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这三万块的包，你用助学金买的？”
学生会长姜哲把一张消费凭证摔在我脸上。
“说啊，哑巴了？”
我女朋友林薇薇赶紧拉住我，小声说：“你别承认，这事我来解决。”
我看着她身上背着的崭新香奈儿包，正是凭证上那一款，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那笔助学金，是我病重母亲的救命钱。
1
学生会办公室里，空气仿佛凝固了。
那张轻飘飘的纸，此刻却重如千斤，砸在我的心上。
姜哲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他那张英俊的脸此刻写满了鄙夷和不耐。
“陈默，学校给你贫困补助，是让你拿来上学，拿来吃饭的，不是让你拿来给你女朋友买奢侈品的。”
他的每个字都像一根针，狠狠扎进我的耳朵。
周围是学生会的其他干部，他们交头接耳，投来的目光混杂着同情、鄙夷和幸灾乐祸。
我成了动物园里供人观赏的猴子。
林薇薇紧紧攥着我的衣角，身体微微发抖。
她凑到我耳边，声音又急又轻：“阿默，你千万别承认，就说不知道。这事跟我们没关系。”
没关系？
我看着她身上那个刺眼的LOGO，那个我只在杂志上见过的奢侈品品牌，只觉得无比荒唐。
那个包，价值三万。
而我申请的贫-困补助，不多不少，正好三万。
那是用来给我妈做心脏搭桥手术的钱。
我沉默着，没有回答姜哲，也没有理会林薇薇。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叫嚣。
她怎么敢？
她怎么敢拿我妈的救命钱，去买一个包？
见我迟迟不说话，姜哲的耐心耗尽了。
他拿起桌上另一份文件，扬了扬。
“这是你的贫困补助申请表，上面写着你父亲早逝，母亲重病，家里还有一个弟弟在上学，全家就靠你一个人的奖学金和兼职过活。”
“陈默，你演得真像啊。”
“要不是这张消费凭证被人匿名举报到我这里，我们所有人都还被你蒙在鼓里。”
“用着最廉价的手机，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服，每天啃馒头，就为了攒钱给你女朋友买个名牌包？”
“你可真是个情圣啊。”
他话语里的嘲讽，像淬了毒的刀子，一刀刀剜着我的自尊。
林薇薇终于忍不住了，她站出来，挡在我面前。
“姜会长，你别血口喷人！这个包是我自己买的，跟陈默没有关系！”
她仰着脸，努力做出镇定的样子，但颤抖的声线出卖了她。
“你自己买的？”姜哲冷笑一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林薇薇，谁不知道你每个月生活费就两千块，平时买件几百的衣服都要犹豫半天，现在突然有钱买三万的包了？”
“还是说，你找到了别的金主？”
这话极其难听，林薇薇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你……你胡说！”
“我有没有胡说，查一查就知道了。”
姜哲拿起那张消费凭证，指着上面的一个签名。
“这张卡，是你的吧，陈默？”
“消费签名，也是你的名字。”
“刷卡时间，是三天前下午四点，地点是市中心的恒隆广场。监控我们都已经调出来了。”
“需要我把监控视频，现在放给大家看吗？”
姜哲每说一句，林薇薇的脸色就白一分。
当听到“监控视频”四个字时，她彻底崩溃了，身体一软，差点摔倒。
我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她。
她抓住我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肉里。
“阿默，你快帮我解释啊！你快说啊！”她哭着哀求我。
解释？
我该怎么解释？
解释我为了凑齐母亲的手术费，这两个月每天只睡四个小时，打了三份工，累到胃出血。
解释我拿到助学金的那天，高兴得像个傻子，第一时间告诉了她，跟她说我妈有救了。
还是解释，三天前，她哭着对我说，她闺蜜都有名牌包，她参加聚会总被嘲笑，觉得很自卑。
我当时心疼她，安慰她说，等我以后赚了钱，一定给她买。
她却抱着我说：“阿默，我不想等以后，我就想现在拥有。钱你先用你的，我下个月生活费就还你。”
我信了。
我以为她只是借用一下，满足一下虚荣心，很快就会还给我。
我甚至愚蠢地亲自陪她去了专柜，在那张三万块的账单上，签下了我的名字。
现在想来，我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等着我的判决。
林薇薇还在哭，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我……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她哽咽着，开始向姜哲忏悔，“我太爱陈默了，我不想他因为我被人看不起。我以为有个好点的包，别人就不会嘲笑他找了个穷酸的女朋友了。”
“我错了，姜会长，我真的错了。钱我会想办法还上的，求求你，不要处分陈默，他什么都不知道，都是我一个人的错！”
她把所有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说得情真意切。
如果不是当事人，我可能真的会被她感动。
可现在，我只觉得恶心。
她不是在忏悔，她是在用这种方式，继续绑架我。
她知道我心软，知道我爱她，知道我不舍得她受委屈。
所以她赌我一定会站出来，替她扛下这一切。
就像过去无数次那样。
我看着她哭花的脸，心中最后一点温情，也渐渐冷却，变成了冰冷的灰烬。
我慢慢地，一根一根地，掰开她紧抓着我手臂的手指。
林薇薇难以置信地看着我，泪眼婆娑。
“阿默？”
我没有看她，而是转向了姜哲。
在所有人震惊的注视下，我平静地开口。
“姜会长，她说的是事实。”
“这个包，确实是我买给她的。”
“贫困补助的钱，也确实被我挪用了。”
“我愿意接受学校的一切处分。”
此话一出，满室哗然。
林薇薇的哭声戛然而止，她呆呆地看着我，仿佛不认识我一样。
“阿默，你疯了！你在说什么？”
我没有理她。
我只是看着姜哲，等待着我的审判。
姜哲也愣住了，他大概没想到我会承认得这么干脆。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探究的目光似乎想把我整个人都看穿。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意味。
“陈默，你知道你这么做的后果吗？”
“取消贫困补助资格，全校通报批评，记大过处分。”
“你的履历上，会留下一个永远洗不掉的污点。”
“值得吗？”
值得吗？
我心里反问自己。
为了一个满口谎言，自私自利的女人，毁掉自己的前途，值得吗？
当然不值得。
但如果不这样，又怎么能让她彻底从我的世界里滚出去呢？
如果不这样，又怎么能让我那颗被她伤得千疮百孔的心，彻底死去呢？
这三万块，我不打算要回来了。
就当是……买个教训。
买我这三年青春的断头饭。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值得。”
我说。
“我愿意承担所有后果。”
那一瞬间，我看到林薇薇的脸上，血色褪尽。
她看着我，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而我，只是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压在心头三年的巨石，终于被我自己，亲手搬开了。
2
“好，很好。”
姜哲点了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紧绷的下颌线泄露了他的情绪。
他不是在生气，更像是一种……失望。
“既然你都承认了，那事情就好办了。”
他拿起桌上的处分决定，龙飞凤舞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从今天起，你的贫困补助资格被正式取消。关于你的处分决定，明天会张贴在全校的公告栏上。”
“你可以走了。”
他挥了挥手，像是在驱赶什么令人厌恶的苍蝇。
