前。
季月嫣亲手培养的“作品”，最终，也由她亲手毁灭。
季月嫣没有让人厚葬他。
只是让教众，将他的尸体，扔下了昆仑的万丈悬崖。
从此，世间再无季凌风。
尘归尘，土归土。
而关于柳紫莹的消息，也断断续续地传来。
她疯了。
在乞丐窝里，受尽了折磨和凌辱。
曾经的武林第一美女，成了一个人人唾弃，连狗都嫌的疯婆子。
后来，在一个寒冷的冬天，她被人发现冻死在了一个破庙里。
身上，没有一件完整的衣服。
她的父亲，曾经的武林盟主，在接连的打击下，也一病不起，没多久就郁郁而终。
那些曾经参与围攻万剑冢，又侥幸活下来的“英雄”们。
也都成了没有武功的废人。
在混乱的江湖里，苟延残喘。
或被仇家追杀，或沦为笑柄。
下场，无一善终。
所有背叛我，伤害季过月嫣的人。
都付出了他们应有的代价。
这场席卷江湖的复仇，终于落下了帷幕。
季月嫣站在昆仑之巅，俯瞰着云海。
心中，却是一片空茫。
大仇得报，她并没有想象中的快乐。
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厌倦。
季月嫣赢了。
她成了这个江湖，唯一的王。
可她，也失去了一切。
师兄，死了。
曾经视为己出的徒弟，被她亲手所杀。
季月嫣这一生，好像都在失去。
“主人。”
一个清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是夜魉。
他不知何时，来到了季月嫣身后。
手中，捧着一件黑色的披风。
“起风了。”
他走上前，将披风，轻轻地披在季月嫣的身上。
他的动作，很轻，很柔。
季月嫣转过身，看着他。
他已经比季月嫣高了。
曾经瘦小的狼崽，如今，已经长成了一个挺拔的少年。
他的五官，轮廓分明，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冷峻。
只有那双眼睛，在看着季月嫣的时候，才会流露出一丝，不易察的全的依赖和孺慕。
“夜魉。”
季月嫣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
“你，会背叛我吗？”
季月嫣鬼使神差地问道。
夜魉的身体，微微一震。
他没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单膝跪下，执起我的手，放在他的脸颊上。
他的眼神，无比的坚定和虔诚。
“夜魉的命，是主人的。”
“永生永世，绝不背叛。”
他的声音，掷地有声。
季月嫣看着他，忽然笑了。
“是啊。我还有他。我还有这把，我亲手铸造的，最锋利的刀。”
季月嫣失去了一切。
但她也，拥有了整个江湖。
这就够了。
第23章 新章
自昆仑一战后。
江湖，又迎来了一段，前所未有的平静时期。
魔教，成了唯一的秩序。
季月嫣没有像历代魔教教主那样，肆意扩张，烧杀抢掠。
反而，制定了新的规矩。
严禁教众，欺压百姓。
严惩江湖上，作奸犯科之辈。
在季月嫣的铁腕统治下。
江湖的风气，竟然为之一清。
百姓的生活，也比以前，安稳了许多。
人们对魔教，不再是单纯的恐惧。
而是多了一份，敬畏。
季月嫣成了这个时代，一个矛盾的符号。
是正道眼中的女魔头。
却是百姓口中的“红衣菩萨”。
对于这些评价，季月嫣一笑置之。
季月嫣所做的一切，不为名，不为利。
只为，我心中的道。
如此，又过了五年。
夜魉，已经长成了一个二十岁的青年。
他成了季月嫣的左膀右臂，魔教的大护法。
他替季月嫣处理教中大小事务，执行她所有的命令。
从未出过任何差错。
他成了江湖上，比季月嫣还要可怕的传说。
人称，“幽影之刃”。
刃之所指，无人生还。
但他对季月嫣，依旧如初。
恭敬，服从，和绝对的忠诚。
他是季月嫣最信任的人，也是季月嫣认为的，唯一的亲人。
这一天。
是季月嫣的生辰。
昆仑之巅，下起了大雪。
季月嫣没有大肆庆祝。
只是和夜魉两人，在殿内，温了一壶酒，对坐小酌。
殿外，白雪皑皑。
殿内，炉火融融。
一片宁静祥和。
“主人。”
夜魉为我斟满酒，忽然开口。
“属下，有一事相求。”
“说。”季月嫣端起酒杯，淡淡地说道。
“属下想……求一个姓。”
他低着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季月嫣一愣。
随即明白了过来。
他不想再叫夜魉了。
他想要一个，真正的名字。
一个，能和他站在季月嫣身边，相匹配的名字。
季月嫣看着他，沉默了许久。
然后，她笑了。
“好。”
“从今天起，你便随我姓季。”
