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指婚给当朝第一权臣,顾淮安。
他权倾朝野,俊美无俦,可惜是个哑巴。
大婚当晚,我对着他叭叭了三个时辰,他终于忍无可忍,在我唇上落下一吻。
沙哑的嗓音带着警告:“再说一个字,就死。”
我没死。
反而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
我这位哑巴夫君,根本不是哑巴。
他是皇帝安插在老丞相身边的卧底,而老丞相,就是我爹。
在他准备收网抄家的前一晚,他对我坦白了一切,让我做好准备。
我看着他愧疚的眼神,笑了。
“夫君,抄家可以,但能不能等我一晚上?”
第二天,当禁军冲进丞相府时,所有人都傻眼了。
富可敌国的丞相府,除了桌椅板凳,连根毛都没剩下。
而我,正坐在空荡荡的库房里,对着一脸懵逼的顾淮安眨了眨眼。
“夫君,我这算不算……大义灭亲?”
1
大婚当晚,红烛滴泪,喜帐低垂。
我坐在床边,看着身侧的男人。
他叫顾淮安,我新出炉的夫君。
当朝第一权臣,皇帝跟前最得脸的红人。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可惜,是个哑巴。
他自顾自地脱下繁复的婚服,露出线条流畅的脊背。
我清了清嗓子。
“夫君,你这衣服料子真不错,是江南上贡的云锦吧?我爹也有一匹,被我拿去做风筝了,气得他三天没理我。”
他动作一顿,没回头。
“说起来,我爹那个人就是小气。上次西域进贡的夜明珠,拳头那么大,我想要一颗晚上看书用,他都不给,非说那是给陛下准备的。”
“你说他一个臣子,准备那么多好东西给陛下干嘛?搞得自己跟个开宝库的似的。”
“还有啊,我跟你说个秘密,我爹在城外三十里铺有个庄子,那下面全是空的,藏的可都是金子,你说他藏那么多钱,死了又带不走,图啥呢?”
我自顾自说了**个时辰,从我爹的贪婪说到我养的猫生了几只崽。
顾淮安终于换好了寝衣,转过身来。
昏黄的烛光下,他面若冠玉,凤眼狭长,只是那双眸子,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他一步步朝我走来,压迫感十足。
我缩了缩脖子,嘴上还是没停。
“夫君,你别这么看我,怪吓人的。虽然你是哑巴,但我们也是夫妻,总要交流的是不是?你不说话,那我只能多说一点了,不然这漫漫长夜多无聊啊。”
他站定在我面前,高大的身影将我完全笼罩。
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皂角香。
“我……”
我刚说出一个字,他突然俯身,堵住了我的唇。
不同于我想象中的温柔缱绻,这个吻粗暴又直接,带着惩罚的意味。
我被他按在床上,脑子一片空白。
许久,他才松开我,一双黑眸在暗夜里沉得吓人。
他贴着我的耳朵,我听见一道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过的声音。
“再说一个字,就死。”
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哑巴夫君,他……开口说话了?
2
第二天我醒来时,身侧已经空了。
昨晚的一切,像是一场荒诞的梦。
可唇上还残留着被啃噬过的痛感,提醒我那不是梦。
顾淮安会说话。
这个认知让我浑身血液都兴奋地叫嚣起来。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我爹,当朝丞相,为了拉拢权臣,把唯一的嫡女,也就是我,嫁给了皇帝面前的红人顾淮安。
满京城的人都知道,顾淮安俊美无俦,权倾朝野,但三年前一场大病后,就成了个哑巴。
一个哑巴,是怎么坐上权臣之位的?
我爹说,是陛下惜才。
现在看来,事情没那么简单。
我披上衣服起身,丫鬟小桃听到动静,推门进来伺候我洗漱。
“小姐,哦不,夫人,姑爷早就上朝去了。”
小桃一边为我梳头,一边叽叽喳喳。
“姑爷走之前还吩咐厨房给您备了您爱吃的蟹黄包和杏仁露呢。”
我从镜子里看着她。
“他……是用手比划的?”
小桃点头如捣蒜。
“是啊,姑爷虽然不能说话,但对您可真好。”
我拿起一支珠钗,漫不经心地插进发髻。
“是吗?”