我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没有丝毫留恋。
“阿默！陈默你站住！”
林薇薇从后面追了上来，死死地拽住我的胳膊。
“你不能就这么走了！你把话说清楚！”
她漂亮的脸蛋因为激动而扭曲，再也不见平日里的温柔可人。
“你为什么要承认？你是不是想毁了我？你是不是早就想跟我分手了？”
她尖叫着质问我，引得走廊上路过的同学纷纷侧目。
我觉得无比疲惫。
“林薇薇，放手。”我的声音很平静。
“我不放！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我死也不放手！”她耍起赖来，这是她的惯用伎KAO俩。
过去，只要她一哭二闹，我就会心软投降。
但今天，我不会了。
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们分手吧。”
林薇薇愣住了。
她大概从没想过，这三个字会从我嘴里说出来。
一直以来，在这段关系里，我都是卑微的那一方。
因为穷，我自卑。
我总觉得，像她这样漂亮、家境又好的城市女孩，愿意跟我在一起，是我高攀了。
所以我对她百依百顺，把她宠上了天。
她要什么，我给什么。
就算给不起，我也会拼了命去赚。
我以为只要我对她足够好，她就会一直留在我身边。
现在看来，我错了。
有些人，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你的付出，在她们眼里，不过是理所当然。
“分手？”林薇薇回过神来，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遍。
随即，她冷笑起来。
“陈默，你跟我说分手？你有什么资格？”
“你别忘了，当初是谁追的谁！要不是我可怜你，你连跟我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你现在是觉得攀上高枝了？还是觉得没了你，我就活不了了？”
她的话像刀子一样，句句戳心。
是啊，当初是我追的她。
在迎新晚会上，我对作为主持人的她一见钟情。
我花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每天给她送早餐，在图书馆给她占座，为她写情诗。
终于，她点头答应了。
我以为那是爱情的开始，却没想到，那只是她一场游戏的开端。
“我再说一遍，放手。”我的耐心已经耗尽。
“我不！”林薇薇固执地摇头，眼泪又流了下来，“阿默，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我马上把包退了，把钱还给你！我们不分手，好不好？”
她又开始哭了，试图用眼泪来挽回我。
可我已经不会再心软了。
我用力甩开她的手，力道之大，让她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
她惊愕地看着我，仿佛我是个怪物。
我没再看她一眼，径直朝楼梯口走去。
身后传来她声嘶力竭的哭喊：“陈默！你这个骗子！你这个混蛋！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后悔吗？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从今天起，我自由了。
走出学生会所在的那栋行政楼，外面阳光正好。
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却驱散不了我心底的寒意。
我找了个无人的角落，掏出那个用了四年，屏幕都裂了的旧手机。
翻出一个许久没有联系过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三声，被接通了。
那边传来一个恭敬而沉稳的中年男声。
“少爷。”
我的喉咙有些发紧，酝rou了一下，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王叔。”
“游戏，结束了。”
“她不合格。”
电话那头的王叔沉默了片刻，随即应道：“是，少爷。我马上安排。”
“需要我派车去接您吗？”
“不用了。”我拒绝了，“我自己回去。”
挂掉电话，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三年的大学生活，像一场荒诞的梦。
现在，梦醒了。
我也该回到我原来的世界里去了。
我是陈默，但也不只是陈默。
我真正的身份，是京城陈家的唯一继承人。
我爸是国内排名前十的富豪，陈氏集团的董事长。
三年前，我考上大学，我爸提出，让我隐瞒身份，像个普通学生一样去体验生活。
同时，他也给我布置了一个任务。
在大学期间，找一个真心爱我，不看重我身世背景的女孩。
如果我找到了，并且通过了他的考验，那她就会成为我未来的妻子，陈氏集团未来的女主人。
这听起来很老套，像小说里的情节。
但我爸很认真。
他说，我们这样的人家，最难得的就是一颗真心。
他希望我能找到一个灵魂伴侣，而不是一个商业伙伴。
于是，我答应了。
我换上廉价的衣服，住进最普通的宿舍，每个月只拿一千块的生活费。
我认识了林薇薇。
我以为我找到了那颗真心。
我把我的一切都给了她。
我为她打架，为她旷课，为她倾尽所有。
我甚至为了她，不惜向家里申请了那笔可笑的“贫困补助”。
我只是想测试一下，当爱情和金钱摆在一起时，她会选择哪一个。
现在，我得到了答案。
一个价值三万块的答案。
虽然代价惨痛，但也算……物有所值。
至少，它让我看清了一个人的真面目。
也让我，彻底死了心。
3
第二天，关于我挪用贫困补助款的处分通告，铺天盖地地张贴在了学校的每一个角落。
红头文件，黑色的宋体字，无比醒目。
我成了全校的名人。
走到哪里，都有人对我指指点点。
“快看，就是他！那个为了给女朋友买包，挪用助学金的凤凰男！”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看他平时老老实实的，没想到会做出这种事。”
“他女朋友也够可以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听说昨天就分手了，那男的真是人财两空，活该！”
各种议论声传入我的耳朵，我面无表情，径直走向宿舍。
推开门，宿舍里的三个室友都在。
看到我，他们脸上的表情各异。
老大张伟是个老好人，他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叹了口气。
“老四，想开点，为了个女人不值得。”
老二赵磊则是一脸鄙夷。
他和我一样，也是从农村出来的，最看不起的就是我这种“为了爱情冲昏头脑”的人。
“陈默，我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那可是三万块，你妈的手术费！你他妈就这么给你女朋友了？你脑子被驴踢了？”
他激动地指着我骂。
我没有反驳。
因为他说的，某种程度上是事实。
虽然这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但在“陈默”这个身份的设定里，这的确是救命钱。
我确实，脑子被驴踢了。
只有老三李浩，一言不发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玩游戏。
他和我关系最差。
因为他一直暗恋林薇薇。
我能猜到，他现在心里一定乐开了花。
我没理会他们，默默地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我的东西不多，一个行李箱就装完了。
“老四，你这是要干嘛？”张伟惊讶地问。
“搬出去住。”我淡淡地回答。
“搬出去？你能搬去哪儿？你现在连助学金都没了，下学期的学费怎么办？”赵磊皱着眉问。
“我自己的事，自己会解决。”
我拉上行李箱的拉链，准备离开。
这时，李浩突然开口了。
“陈默，薇薇在楼下等你。”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我动作一顿，没有回头。
“让她滚。”