“单名，一个‘安’字。”
季安。
季月嫣心里希望他，一生平安。
也希望季月嫣的余生，能有一份安宁。
“季……安……”
他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眼中，第一次，泛起了泪光。
他猛地跪下，向季月嫣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谢主人，赐名。”
我扶起他。
看着窗外，那漫天的风雪。
季月嫣知道。
属于她和季凌风的那个故事，已经彻底结束了。
而属于季月嫣和柳安的新的篇章。
才刚刚开始。
这一次，季月嫣决定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这一次，她会牢牢地，将所有的一切，都掌控在自己手中。
包括，人心。
第24章 死局
五年。
对于坐拥天下的季月嫣来说，不过是弹指一挥。
对于一个从地狱爬回来的少年来说，却足以脱胎换骨。
季安，不再是那个沉默的杀戮机器夜魉。
季月嫣赐予他姓名，也给了他行走于阳光下的身份。
他成了魔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护法。
行事利落，手段狠绝，是季月嫣最锋利的刀，最坚固的盾。
这些年，江湖安稳，教中无事。
季月嫣渐渐习惯了有这么一个人，妥帖地安排好她的一切。
她练功时，他会备好净水的巾帕。她批阅文书时，他会燃上安神的熏香。她偶尔眺望云海时，他会带着暖身的披风，安静地站在她身后。
没有言语，却无处不在。
季月嫣甚至觉得，或许，这一生就这样了。
守着这份权势，守着这片孤寂，还有身边这把不会背叛的刀。
直到，那场咳血的开始。
最初只是喉间一丝腥甜，被她不动声色地咽下。
后来，是在深夜无人时，胸腔中翻江倒海的刺痛，伴随着呕出的乌黑血块。
季月嫣清楚，这是反噬。
催动《化功魔典》禁制的代价，终于找上门了。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季安。
这是她的代价，也是她必须独自背负的秘密。
她只是，更加频繁地闭关。用自己深厚的内力，强行压制着体内那股毁灭性的力量。
季安似乎并未察觉异样。
他依旧恭谨地守在殿外，处理着所有教务，让任何人都无法打扰到她。
可季月嫣忽略了，她亲手养大的狼崽，有着何其敏锐的嗅觉。
那日，季月嫣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走出密室。
季安立刻迎了上来，手里捧着她惯喝的雪顶清茶。
“主人。”他垂着眼，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
季月嫣接过茶杯，指尖不经意划过他的手背。
冰凉。
彻骨的冰凉。
不该是季安这样内力深厚的人，该有的体温。
她抬眼，第一次，细细地打量他。
他瘦了些，下颌的线条愈发凌厉。眼底，藏着一抹挥之不去的青黑。
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眸子，此刻深处，仿佛压着一片沉沉的乌云。
他在瞒着她什么。
这个念头，让季月嫣的心，猛地一沉。
当晚，她没有入睡。
而是隐匿身形，悄无声息地，跟在了深夜离殿的季安身后。
他没有去任何地方，而是进了教中的藏经阁。
还是最深处，存放各类禁术孤本的第七层。
那里，除了历代教主，无人可以踏足。
季月嫣的心，一点点往下坠。
她看见季安熟练地绕过重重机关，推开那扇尘封的石门。
他要做什么？
季月嫣藏在暗处，周身血液几乎凝固。
季安在书架前站定，抽出了一本用玄铁包裹的古籍。
《化功魔典》——原典。
那本季月嫣在万剑冢得到，并以为已经销毁的，只是抄本。
真正的原典，一直封存在这里。
季安居然知道它的存在！
季月嫣看到他翻开书页，神情专注，甚至带着几分……狂热。
他的指尖，划过那些诡异的文字，像是在抚摸着情人。
一瞬间，季凌风那张充满野心的脸，与季安的侧脸，重叠在了一起。
他说过的，“我想要的是光明正大，是名门正派的认可！”
他说过的，“我恨的，就是你这副永远掌控一切的样子！”
轰——
季月嫣的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历史，何其相似。
她又养出了一头，觊觎她力量，妄图取而代之的白眼狼。
她以为的忠诚，她以为的陪伴。