用过早饭,我提出要回门。
管家一脸为难。
“夫人,按规矩,是三日后才回门。”
“我不是要回丞相府。”我笑了笑,“我是要去见我爹。”
我特意咬重了“见我爹”三个字。
管家不敢再拦,立刻备了马车。
我爹正在书房处理公务,见我来了,很不耐烦。
“你来做什么?新婚第一天就跑回娘家,像什么样子!”
“爹,”我给他行了个礼,“女儿是来给您提个醒的。”
“提醒?”他放下笔,“提醒什么?”
“女儿昨晚,听见顾淮安说话了。”
我爹脸色一变,手里的狼毫笔“啪”地一声掉在桌上,溅开一滩墨迹。
“你说什么?”
“我说,顾淮安不是哑巴。”我一字一句地重复。
他死死盯着我,眼神里全是审视和怀疑。
“你确定?”
“我确定。”
我爹在书房里来回踱步,脸色阴晴不定。
许久,他停下来,看着我。
“这件事,不许对任何人说起。”他语气严厉,“你嫁过去,就是顾家的人,你的任务,就是笼络住顾淮安。不管他是不是哑巴,只要他还是陛下眼前的红人,你就得给我牢牢抓住他!”
“至于他装哑巴的原因……我会去查。”
我低下头,掩去眼底的嘲讽。
“女儿明白。”
从书房出来,我没有直接回府,而是绕去了后花园。
丞相府的后花园,连着我爹的宝库。
那里面,藏着他半辈子的搜刮。
我看着那扇厚重的精铁大门,和门上那把需要三把钥匙才能打开的西域奇锁,心里有了个模糊的念头。
回到顾府时,天已经黑了。
顾淮安还没有回来。
我一个人坐在饭桌前,看着一桌子冷掉的菜,心里没什么波澜。
直到子时,他才带着一身酒气回来。
我迎上去,想替他更衣。
他却一把推开我,径直走向书房,将门“砰”的一声关上。
我站在门外,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细碎的交谈声。
原来,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这书房里,还藏着另一个人。
3.
我贴在门上,屏住呼吸。
里面的声音很低,听不真切,但我还是捕捉到了几个词。
“……账本……”
“……收网……”
“……陛下……耐心……”
我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账本?收网?
这些词连在一起,指向一个我不敢深想的可能。
过了一会儿,书房门开了。
一个黑衣人闪身出来,看到我,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对我一点头,几个起落就消失在夜色里。
顾淮安站在门口,酒气已经被夜风吹散了。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那双黑眸像两个深不见底的漩涡。
“你都听到了?”他问,声音依旧沙哑。
我点点头。
“你是皇帝的人?”
他又恢复了沉默,只是看着我。
“你娶我,是为了对付我爹?”
他还是不说话。
我笑了,笑得有些发凉。
“顾淮安,你可真是好手段。”
我转身就走,不想再看他一眼。
手腕却被他一把抓住,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我的骨头。
“你想去告密?”他问。
“不然呢?”我回头,挑衅地看着他,“去告诉我爹,他的好女婿,是皇帝派来的一条狗,准备抄他的家,灭他的族。”
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周身的气息冷得吓人。
“你以为,他逃得掉吗?”
“逃不掉,也要试试。”我用力想甩开他的手,却徒劳无功。
“别逼我。”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已经逼我了!”我吼道,“你利用我,欺骗我,把我当成你对付我爹的棋子!顾淮安,你觉得我该怎么做?感恩戴德地帮你把我全家送上断头台吗?”
他沉默了。
抓着我的手,力道却一点没松。
我们就这样僵持在走廊里,空气里全是压抑和对峙。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松开了手。
“回房去。”他语气里带着一丝疲惫。
我揉着发红的手腕,冷冷地看着他。
“顾淮安,你会后悔的。”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进了房间,关上了门。
那一晚,我彻夜未眠。
我想到我爹的贪得无厌,想到他对我这个女儿的冷漠和利用。
他又何尝不是把我当成一颗棋子?
一颗用来巩固他权势的棋子。
顾淮安和丞相,不过是一丘之貉。
第二天,我起得很早。
顾淮安已经不在府里了。
我叫来小桃。
“去,给我备马,我要回丞相府。”
这一次,我不是去告密。
我是去拿东西。
4.