“哟，口气不小啊。”李浩阴阳怪气地笑了起来，“怎么，昨天还爱得死去活来，今天就翻脸不认人了？你这种男人，真是靠不住。”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我终于忍不住了，转过身，冷冷地看着他。
“你暗恋林薇薇，全系谁不知道？怎么，现在觉得你有机会了？”
“我告诉你，就算我不要了，也轮不到你这种在背后嚼舌根的垃圾。”
李浩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陈默，你他妈说谁是垃圾！”他猛地站起来，一拳就朝我脸上挥了过来。
我没有躲。
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拳。
嘴角瞬间破裂，一股铁锈味在口腔里蔓延开来。
张伟和赵磊赶紧冲上来拉住他。
“浩子，你冷静点！”
“别打了！有话好好说！”
我吐出一口血沫，笑了。
“怎么，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了？”
“我操你妈！”李浩挣扎着还想冲过来，被两人死死抱住。
我拿起我的行李箱，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我住了三年的宿舍。
“再见。”
不，是再也不见。
我拉着行李箱下楼。
果然，林薇薇就站在宿舍楼下。
她今天化了精致的妆，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看起来楚楚可怜。
看到我脸上的伤，她立刻惊呼一声，跑了过来。
“阿默，你的脸怎么了？谁打你了？”
她伸手想碰我的伤口，被我侧身躲开。
“有事？”我的声音冷得像冰。
林薇薇的身体一僵，眼圈又红了。
“阿默，我们谈谈好不好？我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昨天把包拿去退了，可是专柜不给退，说影响了二次销售。”
“我……我一定会把钱还给你的！我爸妈下个月就给我打生活费了，我一定还你！”
她拉着我的胳膊，苦苦哀求。
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我只觉得厌烦。
“林薇薇，你演够了没有？”
“在你眼里，我们三年的感情，就值三万块，是吗？”
“还是说，你从来就没有爱过我，你爱的，只是我对你的好，只是我能满足你的虚荣心？”
我的质问，让她哑口无言。
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
“够了。”我打断她，“我不想再听你的任何解释。”
“从你拿我妈的救命钱去买包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彻底结束了。”
说完，我不再看她，拉着行李箱，穿过围观的人群，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身后，再次传来林薇薇的哭声。
这一次，我的心，再也没有泛起一丝波澜。
4adm
我刚走出校门，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就悄无声息地停在了我面前。
车窗降下，露出王叔那张熟悉的脸。
“少爷，上车吧。”
我点点头，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子平稳地驶离了这所我待了三年的大学。
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心中百感交集。
“王叔，都办好了吗？”
“是的，少爷。”王叔一边开车，一边恭敬地回答。
“您名下那套位于‘云顶天宫’的顶层复式已经打扫干净，随时可以入住。”
“您的黑金卡也已经重新激活，额度无上限。”
“另外，老爷让您尽快回老宅一趟，他有事跟您商量。”
我揉了揉眉心，感到一阵疲惫。
“我知道了。”
“关于学校那边……”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处分的事情，能撤掉吗？”
虽然我不打算再回去了，但那个“记大过”的污点，终究还是有些刺眼。
王叔笑了笑。
“少爷放心，这点小事，我早就处理好了。”
“我以陈氏集团的名义，向贵校捐赠了一栋新的图书馆。校长非常高兴，亲自打电话来询问您的事情。”
“当他得知您的真实身份后，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他再三保证，会立刻撤销对您的所有不公正处分，并且严肃处理那个叫姜哲的学生会长。”
我愣了一下。
“处理姜哲？”
“是的，校长认为，是他的工作失误，才导致您受到了这么大的委屈。”王叔说道。
我皱起了眉。
“不必了。”
“让学校撤销处分就行，姜哲那边，不要动他。”
虽然姜哲昨天让我颜面尽失，但我并不恨他。
相反，我甚至有点欣赏他。
他虽然为人刻板，不近人情，但至少，他是个正直的人。
他做的一切，都只是在履行他作为学生会长的职责。
整件事里，真正有错的人，是林薇薇，和我自己。
“是，少爷。”王叔没有多问，立刻应了下来。
车子一路疾驰，很快就来到了我未来的新家——云顶天宫。
这是本市最顶级的豪宅区，据说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
而我的家，是位于最高那栋楼的顶层，一个360度全景的空中别墅。
王叔帮我把行李拿进去，然后把一张黑色的卡片和一串钥匙交给我。
“少爷，这是您的门禁卡、钥匙和黑金卡。您的衣帽间已经按照您的尺码和喜好，配备了当季最新的衣物。冰箱里也准备了新鲜的食材。”
“如果您还有其他需要，随时吩咐。”
“谢谢你，王叔。”
“这是我应该做的。”王叔躬了躬身，“那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老爷那边，希望您明天能回去一趟。”
“好。”
送走王叔，我一个人站在这座空旷得有些过分的豪宅里。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半个城市的璀璨夜景。
脚下是柔软的波斯地毯，头顶是璀璨的水晶吊灯。
衣帽间里挂满了我不认识但价格不菲的名牌。
酒柜里陈列着各种年份的珍稀红酒。
这里的一切，都和我过去三年的生活，恍如隔世。
我脱掉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T恤，随手扔进垃圾桶。
走进浴室，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
当我换上一身剪裁得体的定制西装，站在镜子前时，我几乎认不出里面的人是自己。
镜中的青年，面容俊朗，气质矜贵。
再也不是那个唯唯诺诺，满身穷酸气的陈默了。
这，才是真正的我。
我走到酒柜前，随手拿了一瓶红酒，给自己倒了一杯。
殷红的液体在杯中摇晃，散发出醇厚的香气。
我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的万家灯火。
从今天起，那个卑微的陈默，已经死了。
活下来的，是陈家的继承人。
我正想着，手机突然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
我随手接通。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是林薇薇。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听起来无比委屈。
“陈默，你到底在哪里？我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你为什么不接？”
“你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
我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拿你的钱去买包。”
“可是我已经知道错了，我今天去找你，就是想把钱还给你。我把我的首饰都卖了，凑了两万块，剩下的我一定会尽快还给你的！”