原来，又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他察觉到她的身体出了问题，所以，他想从《化功魔典》里，找到掌控这股力量的方法。
然后，杀了她，成为新的主人。
多可笑啊。
她季月嫣，纵横江湖，算计人心。
最后，却要在一个坑里，跌倒两次。
心口的位置，传来一阵熟悉的剧痛。
这一次，不是因为功法反噬。
而是被一把名为“季安”的刀，捅得鲜血淋漓。
她没有立刻现身。
她只是悄悄退了出去，回到了自己的寝殿。
她坐在冰冷的王座上，一夜未眠。
她想起了那个抱着半个馒头，用石头砸野狗的小男孩。
想起了他将那只脏兮兮的小手，放在她掌心时，说“我叫小狼”。
想起了他浑身是血地从恶鬼堂走出，跪在她面前，喊出的第一声“主人”。
想起了五年前那个雪夜，他求她赐名时，眼中泛起的泪光。
季安，季安。
她希望他一世平安。
可他，却要亲手将她推入万劫不复。
天亮了。
殿外的雪，停了。
季安的身影，准时出现在门口。
“主人，早膳备好了。”
他的声音，听不出任何异样。
季月嫣看着他，忽然笑了。
那笑声，在空旷的大殿里，显得格外凄清。
“季安。”
她轻声唤他。
“你也要学季凌风吗？”
第25章 余生
季安的身体，瞬间僵住。
他猛地抬头，看向王座上的季月嫣，脸上血色尽失。
“主人……”
“别叫我主人！”
季月嫣厉声打断他，声音里满是厌恶。
“这个称呼，从你们这些白眼狼嘴里说出来，真让我恶心。”
她从王座上站起，一步步走下台阶。
“昨晚，你去藏经阁了。”
她不是在问，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季安的嘴唇翕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眼中的无措，落在季月嫣眼中，都成了被拆穿谎言后的心虚。
“你看了《化功魔典》。”
“你是不是觉得，我快死了？”
“所以，你迫不及待地想找到掌控它的方法，好取代我，坐上这个位置？”
季月嫣的声音很轻，却字字诛心。
“我没有！”
季安终于失控地喊了出来。
“我从没想过要背叛你！”
“哦？”季月嫣挑眉，走到他面前，伸手，挑起他的下巴。
她的指尖冰凉，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
“那你告诉我，你深夜去禁地，翻阅禁术，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替我分忧吗？”
她脸上挂着嘲讽的笑，可那双漂亮的凤眸里，却是一片荒芜的悲哀。
季安看着她，喉咙里仿佛堵了一团棉花。
他该怎么说？
告诉她，她催动禁制，已经引得魔胎入体。如今，那魔胎正以她的气血魂魄为食，不出三月，她便会彻底被吞噬，化为一滩脓血。
告诉她，他翻遍禁书，只是想找到救她的方法？
告诉她，唯一的解法，是以另一位至亲至信之人的完整魂魄和毕生功力为祭，才能换她一线生机？
他不能说。
以她的骄傲，宁可受尽折磨而死，也绝不会接受用别人的性命来苟活。
尤其，这个人还是他。
季安的沉默，在季月嫣看来，就是默认。
她眼中的最后光亮，也熄灭了。
“好，很好。”
她松开手，后退一步，仿佛他是肮脏的瘟疫。
“不愧是我教出来的。”
“比季凌风，更有城府，也更沉得住气。”
“既然如此，我今天，就再清理一次门户。”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动了。
没有兵器。
她白皙的手掌，裹挟着一股毁灭性的力量，直直印向季安的胸口。
这一掌，她用了十成的功力。
她要亲手，毁掉自己第二次的失败。
季安没有躲。
他甚至没有运功抵抗。
他就那样直直地站着，睁大眼睛，定定地看着她。
那眼神，没有怨恨，没有恐惧。
只有浓得化不开的悲伤，和无尽的眷恋。
他用口型，无声地对她说。
“能死在主人手里，季安，心甘情愿。”
季月嫣的心，猛地一窒。
掌风，在距离他胸口一寸的地方，硬生生停住。
为什么不躲？
为什么不反抗？
季凌风在生死关头，为了活命，可以毫不犹豫地对她刀剑相向。
为什么他……
就在季月嫣失神的这一刹那。
季安，动了。
他不是攻击，也不是逃离。
他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反手扣住自己的天灵盖。
周身内力，开始疯狂地逆转！
“你做什么！”季月嫣脸色大变。
这是……自毁经脉，引魂为祭的法门！