我回到丞相府,直奔我爹的书房。
他不在。
我轻车熟路地走到书架前,按照记忆,转动了第三排那个青花瓷瓶。
书架缓缓移开,露出一间密室。
密室里,只有一个紫檀木的盒子。
我打开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三把黄澄澄的钥匙。
这是我爹宝库的钥匙。
他以为把钥匙藏在密室里就万无一失。
却不知道,我小时候为了躲他责罚,府里没有我没钻过的狗洞,没有我没爬过的假山。
这个密室,是我无意中发现的。
我爹对我,向来只有利用,没有父爱。
从小到大,他对我说的最多的话就是:“身为丞相的女儿,你要端庄,要识大体,要为家族争光。”
他教我琴棋书画,不是为了陶冶我的情操,而是为了让我成为一个合格的联姻工具。
我劝他收敛,不要那么贪。
他却总是一脸不耐烦地挥手。
“妇道人家懂什么?没有这些钱财打点,我怎么能在朝堂上站稳脚跟?你以为你锦衣玉食的生活是怎么来的?”
我看着手里的钥匙,心里一片冰冷。
既然他不听劝,那就别怪我这个女儿“孝顺”了。
我拿着钥匙,去了后花园的宝库。
守着宝库的两个护卫认识我,但还是拦住了我。
“大小姐,没有老爷的命令,这里不能进。”
我扬了扬手里的钥匙。
“睁大你们的狗眼看看,这是什么。”
两个护卫脸色一变。
“这是老爷的钥匙……可是……”
“可是什么?”我冷下脸,“爹有要事,让我来取一样东西,你们敢耽误了爹的大事?”
他们对视一眼,不敢再拦。
我用三把钥匙,打开了那扇精铁大门。
门开的一瞬间,万丈金光差点闪瞎我的眼。
金银珠宝,古玩字画,堆积如山。
我爹一辈子的心血,全在这里了。
我深吸一口气,关上门,转身回了顾府。
一进门,就看到顾淮安坐在大堂里,似乎在等我。
“你去了哪里?”他问。
“回了趟娘家。”我答得坦然。
他盯着我,似乎想从我脸上看出什么。
“你没去告密?”
“我为什么要告密?”我反问,“让我爹提前跑路,好让你抓不到他,然后迁怒于我吗?”
他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说,一时语塞。
我走到他面前,把那三把钥匙拍在桌上。
“这是我爹宝库的钥匙。”
顾淮安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拿起钥匙,又看向我,眼神复杂得像一本我看不懂的书。
“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我要你帮我,搬空丞相府。”
5.
顾淮安看着桌上的三把钥匙,久久没有说话。
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
我想不开,我大闹,我向他求情。
唯独没想过,我会主动交出我爹的宝库钥匙,还要他帮忙搬家。
“为什么?”他终于开口,沙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解。
“不为什么。”我坐到他对面,给自己倒了杯茶,“就当是,我这个做女儿的,送我爹一份大礼。”
“你可知,你爹的罪名,足以诛九族。”他的话很冷。
“知道。”我吹了吹滚烫的茶水,“但我更知道,陛下要的是钱,是充盈他那早就被我爹和那帮贪官蛀空的国库。只要钱到了位,我爹的命,或许能保住。至于我……只要我献宝有功,陛下龙颜大悦,说不定还会给我个封赏。”
顾淮安的眼神变了。
如果说之前是审视和怀疑,现在,则多了一丝探究。
“你倒是看得通透。”
“不然呢?”我放下茶杯,“一哭二闹三上吊?顾淮安,你觉得我是那种蠢女人吗?”
他沉默了。
良久,他问:“你要我怎么帮你?”
“我要人。”我说,“我陪嫁过来的丫鬟仆妇,足有上百人。但她们都是些女眷,搬东西不行。我需要你的人,在今晚,把丞相府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部搬出来。”
“搬到哪里?”
“你的地方。”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
“好。”
我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干脆。
“你不怕我耍花样?比如把东西偷偷转移走?”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算不上笑的表情。
“你不会。”
“你这么信我?”
“不是信你。”他站起身,“是你没地方可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带着那么大一批财宝,能逃到哪里去?”
他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他说的对。
我没地方可去。
但正因为没地方可去,我才要给自己,杀出一条血路来。
当晚,夜黑风高。
我带着小桃,回了丞相府。
我爹恰好不在,听说是被几个同僚请去喝酒了。
我立刻把我那上百个陪嫁丫鬟、仆妇都召集到了后花园。
众人看着我,一脸不解。
我清了清嗓子,发挥了我话痨的特长,开始了我声情并茂的表演。
“姐妹们,我们家,要出大事了!”