“阿默，你回来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
她的话，在我听来，只觉得可笑。
重新开始？
她凭什么觉得，我们还能重新开始？
“钱，不用还了。”我终于开了口，声音冷漠得没有一丝温度。
“那三万块，就当我送你的分手礼物。”
电话那头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林薇wei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们完了。”
“陈默，你不能这么对我！”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利起来，“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我把我最宝贵的三年青春都给了你！你现在说分手就分手？”
“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我嗤笑一声。
“我把你当成什么？我他妈把你当成祖宗供着！”
“你他妈的又是怎么对我的？”
“林薇薇，你摸着你的良心问问你自己，这三年，我陈默对你怎么样？”
“你一句想吃城南的蛋糕，我大半夜冒着大雨骑两个小时自行车给你去买！”
“你一句想看演唱会，我吃了一个月泡面，给你买最贵的VIP票！”
“你生病了，我在你宿舍楼下守了一整夜，给你送药送饭！”
“我把我能给的，最好的，全都给了你！”
“可你呢？你回报给我的是什么？”
“是背叛，是欺骗，是无止境的索取！”
“你拿着我妈的救命钱去买一个破包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我？”
“你有没有想过，躺在病床上的我妈，还在等着这笔钱救命！”
我越说越激动，积压了三年的委屈和愤怒，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电话那头的林薇薇，被我吼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能听到她压抑的哭声。
但我已经不会再心疼了。
我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林薇薇，我最后再说一遍。”
“我们，结束了。”
“从此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舟。”
“不要再来找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我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将她的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世界，终于清静了。
5
第二天，我睡到自然醒。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我换了身休闲装，开着车库里那辆最便宜的保时捷911，回了趟老宅。
陈家老宅位于市郊的一片私人庄园里，亭台楼阁，古色古香。
我爸正在书房里练字。
他今年刚过五十，但保养得很好，看起来不过四十出头。
他穿着一身中式长衫，气质儒雅，不怒自威。
“回来了？”他没有抬头，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
“嗯。”我应了一声，在他对面坐下。
“事情我都知道了。”他放下毛笔，端起手边的茶杯，吹了吹热气。
“那个叫林薇薇的女孩，配不上你。”
“是我眼瞎。”我自嘲地笑了笑。
“不怪你。”我爸摇了摇头，“年轻人，谁没爱错过几个人？”
“吃一堑，长一智。这次的教训，够你记一辈子了。”
他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欣慰。
“你能当断则断，没有拖泥带水の，我很满意。”
“这说明，你长大了。”
我没有说话。
我知道，我爸所谓的“考验”，从来就不是为了给我找个什么灵魂伴侣。
他只是想用这种方式，磨一磨我的性子。
让我看清这个世界的真实面目。
让我明白，人心，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也最不可靠的东西。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他问我。
“先休息一段时间吧。”我说，“这三年，有点累。”
“也好。”我爸点点头，“集团那边，我给你安排了个副总的职位，你什么时候想去上班，随时都可以。”
“谢谢爸。”
“我们父子俩，谢什么。”他摆了摆手，“对了，还有一件事。”
“你姜伯伯家的那个女儿，姜禾，你还记得吗？”
我愣了一下。
姜禾？
这个名字，我有点印象。
好像是小时候经常跟在我屁股后面的一个小丫头，长得粉雕玉琢，很可爱。
后来她全家好像都出国了，我们就再也没联系过。
“她最近回国了，也在你那个大学念书，好像还是学生会的。”我爸说道。
我心里咯噔一下。
也姓姜，也是学生会的……
不会这么巧吧？
“她哥，是不是叫姜哲？”我试探着问。
“对，就是那小子。”我爸笑了起来，“说起来，昨天还是他把你给‘处分’了。这小子，跟他爸一个德行，又臭又硬。”
我：“……”
世界真小。
搞了半天，昨天那个让我下不来台的姜会长，竟然是故人之子。
“你姜伯伯的意思是，让你们年轻人多接触接触。”我爸意有所指地说道。
“姜禾那丫头，我见过，长得漂亮，性格也好，最重要的是，知根知底。”
我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爸，我才刚分手……”
“我知道。”我爸打断我，“我没逼你。就是让你去见个面，吃个饭。就当是认识个新朋友。”
“你姜伯伯昨天还跟我打电话，替他儿子给你赔不是呢。我说不用，年轻人之间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解决。”
“你俩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还能说什么？
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好吧。”
我爸满意地笑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今天晚上，我让王叔安排，就在你那‘云顶天宫’，请他们兄妹俩吃个饭。”
“你好好准备一下。”
从老宅出来，我感觉自己像是被赶鸭子上架。
刚脱离一个火坑，又要跳进另一个火坑。
我开着车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心情有些烦躁。
不知不觉，竟然开到了市中心的恒隆广场。
就是林薇薇买包的那个地方。
我把车停在地下车库，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
商场里人来人往，到处都是光鲜亮丽的男女。
我突然想起，三天前，我和林薇薇就是在这里，签下了那张三万块的账单。
当时的我，满心欢喜，以为自己是在为爱付出。
现在想来，只覺得讽刺。
我漫无目的地走着，突然，在一个奢侈品店门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林薇薇。
她身边还站着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我认识。
是我们学校的富二代，孙宇。
据说家里是开矿的，平时在学校里飞扬跋扈，换女朋友比换衣服还快。
此刻，他正亲昵地搂着林薇薇的腰，两人有说有笑地从店里走出来。
孙宇手上，提着好几个购物袋，上面都是我叫不出名字的奢侈品logo。
而林薇薇，笑得一脸灿烂。
那笑容，是我从未在她脸上见过的，发自内心的满足和炫耀。
我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昨天还哭着求我复合，说要把钱还给我。
今天，就找到了新的金主？