“我这条命，本就是主人的。”
季安的嘴角，溢出鲜血，却绽开一个，季月嫣从未见过的，灿烂的笑。
“能用它，换主人余生安宁。”
“够了！”
第26章 神明
“你给我停下！！”
季月嫣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她想也不想，疯了一般将自己的内力，源源不断地渡入季安体内。
她想阻止他那疯狂逆行的功力，想将他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
可是，晚了。
季安的身体，仿佛成了一个无法填满的黑洞。
他毕生的功力，连同他的魂魄，都在以一种决绝的方式献祭。
那股力量，通过两人相贴的手掌，涌入季月嫣的四肢百骸。
她体内那股暴戾的，属于《化功魔典》的反噬之力，在接触到这股温和而纯粹的生命能量后，竟被一点点地安抚，包裹，最终，消弭于无形。
她的身体，前所未有的舒畅。
可她的心，却像是被人生生剜去了一块。
“停下！我叫你停下！”
季月嫣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
这是她复仇之后，第一次哭。
为了一个，她以为背叛了她，却用生命来证明忠诚的男人。
季安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
他的气息，越来越微弱。
他看着她，抬起那只已经没有实感的手，想要替她拭去脸上的泪。
“主人……别哭……”
“你笑起来……好看……”
他的手，在半空中，无力地垂落。
身体，化作点点金色的光芒，消散在空气中。
只留下一句，随风而逝的低喃。
“我……不会背叛你……”
大殿之内，空空荡荡。
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幻梦。
季月嫣跪在地上，伸出手，徒劳地想抓住那些消散的光点。
什么都没抓住。
她赢了天下，她报了血仇。
她再一次，变得一无所有。
……
不知过了多久。
季月嫣从浑浑噩噩中醒来。
她没有死，身体里的反噬也消失了。
是季安，用他的命，换了她的命。
她起身，失魂落魄地走出大殿。
大护法和教众们，跪了一地。
他们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却没有人敢开口。
季月嫣没有看他们。
她一步步，走到了藏经阁的第七层。
她推开石门，走到了那本《化功魔典》的原典面前。
书页，还停留在季安最后看的那一页。
上面用朱砂笔，圈出了一行小字。
——“献祭者，若心有至爱，魂有至念，或可留一缕残识，于所念之人体内，温养百年，方可重聚。”
季月嫣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颤抖着伸出手，抚上自己的心口。
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轻轻地跳动。
不是她的心跳。
而是一缕，微弱，却无比熟悉的……气息。
是季安。
他还活着。
以另一种方式，活在她的身体里。
季月嫣的眼中，瞬间迸发出惊人的光彩。
“季安……”
“你等我。”
“我一定会让你，重新回到我身边。”
她转身，对着殿外的所有人，下达了她成为教主以来的，最后一道命令。
“传我令。”
“自今日起，魔教解散。”
“所有教众，散入江湖，或为侠，或为商，或为农，不得再以魔教之名，为非作歹。”
“若有违者，天涯海角，必诛之。”
全场哗然。
大护法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教主！不可啊！这天下是您好不容易打下来的……”
“天下？”
季月嫣笑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昆仑之巅的万里河山。
“没有了他，我要这天下，又有何用？”
她转身，一身红衣，决然而去。
自此，江湖上再无魔教教主季月嫣。
只有一个叫季月嫣的女人，走遍红尘，寻找让他重生的方法。
或许要十年。
或许要百年。
或许，直到她生命的尽头。
但她不怕。
因为这一次，她不是一个人了。
她的心，是满的。
窗外，阳光正好。
一如当年，她将那个小乞丐，从死人堆里，牵出来的那天。
只是这一次，被救赎的，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