一句话,所有人都慌了。
“夫人,出什么事了?”
“是啊,您别吓我们啊!”
我压了压手,示意她们安静。
“大家别慌!听我说!”
“丞相大人,也就是我爹,他深谋远虑,早就料到朝中有变!所以,他决定……金蝉脱壳!”
“金蝉脱壳?”众人面面相觑。
“没错!”我一脸严肃,“我爹决定把家产暂时转移出去,避过这次风头,等日后,我们再东山再起!而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就交给我们了!”
“我告诉你们,这事要是办成了,等我们东山再起那日,人人有赏!金银珠宝,随你们挑!”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更何况,她们都是我的陪嫁,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她们信了。
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眼神里放着光。
“夫人,您说吧,要我们怎么做!”
“我们都听您的!”
我满意地点点头,指向那扇宝库大门。
“第一步,就是把这里面的东西,全都给我搬出来!”
6.
我打开宝库大门。
丫鬟仆妇们看到满屋的金光闪闪,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随即,她们的眼睛都亮了。
这可是丞相府的家底啊!
“还愣着干什么?”我催促道,“动手!”
一声令下,上百个女人,像饿狼扑食一样冲了进去。
搬运是个技术活。
我把她们分成几组。
一组负责打包金银珠宝,一组负责装箱古玩字画,还有一组,专门负责搬运那些笨重的摆件。
我则拿着一本册子,站在门口清点。
这本册子,是我凭着记忆写下来的,上面记录了宝库里大部分珍品的名称和数量。
我爹喜欢在我面前炫耀他的收藏,说得多了,我也就记住了。
就在我们干得热火朝天的时候,顾淮安的人到了。
几十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后花园,训练有素。
领头的人对我一拱手。
“夫人,主子让我们来听您差遣。”
“来得正好。”我指着院子里堆成小山的箱子,“把这些,都给我运走。”
“运到哪里?”
“城东,福来客栈,天字一号房。”我报出一个地址。
那是我早就准备好的地方。
黑衣人二话不说,立刻开始行动。
他们力气大,速度快,几十个人,像蚂蚁搬家一样,效率极高。
有了他们的加入,我们的进度快了不止一倍。
金银珠宝、古玩字画、田契地契……所有值钱的东西,打包的打包,装箱的装箱。
小桃跑过来,气喘吁吁。
“夫人,库房都搬空了!”
“前院和各个房间呢?”我问。
“也……也搬了?”小桃有些不确定。
“搬!”我斩钉截铁,“所有镶金的,带玉的,值钱的摆设,挂画,地毯,一个都别给我剩下!”
“这……这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听我的!”
于是,整个丞相府,上演了一场疯狂的“大扫除”。
我们连夜奋战,把整个府邸翻了个底朝天。
最后,我看着几乎变成了毛坯房的丞相府,满意地点了点头。
比狗舔的都干净。
天快亮的时候,顾淮安派来的黑衣人已经把最后一箱东西运走。
我对我那些累瘫了的丫鬟仆妇们说:
“好了,大家辛苦了。现在,你们可以回家了。”
众人一愣。
“夫人,我们不跟您一起走吗?”
“不。”我摇摇头,“你们的任务完成了。记住,出去之后,就说丞相府遭了贼,别的什么都不知道。”
我给每人发了一袋沉甸甸的银子。
“这些钱,够你们安身立命了。走吧,走得越远越好。”
众人拿着银子,对我千恩万谢,然后四散而去。
整个丞相府,只剩下我,和小桃。
小桃有些害怕。
“夫人,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坐在空荡荡的库房门口,拍了拍身边的空地。
“不怎么办,等着。”
“等……等什么?”
“等抄家的人来。”
小桃的脸,“唰”的一下白了。
7.
天刚蒙蒙亮,丞相府的大门就被人一脚踹开。
大批禁军如潮水般涌了进来,明晃晃的刀剑在晨光下泛着寒光。
领头的是禁军统领,张威。
他拿着圣旨,高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丞相李德贪赃枉法,结党营私,罪大恶极,着即刻查抄相府,所有家产充公,相关人等,一并打入天牢,听候发落!钦此!”
声音在空旷的府邸里回荡,显得格外清晰。
张威念完圣旨,大手一挥。
“给我搜!”