她卖首饰凑的两万块，怕不是个笑话吧？
我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他们。
也许是我的目光太过专注，林薇薇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地转过头来。
当她看到我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取而代之的，是惊慌和心虚。
6
孙宇顺着林薇薇的目光看过来，当他看到我时，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轻蔑的笑容。
“哟，这不是我们学校的那个‘情圣’陈默吗？”
他搂着林薇薇的腰，大摇大摆地朝我走过来。
“怎么着？被学校处分了，还有心情来逛商场？”
“还是说，准备再找个富婆，继续你的‘伟大事业’啊？”
他身边的几个跟班都哄笑起来。
林薇薇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她挣脱开孙宇的手，有些尴尬地看着我。
“陈默，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我反问道。
“这家商场，是你家开的吗？”
林薇薇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来。
孙宇见状，立刻站出来维护她。
“陈默，你他妈怎么跟薇薇说话呢？！”
他指着我的鼻子，一脸嚣张。
“你个穷光蛋，给你脸了是吧？”
“薇薇现在是我的女人，你最好离她远一点，不然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你的女人？”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笑了起来。
我看向林薇薇。
“是吗？你昨天不还哭着求我复合吗？”
“怎么，一晚上没见，就找到新下家了？”
“你这速度，可真够快的。”
林薇薇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没想到，我会把这件事当众说出来。
周围已经有不少人被这边的动静吸引，围了过来，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陈默！你胡说什么！”她又急又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什么时候求你复合了？我们早就分手了！”
“你别在这里血口喷人，败坏我的名声！”
她这倒打一耙的本事，真是炉火纯青。
“我败坏你的名声？”我冷笑。
“林薇薇，你还有名声可言吗？”
“你拿着我妈的救命钱去买包，转头就跟别的男人勾搭在一起，你还要脸吗？”
“你！”林薇薇被我气得浑身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孙宇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受了委屈，顿时火冒三丈。
“操！你他妈找死！”
他挥起拳头就朝我脸上砸过来。
我没有躲。
我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就在他的拳头即将碰到我的时候，一只手从旁边伸出来，稳稳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孙宇，你想在我的地盘上闹事？”
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
我转头看去，愣住了。
抓住孙宇手腕的人，竟然是姜哲。
他今天没有穿学生会那身刻板的西装，而是换上了一套价值不菲的休闲装，整个人看起来少了几分严肃，多了几分贵气。
他身边，还站着一个女孩。
那女孩和我年纪相仿，长发披肩，五官精致得像个洋娃娃，气质清冷，宛如一朵遗世独立的水仙。
她看到我，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姜……姜哲？”孙宇显然也认识他，脸上的嚣张气焰瞬间熄灭了一半。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姜哲面无表情地反问，把孙宇刚才的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
“这家商场，是我家的。”
一句话，全场皆静。
所有人都用震惊的目光看着姜哲。
包括我。
我只知道姜哲家里条件不错，但没想到，这家本市最高端的商场，竟然是他家的产业。
孙宇的脸都绿了。
他家虽然有钱，但跟姜家比起来，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姜……姜少，我不知道是您……”他结结巴巴地解释，“我就是跟他有点私人恩怨……”
“我不管你们有什么恩怨。”姜哲甩开他的手，语气冰冷。
“我只知道，你刚刚想在这里动手打人。”
“按照商场的规矩，你已经被列入黑名单了。”
“现在，带着你的女人，立刻从这里滚出去。”
孙宇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赶出去，他的脸算是丢尽了。
但他又不敢反驳。
他只能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后拉着还在发呆的林薇薇，灰溜溜地走了。
一场闹剧，就这么结束了。
围观的人群也渐渐散去。
姜哲转过身，看向我。
他的目光很复杂，有探究，有疑惑，还有一丝……歉意？
“你没事吧？”他问。
“没事。”我摇摇头，看了一眼他身边的女孩。
“这位是？”
“我妹妹，姜禾。”姜哲介绍道。
然后他又对我妹妹说：“禾禾，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陈默。”
姜禾抬起头，对我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容。
“陈默哥哥，你好。”
她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很好听。
“你好。”我点点头。
原来她就是姜禾。
确实，和小时候一样可爱。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还是姜哲打破了沉默。
“昨天的事，对不起。”他突然对我说道。
我有些意外。
“我只是在履行我的职责，但可能……方式有些过激。”他有些不自然地解释道，“我没想到，事情的真相是这样。”
“我后来去查了，那个匿名举报的电话，是李浩打的。”
李浩？
我那个室友？
我瞬间就明白了。
他一定是看到了我和林薇薇去买包，然后出于嫉妒，就匿名举报了我。
真是个小人。
“不过，这也不能成为我冤枉你的理由。”姜哲继续说道，“总之，很抱歉。”
他竟然会跟我道歉。
这倒是让我对他刮目相看。
“没关系，都过去了。”我摆了摆手。
“反正，我也要谢谢你。”
“谢我？”姜哲不解。
“是啊，”我笑了笑，“要不是你，我可能还没那么快下定决心，跟那个女人一刀两断。”
“从某种程度上说，你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姜哲愣住了，随即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这一笑，脸上那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瞬间消散了，整个人看起来阳光了不少。
“你这人，还挺有意思。”
7ר
晚饭的地点，就定在“云顶天宫”我那套顶层复式里。
王叔早就安排好了顶级私厨，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宴。
当我开着保时捷带着姜哲兄妹俩回到家时，他们俩都惊呆了。
尤其是姜哲。
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脚下璀璨的城市夜景，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
“陈默，你……”他指着我，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你不是……贫困生吗？”
我耸了耸肩，给自己倒了杯酒。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贫困生了？”
“那你的申请表……”
“哦，那个啊，”我抿了一口酒，淡淡地说道，“那是我爸给我布置的作业。”
“作业？”姜哲和姜禾异口同声地问。
“对，体验生活，顺便……考验一下人性。”
我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听在他们耳中，却不亚于一场惊天海啸。
姜哲沉默了。
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我爸会说“年轻人之间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解决”。
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昨天我被他那般羞辱，却还能那么平静。
因为，我根本就不在乎。
那些所谓的处分，所谓的污点，在我眼里，不过是一场笑话。
他以为他是在审判我。
殊不知，他自己，也只是我这场“人性考验”游戏里的一个NPC。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是在骗我们？”姜禾突然开口，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失望。
我看向她。
女孩的眼睛很亮，像两颗黑曜石，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看着我。
“我没有骗你们。”我摇摇头。
“我只是隐瞒了我的身份。”
“在这三年里，我吃的苦，受的累，都是真的。”
“我对林薇薇的感情，也是真的。”
“只不过，这份真心，被她亲手摔碎了。”
姜禾沉默了，她低下头，不再说话。
我能感觉到，她对我，似乎有种莫名的情愫。
或许是小时候的情谊，或许是别的什么。
但现在的我，对感情这种事，已经敬而远之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这顿饭，吃得有些沉闷。
姜哲一直在喝酒，话很少。
他大概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今天所受到的冲击。
饭后，我让司机送他们回去。
临走前，姜禾突然转过身，对我说：“陈默哥哥，你以后……还会回学校吗？”
她眼神里带着一丝期盼。
我摇了摇头。
“不会了。”
那个地方，承载了太多不好的回忆。
我不想再回去了。
姜禾的眼神黯淡了下去。
“哦。”她应了一声，转身跟着姜哲上了车。
看着远去的车灯，我叹了셔口气。
接下来的几天，我过上了梦寐以求的咸鱼生活。
每天睡到自然醒，然后就是健身、游泳、看书、打游戏。
偶尔去公司转一圈，在我那个副总办公室里坐一会儿，处理几份文件。
我爸也没怎么管我，任由我放飞自我。
他知道，我需要时间来舔舐伤口。
这天，我正在家里看电影，王叔突然打来电话。
“少爷，林小姐在楼下，说要见您。”
我皱了皱眉。
林薇薇？
她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让她滚。”我毫不犹豫地说道。
“可是她说，如果您不见她，她就从这里跳下去。”王叔的语气有些为难。
我冷笑一声。
“她要跳就让她跳，记得找人拍下来，给我明天的早餐加点料。”
这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对我已经没用了。
“是，少爷。”王叔应道。
我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没想到，半个小时后，我的手机响了。
是姜哲打来的。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焦急。
“陈默，你快下来！林薇薇要跳楼了！”
我愣住了。
她还真敢？
“她在哪儿？”
“就在你公寓楼下的喷泉旁边！她爬到雕塑上去了！警察和消防都来了！”
我走到落地窗前，往下一看。
果然，楼下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
警灯闪烁，红蓝交织，无比刺眼。
一个白色的身影，正站在喷泉中央那个巨大的维纳斯雕像上，摇摇欲坠。
正是林薇薇。
我拿起外套，快步走了出去。
我不是担心她。
我只是不想我的新家，第一天就变成凶宅。
太晦气。
我乘着专属电梯下到一楼大堂。
王叔和几个保镖已经等在那里。
“少爷。”
“把闲杂人等都清出去。”我冷冷地吩咐道。
“是。”
我走出大堂，瞬间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他就是那个男的！”
“长得还挺帅的，没想到是个渣男。”
“为了他，那女孩都要跳楼了，他竟然现在才出来。”
周围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我充耳不闻，径直走到警戒线前。
姜哲立刻迎了上来。
“你总算来了！快去劝劝她吧！”
我抬头看着站在雕塑上的林薇薇。
她穿着一身白裙，头发被风吹得凌乱，看起来确实有几分凄美。
她看到我，情绪立刻激动起来。
“陈默！你终于肯见我了！”
她哭着对我喊。
“你下来。”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我不！除非你答应我，跟我复合！”她固执地摇头。
“你是不是觉得，你用这种方式，就能威胁我？”我冷笑。
“我告诉你，不可能。”
“你今天就算是死在这里，我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我的话，像一把利剑，彻底击碎了她最后的幻想。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我，身体晃了晃，险些从上面摔下来。
“你……你好狠的心……”
她喃喃自语，眼神里充满了绝望。
“陈默！你快说几句软话啊！她真的会跳下来的！”姜哲在一旁急得直跺脚。
我没有理他。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林薇薇。
我知道，她不会跳。
她这么自私，这么爱惜自己的人，怎么可能舍得去死？
她这么做，不过是想用舆论来绑架我，逼我妥协罢了。
果然，僵持了几分钟后，林薇薇见我无动于衷，终于撑不住了。
她哭着对下面的消防员喊：“救我……我腿软了……我下不来了……”
一场闹剧，再次以一种滑稽的方式收场。
8
林薇薇被消防员救下来后，直接被警察带走了。
寻衅滋事，扰乱公共秩序，够她喝一壶的。
人群散去，楼下恢复了平静。
姜哲一脸疲惫地走到我面前。
“陈默，你……你刚才真的不怕她跳下来吗？”
“她不会。”我淡淡地说道。
“为什么？”
“因为她爱的人，从来都只有她自己。”
姜哲沉默了。
他看着我，眼神很复杂。
“你变了。”他突然说。
“是吗？”
“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他说，“以前的你，虽然穷，但很善良，很单纯。”
“而现在的你……”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词。
“冷漠，而且……危险。”
我笑了起来。
“人总是会变的，不是吗？”
“如果善良和单纯，换来的只是背叛和伤害，那我宁愿变得冷漠，变得危险。”
“至少这样，我能保护好我自己。”
姜哲无言以对。
他大概是觉得，是我经历的这一切，才让我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某种程度上，他猜对了。
但也不全对。