禁军们如狼似虎地冲进各个院落。
然后,所有人都傻眼了。
富可敌国的丞相府,此刻家徒四壁,空空如也。
除了搬不走的桌椅板凳,连个茶杯都找不到。
一个禁军士兵跑回来,一脸懵逼地报告:
“报……报告统领!库房是空的!”
“什么?”张威眉头一皱。
“西厢房是空的!”
“东厢房也是空的!”
“前厅……前厅除了柱子,什么都没有!”
一声声报告传来,张威的脸都绿了。
他亲自带人冲进后花园的宝库,看着里面比他脸还干净的地面,整个人都风中凌乱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遭贼了?”
“谁他娘的这么大本事,能在一晚上搬空丞相府?”
就在这时,我爹被两个士兵从卧房里拖了出来。
他昨晚喝多了,睡得跟死猪一样,被这阵仗惊醒,还穿着寝衣,头发凌乱,一脸茫然。
“张威?你……你带这么多人来我府上做什么?”
张威看见他,气不打一处来。
“李丞相,你还好意思问我?你自己看!”
他指着空荡荡的院子。
“你的家产呢?你贪的那些金银珠宝呢?都去哪了!”
我爹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也愣住了。
他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他冲向宝库,看到里面的景象,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
“我的钱……我的宝贝……我的金子啊!”
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两眼一翻,直接气晕了过去。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就在这时,顾淮安到了。
他依旧是一身官服,面色沉静,仿佛眼前这荒诞的一幕与他无关。
他走到我面前。
我正坐在库房的门槛上,手里还拿着半块没吃完的桂花糕。
我对他眨了眨眼,把剩下半块糕塞进嘴里。
“夫君,你来啦。”
顾淮安看着我,又看了看晕倒在地的我爹和一脸懵逼的禁军,眼神复杂得像一本书。
我拍了拍手上的糕点屑,站起身,从怀里掏出几本厚厚的册子,递到他面前。
“夫君,我这算不算……大义灭亲?”
8
顾淮安接过那几本册子,翻开。
他的手,不易察觉地顿了一下。
“这是……账本?”
“嗯。”我点点头,“我爹的贪污账本,上面记录了每一笔赃款的来源和去向,包括他藏在各地的私产。”
我指了指院子门口。
那里,不知何时,已经堆起了一座小山似的箱子。
“那些私产,我也派人去‘接收’了,清单都在这里,一分都不会少。”
顾淮安合上账本,看着我,久久没有说话。
那眼神里,有震惊,有赞赏,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
禁军统领张威凑了过来,看着那堆积如山的箱子,又看了看我,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这……淮安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现在已经不敢叫顾淮安的名字,而是改口称了王。
很显然,皇帝在抄家之前,就已经拟好了封赏的圣旨。
顾淮安没有理他,只是看着我。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
“在你告诉我你是皇帝的人之前。”我说。
他的瞳孔又是一缩。
“所以,你早就怀疑我了?”
“谈不上怀疑。”我笑了笑,“只是觉得,一个能让皇帝如此信任的哑巴,肯定不简单。我爹那个人,生性多疑,却对你深信不疑,把你当成自己人。这本身,就很不正常。”
“我只是习惯,凡事多想一步。”
顾淮an看着我的眼神,彻底变了。
他不再把我当成一个需要他愧疚和保护的弱女子,而是当成了一个……平等的对手,或者说,盟友。
“这些东西,你打算怎么处理?”他问。
“自然是献给陛下,充盈国库。”我答得理所当然。
我走到那堆箱子前,打开最上面的一个。
满满一箱金条,在晨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芒。
我对张威说:“张统领,这些,都是我代我父亲,献给陛下的。还请统领清点接收,一并带回宫中。”
张威已经彻底傻了。
他看看我,又看看顾淮安,最后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这位新上任的淮安王。
顾淮安对他点了点头。
“按公主说的办。”
公主?
我愣了一下。
顾淮安走到我身边,低声说:“陛下口谕,你大义灭亲,献宝有功,特封为护国公主。”
我看着他,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从丞相之女,到阶下之囚,再到护国公主。
我的人生,在这一夜之间,天翻地覆。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站在我面前。
“顾淮安,”我轻声问,“你利用我的时候,可曾有过一丝愧疚?”
他的身体僵了一下。
“有。”他只说了一个字,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
9
皇帝收到这份“大礼”时,龙椅差点没坐稳。
他看着堆满整个金銮殿的箱子,和那几本记录得清清楚楚的账本,半天没说出话来。
最后,他拍着龙椅扶手,大笑起来。
“好!好一个大义灭亲的护国公主!”