我骨子里，或许一直都是个冷漠的人。
只不过，过去三年的那场“爱情游戏”，让我错误地以为，自己也可以变得温暖。
现在，游戏结束了，我也该回归本性了。
“天晚了，早点回去吧。”我对姜哲说。
“嗯。”他点点头，“我妹妹她……很担心你。”
“替我谢谢她。”
送走姜哲，我回到公寓。
刚进门，就看到我爸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他手里拿着一份报纸，表情严肃。
“爸，您怎么来了？”
我爸放下报纸，抬头看着我。
“我不来，你是不是打算把天都给捅破？”
他指着报纸上的一个版面。
那上面，赫然是我今天在楼下，和林薇薇对峙的照片。
标题起得很大——“豪门阔少为情所困，前女友以死相逼”。
“陈默，我让你体验生活，不是让你去搞出这么多花边新闻的。”我爸的语气很严厉。
“我们陈家，丢不起这个人。”
“爸，这件事是个意外。”我解释道。
“意外？”我爸冷哼一声，“我看是必然！”
“你以为你隐瞒身份，就能找到所谓的真爱？太天真了！”
“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不看重你身份背景的女孩？就算有，也轮不到你碰上！”
“你跟那个林薇薇，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我爸的话，让我无法反驳。
因为他说的是事实。
“我已经跟她断了。”我低声说。
“断了？”我爸显然不信，“我看未必。”
“今天她能找到这里来跳楼，明天就能找到公司去上吊。”
“这种女人，就像一块狗皮膏药，一旦黏上，就甩不掉了。”
“你必须想个办法，让她彻底死心。”
我皱起了眉。
“您想让我怎么做？”
我爸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下个月，是你姜伯伯的五十岁生日宴。”
“到时候，整个京圈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到场。”
“你带着姜禾，一起出席。”
“我要你，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你们订婚的消息。”
我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订婚？！”
“没错。”我爸点点头，语气不容置疑。
“这是目前为止，能让那个女人彻底死心，也是能最快平息这场风波的最好办法。”
“而且，你和姜禾，门当户对，郎才女貌，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我这都是为你好。”
我简直要气笑了。
“为我好？爸，你这是在拿我的婚姻当儿戏！”
“我跟姜禾根本就不熟，连朋友都算不上，你让我跟她订婚？”
“这跟古代的包办婚姻有什么区别？”
“放肆！”我爸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你以为婚姻是什么？是两个人的风花雪雪月吗？”
“我告诉你，婚姻是两个家族的结合，是利益的交换！”
“爱情？爱情能当饭吃吗？”
“你看看你，为了你那可笑的爱情，把自己搞成什么样子了？”
“你要是再执迷不悟，陈氏集团迟早要毁在你手里！”
我爸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的鼻子骂。
这是他第一次，对我发这么大的火。
我看着他，心里一阵悲凉。
原来，在他眼里，我这个儿子，也不过是他用来巩固家族利益的一颗棋子。
所谓的“考验”，所谓的“为我好”，都是假的。
他想要的，从来都只是一个听话的，合格的继承人。
我突然觉得很累。
心累。
“好。”我开口，声音沙哑。
“我答应你。”
“我跟姜禾订婚。”
我爸愣住了，他大概没想到我会答应得这么爽快。
“你想通了？”他试探着问。
“想通了。”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您说得对，爱情不能当饭吃。”
“既然如此，那跟谁结婚，又有什么区别呢？“
“只要能给家族带来利益，不就行了吗？”
我爸看着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只是叹了口气，重新坐回沙发上。
“你能这么想，最好。”
“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
说完，他起身离开了。
偌大的客厅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威士忌，然后一口气灌了下去。
辛辣的液体灼烧着我的喉咙，也灼烧着我的心。
我趴在吧台上，笑出了声。
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陈默，你真他妈是个笑话。
9
姜伯伯的生日宴，在京城最顶级的七星级酒店举行。
宴会厅里，名流云集，衣香鬓影。
我穿着一身白色西装，挽着身穿定制礼服的姜禾，出现在众人面前。
我们一出场，就立刻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那不是陈家的公子吗？听说前段时间一直在外面‘历练’，今天总算舍得露面了。”
“他身边那个女孩是谁？真漂亮，看着有点眼熟。”
“那是姜家的小公主，姜禾啊！刚从国外回来没多久。”
“他们俩站在一起，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啊！”
各种议论声传入耳中，我面带微笑，从容地应付着前来打招呼的各路宾客。
姜禾有些紧张，手心一直在出汗。
我能感觉到，她挽着我胳膊的手，在微微发抖。
“别怕。”我低声安慰她，“跟着我就行。”
她抬起头，对我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笑容。
“陈默哥哥，谢谢你。”
“谢什么。”
我们就像一对真正的情侣，在场中穿梭，接受着所有人的祝福和艳羡。
演戏而已，谁不会呢？
宴会进行到一半，姜伯伯和我爸一起走上台。
他们先是说了一些场面话，感谢各位来宾的到来。
然后，我爸拿起话筒，清了清嗓子。
“今天，除了是为我老朋友姜兄庆祝生日外，我还有一件喜事要宣布。”
他的话，成功地勾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
全场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我爸的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我和姜禾身上。
“我要宣布，我的儿子陈默，将与姜兄的女儿姜禾，正式订婚！”
话音落下，全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镁光灯疯狂闪烁，全都对准了我们。
我牵着姜禾的手，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走上台。
我爸和姜伯伯笑着把我们迎到中间。
“来，阿默，给禾禾把戒指戴上。”我爸递给我一个精致的丝绒盒子。
我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硕大的粉色钻戒。
“海洋之心”。
据说全世界只有三颗，价值上亿。
我拿出戒指，单膝跪地，抬头看着姜禾。
姜禾的脸颊绯红，眼中闪烁着泪光，有激动，有羞涩，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她对我，应该是真心的吧？
可惜，我的心，已经死了。
我拿起她的手，正准备将戒指套上她的无名指。
就在这时，宴会厅的大门，突然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
一个熟悉的身影，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
是林薇薇。
她穿着一件皱巴巴的连衣裙，头发凌乱，脸上还带着泪痕，看起来狼狈不堪。