我爹的罪证确凿,加上有账本为证,他那些盘根错节的党羽被一网打尽。
朝堂上下,进行了一次大换血。
我爹被判了流放三千里,永世不得回京。
丞相府被查抄,但因为早就被我搬空了,所以也没抄出什么。
而我,因为“献宝有功”,不仅没有被牵连,还成了名正言顺的护国公主,食邑千户,赏赐无数。
顾淮安也因为这次任务完成得出色,被正式册封为淮安王,成了本朝第一个异姓王。
圣旨下来那天,我正在新赐的公主府里,指挥下人摆放那些皇帝又赏赐回来的奇珍异宝。
看着这些失而复得的东西,我只觉得讽刺。
顾淮安走进来的时候,我正在拨弄一株半人高的红珊瑚。
这是我爹当年花了十万两雪花银从波斯商人手里买来的,现在,又回到了我手里。
“在看什么?”他问。
他似乎已经习惯了开口说话,声音虽然依旧沙哑,但比之前流畅了许多。
“在看人心。”我头也不回。
“这些东西,从我爹的库房,到你的客栈,再到皇宫,现在又回到了我的府里。你说,它到底算谁的?”
他走到我身边,和我一起看着那株红珊瑚。
“现在,它是你的。”
“是吗?”我转头看他,“那淮安王今日大驾光临我这小小的公主府,有何贵干?”
我故意把“淮安王”和“公主府”几个字咬得很重。
我们成了亲,却不住在一起。
他有他的王府,我有我的公主府。
这桩荒唐的婚姻,似乎也该有个了断了。
“圣上赐婚,我与公主的婚事,依旧作数。”他看着我,眼神里有一种我看不懂的情绪。
“所以呢?”
“所以,我来接你回王府。”
“回王府?”我笑了,“王爷,你是不是忘了,你我之间的结合,本就是一场交易。现在交易结束了,我们是不是也该一拍两散了?”
“一拍两散?”他眉头微蹙。
“不然呢?”我迎上他的目光,“你继续做你的淮安王,我继续当我的护国公主,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岂不两全其美?”
“你不想做我的王妃?”
“不想。”我答得干脆利落。
“为什么?”
“因为我不喜欢被人利用。”
空气瞬间凝固。
他看着我,黑眸里风起云涌。
“如果我说,我并非全是在利用你呢?”
“那是什么?”我步步紧逼,“是怜悯?还是愧疚?”
他突然伸手,一把将我拉进怀里。
“是动心。”
10
我被他禁锢在怀里,动弹不得。
他身上清冽的气息将我包围,混合着一丝淡淡的药草味。
“你说什么?”我以为我听错了。
“我说,我心动了。”他低头,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我耳畔,“从你大婚之夜,对着我这个‘哑巴’喋喋不休三个时辰开始。”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
“你以为我真的对你的家长里短感兴趣?”他轻笑一声,胸腔微微震动,“我只是觉得,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有意思的女子。明明身在丞相府那样的泥潭里,却活得比谁都鲜活。”
“后来,我发现你偷偷调查我,试探我,甚至在我爹面前揭穿我。我一边提防你,一边又忍不住被你吸引。”
“直到你把那三把钥匙拍在我面前,说要搬空丞相府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栽了。”
他的话,像一颗石子,在我平静的心湖里,激起千层涟漪。
我从来不知道,在他那张冰山一样的面孔下,藏着这样的心思。
“所以,”我抬头看他,“你现在是来……表白的?”
“是。”他点头,“我想让你,做我名副其实的王妃。”
“顾淮安,”我推开他,与他拉开距离,“你觉得,经历了这么多,我还会轻易相信一个男人吗?”
“尤其是,一个曾经欺骗过我的男人。”
他的眼神黯了下去。
“我知你心中有怨。但淼淼,我愿用余生,来补偿你。”
他叫我淼淼。
我的闺名。
除了我早逝的母亲,再也无人叫过。
我爹只会叫我“孽女”,或是“丞相府大小姐”。
我的心,不可抑制地软了一下。
但我还是板着脸。
“谁要你的补偿。”
“那你要什么?”他问。
“我要……”我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我要你答应我三个条件。”
“别说三个,三百个都行。”他答得毫不犹豫。
“第一,”我伸出一根手指,“以后家里的钱,归我管。”
“好。”
“第二,以后家里的事,我说了算。”
“好。”
“第三,”我看着他,故意拖长了音,“以后你再敢对我撒一句谎……”
“怎样?”他紧张地看着我。
“我就再搬一次家。”我冲他狡黠一笑。
他愣住了,随即,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那是我第一次见他笑,像冰雪初融,春暖花开。
他上前一步,再次将我拥入怀中,这次的拥抱,温柔而珍视。
他抱着我,一遍遍地吻我,声音里带着笑意和无奈。
“夫人,我从未见过你这般……奇女子。”
我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吹了口气。
“那夫君,你喜欢吗?”
他用一个更深的吻,回答了我。
11
我最终还是搬进了淮安王府。
不过,不是他来接我,而是我带着我的全部家当,浩浩荡荡地“嫁”了过去。
看着我那一百二十八抬嫁妆,和后面跟着的、一箱箱从公主府搬来的金银财宝,顾淮安的眼角抽了抽。
“夫人,你这是……”
“充实我们的小金库啊。”我理直气壮,“以后王府的开销,可都得从这里面出。”
他无奈地笑了笑,由着我胡闹。
很快,京城里就传遍了。
新上任的淮安王,惧内。
王妃让他往东,他绝不敢往西。
王妃说一,他绝不说二。
还有人说,曾在王府门前,亲眼看到淮安王被王妃罚跪搓衣板。
传言越传越离谱。
连皇帝都忍不住在早朝后,单独留下顾淮安,旁敲侧击地问他:
“淮安王,朕听说,你府中的事,都是公主做主?”
顾淮安一脸坦然。
“回陛下,臣以为,男主外,女主内,家中之事,由王妃做主,并无不妥。”
皇帝被他噎了一下,只好挥挥手让他退下。
顾淮安回来把这事当笑话讲给我听。
我正坐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数金叶子。
“他懂什么。”我头也不抬,“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钱袋子,必须牢牢抓在自己手里。”
顾淮安在我身边坐下,拿走我手里的一片金叶子。
“那我这棵树,夫人还靠得惯吗?”
我白了他一眼,抢回金叶子。
“马马虎虎吧。”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却是甜的。
顾淮安对我,是真的好。
他把王府的中馈交给我,府中上下,任我差遣。
他把他的俸禄、封地的收入,甚至是他多年来的积蓄,全部上交。
他说,他的人是我的,钱自然也是我的。
他从不干涉我的决定,我喜欢热闹,把公主府的戏班子搬到王府来唱堂会,他就在一旁安静地陪我看。我喜欢研究美食,把厨房搞得乌烟瘴气,他不但不生气,还心甘情愿地当我的试吃员。
只有一件事,他很坚持。
就是每天晚上,都要抱着我睡。
他说,他装了三年哑巴,太孤单了,现在只想时时刻刻听着我的声音。
于是,我每晚都在他耳边,叭叭地说着各种废话,直到睡着。
而他,总会安静地听着,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我知道,他不是惧内。
他是心甘情愿,被我这个话痨又聪明的女人,吃得死死的。
12
半年后,我收到了从边疆寄来的一封信。
信是我爹写的。
他在流放之地,过得很苦。
信上,他没有再骂我,而是第一次,用一个父亲的口吻,问我过得好不好。
他说他后悔了,后悔没有听我的劝告,后悔没有好好珍惜我这个女儿。
信的最后,他问我,能不能寄些银两过去,让他打点一下当地的官吏,日子能好过一些。
我看完信,把它扔进了火盆里。
小桃在一旁看着,小声问:“夫人,您不给老……不给他寄钱吗?”
“寄。”我说,“为什么不寄?”
我让账房,给他寄去了一千两银子。
不多,但足够他在那苦寒之地,活得像个人样。
顾淮安知道后,什么也没说,只是从背后抱住我。
“想去看看他吗?”
我摇摇头。
“不想。”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我的人生,不应该只有怨恨和报复。
我还有更重要的人,要珍惜。
我转过身,抱住他。
“夫君,我饿了。”
“想吃什么?”
“想吃你做的,桂花糕。”
他笑了,刮了刮我的鼻子。
“好,都依你。”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我们身上,温暖而安详。
这世上,哪有什么天生的赢家。
不过是,在每一次命运的关口,都用尽全力,为自己选择一条最好的路。
至于顾淮安,他是我这条路上,最美的风景。
也是我,唯一的归宿。