她是怎么混进来的？
全场哗然。
所有人都用震惊的目光看着这个不速之客。
保安立刻冲上去，想要将她架出去。
“别碰我！”林薇薇尖叫着甩开保安的手。
她死死地盯着台上的我，眼中充满了疯狂和不甘。
“陈默！”
她歇斯底里地对我喊道。
“你不能跟她订婚！你爱的人是我！你明明说过你爱我的！”
我爸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姜伯伯的表情也十分难看。
台下的宾客们更是炸开了锅，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这女的是谁啊？疯了吧？”
“好像是陈公子在外面谈的那个女朋友，就是前段时间闹跳楼那个。”
“天哪，她竟然闹到订婚宴上来了！这下有好戏看了！”
我看着台下那个状若疯癫的女人，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我只是觉得，很可笑。
我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林薇薇，你闹够了没有？”
我的声音很冷，不带一丝感情。
“我闹？”林薇薇惨笑一声，“陈默，你这个骗子！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
“你明明那么有钱，为什么要装成一个穷光蛋来接近我？”
“你是在耍我吗？你是不是觉得看我为你那点可怜的‘爱情’和‘金钱’挣扎的样子，很有趣？”
她的质问，让台下的议论声更大了。
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我。
我没有理会那些目光。
我只是看着林薇薇，一字一句地说道：
“是，我是在耍你。”
“我不仅耍了你，我还录下来了。”
我拿出手机，点开了一个视频。
那是我让王叔提前在宴会厅的大屏幕上准备好的。
视频开始播放。
画面里，是恒隆广场的奢侈品店。
林薇薇正挽着孙宇的胳膊，笑靥如花。
“宇哥，你对我真好，比我那个穷鬼前男友强一百倍！”
“那个陈默，就是个傻子，我随便哭两声，他就把救命钱给我买包了。”
“等我把他榨干了，就一脚踹了他，跟你在一起。”
视频里的声音，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宴会厅。
林薇薇的脸，瞬间血色褪尽。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大屏幕，身体摇摇欲坠。
“不……这不是真的……这是合成的！”她疯狂地摇头。
但已经没有人相信她了。
所有人都用鄙夷和厌恶的目光看着她。
孙宇的父母也在场，他们看到这一幕，脸都绿了，拉着孙宇就匆匆离场。
我关掉视频，冷冷地看着她。
“现在，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林薇薇彻底崩溃了。
她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是我错了……阿默……我真的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她哭着向我爬过来，想要抱住我的腿。
我后退一步，躲开了。
“保安。”我淡淡地吩咐道。
“把她，扔出去。”
10
保安立刻上前，像拖死狗一样，把瘫软如泥的林薇薇拖出了宴会厅。
她那绝望的哭喊声，在巨大的门被关上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一场闹剧，终于落幕。
宴会厅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用复杂的目光看着我。
有同情，有敬畏，也有忌惮。
我爸走到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什么也没说，但眼神里满是赞许。
显然，我对今天这场危机的处理，让他很满意。
我没有理他，而是转过身，重新看向姜禾。
女孩的脸上，还带着未消退的震惊。
她看着我，眼神很复杂。
“现在，你还愿意……嫁给我吗？”我拿起那枚钻戒，轻声问她。
我把选择权，交给了她。
如果她现在反悔，我完全可以理解。
毕竟，我刚刚才亲手毁掉了自己所有的“美好”形象，露出了最冷酷，最不近人情的一面。
没有哪个女孩，会喜欢这样的男人。
姜禾看着我，看了很久很久。
久到我以为她会拒绝。
但她却突然笑了。
她主动拿起我的手，把那枚戒指，套在了自己的无名指上。
不大不小，刚刚好。
“我愿意。”她说。
她的声音，清脆而坚定。
“陈默哥哥，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愿意。”
“因为我知道，你的心，是热的。”
我愣住了。
我的心，是热的吗？
我自己都不知道。
台下，再次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这一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热烈。
我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她笑得眉眼弯弯，像个月牙。
她的笑容，像一缕阳光，照进了我冰封已久的心底。
或许，我爸说得对。
和谁结婚，都一样。
但如果非要选一个人共度余生。
为什么，不能是她呢？
我站起身，俯身，在她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谢谢你。”
谢谢你，在我最不堪的时候，没有选择离开。
谢谢你，还愿意相信，我那颗早已冰冷的心，尚有余温。
宴会结束后，我爸把我叫到书房。
“今天的事，你处理得很好。”他递给我一杯茶。
“比我想象中，要好得多。”
“您过奖了。”我接过茶杯，淡淡地说道。
“你不用这么戒备我。”我爸叹了口气，“我承认，撮合你和姜禾，有家族利益的考量。”
“但更多的，我是真的希望你能幸福。”
“林薇薇那样的女孩，不适合你。她只会毁了你。”
“而姜禾不一样。她是个好女孩，她能给你带来温暖和阳光。”
“爸，您不用说了。”我打断他。
“我知道该怎么做。”
我爸看着我，欣慰地点了点头。
“你长大了，以后公司的事，我也可以放心地交给你了。”
从书房出来，我看到姜禾正等在走廊上。
“陈默哥哥。”她看到我，立刻迎了上来。
“还没回去？”
“我等你。”她说。
“我爸妈让我今晚就住在这里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道。
我点点头。
“那我送你回房间。”
我们并肩走在长长的走廊上，谁都没有说话。
快到客房门口时，姜禾突然停下脚步。
“陈默哥哥，”她看着我，认真地问道，“你……喜欢我吗？”
我沉默了。
喜欢吗？
我不知道。
我对她，有好感，有感激，但那……是喜欢吗？
见我迟迟不回答，姜禾的眼神黯淡了下去。
“我明白了。”
她对我笑了笑，那笑容，有些勉强。
“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来。”
“感情是可以培养的。”
说完，她转身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我看着她关上的房门，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脑海里，一会儿是林薇薇那张绝望的脸，一会儿是姜禾那双清澈的眼睛。
我烦躁地坐起来，走到窗前，点了一根烟。
烟雾缭绕中，我的思绪渐渐清晰。
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我不能因为一段失败的感情，就否定所有。
也不能因为家族的利益，就草率地决定自己的婚姻。
这对姜禾，不公平。
我拿出手机，给姜禾发了一条信息。
“明天早上九点，民政局门口见。”
发完信息，我掐灭了烟头。
既然决定了，就不再犹豫。
无论是天堂，还是地狱。
我都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